“仙氣兒?仙氣兒又是什么?”
烏雅與周大同兩個聽見了這話,都覺得有些不解,那小少爺,分明便是一個普通孩子,而且瞧著孱弱無比,又怎會吐出仙氣?
而胡麻與老算盤交談了幾句,便也印證了彼此的猜測,一老一少,兩張臉都沉了下來.
胡麻是見過仙兒的,還交過手,所以他對那東西極為熟悉,能確定在這位小少爺嘴里吐出來的那股子殃氣,已經與那些所謂成仙兒的東西身上氣息極為相似,只是不太明白前因后果。
"嚴家真膨脹到了這等地步,敢背著十姓招弄這東西了?"
而老算盤則是想的更多,甚至有些不寒而栗,悄悄拉了胡麻一下,低聲道:“若這城里盛行的蛤蟆蠱,真與那仙氣兒有關,這瓜州的水,怕是更深了呀…”
“明擺著不是么?”
胡麻瞇了一下,望著這城里黑沉沉的天空,道:“之前他們也說了那蛇神廟的傳說,倒是不難往深處猜了。”
“既然這屬于治好這些孩子惟一的辦法,那想來很多染了這蛤蟆蠱的小孩,都會被送去蛇神廟里,保不齊就是為了借了那一晚上的功夫,把這些小孩子最后吐出來的殃氣給采了。”
“這口氣若是吐得干凈了,那便立時就死,所以進了蛇神廟的,多半還是死了。”
“也會有些特殊的,沒采干凈,但吐了大半,半死不活,也沒用了,便解了蛤蟆蠱,雖然人瞧著廢了,但畢竟身上的蛤蟆病也解了…”
“嘿嘿,這還算是兩頭賺呢,雖然做了傷天害理的事,但是這香火,倒是愈發的旺了起來…”
“唉,這口殃氣,在人身子里,本是最純之物,但人死時吐了出來,卻是最穢之物。”
胡麻此時表現的愈是冷靜,老算盤瞧著,倒愈是心慌,忙低聲說著:“我老人家雖然見識多,但這仙氣兒,卻是真沒見過,只是感覺那股子氣邪性而已…”
“你真看得出,那是仙氣兒?”
“若是如此,那剛剛被仙氣兒饞的險些按捺不住的,又是什么行子?”
胡麻沒有回答,心里如今也在琢磨著,自己只是見過仙兒,卻沒親眼見過紫太歲,還不能完全確定這是不是一種東西。
但這股子氣,與自己見過的仙兒,身上確然有著同樣的氣質,極度的邪性,詭異,而若是有什么東西,靠了這玩意兒活著,事情就好玩了。
“無論如何,咱們既然到了這里,便不能不理。”
他也是想了一下,才淡淡道:“反正還有一天半時間,便到了去收命的時候不是么?”
“正好一起辦了就是。”
“啊?”
老算盤剛剛問這件事,就是害怕胡麻會這樣想,表情都變得有些苦悶了起來,道:“你可千萬不要這般小瞧了人鐵門嚴家啊…”
“你當人家這名字是怎么來的,便是因為祖上曾經率兵打仗,擋下了十萬蠻兵在外,先皇御賜了一條鐵門檻,沾了皇氣,鬼神莫入,妖祟繞路,門道里的人見了,都得磕個頭再走。”
“你這走鬼大捉刀的身份,來殺那蛇鬼,都還沒有十足把握,若要再將這嚴家捎帶上,那可就不是捉刀能辦得了…”
“起碼得也是鎮祟府主人親自出面,才能讓嚴家坐下來談,這還只是談,想要治嚴家的罪,得將這前前后后的事情一一查得清楚,事實俱在才行…”
“這事啊,棘手…”
說著,倒是愈發頭痛,嘆著道:“若是對嚴家,本就該先由說理與問事過來才合適,捉刀行事,多()
有不便的…”
“以后你可也記著,十姓四大堂官,各司其職,往往都是說理與問事出面居多,喊打喊殺的捉刀,那永遠都是最后沒別的招了才派出來的…”
“偏就你們鎮祟府里的,一共重新開府才沒幾天,倒是捉刀來來回回的跑…”
眼見這老家伙本來是勸著自己,說著說著便又成了抱怨,胡麻便也苦笑了一聲,道:“您老哥說的道理咱都懂,但目前這情況瞧著,鎮祟府不是沒辦法么?”
“二十年沒出世,都快被忘了,二十年前點的兵馬,人家也不受令,這東西怎么說理?也就只有咱這個走鬼大捉刀出來辦一辦差了。”
“但你也放心,我不會小瞧這嚴家,可同樣也不會太高看了他。”
“瓜州有這種邪門的事情,我不信與嚴家無關,而那嚴家死命要保這蛇鬼,我也不信真是因為什么友誼,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只要確定他們有狐貍尾巴,那就一定可以查得出來的…”
老算盤聽著都有些無奈了,皺著眉道:“你這人啊,咋有時候懂事,有時候又這么稚嫩呢?”
倒是旁邊的烏雅認真聽著,雖然事情沒聽懂,胡麻的話卻讓她有些祟拜,道:“掌柜阿哥說話真是好聽,有道理的…”
老算盤慌忙道:“這小子就是嘴里時不時冒出句驚人的話,但你可別聽。”
“大道理都是哄小孩的。”
“只要手段足夠隱秘,誰說不能一邊辦著見不得人的事,一邊做這善人大老爺了?”
“真摸不清人家的潮水,還要動人家,你看最后吃虧的是誰?”
而胡麻到了這會子,也懶得理這個教徒弟的老家伙了,只是等了這府上的老爺安排了人照著那位小少爺,又回來千恩萬謝的給他們奉上了四百兩銀子,然后安排了客房住下。
對于那愿意拿出一半家產答謝的話倒是不提了,胡麻等人自也不在意,只是各自歇了下來,自打入了這瓜州城,便一直惦記著的事,倒是派上了用場。
“瓜州的水深,藏龍臥虎,但也是個好戲臺子啊…”
躺在了床上,他心里默默的想著,倒是忍出了一些期待,眼睛一閉,沉入了本命靈廟:“也該讓那群最擅把水攪渾的家伙出來了吧?”
知道如今瓜州與別處不同,定然熱鬧,但這一進了本命靈廟,熱鬧程度還是把胡麻都嚇了一跳,才剛剛進入了本命靈廟,便忽然聽見了各種各樣的聲音,此起亂伏,亂作一團:
“大曲大曲,呼叫大曲,我是特曲…”
“蒸溜在嗎?蒸溜在嗎?這么多人里,就沒有代號蒸溜的嗎?”
“啥玩意兒?你叫五加皮?老子代號才是五加皮,你敢搶我代號,敢不敢面基擊劍?”
“醪糟不是酒嗎?我問你醪糟是不是酒啊!”
“這都特么什么亂七八糟的?”
胡麻習慣了進入本命靈廟之后,大部分時間都是死寂一團,只偶爾才能聽到有熟人呼叫的氛圍,這一下子倒有種進了菜市場似的不適應感。
但仔細聽去,心里卻也忽然變得舒服了些,有了種前世群聊的感覺,先默默的聽了一會,然后才走上前,將自己的手按在了香爐上:“代號老白干在瓜州呼叫,有沒有人愿意接個活的?”
呼叫完了,他便等了一下,確定如今這瓜州轉生者如此之多,定然有人聽見。
卻不料,自己才剛喊完,然后就發現…
…沒有任何人理自己!
“五加皮五加皮,我()
要提醒你一聲,五加皮是一種中藥,不是酒。”
“放你爹的屁,我們那里就有叫五加皮的酒,是你不懂。”
“我三鞭酒在瓜州呼叫,我在這里發現了一個窯子,有沒有兄弟愿跟我去探險的?”
“醪糟不是酒嗎?我問你醪糟是不是酒啊!”
“這特么…”
胡麻一下子都有點麻了,剛剛那種熟悉感開始退散,腦門被吵得嗡嗡的響。
手仍是按在了香爐上,運足了力道,忽然喝道:“老白干在此呼叫,有沒有想賺外塊的?”
這一聲響,倒是直接動用了四柱道行的本事,聲音忽然一下子沉重有力,瞬間便將周圍亂嘈嘈的聲音都壓住了,剛剛的混亂,一下子就變得安靜無比。
就連胡麻也眼前一亮,這才發現,原來道行高了,還有這個好處,可以在呼叫的時候,把其他人的聲音給壓下去。
但也只安靜下來了一瞬,便又立刻響起了無數聲音,比剛才還亂:“是誰這么大嗓門,鄰居們不用睡覺的嗎?人家明天還要下地的…”
“這小兄弟中氣十足,火力旺盛,我三鞭酒欽點你跟我去探險…”
“醪糟不是酒嗎?我問你…”
胡麻這一下子有點繃不住,都想直接退出來了,卻也在這時,忽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就是這次的發起者,最值錢的消息都在他肚子里呢,大家還是尊重一些好。”
“不過,老白干小兄弟,如今還沒到咱們約好的日子呢,你怎么這么心急?”
“紅葡萄酒小姐?”
胡麻聞言,心里頓時松快了些,這時只見外面也騰的一聲鬧了起來,無數人都喊:“啊,原來是發起人啊,失敬失敬…”
“三鞭酒你倒楣了,敢拉發起人下水,發起人馬上就要將你踢出轉生者圈子…”
“啊,發起人大大,來,快來跟我連接一次,占個好友位!”
“發起人滾出來,我問你:醪糟不是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