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蟄伏?”
驟然聽著這句話,卻是胡麻與地瓜燒都微微有些吃驚,只有白葡萄酒小姐,默不作聲,似乎已經料到。
“是的,停止所有合作,再好的機會也暫時不要出手。”
二鍋頭的聲音,聽起來倒是罕見的嚴肅:“就連平時的轉生者呼叫與連接,也要停止。”
“想來原因你們都已經猜到。”
“通陰孟家的人,已經來到了明州城,如今落腳在了朱門鎮子,且看起來,這廝好像還要繼續逗留一段時間。”
“就因為他們?”
地瓜燒嘴快,把胡麻想問的話問了出來:“難道通陰孟家能發現轉生者的秘密?”
“不確定,但小心為上。”
二鍋頭不開玩笑的時候,聲音還是顯得很嚴厲的,低聲道:“照理說,便是十姓本家,也沒有看破我們轉生者可以在夢里交換信息的本事,但無論如何,小心些好,畢竟,之前確實有不少轉生者,遭到了十姓的清洗…”
“清洗?”
胡麻聽著,都不由得心里微怔。
若只是一二個轉生者,因為自己不夠小心,被抓了把柄,也就罷了。
聽二鍋頭這意思,出事的居然還不少?
但還沒開口問,便聽見白葡萄酒小姐道:“他說的很對。”
“你們記著,不僅是在這里,以后也是如此,有十姓本家之人在的地方,都要加倍的小心才好。”
胡麻聽出了這個提醒,剛想答應,聽見地瓜燒“哦”了一聲,便收了聲。
在心里“哦”了一聲。
而白葡萄酒小姐,也是附議了此事,才道:“但聽你這一說,也有些奇怪,孟家人過來,不是發香火令的?”
“早些年也時不時有香火令,發給一些厲害的邪祟,助它們得香火供奉。”
“但孟家人什么身份,發了也就發了,向來從不逗留,神龍見首不見尾,這次為何偏偏留了下來?”
“還有,伱們紅燈會,是不是也要向青衣幫下手了?”
“我手底下也有些產業,需要及時轉移的。”
“怕不是轉移,是想混水摸魚吧?”
見白葡萄酒小姐與二鍋頭說起了正事,胡麻便也只是聽著,倒是默默琢磨了起來。
轉生者之間的合作雖然要暫時停止,但靠了這個消息,趁著紅燈吞并青衣幫,白葡萄酒小姐估計也能撈上一筆。
正乖乖的學習老前輩們的操作,便聽二鍋頭的回答有些疑惑:“奇怪也是奇怪在這里。”
“按之前的規矩,青衣惡鬼既然敗了,那便沒了在明州府立足的資格。”
“他們青衣幫這次斗法,用來賭注的血食礦當然要收,其他的產業甚至人手,也要被紅燈會一一接手。”
“就連他養的青衣童子,也會一個不剩的被殺,這是為了防他耍賴反撲。”
“可這一次斗法,紅燈會確實贏了,但這一應該有的動作,竟是被那位孟家的人物給摁下了。”
此言一出,卻是人人意外:“摁下了?”
“是。”
二鍋頭的聲音里滿是疑惑,低聲道:“斗法已經贏了,紅燈娘娘有了在朱門鎮建一座廟的機會,自不用說。”
“而更關鍵的,接手青衣幫血食礦與各路分舵的事情卻沒了下文,如今青衣幫如今只是將它作為賭注的幾個血食礦交了出來,其他的一應留下,而那些青衣童子,更是一個都沒有殺掉…這代表著青衣惡鬼實力未受損吶!”
“可紅燈娘娘,居然對此也別無異議。”
“這等不合規矩的事情,只有一個可能,便是通陰孟家的人發了話,娘娘不敢不聽。”
白葡萄酒小姐都沉默了一下,才道:“青衣惡鬼什么身份,也值得通陰孟家的人對它手下留情?”
胡麻都只是想著,多聽,少說。
地瓜燒卻忽然小心翼翼的插了句嘴:“或是說,有用得它的地方?”
胡麻立時在心里跟著點頭。
青衣惡鬼已經輸了,卻不讓紅燈娘娘趕盡殺絕,便只有這一個可能了,孟家人要使喚它。
“諸位…”
二鍋頭到了這時,才深深的呼了口氣,道:“上面那些信息,只算是我友情送給了諸位的。”
“但我接下來要說的,則是牽扯到了一些極為風險的機密。”
“諸位聽了,可是要欠我一個人情了。”
他這一說,人人都豎起了耳朵,二鍋頭也仿佛等了片刻,看有沒有人會在這時候退出連接,然后才道:
“孟家的人,確實要使喚那只青衣惡鬼。”
“我雖然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也不敢偷聽,但離著娘娘近,好歹也猜摸出了一點。”
“那孟家人,應該是給了青衣惡鬼一道密令,要讓它幫著找一個人,非但讓這青衣惡鬼動用自己一身的法力與在這明州城里的勢力,幫他來找人,甚至還叮囑了紅燈娘娘,在這找人期間,紅燈娘娘也需要全力配合著這惡鬼的。”
“找人?還這么興師動眾的,驅使了明州府排名第二的大邪祟來找人?”
冷不丁這一句話,卻讓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地瓜燒已脫口而出:“不會是找我們轉生者吧?”
“我想過這種可能,但又否決了。”
二鍋頭慢慢道:“照理說,整個明州府里,值得孟家人關注的,也只有我們轉生者了。”
“可很快我又覺得不是這樣。”
“原因也很簡單,青衣惡鬼算什么東西,孟家人真要找我們,派了它來,怕是有些小看了我們吧?”
胡麻聽著這話,都忍不住愣了一下,旋即想到,還真特么有點道理。
冷不丁說起青衣惡鬼與紅燈娘娘,確實挺嚇人,那都是詭異莫測,不可抵擋的存在。
但要與轉生者的身份比起來,它們又似乎不太夠瞧了。
那話怎么說的來?
明州府如今最厲害的邪祟是誰?
…正開會這四個!
只是,若是孟家人想找的不是轉生者,那么又是誰值得他逗留于此,甚至還特地驅使了青衣惡鬼來找?
如今的二鍋頭與白葡萄酒小姐、地瓜燒都在猜測著。
惟獨胡麻卻沉默了下來,不過這場對話里,他話本來就少,倒也并不顯得奇怪。
他只是在聽了二鍋頭分享出來的這個信息之后,心里已漸漸浮現出了一個有點嚇人的可能。
那孟家的人要找的,莫非是自己?
或者換句說法,他來到這里想找的,其實是胡家的后人?
早先看到了那儀仗之后,他已幾乎完全確定,這通陰孟家,應該就是婆婆口中所說的胡家的仇人了。
其他的胡麻了解不多,卻看得出來,這孟家人出行的儀仗,與婆婆當初返回祖祠時的有些相仿,雙方起碼在某種層次上有種奇異的統一,而要說起來真正的仇人,那往往也是雙方半斤不差八兩的時候,才有資格這樣說…
當然,切實證據自己沒有,但先朝這個方向想,沒有錯處。
只不過,若真是孟家人過來找自己,又怎么會搞得這么麻煩起來?
早先婆婆離開時,并沒有讓自己隱姓埋名的交待。
于是自己也只是按步就班,入了紅燈會學本事,一步一步,將自己變成一個活人。
照理來講,若是孟家的人進了老陰山,找到了大羊寨子打聽,很容易就能找到自己,而曾經派過大邪祟進老陰山害了前身的他們,似乎也沒道理不知道大羊寨子的存在,為何如今要找自己,反而變得這么麻煩了起來?
再者,他們如果真是想派了青衣惡鬼找自己,那青衣惡鬼又會用什么方法?
一時間,腦子倒有些混亂了。
如今自己掌握的消息還是太少,心里隱隱有了這方面的猜測,卻分析不出個結果。
而胡麻分析不出這個結果,二鍋頭等人自然更是分析不出來,末了,也只是白葡萄酒小姐輕輕嘆了一聲,道:
“無論如何,值得孟家人找的,也必定不是個簡單人物,我們都只是小心些便是了。”
“可以確定的是,孟家人既然托了青衣惡鬼找人,便說明,他們也必定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是誰。”
“而且,他們應該不想鬧的太大,不然一句話發出來,整個府里,都會幫他找。”
“所以靜觀其變,總能看出些貓膩來。”
二鍋頭與地瓜燒,都連連點頭,胡麻則也沉吟半晌,輕輕嘆了一聲:“是啊!”
最終,四個人只能先放下了第二個問題,只是確定約定了暫時蟄伏,停止一切聯系與合作。
地瓜燒興沖沖的道:“三位前輩,你們現實里的身份是誰呀?”
“我只知道二鍋頭前輩和老白干前輩都在紅燈會里,卻不知道你們是誰。”
“如果夢里不能聯系,真遇著事了,我們是不是也可以直接現實里遞個信兒什么的啊…”
聽了她的話,三人都怔了一下,然后報以淡淡的敷衍笑聲。
二鍋頭笑道:“我們這些混久了的,從來都不會透露給別人自己真實的身份的。”
“不信你問你家老白干前輩…”
胡麻能咋說呢,也只能聲音嘶啞,干笑了一聲:“是。”
說著趕緊退出了連接,躺在了床上,長長吁了口氣,心里倒是不由得發起愁來:“這孟家人,真是來找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