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 以太
“沒什么事的話，我去工作了。”
玖彈了彈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塵，于眾目睽睽之下，姿態優雅地說。
房間里。
一臉無奈的部門負責人星燦，玖的頂頭上司青狼，以及那個被打成豬頭、雙眼怨毒盯過來的女人——
玖故意把門狠狠關上，發出一聲巨響。
這些人便統統被門隔絕在內。
玖吹了聲口哨，轉過身，環顧四周。
只見各位同事都在自己的格子間里，埋著頭，一副很忙的樣子。
玖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
她將一張卡片扔在桌面上，翹起二郎腿，懶洋洋地抓起一本書就要蓋在臉上，準備睡覺。
——那張卡片是杰給的聯絡卡。
剛才自己展示了這張卡片，兩位上司的態度立刻變了。
他們通過卡片跟杰取得聯系。
杰似乎很忙，也無暇管這里的事，只是匆匆說了句“她是裂蜂族的后輩，拜托你們好好培養。”
兩位上司只能連聲應好。
——通訊就結束了。
杰既然肯出面講話，就不會有什么問題。
圣人的面子，誰敢不給？
而且這次圣人們去夢境世界圍殺自己，爭奪高維圣梯，結果被“王”和怪物的交戰波及，殺了一大片。
萬界存亡會里，不少掌權的位子就空了出來。
相應的。
杰的地位就變得更穩固，甚至要繼續朝上晉升了！
畢竟。
裂蜂族是最睚眥必報、最擅長戰斗的種族之一。
這個種族出的圣人，誰都要忌憚三分。
所以——
自己很安全。
玖索性將雙腳都放在桌上，隨意搖晃著渾圓白皙的大長腿。
“注意點，你現在是女人。”
夏特萊正告他。
“還很美。”混沌之舟補充。
“所以動作要雅觀一點，不然會露餡。”蘇酥說。
“一會兒記得去看看這里的食堂。”七叔叮囑。
“知道了。”
玖悻悻然收回雙腿，學著其他同事的模樣，正襟危坐，擺出一副職業架勢。
主任辦公室的門打開。
那個丑胖女哭著跑出來，回到她自己座位上。
但她卻不坐下來，而是梨花帶雨地站在那里，一邊啜泣，一邊朝玖的方向望過來。
辦公室里，只能聽見她的哭聲。
一息。
兩息。
三息。
她還在哭！
玖不由揚起眉毛。
誰看都知道，這丑女是被領導批評了。
所以她選擇在工位上扮可憐？
想要讓大家覺得是自己這個新人仗著圣人的面子，欺負老同事？
玖歪著頭想了想，站起身，走過去。
眾人的目光都匯聚在她身上。
——這是要和解？
不少人心著。
畢竟作為一個新人，已經做的夠過分了。
日后大家還要相處。
這時候服個軟——
“你看你媽呢？”
玖的聲音在辦公室里響起。
鴉雀無聲。
她站在丑女的格子間外面，雙臂迭放在柜臺上，好奇地望著對方。
“看你媽看啊。”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盯著我，是嫉妒我絕色無雙的容顏嗎？”
一名美到突破極限的人類女子，以嬌憨可愛的語氣，說出這樣一番話，實在是讓人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丑胖女瞪大眼睛，嘴巴一張一合，突然嚎叫道：
“你欺負人！”
玖的眼神一閃。
對方渾身的力量波動徹底爆發了。
——這是出了全力！
是想趁機給自己來一下狠的么？
可是——
自己如今已是“夢境”法則之主，是預備圣人。
只要學完“王”的成圣法，自己就成為貨真價實的圣人了。
——而且一定比其他圣人強！
因為自己看過圣人們的成圣法——
跟“王”交易給自己的那門成圣法相比，圣人們的法門簡直就是過家家。
玖甚至回憶了一下成圣法的各個知識點，這才慢慢伸出手——
用毀滅？
不行，隨意爆發攻擊，會直接干死對方。
自己是來隱姓埋名的。
用永恒？
用不上啊。
真理…
壓制性的力量太扎眼了。
所以算了吧。
玖隨意伸出一根手指，權做長刀，在虛空中輕輕一戳。
這一下就戳中了對方的眉心。
“想死呀？”
玖笑意盈盈地問。
她——
太美了。
哪怕是用手指輕點對方，也給人一種賞心悅目，我見猶憐的感覺。
那丑女被戳在原地，怔了怔，也不哭了，默默地退回自己的工位，坐下去，開始工作。
玖看了一眼她的褲子。
…嚇尿了。
是的，剛才自己真的可以一下子戳穿她的腦子。
但是沒必要。
裂蜂族雖然睚眥必報，但上班第一天就殺人，就有點過了。
“哼。”
玖扭著腰肢，慢慢回到自己的工位，坐下去。
——從頭到尾，沒有人吭聲。
玖便坐在那里，無聊地托腮發呆。
對了。
我的工作是什么來著？
——好像還沒布置什么工作！
笑死。
玖正得意洋洋地抖著她那雙大長腿，忽而傳來一道聲音：
“玖，跟我出外勤。”
回頭望去。
是頂頭上司青狼。
不知道他原本是個什么種族，但現在扮成人類模樣，看上去就像那種戴著眼鏡留著絡腮胡子的男畫家。
——他背著一個大大的板子，很像是畫板。
“是，頭兒。”
玖應了一聲，站起來，跟著對方走出辦公室。
外勤是什么？
玖心里默默想著。
她跟著青狼一直來到走廊盡頭，打開一個房間，走進去，站在傳送法陣上。
“去頂樓。”
青狐朝負責操控法則的人說道。
傳送法則激活。
一瞬間。
玖便和青狼一起傳送到了萬界存亡會的頂樓。
“萬界存亡會大樓處于一個特殊的坐標上，從這里可以看到萬界之上的所在。”
青狼介紹道。
玖抬頭望向上方，只見天空深處有著不斷流淌的潮汐。
那是深黑色、看不到底的力量潮汐。
它們仿佛被某種力量吸引，不斷朝天空深處涌動、奔流，化為愈發深重的黑色。
“這是——法則？”玖忍不住問道。
“萬界的法則與萬界之外的法則糾纏在一起，形成了比法則更強的‘以太’。”
“‘以太’是多重法則形成的扭曲力量，狂暴無比，一般的強者進去就是死。”
“連圣人都不能在里面呆很長時間。”
“不過——最近傳說人類可以控制多重法則，形成‘以太’。”
“在‘以太’之外有什么？”玖問道。
“彼岸。”
青狼吐出兩個字。
玖聳聳肩，繼續看著那無邊無際的以太。
它們就像是深不可測的海洋，透出一股隨時可以毀滅萬物的氣勢。
如果沒有高維圣梯，要怎么才可以穿過以太？
玖默默想著。
“來了。”青狼忽然說道。
只見天空深處浮現了一個小黑點。
是一位圣人級強者！
他迅速落下來，停留在大樓的頂樓，卻將一個盒子放在地上。
“大人辛苦了。”
青狼恭聲道。
“嗯，今天的東西應該是安全的，評價為D級——好好帶回去做記錄。”
那名圣人交代完，不等青狼說話，徑直飛上天空，不見了。
青狼這才上前，將那個盒子打開。
只見盒子里躺著一根黑色的、干枯的手指。
“頭兒，這是什么？”
玖開口問。
“在以太中漂浮的東西——它可能是萬界的東西，也可能是彼岸的東西。”
“我們以太事務部的工作，便是將以太里捕撈的東西，做對應的記錄，然后存檔入庫。”青狼道。
“這很危險啊，”玖忍不住說道，“萬一來自彼岸，豈不是我們直接會被干掉？”
“圣人已經鑒定過了，D級代表這手指是普通物品，沒什么威脅。”青狼道。
“如果有威脅呢？”玖鍥而不舍地問。
——沒辦法，這關系到自己的小命。
“A級以上的東西不歸我們管，由其他更強力的部門處理。”青狼說道。
玖松了口氣。
這就好。
她順勢朝那根手指望去，只見手指旁浮現出一行行微光小字：
“羅睺之指。”
“偽裝中。”
“非門能力不可辨認。”
玖忽然覺得腦子有些疼。
偽裝中？
一根手指也會偽裝，結果圣人鑒定為安全！
——安全你妹啊！
“你怎么了？”青狼關心地問。
“沒事，就是頭有些暈。”玖立刻打哈哈。
“出外勤存在一定風險——雖然其實也沒什么風險，但是今天出過外勤之后，你就可以休息了。”
“多謝頭兒照顧。”玖立刻擺出感激之色，拱手說道。
“嗯，小花確實比較跋扈，你以后不要跟她計較。”
小花？
是那個丑胖女吧。
“只要她不來惹我。”玖開口道。
青狼索性把話說開：
“其實我們以太事務部比較清閑，福利待遇又好。”
“所以一般人進不來，只有圣人打招呼，才可以進新人。”
玖點了點頭。
——這么說，那個小花背后也有圣人。
果然青狼就繼續說道：
“你惹了小花，我們不能管，但是小花如果報復你，我們也不方便責備她。”
“所以你以后能不能不惹她？”
這就是部門領導的態度了。
夾在圣人中間，他們也確實不好做人。
玖笑了笑，開口道：
“頭兒，你知道我們裂蜂族是不愛惹事的，以后只要她不惹我，我也不會理她。”
“這就行。”青狼松了口氣。
他抱起盒子，朝著一旁的工作人員喊道：
“傳送。”
“是！”
空間法陣激活。
下一瞬。
兩人抵達了一處新的所在。
“這是什么地方？”
玖環顧四周。
只見這是一個極其寬大的房間，里面陳列著一個個水晶器皿，封存著各式各樣的東西。
“放輕松，這里是D級倉庫。”
青狼將盒子交給一名職員。
“老大說的對，新人，”那職員滿臉輕松地說，“一般來說，D級物品沒什么危險。”
在玖的注視下。
一個正方形的發光水晶將那根手指封印住了。
今天當值的幾名職員站在一旁，對手指進行觀測和記錄。
“這手指到底是什么？”
玖追問道。
“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只有B級以上的東西才會由圣人進行一步步的追查。”青狼說。
“所以D級的就不管了？”
“甚至直接丟棄都沒有問題，但畢竟來自以太——按照流程，封存在倉庫就可以了。”
玖偷眼去看那些職員的記錄。
只見他們在紙上隨意寫了幾行“顏色、特征、物品入庫時間”之類不咸不淡的東西，就算完成任務了。
嘶——
這里確實很清閑。
但其實一點也不安全啊！
工作完成，幾人依次退出倉庫。
玖回頭看了一眼。
那根手指安靜地躺在水晶封印里。
四周擺滿了奇形怪狀的東西。
看上去都沒有什么威脅。
倉庫也沒有什么特殊的防御，只有一些還算嚴密的符文陣保持著術法的封印式。
“你回去休息吧，明天再來上班。”青狼說道。
“是。”玖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今天的工作完成了。
玖默默離開大樓，回到員工宿舍樓的六樓，607號房間。
刷卡進入。
房間里是空的。
這是分給她的宿舍，需要什么的話，自己掏錢買。
玖一屁股在地上坐下來，輕輕喘了口氣。
“唔…確實出了點問題。”
她低聲自言自語。
虛空中。
一行微光小字早已浮現：
“你的門能力受損，無法進一步顯示信息。”
剛才的腦子疼，就是門能力受損的軀體化感受，讓靈魂和肉體都開始感覺到疼痛。
“嘶——真疼啊——”
玖捂著頭，有些想休息。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她定了定神，仔細想了想整件事，這才取出卡片。
精神力一放進去，卡片就激活了。
“有事？”
杰的聲音從卡片上傳來。
“你管哪幾個部門？”玖問道。
杰立刻以一種早就知道的語氣說道：
“本座負責特勤行動組——你不要好高騖遠，就在以太事務部工作，等實力上來了，再去負責B級以上物品的特勤組。”
通訊掛斷。
玖看著眼前這張卡片，久久不語。
你這圣人簡直不稱職嘛。
那么恐怖的手指，你們都察覺不到…
要是出了大問題的話，恐怕不好收場啊。
玖來回想了一陣。
——沒事。
杰不負責這個“以太事務部”，所以“以太事務部”出事的話，連累不到他。
只要他不倒，自己便也有靠山。
此外。
自己要盡快修復門能力。
“夏特萊，我的門能力受損了，要怎么才可以恢復？”
沈夜問道。
“吸收其他門能力。”夏特萊道。
“其他門能力…”
“是的，我把熊貓準備好了，你要的話，就送過來。”
“那算了，我想其他辦法。”
玖忽然想起當時在夢境世界，似乎有著兩種門能力。
裟羅雙樹！
——極樂凈土與無常惡道！
“為我護法，遮蔽一切氣息。”
玖開口道。
下一秒。
夏特萊、蘇酥、七叔與混沌之舟悄然出現在房間里，各站一個角。
他們釋放出自身的力量，構建了一個力量封印結界。
“可以了。”
夏特萊說。
玖這才抬起手，輕輕引動夢境法則。
鎮長虛幻的身影悄然現身。
——它是夢境法則本體！
“我記得夢境之中，有著裟羅雙樹的門能力傳承。”
玖說道。
“確實有，當初得到它也是機緣巧合。”鎮長道。
“它不是夢境法則的能力嗎？”玖不解地問。
“門能力在萬界之中也極為稀有，這是因為它原本是從彼岸落下來的。”
“萬界之中根本無法產生這種能力。”
“或許彼岸的存在，擁有讓這種能力誕生的方法。”
鎮長說著。
玖卻望向夏特萊。
夏特萊笑笑，嘆息道：“我當年闖蕩萬界，覺得門能力極其有用，就想辦法用紀元推衍了出來。”
“我還一直奇怪為什么沒有人大規模學習和使用門能力。”
“因為做不到。”玖和鎮長齊聲說道。
彼岸…
果然門能力來自彼岸！
所以萬界之中，只有零星的人可以獲取。
但要創造門能力——
只有夏特萊這種來自彼岸的真理造物才可以做到！
所以——
剛才自己看到的那一行提示符說“非門能力不可辨認”，是完全合乎邏輯的。
玖轉念想起另一件事，不由開口道：
“裟羅雙樹的門能力極其強大，為什么烏爾里克還會被老約翰暗算？”
“因為他大部分精力都在用來鑄就高維圣梯——他的前任也在做這件事，所以他并沒能很好的開發門能力。”鎮長道。
“不理智。”玖評價道。
“沒辦法——他已經預感那些圣人要動手了，只有高維之梯才有徹底脫身的辦法——比如你現在就脫身了。”鎮長道。
玖嘆了口氣。
萬界之中的暗流洶涌而致命。
——自己其實也差點完蛋。
以前還有唯一的退路，真理世界。
現在真理世界也去不成。
所以烏爾里克也確實沒有別的辦法了。
簡直是悲劇。
玖有些戒懼，又有些警醒。
今后行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否則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完蛋了。
至于現在——
——先修復門能力再說！
“烏爾里克一死，他的裟羅雙樹傳承也空出來了，還有后續的一些雙樹秘密符文，全部一起給你。”鎮長道。
“好。”玖說道。
她的手沒入虛空，開始接受傳承。
與此同時。
一行行微光小字悄然浮現：
“你開始使用詞條‘曼荼羅·烏洛波洛斯’汲取一切與裟羅雙樹有關的傳承。”
“當前此門能力傳承開始與你的‘通靈之門’融合。”
“恭喜。”
“本次融合產生了超限進化。”
“鑒于你的門能力受損，本次進化想率先修補你的門能力，然后再開始進化。”
“需要用時24小時。”
“請等待。”
“——來自門能力的戰斗提示符現在可以正常使用。”
這下行了。
要去看看那個什么手指嗎？
玖迅速做了決定。
——不去。
就當什么也不知道。
默默的生活吧。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
幾位真理造物望向玖。
玖點點頭。
霎時間。
他們收了封印，回歸法相。
玖這才站起身來，去開了房門。
此時已近中午。
各個部門的工作人員都下班了。
所以玖看到那個名為小花的胖丑女人，帶著五六名男男女女堵在門口。
“就是她！”小花叫了一聲。
玖把房門關上。
——真不想惹事。
剛剛才說過的話，上司青狼甚至因此給出了一個下午的休息。
要給上司一個面子。
玖后退幾步，靠著墻，靜靜等待對方離去。
一息。
兩息。
三息。
小花的聲音突然從門縫里傳來：
“我知道你是誰。”
“——你媽死在彼岸了，不是嗎？”
“爛貨的女兒也是爛貨，用那種方式求了杰大人，這才找到工作——誰都知道你是怎么進來的。”
玖的眼睛一亮。
自古以來。
我們裂蜂族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這可是你說的喲。”
她輕聲說著，用手撩了撩自己秀美的長發，然后——
宿舍大門被踢開。
眾人只看到一抹殘影閃過。
小花被一名長發絕色女子掐著脖子，從六樓飛出去，死死按在對面的辦公大樓墻壁上。
“我最喜歡別人霸凌我了。”
玖在她耳邊輕聲說著，張開手，開始狠狠的扇對方耳光。
“住手！”
幾名男男女女一起喝道。
他們朝玖飛來。
玖笑了笑。
跟你們打可以幫我立起裂蜂族少女的人設。
人設靠譜。
我就安全！
——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