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虺蛟大殿的陰影里,一道矮小的身影如鬼魅般掠動,足步無聲,便連空氣都幾乎不激起半分。
幻術侏儒以極快的速度翻箱倒柜。
正翻著,忽地,幻術侏儒身形一僵,看向深池中央一方黑石高臺上放著的箱子。
那箱子如此顯目,上面幾乎就沒明著寫出“陷阱”兩字。
幻術侏儒看了眼深池。
池,不見底,深邃如凝墨,絕不是密封的死水。
此時,殿中明明無風,但水池上的水卻在晃動,一縷縷陰暗的水花宛如慘白手臂探出,勾起,低伏,起舞。
許許多多的波瀾正生滿了整個池面。
一股股寒煙亦從中騰起。
‘是海水!’
李玄通過幻術侏儒的視角深深看了眼水池。
他忽地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那虺蛟大殿其實已在內陸之中,若是連這兒都在地下和大海聯通了,大半個上景嶼國豈不是地下已經空了?已經都是海水了?
蛟噬地,連汪洋,而后水患生 這種故事他在前世的一些志怪小說里其實有看過,諸如“許天師鄱陽湖斬蛟龍”之類。
沒想到,這一世他自己就遇到了,而且這幅度還有更夸張。
幻術侏儒身形一旋,光電也似地落到了那中央石臺,輕輕巧巧,無有聲響。
繼而,他手掌一動,便毫無阻礙地打開了中央那箱子。
李玄瞳孔緊縮起來。
十面埋伏沒遇到,但箱子卻是空的!
幻術侏儒小心地蓋上箱子,身形飛掠回原地,繼而在陰影的殿堂里快速踏步,慢慢地靠近了大門的墻邊,透過窗隙悄悄看向外面。
外面,小雪已經變成了大雪。
大雪磅礴,覆籠著整個上景嶼國,幽幽落在一個個大圍欄千門外戶之上,落在一個個修士妖魔亂斗的屋閣巷道之間 蒼茫的雪,好似一大把一大把的紙錢拋灑的滿天都是。
空氣里的冷意刮著人骨,便是一抹氣流沖來,都會令修士打個寒顫。
更別談大圍欄的普通百姓了 “阿嚏!”
“阿嚏!!”
“娘親,我冷,好冷”
死死緊閉的屋門后,有孩子鉆在母親懷里打著哆嗦,而母親明明也很冷,卻也只是勉強喘著氣緊抱著孩子。
家里的男人撿來僅剩的柴火丟入火爐,然后一家三口湊到火爐邊,試圖讓烈火祛除這種冷意。
許是不夠,男人又咬牙拆了木桌,化作柴火繼續往爐里丟,可即便如此還是冷。
冷的要死!
“不對勁啊,趙老。”寒繚子趁著廝殺的功夫,快速向趙老,并進行交流。
他身為曾經幻山宗的長老,乃是陰鬼境中的強者,但此時卻覺得格外不對勁。
剛開始,他感到這些雪剛只是冷,冷的刺骨,可慢慢地居然有一種燃燒的感覺,燒的他神魂發燙。
這種事,他其實有所耳聞,這是和那兇險詭異的神域有關的。
但見他卻還是第一次見。
可就在這說話的功夫,那血鱷王一雙兇戾的豎瞳卻是陡然浮出冷光,它抓住了這個破綻,周身血肉之力全開。
轟!!
一聲巨響撕裂雪空而來,鋸齒刀影重重,構成血色大巨圓,呼嘯著向靠近的寒繚子、趙老斬去。一切風雪,一切氣流都在刀周形成了溺人的淡紅漩渦。
呼!!
漩渦牽引著周邊巖石粉碎,飛濺,好似溺水的船只在漩渦里粉碎,焚燒。
強大的血肉之力,一見于斯。
趙老急忙御風挪移,可這一瞬他卻發現自己能御的風竟全被那血鱷王粗暴地拉扯了過去。這一方的空氣,這一方的風都被血鱷王恐怖的力量拉扯到身邊。
就連他也是被強風帶著不自覺地在往血鱷王那邊而去。
趙老判斷失誤,躲閃不及,“嘭”的一聲,肉體竟被血鱷王的鋸齒直接砍爆,血沫飛濺,又在亂風里化作血霧。
一縷黑煙尖嘯著從粉碎的軀體里逃出,又飛速寄居到了與他同為一體的飛劍中。
血色刀光未止,繼續斬向寒繚子。
說時遲那時快,前后連一個瞬間的功夫都沒有。
趙老的軀體一破,就輪到了寒繚子。
寒繚子察覺無法御風,便急忙矮身,同時自身的黑影又如電光般竄射出去,彷如一團漆黑的粘膠抱住了血鱷王揮刀的手。
血鱷王的速度再度一僵。
待到刀急急揮過。
寒繚子險之又險地躲過,然后御劍,電射向遠方,凌駕空中,怒斥道:“虺蛟對著香火神域發過誓,這是一場交易!
我帶人來,它也必將《九陰秘典》、玄天寶玉放在大殿待我來取!”
這種事乃是燈下黑,能做,不能說。就算都知道,也不要說得好。
可寒繚子已經被逼急了,這一刻,他也顧不得面子了。
血鱷王獰笑道:“蠢貨!虺蛟沒有食言,他確實把東西放在了大殿,只不過”
它拍了拍自己腰間一個滿是疙瘩的皮袋,解開口子,露出內里的一本書冊還有一大塊兒閃爍著七彩奇芒的古玉,笑道:“我在你們到的時候,把東西都拿來了。
虺蛟哪兒食言了?
《九陰秘典》、玄天寶玉就在大殿。
就在我身上。
你們有本事,倒是來取啊!”
寒繚子怒吼道:“血鱷王,近千修士正在外面!
你不去吃他們,非纏著我們做什么?!
我們雖不是你對手,可你一時半會能拿我們怎么樣嗎?!”
血鱷王砸吧著嘴,兇惡地笑道:“外面的食物跑不掉的,你們這些陰鬼鏡的食物才是升龍大宴的壓軸菜!我懷念伱們的味道,可平時吃不到!現在機會難得,該活動活動筋骨了。”
說罷,它深吸一口氣,周身那崎嶇的皮膚下好似鉆入了一只只小老鼠,開始猛烈起伏。火毒透體,彌漫在風雪里,使得那才落下還未落地的雪化作了一抹抹粉紅的灼熱霧氣,籠于全身。
而其一雙豎瞳則是貪婪地轉動著,盯著眼前十二個食物。
寒繚子氣的握緊拳頭,然后狠聲道:“搶了東西!!跑!!”
話音落下,他頓了頓,想等別的修士先出手。
可是沒人出手。
十個修士,兩個陰魂全部都在等別人出手。
寒繚子道:“巖吾,出手!”
陸巖吾咬咬牙,屈指御劍,再御狂風,黑影婆娑著往前移動,裹覆劍身,一個電光火石的功夫里,他遵從師命,率先往血鱷王沖去 飛劍,黑影,狂風,直覆血鱷王。
他一動,別的修士也跟著動了。
寒繚子暗暗舒了口氣,當年他之所以收陸巖吾為弟子,就是看中了他這份老實勁兒,關鍵的時候,頂用!
他亦御劍,準備出手,忽地猛覺不對,一看下方大地,卻見個井口被“哐哐哐”地撐開,周邊房屋也被推的往四邊坍塌,一條碩大的蛟頭從下而上急速而上,血盆大口直向他而來!
“虺蛟!”寒繚子目眥欲裂。
咆哮聲伴隨著而起:“壓軸菜,我先吃第一口!”
李玄不裝了。
老枝上的飛蟲掙脫覆蓋的白雪,化出個人形落在地上。
李玄迅速取出一個香火玉簡,揭開蓋子從中取出還是大周帶來的秘制香火。
他稍稍遲疑了下,便果決地迅速點燃。
《九陰秘典》暫時沒有大用。
不過那玄天寶玉,他卻是覬覦已久。
這種玉可以在任何情況下為使用者保留一絲修士之氣,從而以此為根基,繼續修行。
有了這玉,李玄覺得自己就不必擔心“體質的暴漲會湮滅那一縷修士之氣”的問題了。
至于為什么是玄天寶玉,而不是《玄天寶鑒》,李玄只看外面那打斗,還有只鱗片爪的聲音,便已猜了個大概:一本功法可以人人都學,一塊寶玉卻只夠少數人使用,這應該也是當初幻山宗將這寶玉束之高閣而未傳于弟子的原因。
否則,在這妖魔的橫行的世界里,幻山宗實在是沒有任何道理藏著《玄天寶鑒》。
既是功法,那就可以誘惑所有修士前來。
否則那些弱一點的修士一聽就知道自己沒戲,然后說不定就不愿冒險了。
香火燃起。
在這冰天雪地里,金色的蜿蜒之道陡然顯出,須臾就探向了遠方,悄無聲息地來到了虺蛟大殿的激戰地下。
李玄借著幻術侏儒的感知,敏銳地盯著戰局。
虺蛟王,血鱷王,戰力已是勝過那十二個陰鬼境修士了。
此時,最初那被血鱷王偷襲而毀了肉身的修士最先被虺蛟王一口吃了。
緊接著,趙老也步了后塵,還是虺蛟王吃的。
陰鬼境修士固然可以陰魂出竅,但出竅后的陰魂除了控制飛劍,再無其他本事法術用不了,陰鬼境的那些手段也用不了,自然死的快。
血鱷王看自己沒有撈到一口,氣急敗壞。
而那剩下的十名陰鬼境修士還未放棄,一個個緊盯著血鱷王腰間的袋子。
誰都不愿竹籃打水一場空!
“啊!!!”
又一個陰鬼境修士的肉身被血鱷打爆,而虺蛟則是極其配合地沖上去,一口叼走了那修士陰魂。
血鱷王一口都沒吃到,氣的直要吐血。
忽地,它靈機一動,猛然扯下腰間皮袋往身后丟出,然后獰笑著看向獵物。
果然,剩下的陰鬼境修士飛速往這里而來。
血鱷王邁步上前 眾人殺作一團。
人魔混戰,在旁窺探的李玄眼中一喜,那藏蟄在地下的香火觸手如閃電般猛地一探,便拽著那皮袋去到了百里之外,落到了李玄手中。
李玄瞬間取出其中東西,又將準備好的碎石頭塞入,利用香火迅速放回原地。
這一來一回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就算有人看到了懷疑了,那好歹也要拿到袋子親眼看看不是?
放回皮袋,李玄迅速取了書冊翻看。
一頁頁紙張翻過。
‘真貨!’
他做出了判斷,又合上,然后迅速拿了寶玉再看。
‘也是真貨!’
他正待收起那寶玉,卻忽地感到一種奇爽無比的感覺從心底涌出。
他順著這感覺,卻忽見那七彩毫芒的古玉光澤都如被吸引,往他毛孔里鉆。冰冰涼涼,讓他有一種炎炎夏日吃著冰棍的感覺。
‘這就使用了么?’
李玄轉念一想,‘使用便使用吧今日的熱鬧可還沒過去。’
旋即,他盤膝樹下,直接開始消化那原本可供十多人使用的玄天寶玉。
另一邊 幻術侏儒一腳踹開殿門,從殿中飛射而出,怒吼著:“妖魔,今日血債血償!”
說罷,他就兇猛地撲向血鱷王。
既然修士在下風,李玄就決定幫幫他們,讓他們盡可能多戰一會兒時間,以騰出時間讓他趕緊消化了玄天寶玉。
隨后,他就不管幻術侏儒了,反正那貨就算死了等一小段時間還是能招出來的 遠處的戰局,李玄不再關心。
他只是時不時掃一眼童嘉那邊。
那姑娘還在浴血廝殺,但所幸還沒撞到大魔。
冰冷的玄天寶玉好似冰雪融化,鉆入了李玄體內。
李玄迅速改變身體構造,在體內劃分了個“肉泡泡”出來。
他將玄天寶玉的冰雪,以及那所有的氣都運到肉泡泡中。
頓時間,冰雪和氣產生了反應,那一縷縷氣如受到了神奇的庇護,本是無色之息的外圍開始均勻地被厚重的蒼白色覆蓋。
那蒼白色游走于巖漿般的血肉之間,卻絲毫無恙。
‘果是個寶物。’
李玄心中甚喜。
其實,別人消化這玄天寶玉是需要很久的。但對于李玄這種能夠隨意改變身體構造的存在來說,把氣和玄天寶玉放到一起,只是變一變身體的事。
感受到這玄天寶玉真的有用,李玄專注地消化 時間流逝著。
攻入上景嶼國的修士因為少了那領頭的陰鬼境修士,也沒見到傳說中的那位陽神境修士出手,士氣開始下跌 有人開始疑惑,但更多的人則是顧不上疑惑。
妖魔纏的太緊了。
說好的偷襲,徹底成了與一國,甚至是兩國的妖魔作戰。
大圍欄中的木屋開始被踹開,木屑紛飛,屋內村民擁抱尖叫。
小妖們吃不了修士,卻來到這“升龍大宴”的餐桌邊緣,開始吃邊上的菜。
悲慘的畫面,一幕幕浮現。
油紙窗上被印上了血手印,又慢慢的拖下。
鮮血的氣息在慘叫哀嚎里,安靜地彌漫到了冰冷的血里。
而在一些大圍欄深處,有早已喪失希望的人雙目怨毒,繼而從屋舍的暗閣里取出了神秘的古銅雕像和暗沉的香火。
那雕像是個女子,歡喜,嫵媚,騰空而舞,妖嬈的腿臀下襯托著朵朵祥云霓裳的綢帶,隨其長發遠遠飄著,裹覆到了其未著鞋履的小足上 那人的怨毒神色一瞬變得安寧,虔誠,狂熱,繼而燃起香火,對著那神秘女子連連叩拜。
若李玄在此,定可一眼看出這神秘女子正是“風月白骨惑金剛”中的歡喜天母。
歡喜天母乃是靈一宗去往卯會古地時祭拜的神像,這名字,李玄都是從靈一宗宗主金天禪口中聽來的。
而大周和這片陸地,雖然遙遠,卻也并非沒有聯通。
那是否,靈一宗祖輩們所在地方的信仰,也傳到了這片土地,然后又以一種奇妙的方式默默生根發芽?
又是否是有人組織?
再是否是整個海螺三十六嶼國的落難之人們都有在悄悄祭拜?
沒人知道 香火在空中淡淡彌漫。
雪落大地,香火升天 而就在這時,隨著隨后一聲慘叫的落定。
虺蛟大殿前,血鱷王那血盆大口中,之前那名為云天彬的修士正痛苦地掙扎。
他的肉體已經沒了,只剩下陰魂被咬在嘴里。
血鱷王似乎極其享受這種從腳部,一口一口咀嚼到小腿,大腿,腰間,胸口,繼而將那最精華的頭顱嗦入口中的爽感。
云天彬慘叫著。
但他的慘叫,只能讓血鱷王越發興奮。
另一邊,虺蛟王吃的最多。
十二個修士,它足足吃了七個,還有兩個正被它一爪子一個按著。
血鱷王吃著吃著,抬爪,火熱的爪尖貼在云天彬的陰魂之上,直將其腐蝕出了兩個大窟窿。
窟窿旋即被彌補,但陰魂卻越發暗淡。
血鱷王道:“和你做交易的那個老東西跑了。還有剛剛那個從后面跑出來的侏儒是我們同類的杰作。”
虺蛟扭著碩大蛟頭道:“快吃,別廢話了!吃完,還要去外面掃干凈盤子里的菜。”
它吃的越發開心。
陰鬼境修士乃是大補之物。
它本就到了化龍之時,如今得此許多大補,周身鱗片正在迅速變得堅硬,頭顱兩側有分叉的龍角已然拱起,長身之下亦有隆起,那是多出的雙足。
龍角,龍足,龍甲 虺蛟正在化龍。
雖然有些不確定因素,但它顧不得了。
這片土地不安全,吃完,它就要趕緊離開了。
在將爪中的兩個陰鬼境修士吃掉后,虺蛟的化龍進度又往前跨了一步。
數十丈的巨蛟揮甩雄軀,將大地撞的粉碎。
泥土的深處哪里還有土,有的都是海水。
虺蛟沖入海水,消失不見,不一會兒又從遠處鬧市里的地下轟然鉆出,帶動地面粉碎,海水如嘯,一張血盆大口將還在廝殺的修士連人帶劍一并吞沒,然后又一個猛子鉆入海中,再神出鬼沒地從另一邊而出 “怎么回事?陸先生他們呢?”
童嘉連連御劍,可此時她已滿是絕望,遠處不時有巨蛟飛起,吞吃修士,而周邊的妖魔也可怕無比。
周邊,一切都在崩碎,一切都在毀滅。
灰蒙蒙的天穹安靜落著雪,空氣里彌漫著古怪的氣息 三名修士逼退一個妖魔后,御風飛速拐入了巷子,暫時躲藏在一堆疊起的木桶后。
童嘉矮著身子,臀兒坐在又冷又硬的地上,身子挨著有些發霉的木桶,無奈地看向和她一起的虛文子道:“虛文子,你快想辦法!”
虛文子還未開口,其道侶阮星娜道:“我們肯定是被騙了!根本沒有陽神境修士!”
“閉嘴!”虛文子怒斥道,“陸先生是不會騙我們的。”
阮星娜道:“陸先生是不會騙,可若是他最初也不知情呢?然而事到臨頭,他又沒了別的選擇呢?這種事情,以前你們還沒當修士的時候就沒見過么?”
虛文子想到那趙老,還有云天彬,沉默了下來。
阮星娜忽道:“童師姐,你家道侶呢!他之前都能從三拼臉兒手里逃走,實力肯定不弱,必然是藏拙了,他真逃了?他有沒有能夠躲的地方。我們現在趕緊逃才對。”
童嘉神色黯然下來,旋即卻又潑辣道:“不用管他,他在這兒也沒什么用!”
阮星娜道:“他沒逃嗎?”
童嘉道:“別提他了。”
阮星娜道:“童師姐,都什么時候了,你們不會是斗氣了吧?他若是有地方躲,我們趕緊尋他碰頭啊。”
兩女正說著話,不遠處又響起恐怖的呼嘯聲,粉碎聲。
三人同時仰頭,卻見一大塊地面版塊被掀翻到半空,那版塊上還有房屋、人、妖魔簌簌如雨下。
虛文子捏緊拳頭,深吸一口氣道:“躲不下去了,干吧!往海面逃!”
阮星娜趕緊拉著他,道:“這島上妖魔水妖居多,跑海上,那不是送死嗎?”
虛文子道:“這不行那不行,那你說怎么辦?”
阮星娜盯著童嘉,拉著她道:“童師姐,快點說吧,你沒有辦法?”
童嘉急道:“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如果有辦法,我還是兵主境修士?”
就在這時,虛文子忽地面色一變。
他仰頭,透過隱藏屋舍的屋檐縫隙,他看到那虺蛟正在升空 其足漸從二變四。
其原本光不溜秋的腦門上凸出了兩個分叉的角,而一身鱗甲則開始變成一種雜灰的白色。
“升龍大宴”虛文子眼眸里閃悚然的驚懼光芒。
這一刻,他忽地明悟了這四個字的意思。
可是,他知道的太遲了雪地里,天崩地裂 李玄舒爽地扭了扭脖子,站起身。
他現在很爽。
那種“修士之氣”如汪洋扁舟、隨時覆滅的感覺已經不見了。
他已無阻礙。
此時,他掃了一眼自己的滿屬性,又看著遠方那正從破碎城市、墨藍海水中升空飛起的蛟龍。
“似乎,是我從未遇到過的珍貴食物。”
李玄腹中尤其饑餓,而一個正在升龍的虺蛟能為他提供多少魔血,他已無法想象。
李玄的視線忍不住看向面板上“九格血欄”中的“魔人熊”。
咕咕咕 他肚子在響。
修士之氣也已無恙。
‘注入。’
“魔人熊”的魔血瞬間變亮,640點體質猛然加到了李玄體內,使得他的體質一瞬間翻了個倍,達到了恐怖的1271。
強大到離譜的可怕力量涌入他四肢百骸。
生命的血肉螺旋階梯再度浮現在眼前,涌入的力量也在這階梯中涌動。
頂端的亮芒蔓延而下。
下方,是生命本質的起源,是未知,是神秘。
那一只懸空的腳輕輕巧巧地落到了生命階梯的第二層,更深層。
李玄感到了一種玄奇無比的突破,強大的饑餓感與無與倫比的力量同時涌來。
他看到了無數可怕的生命體伴隨著浮光掠影的信息在他眼前掠過。
九首鳳,塵世巨蛇,吞天狼,負國玄龜,黑應龍,九尾蠪侄,食日雕等等等等 李玄的目光停留在了黑應龍之上,因為黑應龍散發著一種遮蔽精神的奇異氣息。
‘這種生命,是能夠不被恐怖精神所影響么?’
李玄默默思索著。
歷經廝殺,在他看來,最恐怖的還是精神。
因為精神殺人于無形。
他可以改變風夢柔,改變童嘉,那他會不會被改變?
這還只是精神最簡單最簡單的用法。
其他的呢?
所以,若是能夠遮蔽精神、防御精神,那便是好東西。
更何況,這是生命!
浮光掠影在漸漸落定,若是李玄不選擇,那生命本質的進化就會隨機為李玄做出選擇。
李玄不再猶豫,直接選定“黑應龍”。
就在其選定的那一剎那,他面板之上的“壽元”直接從“壽元:32/280”變成了“壽元:32/2800”。
擴了整整十倍!
他的力量正式突破了生命表象,而達到了生命本質的第二節層。
虺蛟,或者說蛟龍正在天穹上。
剩余的修士全部持劍,茫然地看著那碩大的魔影,從上投落。
“你們,才是這升龍大宴的主菜!”
蛟龍獰聲咆哮著,聲帶歡喜、貪婪。
“來!”
“成為我的一部分吧!”
它猛然張嘴,一吸,萬般氣流皆受其影響而瘋狂往它大口而去,連帶著其下的海水,房屋,人,修士,甚至是妖魔 童嘉紅了眼,她衣裙烈烈而飛,御風已然無用,因為所有的風都已經被那蛟龍攫取。
龍,豈不是狂風的主宰?雨水的帝王?
御風?
御水?
都已不可能了!
童嘉御劍,腦海里的恐懼化作對妖魔無盡的恨意。
“殺!!!!”
她憤怒地嬌咤一聲,再不對抗那吸聚的狂風,而是身化虹光,人劍合一,如飛蛾撲火般往蛟龍射去 可忽地,那狂風停止了。
天空的雪被高溫蒸騰成了隆隆的煙霧。
“你說的對。”
四個字突兀傳來,打斷了蛟龍的妖法。
蛟龍心中一震,急忙扭頭看去,卻見個比它大了足足三倍的巨大黑龍正展動雙翅,風雪皆為其所蔽,血肉之力似煌煌毒日。
那是世上無比堅硬的黑色冷鋼鍛造成的冷酷魔像,那是從古老時間里一躍而出的恐怖大魔。
黑龍出現在天空,橫亙在蛟龍之上,然后俯瞰著那正從其腳下飛起的蛟龍,發出邪惡的笑聲:“升龍大宴,開始。”
“來!”
“成為我的一部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