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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審訊室內,鹿不二的大腦一片空白,既然有種天方夜譚的荒謬感,又感到一股子社死般的羞恥。
當然他絕對不會承認。
荒謬和羞恥之余,竟然還有點刺激。
當然,更重要的還有記憶里的線索。
記憶出現了劇烈的動蕩,就像是野馬在踐踏著貧瘠的荒原,那間教堂的光影也變得扭曲了起來,明亮的陽光透過巨大的彩窗落下來,映在那個白衣男人的身上,光暈斑斕。
韋斯托爾低聲說道:“我明白了,接下來我會嘗試引導聯邦和教會的判斷,優先解決掉黎諾的威脅。只要我們被捕以后,透露出蓮花計劃,相信聯邦和教會的人,一定會改變態度。屆時即便黎諾想查,他們也會利用卡巴拉生命之樹,抹掉她的人性。”
而在韋斯托爾的記憶片段里,那位來自黎家的神圣大祭司一直都是讓祭祀殿感到極其棘手的問題。
因為她是新世界誕生以后,唯一一個能夠恢復人性的神圣大祭司,迄今為止都沒有人知道她具體是怎么做到的。
這就是一個極其不穩定的因素,神圣大祭司誕生的初衷本該是為了維護世界秩序而存在的機器,不具備任何感情。
因此也就不具備威脅。
這就有點像是人工智能,人類之所以愿意把它創造出來,僅僅是因為需要它的能力而已,而不會想要它具備自我意識。
一旦具備自我意識,就有可能會反抗。
黎諾之所以能存在,不外乎是因為她的兄長。
也就是第二代神圣君主。
黎星槃。
這個消息讓鹿不二的心情已經跌落到了冰點,沒想到這群人竟然是想把自己的夫人變成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人!
他默默握緊了拳頭,親一股無名火浮現出來。
“屆時我會安排一位新的代理執圣官。”
白衣的男子輕聲說道:“不過在此之前,似乎有什么東西,闖進了你的記憶里啊…韋斯托爾,你大意了。”
他忽然轉過身,身軀驟然腐爛下來。
巨大的驚懼在鹿不二的腦海里炸開,原來這個男人穿的并非是什么白衣,而是已經腐爛了的裹尸布,就像是剛從墳堆里挖出來的似的,沾滿了污穢和泥濘,透著死亡的氣息。
尤其是男人的眼瞳,竟然是沒有眼睛的。
只有血淋淋的空洞。
被這雙眼睛注視著,如臨深淵!
前一秒他還是人。
這一秒仿佛惡鬼從他的軀殼里覺醒。
只見尸衣男伸出手,一把鎖住了他的咽喉。
死亡的氣息在擴散。
分明鹿不二是在窺視記憶。
但他覺得自己快要窒息在這段記憶里了。
“讓我看看你是…什么東西?”
尸衣男的輕柔,裂開的嘴角幾乎擴散到了耳根,嘴里散發出一股子令人作嘔的尸臭,儼然是惡鬼般的吐息。
這間教堂劇烈的動蕩起來,仿佛都在扭曲。
韋斯托爾仿佛正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鹿不二的真容。
如果再不反抗,鹿不二一定會死在這里。
伴隨著電光炸裂,鹿不二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命理最大功率運轉。
“天象雷霆…黎星槃?不,你不是他,你太弱了。無法形成磁場的雷霆,就像是沒開鋒的劍,你能斬得了誰?”尸衣男噴出一口惡臭的霧氣,仿佛要把少年給徹底吞噬。
鹿不二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沉淪。
那是死亡的感覺。
死亡如黑暗在腦海里蔓延,關鍵時刻腦海深處的神明睜開了一線曼妙的眼瞳,額頭上的血紅豎瞳點燃了神怒的火!
只見尸衣男那雙血淋淋的眼洞劇烈顫動。
接著…轟然爆開!
轟隆一聲!
記憶的幻境轟然崩潰!
漆黑的審訊室里回蕩著韋斯托爾凄厲的慘叫聲,就好像有人把他的大腦給硬生生劈開了一樣,渾身劇烈地顫抖著。
鹿不二也捂著額頭踉蹌著后退,無意中打翻了桌子上的資料,嘩啦啦的紙張散落下來,在黑暗里翻飛墜落。
或許這才是破繭以來最接近死亡的一次,他無法確定自己面對的到底是什么東西,那種介乎于神明和惡鬼之間的壓迫感幾乎讓他感到絕望和窒息,就像是一點點溺死在深海里一樣。
當初在圣山遠遠看到龍翎時候,感覺就像是看到了看到了真正意義上的神,那是超出凡人理解之外的存在,至高無上的神性,俯瞰天地的威壓,既是君王又是至尊,蘇醒時天地顫栗。
而剛才所見的那個東西,就像是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給他一種曾經第一次看恐怖片時的驚悚和恐懼。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同一個級別的東西!
審訊室的門被一腳踢開,艾月在巨大的警報聲中闖了進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清脆的嗓音里帶著一絲急切:“小鹿哥哥,你沒事吧?沒時間了,我立刻帶你離開這里。”
鹿不二頭痛欲裂,低聲說道:“怎么回事?”
艾月湊在他耳邊說道:“我們這次讓伱過來是違規行動,新的代理執圣官正在趕來的路上,你不能被發現。”
“可是其他人已經看到我了。”
鹿不二揉著發脹的腦袋說道。
“沒關系,我的上司是很罕見的精神系,事先已經處理好了。但新晉的執圣官可不好對付,所以你要盡快離開。”
艾月認真說道:“剛才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監獄內檢測到了暗質的波動。我們都可以當做沒看見。至于你審出了什么,上司的意思是…你覺得該說,那就去找你覺得該知道的這件事的人去說。如果覺得不該說,那就爛到肚子里。”
她頓了頓:“我把你送到后門,那里有人在接你。”
鹿不二心中微動,抬起頭看到少女的素凈無暇的臉浮現出了一絲淺笑,那種偽裝出來的凌厲被柔和所取代。
“別這么看我,我們是戰友。”
她眨了眨眼睛:“我也沒忘記那些背叛,不能讓我媽媽還有陸銘哥哥他們那樣的人白白死去對不對?”
鹿不二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
“好的,戰友。”
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少年和少女穿過幽暗的甬道,又跨過漫長的鋼鐵臺階,最終來到了一座隱藏的電梯面前。
一路上暢通無阻。
明顯是事先安排好的。
艾月飛速解鎖視網膜,把電梯門打開。
鹿不二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被一把推了進去。
“出去以后記得擦一擦眼角流出的血。”
艾月背負雙手倒退了幾步,巧笑嫣然:“小鹿哥哥,不要讓自己太辛苦,你永遠都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電梯門轟然關閉。
鹿不二抹了一把眼角,殷紅的鮮血觸目驚心。
回憶著少女剛才的話,他無聲地笑了笑。
其實這姑娘也挺好的。
電梯飛速上升,隱約能夠聽到齒輪滾動和鋼纜震顫的聲音,洶涌的海潮聲再次清晰起來,他再次來到了地表。
電梯門剛剛打開,島上已經一片漆黑。
有人一把抓住了他。
鹿不二剛準備出手,忽然愣住了。
“東山?”
眼前正是許久的不見的東山,此刻他竟然打扮成了一副獄警的樣子,滿臉的嚴肅和急切:“這段時間,我都在跟著艾月小姐身邊,成為了她的暗線。現在你回來了,我得保護你的安全。”
鹿不二剛想什么,就聽到頭頂上空響起了直升機的聲音,一道巨大的光柱從天而降,籠罩了海面上的孤島監獄。
天象光明!
這個新的代理執圣官,也是個光明系!
只不過跟梅丹佐比起來,就宛若螢火蟲般渺小。
可謂是云泥之別。
只不過那道光并沒有鎖定他們。
因為這個電梯的出口非常隱蔽,竟然偽裝成了海岸邊的礁石,出去以后就是洶涌起伏的大海,完全避開了監獄堡壘上的獄警,甚至連燈塔的光都不往他們這邊掃,可謂安全至極。
“我們得靠游的。”
東山說道:“游到對面的小島上。”
鹿不二也沒矯情,一頭扎進了水里。
對于三階到四階的進化者來說,在水里游五十公里都不是什么難事,他們這一路上誰都沒有再說話,專心跑路。
東山本就是沉默的悶石頭。
鹿不二也明顯心事重重。
大概二十分鐘以后,他們又到了一座荒蕪的孤島上,岸邊用鐵鏈拴著一個快艇,很明顯是早就準備好的。
鹿不二從海水里爬出來,一屁股坐在沙灘上。
氣喘吁吁。
東山甩了甩身上的水:“你好像變強了。”
鹿不二撇了撇嘴:“強個屁。”
東山一愣,換做之前這么夸他變強了,他肯定毫不謙虛地自吹一番,但現在他卻否認了,甚至表現出自我厭棄的感覺。
鹿不二一把抹掉臉上的海水,眼神變得深沉起來。
“你在監獄里審出了什么?”
東山皺眉問道:“你的情緒很浮躁。”
鹿不二什么都沒說,此刻的他已經意識到目前的局勢非常糟糕,聯邦和巴別塔的談判似乎已經是無法阻止了,偏偏他那個身為大祭司的女朋友,也即將在這個巨大的陰謀下喪失人性。
眼看著仇人逍遙法外。
那些大人物們也要為了利益而妥協。
他想到了一句話。
世界上一切不利的局面,都是當事人能力不足導致的。
記憶里的尸衣怪人也說過。
他很弱。
如果他有二代君主的力量。
豈不是可以橫掃一切?
沉默了良久以后,他默默取出了那個青銅鏡。
鏡面里再次浮現出那個放蕩不羈的白發青年,像是魔鬼般循循善誘,嗓音輕柔:“喲,終于有動靜了,我還以為你被人悄無聲息地給做掉了呢。阿那雷組織的首領已經被我解決掉了,我審出了一些很有趣的東西。但還是老規矩,你要拿你的收獲來換。”
鹿不二盯著鏡子的青年,忽然說道:“你不覺得,我們這樣的一樁樁地查下去,效率太慢了么?”
青銅鏡里,梅丹佐微微挑眉:“你的意思是?”
“我們玩把大的怎么樣?”
鹿不二深吸一口氣:“我幫你揪出聯邦和教會里的創生族裔,你親自出手把他們一個個全殺掉。”
梅丹佐遺憾地嘆了口氣,說道:“巧了,我也是這么想的。但很可惜,我的力量沒有恢復巔峰,不具備大開殺戒的實力。”
呼嘯而來的海風撩起鹿不二的額發,他的眼瞳倒映著漆黑的大海,唇邊漸漸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創生儀式了解一下?”
青銅鏡里泛起隱約的波瀾。
梅丹佐凝視著少年的表情。
良久以后,也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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