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短刃,是去年何考在南花救下楊靈兮之母陳昱華時,從一名刺客手中得到的。
當時感覺其特別鋒利,何考就留下了,待修為突破三階后,何考發現它也算是一把寶刃,材質很特殊,且經過了法力祭煉。
其材質表面看像是金屬,經過了類似發藍的啞光處理,卻不導磁也不導電,在金屬探測器前面也沒反應,神識注入時卻非常順暢。
何考就是用這把短刃,在冰天雪地里挖出了三大塊凍土坨子,里面有三支老山參。
那名刺客是惠明石家秘密培養的清潔工。惠明石家有個所謂的保潔部,專門在暗中干臟活,由家主石志齋的義子顧江組建。
保潔部的成員平時都是由顧江單線聯系,其名單也只掌握在顧江手里。宗法堂調查惠明石家時出了一個小意外,顧江居然自盡了。
事后查明,顧江確實是自我了斷,但當時他已經被宗法堂的人員帶走,還沒有來得及詳細審訊…誰給了他這個機會?
有些情況,宗法堂并沒有對外界公開,但據何考所知,在處置惠明石家的過程中,宗法堂派去的兩名調查人員也被廢逐,原因就涉及顧江之死。
所謂廢逐,就是廢去修為、逐出術門,這是除受誅之外最嚴厲的懲罰了。
惠明石家覆滅,但是這個保潔部卻沒有被挖出來,隨著顧江的身亡,它仿佛就消失了,其成員身份并沒有暴露,應該都已各自藏匿。
當時何考干掉的那名刺客,代號是“貓嫌狗厭”,因為他從刺客身上摸出了兩部手機,一部可能是日常生活用的,有密碼,另一部應該就是工作專用手機,當場就能打開。
那部工作手機中幾乎沒什么有價值的信息,卻有一個專用的聊天軟件,里面有一個聊天群,群成員共有十三人,刺客代號“貓嫌狗厭”,群主代號“苦茶子”。
“苦茶子”就是顧江。
這款聊天軟件只要關閉,事后不會留下聊天記錄,也很難追蹤到成員身份,何考掌握的信息就是這些成員代號。
貓嫌狗厭行動失敗,顧江可能意識到不妙,隨即就把這個聊天群給解散了,估計也給其他的成員單獨下達了隱匿指令。
至于貓嫌狗厭的另一部手機,何考倒不是沒有辦法解鎖,從而確定其身份,但他用了一個更簡單的辦法,將其尸體直接扔到了南花公安局門口。
警方自會把死者的身份調查清楚。
何考事后也打聽到了警方的調查結果,那名清潔工名叫嚴齊賢,未婚,獨居,在南花某個鄉鎮企業中就職,平常卻不上班只領一份工資。
那是一家外貿加工廠,接海外訂單生產各種塑料模具,看著不算起眼,但生意做得還不錯,明面上與惠明石家查不出任何關系。
清查惠明石家,具體過程非常繁瑣復雜,宗法堂調集了五十多人協助,其中就包括姚少蘭律師。
各種后續事項到現在還沒處理完畢呢…所謂的保潔部這幾條小雜魚,根本不是重點。但何考關注的重點不同,他一直惦記著呢。
有人曾經制造了兩起意外事故,分別針對小苗的父親與小胖的母親,就是為了試探。
至親進了急救室,身為隱蛾恐怕會在第一時間趕到吧?屆時調查一下他們接到消息的時間和趕到病房的時間,就可以發現端倪。
聽說陳媽媽騎電瓶車摔溝里了,頭破血流被送到了醫院,何考當時還以為就是個意外,后來聽說小苗的父親在外地幾乎出了同樣的事,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但是宗法堂處理惠明石家的成員時,并沒有查出這兩件事,想必就是保潔部下的黑手了——何考肯定不能放過他們!
何考也是會記仇的,沒把這些人給挖出來,他心中總感覺不安。
誰知道顧江自盡前交代了他們什么事,他們中有沒有石家培養的死士,或者有沒有入魔偏激之徒呢?
宗法堂那邊沒有查到線索,他暫時也沒什么好辦法,直到發現《譚仙拄杖圖》的妙用后,才動了心思。
上次用一部手機跟畫中的譚仙人開了個玩笑,挨了一記腦崩險些受傷,他便沒敢再亂來,緊接著又遇到了任仲清的事,又蟄伏了很長時間。
今日思慮再三,他還是將這柄短刃放在了香案上,燃香叩拜時的心念,就是請畫中祖師譚仙人“解析”此物。
根據上次“鑒定”雪光寒的經驗,從這柄短刃的身上或許能發現線索…他終究還是不甘心啊。
并非所有的不甘心都是意難平,并非所有的意難平都會化生為心魔,何考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將這件事查清楚,不必有執念,只要盡力即可。
畫中的譚仙人當然不會動,但何考叩拜時卻覺得這位祖師在微微皺眉,隨即有一道神念印入元神,信息量很龐雜,幾乎將意識吞沒…
何考掙扎著直起身體時,三柱醒神香已燃盡,渾身上下感覺特別酸爽,甚至每一根骨頭都在疼,雖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傷痕,卻似從內到外都被人捶打了一番,被蹂躪得夠嗆。
神器的妙用再玄奇,也要看催動者是什么水平,且消耗的是何考本人的神氣法力。何考相當于被自己的法力給揍了一頓,這就是勉強催動神器的反噬。
這一頓揍得很扎實啊,不僅神氣法力耗盡,且全身的力量都被抽干了,假如不是這段時間隨帶著修煉了冰肌玉骨,還真扛不住。
何考感覺剛才就似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的感受很朦朧,此刻清醒過來,很多細節都記不清了。
這當然只是錯覺,以他如今的修為,就算利用眼前的仙畫神器“解析”那柄短刃,按照叩拜時的心念,也只能得到這樣模糊的結果。
在夢中,他就是那柄短刃,從一個粗糙的器胚開始,經歷水深火熱,還有神識的祭煉加工。他沒法思考也不能動彈,總之就像被各種酷刑伺候。
“他”是從一大塊胚料中被分離出來的,這塊胚料最后被打造成了幾乎一模一樣的十柄短刃,都被放在一個帶分隔的木匣中,不知被帶到了什么地方。
有一天木匣被打開了,它被人交給了嚴齊賢,就是那個“貓嫌狗厭”。別問何考是怎么知道的,反正他就是那把短刃…
嚴齊賢拿到短刃的時間并不長,用它做過一些事,但都是夢中遺忘的情節,何考根本記不清楚,唯一比較清晰的感受是它時常被擦拭。
短刃的經歷,或者說何考的體會,有一個明顯的分界。在此之前所有的感受都是朦朧不清的,到了這個分界點之后,就變得非常清晰了,就像在閱讀何考自己的記憶。
這個分界點就是他干掉了嚴齊賢,將短刃拿到了手中。
這個現象也很好理解,因為不需要神器的解析,短刃在他手中經歷了什么,他本人是最清楚不過。
何考通過這柄短刃也體會到,惠明石家曾經的豪橫。想打造制式法寶,惠明石家顯然還沒那等本事,但他們好像也在做這方面的嘗試。
這柄短刃就是按照打造法器的方式去制作的,雖然不是法器,但也是適合術士使用的一種準制式武器,同一批打造了十柄。
苦茶子顧江在一個秘密基地里,將這十柄短刃賜給了手下的十名清潔工,就相當于配發的工作裝備。
何考感應不清另外九名清潔工的情況,但知道他們手中都有同樣的短刃,這就是確認其身份的一個重要線索。
但這個線索很難查,因為那些人不會將之公開暴露出來,其實最果決的辦法,就是將一切可能暴露身份的東西都給扔了。
但那些人把短刃扔掉的可能性并不大,比如何考得到這柄短刃后就沒扔掉,只是從未在外人面前用過它。
非常幸運的是,何考好像發現了那個秘密基地的大概地址。
原本他是幾乎不可能發現的,神念中朦朧的信息可不帶標注,更不會有地圖和導航顯示,誰能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但是嚴齊賢得到短刃離開后,曾經很興奮地揮舞比劃,在外面的路上還砍斷了幾根樹枝,應是在試這柄武器順不順手。
嚴齊賢當時經過的那片地方,何考竟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然后便想起來了,就是南花市北郊的亂花山森林公園。
何考去過那里,不僅放飛無人機觀察過整體地形,還潛行摸過去用霰彈槍偷襲,干掉了惠明石家的一名四階修士,趁機順走了地靈幡。
顧江等人當時就選擇在亂花山森林公園里,以鎖靈陣布下埋伏,企圖活捉隱蛾,參與者是石家的四名核心修士。
難怪他們會選那個地方,因為附近不遠處就有惠明石家的一個秘密基地。
何考坐在洞廳的地板上,默默地服用了一枚回蕓丹,這是上次在岐黃靈苑,林前輩送他的小禮物,主要功效就是調養內傷,小胖和蒙芽也都有。
何考平時用不著吃,此刻倒是很需要,他得好好緩一緩,否則根本動不了。
這次再度以祭拜祖師的方式,催動那幅仙畫神器,何考是有思想準備的,預料到自己可能會付出代價,他也愿意付出代價。
其實畫中神念的展示的內容,遠不止入微門的鑒物術,也包含靈犀門天機術的玄妙。各門術法境界到了足夠的高度,其玄理都是相通的。
靈犀門天機術,五階問路人才能勉強入手修煉,哪怕六階算師、七階大算師也不敢說能領會透徹。
何考今日借助的是神器之威,體會到是仙人之能!但以他本人區區三階探險家的修為,所解讀的神念也只能是那么朦朧不清。
畫中神念的最后還有一道意念,好像、大概是…下不為例?不僅如此,在他正式突破四階之前,畫中的譚仙人應該都不會再搭理他了。
因為從點撥修行的角度,該給的指引都已經給了。
何考對此多少也有點思想準備。
假如總能這么干,他去當個警察,豈不是什么案子都能破?
神器有靈,見畫如見譚仙人。而祖師譚仙人可不是他的隨身老爺爺,更不是為他免費服務的工具人。
配合回蕓丹,何考又服用了一枚碧玉梧桐子,定坐良久之后,待外界已是深夜,這才穿行數千里,直接出現在南花市北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