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大器的回答讓黑發富婆很滿意——但她更生氣了。
她清楚成大器是個混蛋,是個聰明的混蛋,是個嘴里的話可能一半都是謊言的混蛋(她的偏見)。
但她還是為成大器的直白的贊美而喜悅——所以她更生氣了。
‘我為什么要開心?我為什么要因為他的幾句淺薄廉價毫無意義只能騙十五歲女生的話而開心呢?’
在忒彌爾的正常邏輯里,她現在就是個傻逼,純度百分百的大傻逼。
所以她才會潛意識里涌出一種憤怒。
她因喜悅而憤怒,憤怒于自己的失陷,失陷于成大器簡單的一句話里。
“蜜兒,你聽,zhao選的歌曲很特殊,它本身是一首詩,但被作曲家編了曲,改成了一首歌。”
成大器小心翼翼的說道。
投資人是個美女,本身是件好事,但成大器現在是真的不懂該如何與忒彌爾相處了。
這姑娘,乍一看是個正常人,相處久了,才會發現她其實是個病嬌。
“她很漂亮,你和她怎么偶遇的,能給我講講嗎親愛的。”
黑發富婆問道,其實這問題她早就想問了。
成大器忽悠麗莎的事她已經清楚了。
但成大器區區一個流浪漢,偶遇趙虹錦這種級別的美女,趙虹錦居然還和他成為了朋友。
是不是很魔幻正常人都會覺得魔幻!
忒彌爾很好奇這背后的故事。
‘是的,我只是好奇,沒有嫉妒或懷疑或其他的想法。’
黑發富婆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溫柔的看著成大器,等他的回答。
她完全忘了,成大器同樣還認識了厄里斯,厄里斯也是個不太淺薄的角色。
黑發富婆之前還和厄里斯聊的有來有回,現在卻絲毫沒想起,成大器作為流浪漢,也能認識厄里斯。
“那是一個秋日的中午,我在圣洛都街頭要飯,就認識了她。”
成大器沒敢多說,他看出忒彌爾可能真被表面情侶關系影響了,怕說多了刺激到黑發富婆。
其實他對忒彌爾從來都有所保留,這姑娘的層次太高了,他高攀不起。
靠得太近,有可能會出事的。
“從實招來,少騙我,zhao怎么可能和你一起要飯!”
用手指戳了戳成大器的胳肢窩,忒彌爾惡趣味十足的逼問。
“她是個志愿者,我是個要飯的,但我們都從華國來,所以聊了幾句,就認識了。”
能怎么辦呢,成大器無奈道。
忒彌爾幫忙治病,愿意給項目,幫忙拿下格魯,甚至會投資,多好啊。
但這都有代價啊。
比如現在,成大器就不得不被忒彌爾折騰。
這姑娘堪稱他的美利堅第一貴人,作點就作點吧,成大器只能忍著。
“‘聊了幾句’,chan,伱這張嘴可真不一般。”
黑發富婆酸里酸氣的吐槽,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現在有多造作。
麗莎聽得表情都扭曲了。
蜜兒,你這吐槽一點殺傷力都沒有,你變了!
金發白妞覺得忒彌爾可能真就和成大器在一起了。
她看了這兩人一眼。
黑發富婆和成大器貼的很近,正認真的看著手機上的直播間。
成大器笑著同忒彌爾聊著天,似乎還在解釋。
臺上的趙虹錦一曲終了,她唱的是《明月幾時有》。
這首歌的最后一句正巧是‘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趙虹錦笑著鞠了個躬,她是個有禮儀的姑娘。
掌聲響起,所有人都為這姑娘的表演而震撼了。
不過,在掌聲里,夾雜著一陣突兀的門鈴聲。
賓客們無不把目光看向了大門,他們都感到奇怪,現在已經七點了,為什么還有人剛到?
成大器抿了抿嘴,他終于等到了今晚他最期待的客人。
就在這一刻之前,他還以為那個人不會來了呢。
薩尼是離門最近的那個,她打開了大門。
最后一位客人,是個身穿灰色緊身西裝的白胡子老頭。
他看向了屋子里的眾人,局促的動了動嘴唇,最后只是尷尬而不失友善的笑了笑。
是老漢克斯,那個無償送給成大器一百刀的老漢克斯。
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成大器停了一下,他把手機遞給剛回到位置上的趙虹錦。
“小趙,鏡頭對準我,麻煩了。”
桃眼妹妹翻了個白眼,沒表演節目之前我是趙姐,表演完了我成小趙了。
成總,你過于理性了。
“ok。”趙虹錦應道。
能怎么辦呢,成大器剛剛的語氣和神態就如電視劇里的男主角爆種前交代遺言一樣,她覺得自己不該拒絕這個小小的要求。
“蜜兒,愣著干嘛?”
伸出胳膊,成大器小聲提醒忒彌爾。
黑發富婆有點懵逼,她沒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今晚的故事高潮不是已經結束了嗎?怎么我現在還有劇情?
她很快反應了過來,自然而然的和成大器貼到了一起。
被成大器帶著走向漢克斯,忒彌爾有點懵逼。
漢克斯,老迪克西男孩了。
舊款但嶄新的不合身的緊身西裝,略顯雜亂的頭發,紅色的鼻子,布滿煙漬的大黃牙。
這種人,從來和忒彌爾的世界距離很遠。
“漢克斯先生,您是我今天最期待的客人,因為之前沒和您聯系過,昨天去您的店里找您,您也不在。
我只能在社交軟件上給您發了條消息,所以,我還擔心您不會來了呢。”
人的生命里會遇到很多人,很多事,但有些人、有些事是格外不一樣的。
對成大器而言,老漢克斯就是那個不一樣的人。
“不,今天店里的事情結束的比較晚,所以.”
老漢克斯解釋道,這位迪克西男孩其實已經來過了。
他過來后,看到門口停的豪車,趕緊回家換了身正經衣服,現在是他第二次來了。
把漢克斯拉到手機鏡頭前,看著鏡頭,成大器感慨的說道。
“只要您能來就好了,現在一點也不晚。
當時,我剛到美利堅,在這個陌生的國家里,您第一個對我伸出了幫助之手。
一百刀勒,看似不多,但給了我留在美利堅的信心。
我還記得我對您所說的話‘這筆投資一定會有不錯的回報率的’。
所以,我很期待您能來,讓我能把這份回報手把手的交給您。”
如果拿薩尼做擋箭牌是半真半假有幾分演技,那現在成大器就是百分百的真心實意了。
老漢克斯有點緊張,因為他是汽修工,所以他對成大器房子門口停的那一排車有清晰的認識。
成大器今晚的客人絕對不簡單,而現在,所有人都好奇的看著他,這讓老漢克斯感到緊張。
“不用了,chan,我”
“不,漢克斯先生,您是我的第一位恩人,在華國,有一句話‘一滴水的恩情,要用一個湖泊去回報’。”
成大器熟練地從懷里拿出一本支票本,在鏡頭前展示了一下上面的數字。
那里本來寫的是一千,但成大器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當場添了個零上去。
“一萬刀,您給了我一百刀,我今天還給您一萬刀,不要覺得這筆錢多,這是我應該做的。”
震驚,厄里斯震驚、忒彌爾震驚、麗莎震驚、科爾諾震驚 當網絡里出現作者對人物行為的描寫時,總喜歡用旁人的震驚襯托主角的牛逼,
但現在,成大器的朋友們是真的被他的行動震驚了。
別人給你一百刀,你直接還一千刀還不夠,還要當場加個零。
chan,你是真的能干大事的人啊!
直播間的評論區,翻譯官火速跟進,觀眾們群情涌動。
‘媽的,真牛逼,要飯王這事兒辦的是真敞亮。’
‘我要是有這種朋友就好了,我的朋友只會欠我五百,拖了三年還不給!’
‘怎么聞到了一股‘背叛我的,我送他三百萬’的味道,要飯王的操作有點像行為藝術,他是不是在立人設啊?’
趙虹錦看著評論區的話,又看了眼成大器。
她有點看不懂,看不懂成大器是表演還是真性情。
難搞啊。
趙姐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么。
“chan,不用!我不要你這些錢!”
老漢克斯的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這位老年迪克西男孩語氣甚至有點激烈。
“我幫了你,不需要你的回報,如果我接受了你的回報,是不是以后當別人需要幫助的時候,我還要先考慮他會不會回報我呢。
你這么做看似在感謝我,其實是不對的,幫助人就該不求回報。
如果這個社會上的助人者都以得到金錢的回報為目的,那千千萬萬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可能永遠也等不到幫助了。
我說不太清楚這個邏輯,但我不要你的錢。”
震驚,所有人,包括成大器,都陷入了二次震驚。
老迪克西男孩的三觀正的像法海在喊大威天龍,就連格魯這個真正的人間畜生都動容了。
趙虹錦眼睛里流露出思索之意,她發現漢克斯的想法和‘子貢贖奴’的邏輯有點像。
不,就是一模一樣。
只不過雖然底層邏輯相同,但具體的表現形式反而是相反的。
聽完老漢克斯的話,成大器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回道。
“漢克斯先生,那請允許我,把欠您的一百刀還給您,可以嗎?”
老漢克斯點了點頭,這個可以有。
“chan,所以,你現在是?”
看出了老漢克斯先生想問什么,成大器笑著介紹起來了忒彌爾。
“這位是我的女友,蜜兒,我現在算是正式融入美利堅了,所有這一切都是從和您的相遇開始的。
您當時那微小的幫助,真的改變了我的人生。”
黑發富婆沒想到成大器會對這樣一個其貌不揚的老頭說這樣的話。
她看了一眼老漢克斯,笑著微微點頭致意。
將老漢克斯安排入座后,麗莎開始了舞蹈表演,可這一切都和成大器無關了。
他被黑發富婆拉到了二樓的客廳。
把成大器按到沙發上,忒彌爾覺得自己必須要和成大器好好聊聊了。
“chan,我很多時候看不懂你在做什么,你剛剛難道真的要給他一萬刀嗎?”
忒彌爾很不解,她理解成大器想表演的欲望,但她不明白成大器為什么要拉著自己一起演。
面對格魯,我可以陪你演,但你現在拉我去到一個糟老頭子面前演,什么意思?
難道你真把我當你女朋友了?
“當然,蜜兒,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問,我對你只會毫無保留。”
閉上眼睛,成大器輕輕的回答了忒彌爾的問題。
他很累。
二樓除了他倆外,空無一人,沙發也很舒服,他坐下后就想睡著。
“毫無保留?這也是你的謊言嗎?”
黑發富婆坐到了成大器對面。
看著這個閉著眼睛的男人,她的心情也很復雜。
“蜜兒,我對你撒過得謊不多吧。”
成大器回道,他知道自己是有底線的。
至少在忒彌爾這里,他是有底線的。
“那你說,為什么帶著我一起騙那個老頭,這也是你所謂的善意的謊言嗎?”
“不是騙他,那是善意的謊言,我希望他能知道,在接受了他的幫助后,一個年輕人走向了幸福的人生。”
黑發富婆聲音提高了一些,她甚至有點質問的意思。
“呵,善意的謊言,你的謊言又可以是善意的了,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忒彌爾想贏,但她又想搞清楚成大器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
如果你是混蛋,你就混蛋到底。
你混蛋到一半,拉著一個老頭子玩真情算什么?
他給你一百,你還他一萬,chan,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我以為你是聰明有趣有能力的人時,發現你是騙子。
我以為你是騙子時,發現你真的在華國有公司有團隊。
我以為你是個聰明的混蛋時,你居然和一個老頭子玩起了真情。
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我看不清!
回答我!
“我不知道。”
成大器疲憊的回道。
“你不知道?怎么可能有人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樣的人呢?”
黑發富婆的聲音更大了,她很憤怒,她只覺得成大器的回復太過扯淡。
“那你是什么樣的人呢?你清楚嗎?你清楚你現在有多奇怪嗎?蜜兒。”
成大器聲音平靜,他把問題又拋了回去。
他真的把忒彌爾當做自己的朋友,但現在,他的朋友好像陷入了一種困境。
人啊,總為情所困。
成大器很無辜,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有逢場作戲,有虛情假意,有場面客氣,所有他和忒彌爾的接觸過程里,他從未故意的撩撥過這姑娘哪怕一次。
“我很奇怪?我哪里奇怪了?”
某只死鴨子還在嘴硬,但她的語氣已經弱了下來,緊握著的拳頭也松了開來。
忒彌爾自己也覺得自己今晚好奇怪好奇怪。
莫名的氣憤,莫名的暴力,莫名的攻擊性。
太奇怪了啊。
“看,你連承認自己奇怪都不愿意,至于你哪里奇怪,到底奇不奇怪,你可以去問問麗莎。”
成大器繼續說道,他需要和忒彌爾聊些正經的東西。
“我從來都把你當做我最重要的朋友,但我沒有做好。
這段時間,我們之間,友情、商業利益、面對格魯的威脅,這些事情纏到了一起。
它們組成了一個復雜的毛線團,既影響了你,也影響了我,你能感覺到嗎,蜜兒?”
黑發富婆站了起來,她注視著成大器的臉,語氣聽不出喜怒的說道。
“所以呢?你要把這團毛線扔到一邊?”
睜開了眼,成大器看著忒彌爾的藍眼睛。
黑發富婆扭過了頭,躲開了成大器的目光。
他不忍心看自己朋友輸。
除了利益的紐帶,他們之間存在著真實的友誼。
這是他所珍視的,從來如此。
“蜜兒,你不會失去我的,就像我會回報漢克斯一樣,你對我的那些幫助,我也不會忘。”
“chan,能不聊那個老東西了嗎?我是個淺薄的擁有偏見的人,我喜歡你、喜歡麗莎,但我不喜歡邋遢的老頭子。”
忒彌爾壓著嘴角,口氣很硬,說的卻是服軟的話。
她其實是那個出格的人,她清楚。
“好,我要下去了,我不能離開太久,你要陪我一起下去嗎?”
成大器發出了邀請,約等于小時候打完你的媽媽喊你吃飯。
“當然,讓我挽著你的胳膊。”
黑發富婆還想再當一會兒女友,她沒看清成大器。
但她看清了自己。
這很恐怖,但她能接受。
“別掐我了,我求你。”
成大器苦笑著補充道,他真不想被掐了。
“看你表現!”
揚起下巴,黑發富婆回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