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滬上碼頭。
“老黃,一路保重。”
“到來四九城,給我回個信。”
邵工看著準備坐船的黃總,神情中很是不舍。
昨晚的酒逢知己千杯少,讓他一肚子的話傾訴出來。
醒來后,兩人又要背負各自的行囊,繼續前行。
“老邵,等成功的那一刻,你我再把酒言歡。”
黃總拍著邵工的后背,同樣不舍。
不過,離別是為了下次相聚。
下次,他們會在一起慶祝成功。
揮手告別,黃總帶人踏上停下的船。
“黃總,咱們坐船去火車站,然后再乘船去四九城”
一旁劉彬說著接下來的行程。
他們這次出來,一方面是來這里解決反應堆的問題,沒想到這么順利就有了答案。
雖然不準確,卻也能得出個七七八八。
畢竟,人家公布的數據也不見得就是真的。
其次就是去四九城跟上級匯報情況。
現在潛艇設計已經完成,放大的模型也建造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潛艇內部的部件鋪設。
可這方面需要專業的技術工人來生產,尤其是部件的個頭,要合乎設計標準,大小、重量都要有要求。
沒有足夠的專業的技術工人,根本完不成。
所以,他們這次主要的目的,就是去要人。
其次,就是要錢。
畢竟實驗是需要面對失敗的,失敗的代價,就是耗費資源。
沒有錢,做不出來。
“早點去,咱們還能回來過年。”
黃總說著,劉彬認真點頭。
“對了,黃總,這次咱們可以見見楊小濤同志,上次就是他幫了咱們的忙呢。”
“嗯,是該去感謝感謝。”
輪船啟動,眾人看著岸邊漸漸遠離,向著駐在原地的人們揮手。
“邵工,我們回去吧。”
身邊的警衛對著駐足的邵工說道。
“嗯,該回去了啊。”
轉身時候,邵工突然看向天際。
天空如洗,湛藍無垠。
陽光撒在周圍,仿佛打開新的世界。
“他們進展很快啊。”
突然間,邵工低沉的聲音響起。
心里有些復雜。
二者比起來,雖然他們開工晚一些,但他們獲得的支持卻是多的多。
可現在,對方已經從圖紙開始轉向實物。
而他們呢?
圖紙做出來了,卻無法直接建造。
最根本的原因,還是技術達不到要求啊。
好多課題還需要攻克,好多困難還需要克服。
他們還需要更多的機器,需要更多的人手,需要更多的錢。
只有將這些都解決了,才能正式下馬。
邵工嘆息。
這些問題想要解決,何其難啊。
就說現如今最容易解決的人手問題,看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可一點都不簡單。
一些精密部件,沒有機器,就只能讓人來完成生產。
而這種人,哪怕是整個滬上都不多啊。
“走吧,我們去造船廠看看。”
邵工上車,對著司機說道。
他并沒有回研究所,而是準備去造船廠看看。
看看那艘練手的大船,做的咋樣了。
遠處一艘輪船緩緩靠岸,而后等待下船的人排好隊,隨即在工作人員的安排下走下船來。
人群中,一個穿著樸素的漢子從船上下來,手上拎著包袱,看著眼前的繁華,跟同行人一樣,露出一抹驚奇與歡喜。
只是在這驚奇與歡喜中,眼神的深處,藏著一股怨恨。
‘學習三學精神,更好的為人民服務!’
碼頭外,道路上一群小學生背著書包帶著紅領巾大聲喊著,周圍行人紛紛駐足,然后看著離開的孩子們露出欣慰的笑容。
周圍更有人談論著三學精神,讓漢子更加好奇。
他從東邊輾轉而來,期間還轉換了幾次身份。
最后成功頂替了原身身份,出現在這里。
也只有這樣,才能瞞過那些人的探查。
只是這樣一來,對于近期發生的事情,就不太明了。
“三學精神?就整些虛頭巴腦的,能吃飽肚子嗎?”
聽了一會兒,漢子就聽明白咋回事,心里對這種‘愚民’的手段很是不屑。
可偏偏這里的人就吃這一套,真是怪了。
這些年他們可沒少用熱氣球往內地投送物資,什么吃的,用的。
但真的有人感念他們的好嗎?
從這周圍人的反應就知道,那些東西就是肉包子打狗了。
偏偏上面的人還覺得是什么‘攻心之計’,其實,不過是一廂情愿罷了。
置身人流中,漢子露出一副欣喜模樣。
他可以看不起,心里也可以鄙視,但想要在這里快速的融入,就必須了解這些情況,必須變的跟周圍人一樣。
只是稍稍了解后,漢子便不再輕視。
尤其是那個機械廠,好像就是他們制造出來的柴油發動機。
當時只以為是個技術工人,沒放在心上。
卻不想,這家伙竟然成了氣候。
而其代表人物楊小濤,在傳回來的消息中,也是榜上有名的。
四九城,紅星機械廠,四十六號!
心里想著,臉上卻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隨后看清楚方向,立馬循著記憶里的指引,往聯絡處走去。
滬上,刑偵科。
辦公室里,氣氛沉悶。
從四九城回來后,郝平川就一頭扎進滬上造船廠里。
這段時間可謂是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跟著保衛科日夜巡視,比狗都勤快。
可這段時間,根本就沒啥動靜。
甚至他都懷疑這消息是不是煙霧彈了!
于是,趁著今天換班的機會,回到這里,詢問個明白。
屋子一旁,鄭朝陽坐在一旁沙發上。
白玲正在桌前整理著資料。
郝平川則是拿著鉛筆在手上不斷旋轉著。
屋子里有些沉寂。
郝平川等了一會兒,有些受不了這種氛圍,于是開口說道,“老鄭,這個,宗樹軍到底是啥情況,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啊。”
“我這都待了一個多月了,整天的拿著扳手錘子的,充當個技術工人,除了擰螺絲,其他的屁事沒有。”
“這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郝平川還伸出手,一手的老繭子。
可見,這段時間真沒少干活啊。
“老鄭,這么久了都沒消息,你說會不會是虛晃一槍,給咱們玩虛的啊。”
鄭朝陽低著頭,凌亂的頭發讓他顯得格外滄桑,尤其是嘴上的胡子,更是幾天沒有打理,讓這滄桑中,多了些許頹廢。
見鄭朝陽不說話,郝平川急了,“老鄭,你說句話啊。”
“白玲,你說,你是微表情大師,你說這個,宗樹軍有沒有撒謊?”
鄭朝陽不說話,郝平川立馬看向白玲。
白玲放下文件,然后雙手搭在鼻下,兩個大拇指放在下頜,“老郝,我相信宗樹軍沒有說謊。”
“一來當時在那種環境下,他可是視死如歸的,一個將死之人,還是完成夙愿的將死之人,說的話,有必要騙人嗎?”
郝平川想起當時在火車上發生的事情,默默點頭。
要不是這家伙的火藥進水了,估計他也見不到兩人了。
那種情況下,對方說謊的幾率幾近于無。
“再說了,即便是他刻意誤導,但這些天我們的提審中發現,這人肯定知道些什么,但心里一直有著恨意,所以才咬牙不說。”
“這更加說明,這些人是存在的。”
白玲分析完,郝平川更加無奈了。
“那,這幾個人,到底在哪?”
“總不能他們不出現,我就一直在那里蹲守吧,這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郝平川覺得,心里好苦啊。
人家抓人立功的時候,他呢,一路護送楊小濤回京。
現在好容易回來了,可以參加行動了。
結果被打發到造船廠里去,一待就是一個多月,還沒有任何進展。
這,不是自己想要的啊。
“人不出來,任務就不算完,就得繼續。”
鄭朝陽抬頭,露出滿是滄桑的臉。
“要是一直不出來呢?”
郝平川沒有底氣的問了一句。
鄭朝陽同樣是沒底氣的回道,“那就一直等。”
兩人都興致缺缺,但又不得不去做。
白玲見了,同樣無奈。
這件事不得不做,因為一旦對方出手,那可是關乎數百上千人啊。
而且這滬上造船廠里做的東西,可不是一般的玩意。
那塊頭,比起他們見過的艦船都大。
那里面,可是重要機密。
“如果,能夠找出他們采取行動的辦法,我們就有辦法了。”
郝平川聽了繼續搖頭,“別說這個了,說起來就來氣。”
“什么東西一下子能殺死這么多人?”
“我就納悶了。”
“周圍布滿了六個防空營,鳥都飛不進來,他們還能是鐵打的不成?”
白玲搖頭,“他們如果真要動手,那肯定是我們不知道的方式。”
“而且,對方的目標不會變的。”
“只是在,等個時機。”
郝平川無奈搖頭,這話聽的太多了,更何況他這脾氣。
“追查面粉的線咋樣了?”
“上次人不是抓了嗎?就沒點進展?”
看了眼鄭朝陽,郝平川就知道這哥們指望不上,只好看向白玲。
“對方很狡猾,我們沒有摸出來!”
“而且這次的人都不是小魚小蝦,一個個的都很沉得住氣。”
說到這里,白玲也有些空有一身力氣卻無從下手的感覺。
當初順藤摸瓜揪出來三個毒瘤,原以為可以繼續將這條線上的家伙連根拔起。
現在倒好,就跟斷了線似的,怎么找也找不到。
不僅是他們,就是四九城那邊也沒有進展。
搞的他們整天緊張,卻又不知道該緊張啥。
“不是有外援嘛?這都不行?”
郝平川說的是從陳大爺家里借來的旺虎,這狗鼻子可比人厲害。
上次就是它立的功。
白玲搖頭,“沒有用,整個滬上這么大,只靠一條狗根本照應不過來。”
郝平川點點頭,“說的也是,咱們就應該組建個養狗大隊,專門搞這個!”
“還有將這些好狗集中起來產崽子,到時候…”
郝平川嘴里說著不著調的話,一旁的兩人都習慣了!
見兩人不搭理自己,郝平川也沒意思,隨即起身,“那行吧,我先回去看著點,省的出岔子。”
說著走到門口,又突然停下。
“對了,朝山大哥咋樣了?”
聞言鄭朝陽低下頭,眼眶突然變紅。
白玲張張嘴,隨即將頭瞥到一旁,沒有說話。
“狗日的,老子早晚弄死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