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城,機械廠,招待室!
阿嚏…
楊小濤捂著鼻子一陣的揉捏,總算是將酸楚味驅散,隨后回頭看著桌子。
這頓酒從中午喝到了現在,也到了結束的時候。
“昨晚凍著了?”
“這泉城的天到了這會兒,就是這樣。”
汪大海聽了在一旁關心著,這喝酒的功夫都看著楊小濤打了十來個噴嚏了。
話說這九月的天,早晚兩頭冷,晚上睡覺上半夜還熱的出汗,后半夜卻冷的抱枕頭。
要是不小心,很可能凍出感冒。
“沒事,鼻子有點癢癢。”
楊小濤不以為意的說著,心里卻是想著,到底是誰這么掛念自己啊。
反正別人怎么說,跟他沒關系。
自家媳婦自己知道,想是肯定想,卻也沒那么惦記。
至于其他人,估計想他好的沒幾個吧。
楊小濤說著,冉父在對面點頭。
反正看楊小濤的氣色不像是有事的樣。
他們從彭城出發來到泉城后在這里待了兩天。
而就是這兩天,可是讓他認識到泉城上下的歡迎。
頭一天晚上,住在泉城機械廠里,那招待的規格,估計就是他們領導來了也差不多。
不僅全廠領導陪著,上下都照顧的齊全,就是他們的研究員都被人安排的妥當。
這種規格待遇,他們這些年走南闖北的,還真是頭一次遇到。
不,應該是第二次遇到。
上次在彭城也碰到過。
而這一切,都是沾了紅星機械廠的光。
而這次,接著送行的油頭,再次留他們吃飯。
只是這樣子,等出發的話,怎么也得半下午了吧。
好在吃飯喝酒的不是他們幾個人,整個車隊都有份。
這也算是一視同仁了。
“老弟,我看你還是多住兩天,老哥這段時間正好有時間,陪你到處轉轉。”
“這中秋節前,城里可是熱鬧的,那些吃的小東西,還有玩的。”
“正好你回去給弟妹跟娃兒帶點回去。”
“放心,節前肯定讓你回去。”
汪大海紅著臉,一身酒氣,不過說話不見半點磕絆,明顯是沒喝多。
當然,在冉父的眼里,桌上的兩個大罐子最少也得兩斤吧。
如今都被倒出來了。
“小,小楊。老汪,說的,沒錯!”
一旁的劉德輝大著舌頭說著,“明天,我跟你們去廣場,看大戲,看雜耍。”
“還有老冉!”
說著劉德輝拍著冉父的肩膀,“咱們從小濤這論起來,你是長輩了啊…”
冉父連忙擺手,這丫的算啥事啊。
他跟汪大海一樣大,比起劉德輝小一歲。
咋就成長輩了。
“老劉,各論各的,各論各的!”
冉父是清楚在座的身份,在他左邊的汪大海是機械廠的廠長,也是本地數一數二的角色。
右邊的劉德輝是泉城汽車廠的廠長,論起地位,還比汪大海要高。
對面坐著楊小濤。
在他左邊是泉城本地的二把手,一個面色中厚的中年人,說話不多,倒是賊能喝。
右邊的是泉城本地的機床廠廠長,以及幾個陪同的廠長。
整個桌上沒個年齡小的。
也就剩下楊小濤這個怪胎了!
當然,要說地位嘛。
這里面還屬楊小濤最高。
別看左邊的那個二把手,放在機械廠的職級也就跟副廠長一個級別。
到現在嘛…
作為楊小濤的長輩,自然是坐在主位上了。
雖然對這種場合不太適應,但要論見識,老冉同志還是履歷豐富的。
不論是國內的,還是國外的,除了喝酒,其他的都不怵。
于是,喝酒就成了楊小濤的活。
“老劉,這你要是這樣說,那以后咱們可得親兄弟,明算賬了啊!”
楊小濤在一旁笑嘻嘻的說著,劉德輝聽了忙拍頭,“你行了吧,在我們面前,還是做小輩吧!”
“你看看,說起這個來,就不醉了!”
楊小濤說完,眾人立馬笑起來。
隨后汪大海跟冉父聊了起來,眾人各自活絡著,酒桌上的氛圍越來越熱鬧。
“楊總,這個是我們沂蒙山的栗子,您嘗嘗!”
旁邊的二把手拿著黑色的栗子放到楊小濤跟前。
楊小濤趕緊雙手接過,“謝謝,您這是客氣了啊!”
二把手笑著,“楊總能來我們泉城,我們就這些土特產招待了啊!”
“您太客氣了,上次來的時候就想感謝您的幫忙,要不然我們的大棚還搞不好呢。”
“哈哈,都是應該的,我們正好有稻草,也沒想到能夠幫上忙。”
二把手謙虛的說著,楊小濤卻是一本正經的說道,“您可別說幫不上忙。”
眾人聽到楊小濤說話,都看了過來。
“您不知道,要不是有了草簾子,我們的大棚還搞不起來呢。”
“還有啊,這大棚種的是什么,你們知道嗎?”
楊小濤看看左右,隨后鄭重說道,“這里面種的可是救命的草藥啊!”
“我們制藥廠能夠順利生產能夠保證藥品的供應,能夠為國家掙取外匯,這里面都虧了這些大棚啊!”
楊小濤看著二把手,“所以說,這份功勞有一半要歸功于泉城的父老鄉親啊!”
這話說完,不止身邊的二把手,就是桌上的泉城人都笑了起來。
這楊總,會做人啊!
“來,我在這里,借大海老哥的酒,感謝各位泉城的父老鄉親了!”
楊小濤端起酒杯,眾人連忙端起來。
“我先干為敬!”
“好!”
眾人仰頭喝完,又是一陣嘖嘖聲。
吃了兩口菜,楊小濤拿起栗子來扒著皮。
二把手這杯酒喝完也有著沾酒,在一旁拿起一個栗子說道。
“楊總,您別看這栗子小,但是十多年的老樹木結的!”
“黃心甜著呢,我們吃,就吃這樣的!”
“那些大個的,里面白色的,不頂吃的!”
楊小濤看著發黃的栗子點點頭,印象里確實黃心的更甜一些。
“嗨,說起這個栗子來,我這聽說了個真事啊!”
汪大海興奮的說著,將眾人眼光吸引過來。
“話說,這事應該是解放前了,自己沂蒙那邊有個土財主,那可是真的土財主啊!家里周圍的地都是他的,就連山上的樹都是他的!”
“這家伙,有錢,有糧食!為富不仁不至于,但摳門是絕對的!”
“在他手下干活的人,好光景的時候勉強能餓不死人,可到了災年,那跟其他地方的一個樣!”
“后來,解放了,這家伙被審判了!家里的地,房子都分給了窮苦人。”
“前些年,不是困難時候嗎,家家戶戶沒糧食!”
“住他們家的那戶人有了孩子,沒吃的啊,孩子正常哭。”
“有一天這家的孩子餓極了,臉貼著墻上,感覺到有點甜!”
說到這里,汪大海拍著桌子,“你們知道嗎正屋的墻是用什么做的嗎?”
汪大海神秘的笑著,眾人齊齊搖頭。
楊小濤卻是想到什么。
“不會是用栗子面做的吧!”
汪大海指著楊小濤,“說的對!”
“還真就是栗子面!”
“這家女人就看到孩子一個勁的舔著墻,抱回來還去吃,還以為孩子餓出毛病了,可時間長了她也覺得不對勁。”
“結果一嘗,竟然是甜的!”
“這才知道,那土財主家的三間大房子,里面的墻壁都是用栗子面做的。”
汪大海感慨著,“這些家伙,寧愿用栗子面來當土用,也不愿意分給窮苦人。”
“你說可惡不可惡!”
一旁的二把手聽了點頭,“這事我聽說過。”
“那個土財主到死都沒說出來。”
“要不是意外發現,還真看不出來。”
“不過,靠著這幾堵墻,整個村里人在那幾年里,沒一個餓死的!”
“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楊小濤點頭,“說的對,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才是王道。”
“為富不仁,注定沒好下場。”
“楊總說的對,其實這種事情很多很多啊。”
“有些地主家財萬貫,糧食吃不完寧愿放在地窖里發霉也不愿意救濟災民,有些人家里的錢多的融成大冬瓜,賊進去都搬不動…”
眾人又將先前壞事做盡的地主拿出來狠狠的鞭笞一番,這才結束這次送行宴。
楊小濤跟汪大海幾人離開屋子,往車隊走去。
“老汪大哥,看你們這,還算不錯啊。”
楊小濤說著,目光看向周圍的工人。
來到這的兩天,他就在車間里轉了幾圈,如今的機械廠在得到紅星機械廠的幫助后,用的機床都是最好的,再加上泉城方面的扶持幫助,廠子里的工人也是頂尖的,論起實力,比起一分廠都不差。
汪大海笑著點頭,隨后看看左右,又壓低聲音說道,“老弟,不瞞你說,前段時間還有人來搞事情呢。”
說到這里,汪大海伸出拳頭在一起碰了碰,“幸好,我按照你說的提前做了準備。”
“那些頭腦發熱的,直接被我清理出去,家里面管不了的,也別在工廠里轉悠。”
“嘿,你不知道,這工人回家要是聽說家里孩子不正經,那一頓揍啊,打斷腿的都有好幾個。”
“沒辦法,誰家孩子不是幾個幾個的,不能為了一個苦了其他孩子不是。”
“打那以后,誰敢來工廠鬧事,誰都得掂量掂量今后的日子。”
汪大海說著,然后看了眼屋里已經趴在桌上睡覺的劉德輝。
“老劉對家里的孩子更狠,直接捆起來用皮帶抽。”
“他還不是簡單的抽,抽一下背一下語錄,背不過,就是一鞭子。”
“那家里的孩子可是乖得很。”
汪大海說著,想到什么,又說道,“我家孩子就不行,老老實實的,讓他們出去跑都不會。”
“那是嫂子教育的好,持家好。”
“哈哈,說得對。”
兩人笑著,很快走到車前。
“老哥,還是昨晚說的那些話,有些事,不能較真。”
“有些事,該做了還得做,起碼自己做了,能夠堅守本心,不能將陣地交給別人!”
“不過,您放心,最后一定會好起來的。”
“這點,我感肯定。”
楊小濤臨行前,還是想要囑咐一番。
畢竟,接下來 可不是尋常時候。
汪大海笑嘻嘻的臉上突然變得嚴肅起來,“老弟你放心,老哥大事不糊涂,小事隨意去。”
“不過,老哥還是那句話,咱們泉城人那是一口唾沫一口釘。”
“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訴哥哥。”
“咱們不會主動挑事,卻也不會被人欺負了。”
楊小濤聽了笑著點頭。
他這次來,說白了,就是聯絡感情。
畢竟,感情這東西,不常走動就淡了。
“放心吧老哥,等用您的時候,我絕不客氣。”
“那就對了。”
汪大海再次恢復笑臉,“好了,本來還想多留你兩天,但又怕弟妹等急了。”
“改天去四九城,再找你。”
“好,我在家里備下酒席,等你去。”
“好!”
說完,楊小濤準備上車,可走到一半,突然轉身,伸出右手。
“老哥,握個手吧!”
汪大海聽了,同樣伸出右手。
兩人用力握在一起。
“保重!”
“保重!”
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