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打開,張勝利三人同時抬起頭看著門口。
然后就看到外面走進來幾個人。
領頭的自然是王聞,在看到他的剎那,張勝利恨不得沖上去錘死他。
他們剛進倉庫就恰好起火,這不是刻意安排的是什么?
更重要的是,倉庫里連同被燒壞的布匹,那是多少工人的血汗啊,能夠為多少貧苦人家做一身衣服啊。
可就在他們痛恨王聞的時候,身后走進來幾人,卻是讓張勝利眼前一亮。
不為別的,因為楊小濤的緣故,他跟前面的幾個人見過面。
反正清楚,這幾個人不是國棉保衛科的就行。
“幾位,這就是主犯張勝利。這次也是他帶人來國棉廠鬧事的,也是他帶著打火機進了倉庫,點燃了倉庫里的布匹。”
王聞開口介紹著。
張勝利聽了卻是破口大罵,“王聞你這個小人,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王聞聽了卻是冷哼一聲,“張勝利,人證物證全在,鐵證如山,你狡辯又如何?”
“我勸你坦白從寬,還能避免連累家人,不然,家里人也跟著你抬不起頭來。”
張勝利臉色漲紅,“你放屁,不是老子干的,老子沒有放火。”
“兩位,你們也看到了,這人就是死性不改,不見棺材不落淚的那種。”
“不過,我們有充足的人證物證,可以證明就是他做的。這點你們放心。”
王聞自信的說著。
鄭朝陽聽了眉頭一挑,“王科長,您說的那些個人證,物證,得讓我們看看啊,不然我們怎么知道鐵證如山呢?”
王聞回頭看了眼堵在門口的郝平川,對方自打見了自己,就一直盯著他,仿佛就跟盯著犯人一樣,給他莫大的壓力。
“這個自然。”
王聞點頭,然后對著外面喊道,“木林,讓李昊過來一下。”
外面應了一聲,隨后王聞介紹道,“這位李昊同志就是昨晚上看到他們三個的人。”
余主任則是對內務的兩人點頭,后者準備去現場查看情況。
進了屋子,鄭朝陽坐在桌前,然后打量起張勝利三人。
看這幅樣子,在這里面應該沒少吃苦頭吧。
希望這些家伙以后吃一塹長一智吧。
“小波,白科長,你們各自帶一個去問下事情經過。”
余則成開口安排,兩人應下,然后各自帶領一人離開。
鄭朝陽再次看著張勝利,“按理說,這里是國棉廠,不是你們造船廠,更不是你們的艦船,你們來這里干嘛?”
面對鄭朝陽,張勝利自然配合起來。
“我是接到我大嫂同車間的胡姐電話,說我嫂子在車間里被人欺負了,我哥因為工作關系聯系不上,我這做小叔子的自然要嫂子出頭了。”
“也就是說,你是被人叫來的?”
“對!”
“給你嫂子出頭。”
“對!”
“然后就點了倉庫?”
“對,不對,不是我點的。”
張勝利認真的說著。
“可這上面清楚記著,你說過‘老子給你們點了’這句話。你怎么解釋?”
張勝利臉色漲紅,一時啞口無言。
心里更是懷疑,這人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啊。
王聞在一旁聽了也是詫異,這鄭主任莫不是跟他們一樣,都是‘同志’?
余則成見張勝利在猶豫,便好言開口,“想要洗脫嫌疑,就不要有任何隱瞞,實話實說。”
鄭勝利聽了看看前面幾人,隨后咬牙說道,“是,我是說過這句話。”
“不過,我那是生氣的時候說的,因為他們說我嫂子虛報數目,還說她偷拿,我氣不過就說了一句。”
“怎么說的,具體一點。”
鄭朝陽再次問道。
“就是,‘你他娘再胡說,我燒了你們倉庫,讓你們查去吧。’”
“就這句。”
張勝利說完,鄭朝陽再次確認道,“你確定?”
“確定。”
“當時誰聽到的?”
“我跟身邊的人,還有他,以及另外三名保衛科的人。”
鄭朝陽聽了,側頭看著王聞,“王科長,他說的可是真的?”
王聞面沉如水,原以為對方是在幫著他,可現在看來,一直都是在針對他們。
若是認了這句話,那張勝利的行動目的就存在疑點。
所以,這話當然不能認了。
“我只聽到他要燒我們的倉庫。”
“然后在清點庫存的時候,他就真點了倉庫。”
“王科長,我只問你聽沒聽清楚那句話,其他的不需要你插嘴。”
王聞被鄭朝陽的話噎住,空口憋著一口氣,然后側頭說了句,“我聽得是他要點倉庫。”
“好,麻煩將當時的三名科員的名字說一下,我們要確認一下。”
余則成恰到好處的問道,王聞張張嘴,卻是最后說出三個名字。
“老鄭,你繼續,我去問問。”
說完,余則成起身往外走去。
王聞還要跟著出去,卻被鄭朝陽伸手攔住,“咱們還得繼續,那邊老余一個人能搞定。”
說完,繼續問張勝利。
“你嫂子是誰?”
“蘇紅梅。”
鄭朝陽點頭,然后對著一旁的郝平川點頭。
后者立馬會意,帶人前去尋找蘇紅梅跟胡姐。
“說說你進入國棉廠后的情況。”
“仔細一點,不要有遺漏。”
張勝利立馬點頭。
“那天我正在船廠,接到電話后”
另一邊,余則成找到回來的木林,在他身邊還跟著李昊。
將木林叫進辦公室后,便詢問當時的情況。
“你確定當時他說的是點了倉庫?前面沒說別的話?”
余則成問著,面前的木林,嚴肅問道。
“確定,我聽到的就是他要點了倉庫。”
“然后他去盤點的時候,就點火了。”
木林的說辭跟王聞的一模一樣。
“好,你下去吧。”
木林離開,隨后余則成又問了其他兩人。
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出奇的一樣。
這種情況,要么事實就是如此。
要么,就是他們早就串通好了。
“李昊是吧,說說著火的事情。”
李昊明顯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坐在這里,局促不安,甚至有些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聲音吞吞吐吐的,讓余則成很是無奈。
“你放心說,大膽說,那晚上看到了什么?”
李昊聽了,腦袋壓得更低了。
余則成一拍桌子,聲音將李昊嚇得一哆嗦。
“李昊,大聲老實交代,不然你就是幫兇,這輩子別想當工人。”
這一句下去,果然有了效果。
李昊立馬抬頭,赤紅著眼,“不是我,我不是幫兇。”
“我只是在外面站崗,然后里面冒火,他們三個就跑出來了。”
“就是他們三個點的,跟我沒關系。”
李昊怒吼著,生怕自己被牽連進去。
“那你有沒有看到其他的人?”
“沒,沒有,就看到他們三個。”
“我再問你,當時誰跟他們三個一起進去的?”
“我,還有王科長以及幾個人。”
“那他們出來了?”
“對,進去沒一會兒就出來了,然后王科長去了前面巡查工廠。”
“倉庫有幾個門?”
“一個,就是我看著的那個。”
“好,表現不錯。”
余則成難得的夸獎幾句,然后李昊就準備離開。
“對了,你們幾點一次檢查倉庫?”
李昊停下摸摸自己的腦門,隨后說到,“半小時一次吧,也不準,有時候早有時候晚。”
“好了!”
李昊將自己知道的全部說出來,余則成身邊的記錄員寫好后,讓余則成過目,這才拿到李昊面前簽字按手印。
“行了,帶他離開吧。”
“領導,我不是放火犯,領導,我.”
余則成來到跟前,“我知道你不是,放心吧,跟你沒關系。”
“好,謝謝,謝謝。”
李昊被帶出去,余則成看著四份審訊的資料,眉頭更緊了。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指向張勝利。
因為只有張勝利是放火犯,才能將各個事件串聯起來。
可這種帶著主觀臆斷去倒退原因,看起來十分合理,但主觀臆斷要是都錯了,找出來的原因再合理,也是個錯誤。
而眼下,這完美的原因,合理的原因,就在眼前。
卻讓他有種無奈。
出門來到外面,余則成看著周圍的景色,然后靜靜的等待著。
過了一會兒,小波跟白玲來到身邊開始對審查記錄。
“這兩人跟這三人說的完全不一樣。”
“他們都聽到張勝利說的話,完整的話。”
小波率先開口,白玲卻是拿著余則成的審訊記錄,眉頭皺起。
“這是三對三啊。”
“誰都有可能串通好了。所以,這事不開信。”
白玲給出自己的判斷,小波聽了點頭,“雙方都不可信。”
余則成微不可查的點點頭。
又過了好長一會兒,郝平川走過來,手上拿著一份報告,臉上帶著笑容。
“這是蘇紅梅跟胡艷的記錄,上面說明事態的起因。”
“那個王聞起先因為車間工人的事跟蘇紅梅鬧了矛盾,結果蘇紅梅的丈夫,張抗戰,也就是張勝利的哥哥,就在門口堵住王聞,揍了一頓。”
“然后這次王聞說,倉庫里的布匹數目不對,懷疑生產虛報,便再次發生矛盾。”
“詢問胡艷以及同車間的幾個人后,確認蘇紅梅沒有錯。”
余則成手指敲打著外面的欄桿,“這一把火,也把清點數目的結果給掩埋了,好手段啊。”
小波聽了默默點頭,這樣下來,是誰在背后搗鬼也不知道了。
四人在一旁交流著,鄭朝陽跟王聞也出來,兩人一前一后走著,沒啥交流。
不過看王聞那副安然模樣就知道審訊結果并不理想。
路過幾人時,王聞頭也不看,徑直離開。
“幾位,結果不大妙啊。”
鄭朝陽來到一旁遞給余則成一只煙,然后拿出打火機點上。
“國棉廠里不準吸煙!”
郝平川在一旁大聲提醒著。
鄭朝陽手上打火機停留在一厘米處,然后看著郝平川指著前面墻上的大紅字。
‘禁止吸煙,違者必究!’
隨即將火熄滅,煙再次裝進煙盒里。
“我這邊調查了另外兩人,還找來了當時的胡姐,以及張勝利的嫂子蘇紅梅。”
“事實結果確實跟卷宗上的一樣!”
白玲說完,鄭朝陽后背靠在欄桿上,腦袋往后仰著。
“所以啊,這除了三個當事人說不是自己點的,其他的證據都是直接或間接的指向三人。”
“而當事人的不承認,在鐵證如山下。根本沒用。”
“這才是,讓人頭疼的呢。”
鄭朝陽有些無奈。
他有很大把握肯定張勝利是被人算計了,但這一切都是沒有證據啊。
“對方行動太快,咱們還是晚了一步啊。”
郝平川在一旁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