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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0 交鋒

  邱遠將本子遞到王復漢跟前,另一旁陳宮冷眼看著兩人,目光里都是怒火。

  “誰讓你們私下調查自己同志的。”

  邱遠側頭看了眼陳宮,昂首挺胸,“一個革命者的警惕性讓我做的。”

  “一個軋鋼廠的工人覺悟讓我做的。”

  “況且,軋鋼廠這么重要的單位,竟然有資本階級的人混入。”

  “難道這么明顯錯誤,陳副廠長沒有發現嗎?”

  “還是說,您也在,包庇婁曉娥?”

  陳宮瞇著眼睛慢慢站起來,“你再說一遍?”

  邱遠渾然布不懼。

  為了今天,他做了完全準備。

  有這些準備,有王書記在一旁,他邱遠怕什么?

  該害怕的是他們。

  “陳副廠長,請坐下。”

  一旁的王復漢突然開口,神情冷肅。

  陳宮皺眉,又看看楊祐寧,見他端著搪瓷缸子的模樣,冷哼一聲坐下,也懶得去看王復漢。

  他也沒想到,對方竟然拿這事來攻訐,一時間也不清楚這里面到底有沒有事,只能信任楊祐寧,不是那種人了。

  “楊廠長,這是同志們的意見,你要不要看一下。”

  王復漢只是翻了幾頁就看向楊祐寧。

  里面的事情,他早就清楚。

  楊祐寧卻是搖頭,“不用看了。”

  “嗯,那,楊廠長,伱不給大家解釋一下嗎?”

  楊祐寧沉默,放下搪瓷缸子,隨即搖頭,“我還是那句話,這件事,我拒絕回答。”

  下方的議論聲響起,他們沒想到楊祐寧竟然這么說。

  這不就是變相承認了嗎?

  王復漢冷笑,這在他眼中,就是死鴨子嘴硬,無力的掙扎。

  “王書記。”

  就在此時,下方突然有人開口,眾人看去正是劉大明。

  婁曉娥曾經是他們十一車間的人,而且和楊小濤關系不錯,上次崗位調動時候,他不方便說,畢竟是正常流程。

  但現在,關乎立場問題,他要是不說句話,等楊小濤回來怎么說?

  反正他也一把年紀了,沒那么多顧慮。

  一切隨心。

  “王書記,這種事情搞清楚了嗎?”

  “還有這位邱同志,就憑你說的,還有那個本子上記得,誰能出來證明?”

  劉大明的話讓眾人冷靜下來,再次將目光看向高臺。

  王復漢和邱遠早就料到這一出,對視一眼,王復漢將本子放在桌子上,“你的問題很好,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至于這上面的調查內容,自然有人作證。”

  說完看向邱遠,邱遠點頭,走到中間,看向人群中的劉海中。

  “婁曉娥曾經在四合院中生活一段時間,所以在四合院的不少工人都對其有所了解。”

  與會的四合院工人紛紛皺眉,不明所以。

  “既然大家要證明,那么就請車間工人,也是四合院的住戶,劉海中同志上來證明一下。”

  瞬間,周圍人腦袋齊齊看向一旁。

  在那里,一個捅著大肚子臉上努力保持平靜和嚴肅的胖子緩緩站起來,周圍上前道目光讓他心中的激動被壓下,更有種巨大的壓力。

  劉海中離開座位,順著臺階往前走。

  最前排,孫國眼光冷冽,看著劉海中就像是一個死人。

  王國棟氣的握緊拳頭。

  在一眾人的注視下,劉海中一步步走上高臺,努力讓自己的脖子抬起來,顯得不那么佝僂。

  楊祐寧只是看了一眼,便繼續看著搪瓷缸子,看不出心中變化。

  但手上的青筋不是暴起。

  一旁的陳宮發現后,心里一涼。

  “這位同志,介紹一下自己。”

  王復漢看著邱遠跟他提過的劉海中,知道這位同志很有上進心,現在更是毫無畏懼的站出來,這種情操,這種覺悟,正是軋鋼廠需要的。

  看著劉海中不茍言笑的面容,王復漢輕輕點頭,甚是欣慰。

  聽到王書記的詢問,劉海中緊咬著后槽牙努力保持震驚。

  或許在夢里演練過許多次,慢慢的適應了現場,開始鎮定下來。

  “好的,王書記。”

  劉海中誠懇的說著,隨后面對會場的眾人。

  這一刻,便是萬眾矚目,便是他劉海中的高光時刻。

  “大家好,我是一車間的七級鍛工,劉海中。”

  “我是一名老工人,在工廠里一直兢兢業業,但在工作之余,我也關心軋鋼廠的舉動,盡到了一名工人的職責。”

  “我曾經多次像軋鋼廠的保衛科舉報車間以及有關工人的不良行為。”

  “可惜,這些事情,都被忽視,我本人的一腔熱血也被冷卻。”

  “但我沒有我放棄,因為我堅信,我做的是,正確的。”

  現場沒有掌聲,但劉海中仿佛聽到內心的呼喊,那是一種振奮人心的力量。

  這力量讓他聲音高昂,愈發精神。

  “王書記,邱主任所說的,俱是事實。”

  “婁曉娥在四合院生活的那些日子,我就是她的鄰居,對此十分清楚。”

  “我愿意作證。”

  劉海中說的斬釘截鐵,王復漢很是欣慰。

  “楊祐寧同志,現在,你有什么好說的?”

  王復漢看向楊祐寧。

  “純屬胡扯。”

  楊祐寧只是說了四個字,便不再理會。

  “胡扯?楊祐寧同志,我勸你要認清事實,不要執迷不悟。”

  “更不要站在工人的對立面,那樣只會讓你身敗名裂,成為革命的罪人。”

  王復漢狠聲說著,聲音在這個會堂傳蕩,帶起一片漣漪。

  “王復漢,你這人好歹是老革命家了。”

  楊祐寧卻是搖著頭,根本沒聽到心里,反而略帶同情的看向王復漢,“你就是找人也要找一個靠譜的人吧。”

  “這么一個被全廠通報批評過,心術不正的人,搞了一本什么莫名其妙的小本子,就來抹黑一位軋鋼廠的領導,你覺得工人們會相信嗎?”

  “你們,相信嗎?”

  最后一句,楊祐寧向著在場的所有人發問。

  “不信,我們不信!”

  “滾下來,丟人現眼的東西。”

  孫國呼的站起來,對著劉海中咆哮道。

  “下來!”

  “就是,一個整天想著巴結上級當官的人,說的話誰信啊。”

  “滾下來。”

  “不信,劉海中說的都是假的。”

  瞬間,下方一群人怒吼起來,尤其是一車間的人,他們來這里都是為了車間好,支持主任孫國贏下這次選拔。

  卻不想,隊伍里竟然出現了‘叛徒’,而且還是背刺軋鋼廠高層的叛徒。

  憤怒聲,就要將劉海中撕碎一般。

  王復漢眉頭皺起,對于劉海中,他只是聽邱遠介紹過,對他的過往還真沒有仔細調查。

  一旁的陳宮看著失聲的王復漢,心理暗暗嘆息。

  這人果真如楊祐寧說的那般,相信一個人就掏心窩子。

  真是,有些天真了。

  邱遠皺眉,劉海中更是心中惶恐。

  面對眾人的指責,哪還有剛才的豪情。

  “安靜!”

  “安靜!”

  王復漢伸手揮舞,聲音響亮。

  會堂漸漸平復,眾人依舊盯著劉海中。

  “偉人說過,我們革命者,不是神仙。我們也吃五谷雜糧,也會犯錯誤。高明之處就在于犯了錯誤就檢討,就立即改正。”

  “只要改正,就是好同志。”

  “況且,監督檢舉本就是工人的權力,難不成你還要忽視革命工人的聲音?”

  楊祐寧撇嘴不語。

  邱遠也站出來,“王書記說的對,偉人都說了,我們有什么理由抓住以前的錯誤不放?”

  “只要改過,劉海中同志仍舊是好同志。”

  劉海中在一旁感激的快要流下淚水,迎著兩人的目光,鄭重點頭,“王書記,還有各位領導,以及在坐的工人同志們。”

  “我確實被軋鋼廠通告批評。”

  “但這并不是我站出來的原因。”

  “我之所以站在這里,是因為我的良知和責任心,它告訴我,不能對這些違法亂紀的行為視而不見。”

  說到這里,劉海中深吸一口氣,看向楊祐寧,“楊廠長,當初我被全廠通告批評,您可記得原因?”

  “大家還記得嗎?”

  劉海中回頭看向眾人,現場一片寂靜。

  這么遠的事了,過去好幾年了誰記得啊。

  這時,陳宮才皺起眉頭,看向四周。

  不對勁,很不對勁。

  今天如此重要的會議,趙傳軍沒來也就是了,可保衛科的一個都沒來?

  奇怪了。

  看了眼王復漢,又看向楊祐寧,陳宮心理突然有些慌亂。

  今天一開始,就跟他想的不一樣啊。

  難道還有什么事?

  臺上,劉海中神情激動。

  “可我記得,我永遠都記得。”

  劉海中突然放聲說著,“那次,我舉報楊小濤,就因為舉報他投機倒把。”

  “也就是那次,軋鋼廠的保衛科認定我是誣告。所以才解除我軋鋼廠車間組長的身份,還讓我的人生有了污點。”

  “就是那次,讓我明白,自己做的事,自己要堅持的,不會是一帆風順,是要經歷許多坎坷。”

  “而現在,就是我,為自己證明的時候。”

  說著,劉海中從口袋里取出一個本子,這是他連夜整理的,雖然不全,但主要的內容都記在心理。

  “這上面,是楊小濤這些年的收入情況,其中消費和收入并不符合。投機倒把,并不是空穴來風。”

  劉海中舉著手上的本子,高聲呼喊。

  現場眾人一陣窒息。

  怎么事情又轉到楊小濤身上了?

  這次會議,到底來干啥?

  他們只是來投個票,行使下工人的權力,怎么就碰上這種事了。

  “劉海中,你不要信口開河。”

  陳斌從一旁站起來,對著劉海中詢問,“你說楊主任投機倒把,你有什么證據?”

  “作為一名工程師,他一個月的工資都比工人的半年多。有必要干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而且他還兼任農科院的干事,這其中的收入你算了嗎?”

  劉海中仿佛早有預料似的,“我當然有證據。”

  “作為一個院里的人,他們家的情況我比你們都清楚。”

  “王書記,您不知道,楊小濤結婚的時候,三轉一響都齊全。而這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四級鉗工。”

  “即便是攢下家底,一個人能買的起三轉一響?何況剛剛經歷的困難時期,這人也是全院生活最好的,這點大家不信可以去四合院隨便問問,困難時期大家怎么過的,他是怎么過的。”

  “就這樣的吃法,還有錢買三轉一響,還能獲得自行車等票,這里面要是沒有投機倒把,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劉海中大聲呼喊,將全場的聲音壓下。

  這一刻,他只覺得將內心中的郁結一吐而出,心情豁然開朗。

  楊小濤,這個一步步崛起將他拋到身后的家伙,一個他只能仰望的家伙,終于被他抓住了致命點。

  將他拉下高臺,自己就是四合院里最靚的仔。

  現場一片寂靜。

  哪怕是陳斌也說不出話來,因為他真的不知道這些。

  楊祐寧的臉上終于有了變化。

  他不怕婁家的事,但牽扯到楊小濤身上,就必須重視了。

  “王書記,我相信劉海中同志說的,楊小濤絕對有問題。”

  眾人震驚的發不出聲音時,一旁的邱遠走到劉海中跟前,并肩站在一起。

  兩個人一個胖的高大,一個瘦的矮小,卻仿佛天上一對似的,彼此相互欣賞,認同。

  王復漢看了眼兩人,神情激動。

  患難時刻見真情,危險時候顯擔當。

  正是有這么多無所畏懼,勇于擔當的同志們,革命才能一往無前,才能戰勝一切敵人。

  有這樣的同行者,王復漢只覺得,吾道不孤。

  見王復漢點頭,邱遠又看向楊祐寧。

  從楊祐寧的臉上看出驚訝惶恐,邱遠心中得意。

  婁曉娥,只是第一道菜,接下來就是一步步,將其推向深淵。

  沒了楊祐寧,這軋鋼廠的廠子位子,遲早是他的。

  “各位工人同志。”

  邱遠站在劉海中身邊,再次拿出一個本子。

  “你們眼中的楊小濤是一個好科長,好主任,喜歡讀書求上進的好工人。”

  “但我要告訴你們,你們錯了,大錯特錯,你們被楊小濤的外表迷惑了。”

  “這人不僅花言巧語,還犯有嚴重的生活作風問題.”

  “他娘的胡說八道。”

  “揍死這個兔崽子。”

  “胡言亂語,豈有此理。”

  王法從人群中站起來,再也忍不住。

  身邊是車文偉李偉等人,還有三車間的其他人。

  前排九個主任也一起站起來。

  而隨著周鵬一句揍死他,人群中立馬有人往上沖。

  現場突然混亂起來。

  王國棟更是從桌子上跳下去,三兩步往跑上主席臺。

  有了王國棟帶頭,下方一群人也跟著沖上去,呼啦啦的一群人向著邱遠劉海中等人沖上去。

  群嘲洶涌,拳頭舉起,高喊著揍死他。

  這一刻工人的力量讓臺上的邱遠和劉海中雙腿打顫。

  邱遠沒想到,劉海中沒想到,就是王復漢也沒想到,這些瘋狂的工人怎么敢,怎么敢動人?

  四面八方沖上來一群人,原本看熱鬧的也被簇擁著往前。

  這一刻,邱遠兩人根本無處可逃。

  楊祐寧和陳宮錯愕的時候,最前方的王國棟一腳踹在邱遠的肚子上,緊隨其后的孫國一拳頭擂在劉海中的打臉上。

  慘叫聲響起,讓楊祐寧三人驚醒。

  三人立馬出言制止。

  而此時,軋鋼廠的保衛科并沒有出現。

  “住手!”

  王復漢大聲呼喊著,卻不敢上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邱遠和劉海中兩人被打倒,在地上哀嚎。

  這一刻,王復漢心理是狂怒的,是從未有過的憋屈。

  講理,講不通了。

  拳頭還沒人家硬。

  這是什么流氓廠子啊。

  這,必須要整改,必須要整改!

  王復漢心里狂吼這,同時又覺得心累,好想躺下暈過去。

  可想到自己暈了那邱遠兩人就毀了,只能在一旁大聲呼喊著,讓人們冷靜下來。

  同樣的,楊祐寧和陳宮也在一旁呼喊著,這真要出了事,那他媽的他倆不是屎也是屎了。

  倆人站在桌子上,大聲呼喊著。

  這時候要是有把槍該多好啊。

  “狗日的趙傳軍,這家伙去哪了?”

  楊祐寧想起了保衛科長,要是有他在,還能出現這事?

  “都給我住手,誰在違反紀律,一律扣除半年工資!”

  陳宮呼吼一聲,下方的人一愣。

  周鵬聽到扣工資,還是半年的,立馬從劉海中身上起來站在一旁,同時拉開還騎在邱遠身上的李楠,倆人往后一縮,被車文偉等人擋在身后。

  “都住手,咳咳咳。”

  王復漢咳嗽著,指著眾人,努力深呼吸,確保大腦氧氣充足,不至于氣昏過去。

  “都愣著干什么?趕緊滾下去。”

  楊祐寧咆哮著。

  下方眾人立馬呼啦啦的跑回座位。

  至于原地的兩人,楊祐寧也沒管。

  眨眼間,主席臺上一片空曠。

  再看下面,王國棟和孫國早就做好,兩人還在交流這什么,身邊的黃得功低頭看著雙手些沮喪,仿佛沒有撈著似的。

  楊祐寧只覺得腦門子疼,這他媽的就是自己選出來的車間主任?

  現在,他是無比想念徐遠山啊。

  只有這樣的冷冽家伙,才能降服這群二愣子。

  王復漢親自下去將邱遠和劉海中扶起來。

  工人們下手有分寸,不可能往死里揍。

  但身上的青紫也不會少,兩人臉上沒見血卻是顏色鮮艷。

  “王書記,沒,沒事。”

  邱遠站起來,伸手從懷里將本子拿出來,顯然剛才一直護住。

  同樣的,劉海中也是如此。

  王復漢只覺得,這是兩位堅定的革命同志。

  “好,好!”

  “放心,今天有我在!”

  仿佛莫大的鼓舞,王復漢站在臺前,漠視這下方所有人。

  空氣中,仿佛凝結。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動彈。

  王國棟幾人和王復漢對視著,卻突然覺得,面前的書記有些不一般了。

  “所有人都聽著。”

  “接下來的會議,任何人不得亂動,否則,我將以書記的名義,通報上級,要求嚴厲批評。”

  “違紀嚴重者,我親自送他離開軋鋼廠。”

  會場中,呼吸聲逐漸加重。

  眾人只覺得屁股有些沉。

  “你,王國棟,我以軋鋼廠書記的名義,請你出去。”

  聲音冷冽,目光灼灼。

  王國棟哂笑一聲,起身,毫不停留轉身就走。

  “你,孫國.”

  不等說完,孫國起身離去。

  兩人離開后,王復漢沒有繼續趕人。

  但這兩人被趕出去,就讓在場的人受到震懾。

  畢竟,那是軋鋼廠的書記啊。

  一把手呢。

  隨即,王復漢沒有走回主席臺,而是站在邱遠身邊,輕輕點頭。

  邱遠揉著肚子,緩過勁來,露出堅定的目光。

  “工人同志們,雖然你們動了我,但我并不生氣,因為,我說的這些,是正確的,是對的。”

  “而你們,被楊小濤那虛偽的外表,欺騙了。”

  邱遠有些聲嘶力竭,嘴上說著不生氣,但在心里,對帶頭的王國棟恨得要死,還有那個小胖子,壓得他腰都快斷了,更可惡的是猴子偷桃,他娘的,別讓我知道你是誰。

  眼睛在人群里掃視一番,沒有找到自己的人。

  深吸一口氣。

  “根據我的調查,楊小濤本身具有重大問題。”

  環視四周,還有人臉上露出不忿,卻是被他看在眼里,這些人,給我等著。

  “第一個,楊小濤的生活腐敗,有投機倒把的嫌疑。這點劉海中同志可以證明。”

  劉海中上前一步,捂著臉頰,只覺得后槽牙有些松動,“我作證。”

  說著舉起手中的本子。

  “這上面,都是我搜查的,四合院的人都知道。”

  “從楊小濤成為軋鋼廠工人起.”

  劉海中開始講述起來。

  王復漢點頭。

  身后楊祐寧和陳宮坐在一起,兩人臉色凝重。

  “趙傳軍去哪了?”

  “不知道,你沒讓他派人來維持秩序?”

  “我說了,但,你看到人了嗎?”

  陳宮搖頭。

  “而且,保衛科的人一個都沒來。”

  “嗯?”

  楊祐寧眼睛在四周掃視,還真沒有人。

  隨即,兩人對視一眼,皺起眉頭,心理都升起一個疑問。

  ‘這家伙搞什么鬼?’

  主席臺前,劉海中說完,邱遠點頭,“這點,楊小濤的生活糜爛,毋庸置疑。”

  “第二點,楊小濤與資本家有交往。”

  “我這里,清楚的記著,楊小濤曾經與婁曉娥交往一段時間,兩人甚至差點成婚。和一個資本家的女兒走進。”

  “這就說明,楊小濤的心中并不是堅定的無產階級,他是傾向資本家的。”

  “即便如此,在沒有成婚后,兩人的關系也是密切,根據劉海中同志調查,婁曉娥曾經和楊小濤以送書的名義多次交流。這借了要還的,一借一還,一本書可以做兩次接觸的接口,而且不著痕跡。這是男女不正常關系的開始,一借書,問題就大了。”

  “除此之外,楊小濤還多次借各種事情毆打婁曉娥曾經的丈夫,也就是我廠的許大茂,致使兩人夫妻之間產生矛盾,以至于最后離婚。”

  “如果各位工人不信,我們可以讓許大茂來這里親自說說。”

  邱遠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同時吃定了許大茂不會向著楊小濤。

  “即便是現在,婁曉娥離婚后還能進入軋鋼廠,這里面是誰在運作?有誰的影子?大家就不懷疑嗎?”

  “一個資本家的女兒,輕而易舉的進入軋鋼廠,還成為楊小濤的下屬,參與到軋鋼廠重要生產后勤管理,這種事情,不是安排好的,是什么?”

  “同志們,你們要知道,楊小濤是有妻子有家室的人,這種存在生活作風問題的人,值得你們擁護嗎?”

  邱遠揮舞著手上的本子,身旁的劉海中同樣點頭。

  背后,楊祐寧皺眉,心里也在想著婁曉娥到底跟楊小濤有沒有不正常關系,可想了好久,都沒發現兩人的不同。

  若是單純的將邱遠說的這些連在一起,確實是合理的。

  但,有證據嗎?

  抓人抓臟,捉奸捉雙。

  空口白牙,說的再動聽感人,也不過是杜撰。

  可現場的眾人不這么想。

  從邱遠嘴里說出來的,貌似,每一條都能合得上啊。

  莫非?

  眾人做好,繼續聽下去。

  王復漢深吸一口氣,“楊廠長,現在了,你可以回答那個問題了吧。”

  “婁曉娥如何進的軋鋼廠?”

  “是不是楊小濤,動用了那件東西,要求你將婁曉娥招進軋鋼廠?”

  “你放心,只要將事情說清楚,我會親自向上級反饋,那東西不是他為非作歹的資本。”

  “相反,那樣只會玷污了神圣的信仰。”

  王復漢瞪著楊祐寧,想要從他口中得住準確的答案。

  而這,也是邱遠和他商量后,婁曉娥能進入軋鋼廠最可能的途徑。

  畢竟,老人家的贈書意義非凡,一般人都要考慮一番。

  何況楊小濤在軋鋼廠的地位,一個工程師就了不得了,更是研發出諸多產品。

  尤其是剛才只是說了兩句不中聽的話,下方就上來一群人替楊小濤出頭,這種小團體的出現,更說明了楊小濤在這軋鋼廠中,一手遮天。

  楊祐寧和陳宮對視一眼,好像沒聽明白似的。

  陳宮也是懵逼,什么東西?怎么回事?

  怎么扯到贈書上了?

  要是沒記錯的話,楊小濤,好像是有兩本書吧。

  陳宮好想問一句,你丫的說的是那一本?

  至于楊祐寧卻沒有這方面的疑惑,因為對方的意思很簡單,只要自己承認了,那就能將責任推到楊小濤身上去。

  他媽的,這些人的腦子是怎么長的啊。

  他之所以不說,那是上面交代的啊。

  他能當著全員的面說人家婁半城將家產全部捐給部里,換來的這個名額?

  那丟臉的不只是他了,還有上面的一大群頭頭。

  他要敢說,明天就有人來代替他當廠長。

  好好的開個會把事情解決了不好嗎?

  非要搞這些幺蛾子?

  趕緊結束吧,讓上面來人管管,累了,真累了啊。

  “這個問題,我拒絕回答。”

  面對王復漢灼灼目光,具有強烈的暗示感的話語,楊祐寧灑脫揮手,同時笑著,說出全場人員聽了都牙疼的話語。

  多說一句話能死嗎?

  到底是不是,給大家一個準信啊。

  這上面的人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難道楊小濤真的是這種人?

  真的有生活作風問題?

  一切都是楊小濤設計的?

  太可怕了。

  當然,也有人不屑一顧的。

  就像王法等人,他們清楚楊小濤的為人,也了解楊小濤的性情,對幾人說的根本不信。

  王復漢見楊祐寧這般說,冷哼一聲也不理會,轉過身去,“既然楊廠長不愿回答,那就把當事人,婁曉娥叫來,大家當場詢問。”

  王復漢說完,邱遠立刻站在臺前,對著自己的手下揮手,“將婁曉娥叫來。”

  會場站起來七八個人,呼啦啦的往外跑去。

  楊祐寧皺眉,一旁的陳宮也是擔心。

  “咱們繼續。”

  “是!”

  邱遠深吸一口氣,緩解小腹的疼痛,再次舉起手中本子。

  “大家對楊小濤的最大印象,就是他發明了許多東西,對吧。”

  “暖氣爐,壓水井,拖拉機,還有高壓鍋。”

  “這一些,讓他在軋鋼廠地位逐步攀高,有了現在的勢力。”

  “我說的沒錯吧。”

  邱遠看向眾人,眼中充滿信心。

  現場在已經沒有人說話了。

  “但,我要告訴你們,這些東西,根本不是他自己設計出來的,在國外,早有就了。”

  “他,楊小濤,就是將國外的發明設計拿過來,借助這些成為軋鋼廠的功臣。”

  這一刻,會堂再次沸騰。

  國外勢力,和國外勢力有染,那不就是,特務?

  楊小濤是特務?

  眾人心中冒出一句話,一句他們都不敢信的話。

  就是楊祐寧以及下方的黃得功等人也皺起眉頭。

  這東西外國有,在他們高層中早就知道。

  但國內沒有啊。

  不然技術封鎖哪來的?

  真以為外國有了國內就會有啊,哪還建設個屁啊,坐等就行了。

  眾人不說話,都想聽這家伙還能說出個什么來。

  議論聲不斷響起,現場一陣轟亂。

  而在此時,大門處悄悄的走進來三個人。

  三人進來后就在最后一排坐下,沒有引起任何注意。

  “大家知道嗎?”

  “楊小濤的妻子,冉秋葉,其父親就是一名出過國的留學生,出身就不必說了吧。”

  “在資本世界里生活過,受過資本的侵襲,已經背離了革命道路。而且到現在都沒有露面,仿佛人間消失一般。”

  “根據我們的調查,冉秋葉的父親這些年一直沒有出現過,但有一件事,大家肯定有人知道。”

  “那就是楊小濤在結婚的時候,有人送來一臺收音機,當時那是有票都買不到的東西,這說明什么?說明楊小濤很可能和冉父取得了聯系。”

  “而這種種,都表明一個事實,那就是楊小濤通過聯系上冉父,和國外取得聯系。然后借助國外勢力,不斷提升自身在軋鋼廠的地位,從而牟取更多的利益。”

  “而楊小濤獲取利益后,又可以反哺冉家。現在冉家的生活已經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僅吃上肉,還每次走動都有雞蛋水果,其所在的大雜院眾人也都反應這個情況。這,就是證據。”

  “所以,我們懷疑,楊小濤就是里通國外的特務,漢奸。”

  邱遠憤恨的說出后面兩個詞,現場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最后排,剛進來的三人聽了半截話,開始驚的不輕。

  “余科長,你們確定,這家伙只是個小痞子?這扣帽子的本事開始厲害著呢。”

  趙傳軍詫異的問著。

  雖然早就覺得這小矮個子不是好東西,卻沒想到,這家伙還是個二皮臉,頂著被人的名字,活成了另一個人。

  “呵呵,在什么位置上說什么話,這不正是小人的特長嗎?”

  余科長回了一句。

  身邊的沈濤排著大腿,像是在聽戲似的,“你還別說,他說的還挺有道理。”

  趙科長吃了一驚,這位的來頭不小,甚至有時候不講理你也沒辦法,畢竟危害安全的事,不需要審查就能帶走。

  而此次,也是他所在的部門做主導,其他人只是配合。

  “沈組長,這玩笑開不得。”

  余科長說了一句,沈濤收斂笑容,認真說著,“我是真覺得有道理。”

  “你們看,這楊小濤吧,最年輕的八級鉗工,最年輕的九級工程師。這年紀,國內找得出來第二個?”

  “還有啊,你們知道的高產玉米,軋鋼廠里搞出來的暖氣爐,壓水井,蒸汽機,拖拉機還有高壓鍋。”

  沈組長伸手一根只有一根的數著,“當然,還有你們不知道的,嗯,我也不知道。就這些吧,你們覺得,一個24歲不到的人,能做到?”

  余科長和趙傳軍都沉默著。

  “所以啊!”

  兩人有齊齊側頭,盯著沈濤。

  “所以啊,這小子要么是跟他說的一樣,借助國外勢力,是一顆棋子。”

  兩人皺眉,不等他們開口,沈濤又說道,“可,不說我們的調查沒有問題。”

  “就說高產玉米種子吧,毛子都沒搞出來,怎么可能給咱。”

  “你一句話說完別喘氣,趕緊的。”

  趙傳軍聽著沈濤一口一個當然,一個所以的,就是不說結果,急得開口詢問。

  沈濤捏了捏喉嚨,隨后鄭重說道,“就他媽的就是個天才。”

  “天才,是普通人無法理解的。”

  “當普通人非要去用那少的可憐的腦子去理解天才的行為,只會給自己編織成想要的答案。”

  “這就是普通人的悲哀啊。”

  沈濤一番感慨,趙科長終于明白了,這家伙是啥意思了。

  “所以,你也很悲哀吧。”

  旁邊傳來余科長幽幽的聲音,沈濤面色一僵,隨即無奈笑笑。

  趙傳軍一時沒聽明白。

  但注意力很快放在主席臺上。

  邱遠說完,別說楊祐寧兩人面色狂變,就是王復漢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這件事,結果是這樣嗎?

  跟他倆當初商量的,不一樣啊?

  當初他可是讓邱遠調查楊小濤,也只是尋找生活作風上的事情,后來查到婁曉娥這里,他覺得已經可以了。

  對付一個小年輕,一個車間主任,這兩點完全夠用了。

  所以,他讓邱遠適可而止。

  可現在,搞成里通國外是啥意思?

  還特務?

  當初邱遠可不是這么匯報的啊。

  抬頭看著邱遠,王復漢想要看明白怎回事。

  可對方青一塊紫一塊的臉上透著堅強,心里就明白了。

  這次,不僅要拿掉楊祐寧,還要順帶打掉楊小濤啊。

  一箭雙雕,不,是一次性掃干凈。

  身旁的劉海中身體在顫抖。

  如果,如果楊小濤真的是,真的是特務,那他就是抓住特務的,英雄。

  想想閻阜貴,想想易中海,這次,他劉海中就是全院的唯一大爺。

  呼吸,深呼吸。

  劉海中只覺得身體,變得放松,變得輕盈,仿佛飛起來一般,是如此的舒暢啊。

  “王書記!”

  看著邱遠那鎮定的眼神,王復漢聯系前后,看著手上的本子,覺得事有可為。

  王復漢不說話,背后的楊祐寧突然站起來。

  “證據,我們要的是證據,不是在這里聽你犬吠。”

  陳宮也站起來,目光冷冽。

  他絕不允許有人冤枉楊小濤,尤其還是對軋鋼廠做出重要貢獻的人。

  哪怕只是提出疑惑都不行。

  王復漢看向兩人,嘴角同樣帶著冷笑。

  這就,坐不住了?

  “邱遠同志,說出你的證據。”

  邱遠點頭,再次取出一個本子。

  瞬間將眾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這里,都清楚的記載著,關于楊小濤妻子冉秋葉的事情,冉家的事情。”

  “冉秋葉的父親出國留學,也都是有據可考。”

  “這些,都是人民群眾的呼聲。這些,就是證據。”

  “王書記,請相信我,楊小濤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面對邱遠堅毅的目光王復漢也開始認同這個結論。

  “王書記,我也覺得楊小濤有些奇怪。”

  劉海中見王復漢還在猶豫,便走到旁邊,小聲說著。

  “他不過是一名高三沒畢業的學生,沒有經過專業課程學習。就把玉米種出來了,您不覺得邪門嗎?”

  “還有,國內那么多比他有知識的,怎么就他做出來了?”

  “愛讀書的人多了是,那些老師哪個不是天天看書?可有幾個這樣的?”

  “我們院里的三大爺就是個老師,可也沒這么厲害啊。”

  劉海中在一旁小聲佐證著,“不管如何,這家伙都有重要嫌疑。”

  王復漢覺得,很有道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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