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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1章 、重定

  此刻按照尋常漢地的日頭來說,算是夏,可是實際上對于草原來說,早便已經是秋了。

  周圍的牧民開始將自家的頭口驅逐著,朝著廟子而來,這是他們在入冬之前,最盛大的節日之一了。

  這一場大法會,會維持七個日出日落的時間,這個時間之間,距離寺廟不遠的部落,會正式交換商貨,尋找配偶。過了這個好時節,就要熬過來寒冬了。

  不知道今年見到的幾個老朋友,又有幾個人可以活到明年哩。

  生生死死的事情,誰又說的明白哩!

  止外頭的吵鬧,和陸峰無關。

  陸峰枯坐在了“甘珠爾”大殿之中,在他坐著的這大殿外頭,兩位“金剛護法”亦枯坐著,無聲無息,宛若尸體。

  整個大殿,俱都安靜無聲。

  至于再往外擴著看去,其實這般無有聲音的,又何止是這里,整個“甘珠爾”宮殿群,如今卻建造的差不離了。其中應也有詭神之力幫助那些人建設。故而在這般情形之下,那許多建筑的僧人,苦工,都已然離開。

  整個“甘珠爾”大殿都幾如鬼蜮。

  無有人過來,無有人離開。

  無有誦經的聲音,無有炊煙。

  止余留下來了那宮鈴的聲音,隨著風“叮鈴鈴”的響動,卻更為這廣闊的“建筑群”增添了空曠。

  便是這種情形,在熱鬧的寺廟之中,更加顯示的寂靜和“恐怖”。

  那些前來貿易的牧民心中亦清楚,不敢進入寺廟之中。此處外頭連駐扎的部落都極少。“扎舉本寺”廟子之中的僧人雖然無可得知里面發生了甚么,但是他們亦不敢靠近這里,倒不是應他們知道這里面有“蓮花欽造法寺”的執念魔,單純是應廟子之中的僧人不許他們這么做,他們便不敢靠近。

  便在今日,“大法會”還無有開始——“大法會”的開始,便是以第一場“驅邪和驅鬼”的“大戲”開始。在這一場大戲還無有開始之前,卻已然有了大上師回來。

  是“十方獅子林”的總法臺。

  這位大僧侶,是一位“第四階次第僧侶”,長相十分的威武,兩條濃眉宛若是兩條黑色的刷子一般。

  他手中的念珠,暗沉的紫,已經盤的油光瓦亮。

  在大日之下熠熠生輝。

  同樣熠熠生輝的,還有他的寬闊額頭。

  宛若是古銅色。

  學經僧們早早的起來的時日,大日還無有起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坐在了房舍之中,卻無有叫身邊的那些侍從僧們都進來,他正朝著眼前的爐子里面丟入了些木柴,叫這火焰熊熊而起。

  大量的火焰,

  烘托著上面的銅壺,叫這銅壺翻出了些白沫子出來。

  這“密法域”的早上已然是開始冷了,再過些時日,便要穿襖子了。要是還在湖邊,此刻卻都已經冷的不成,便是去寺廟旁邊的河流之中,都會感覺到寒冷刺骨。

  回到了廟子之中,他依次第見了好幾位大佛爺。

  亦知曉有人替了他的“十方獅子林”總法臺的位子——他便是應此而回。

  止如此,他失了這“僧官”的位置,心中無悲亦無喜。

  雖然他如今做不成“總法臺”,是寺廟先壞了規矩,但是他亦知道,廟子之中大佛爺的言語,那就是規矩。如此,這件事情卻又符合規矩了,廟子之中的大佛爺還叫他為這后來的僧人,好好講述這“十方獅子林”的場景。

  他自然依言行事。

  止那位“永真”上師自己不上門,他來到廟子之中已經有了幾天,卻還不見人上門,卻是叫這位大上師,越發的感覺到了一絲絲的不對勁,他請來了兩位老友,打聽一二。

  “永真,永真——”

  止他知道的越多,便是愈發沉默。

  再度聽到“永真僧”不得來寺廟,要叫他出去,他亦無憤怒之色。

  他們所約定的時日就在今日,是要他去了“甘珠爾”大殿去見那僧人。

  那些侍候這位大上師的“侍從僧”,倒是有些火候不夠的,應此而憤怒。

  止他們的忿怒,便是止出現在臉上,多出來了些顏色。

  至于再多的言語,他便是不敢說出來。在廟子之中便是腹誹了上師,都是要受到“拔舌”之刑,更勿要說是這詛咒、咒罵上師了。

  大日還無有抬起來,大上師就要動了。

  “那就去外面見了他罷。

  總不得不能完成了大佛爺的言語,違逆了大佛爺不是。”

  他手下的那侍從僧哪里敢于說話?

  便是不言不語的跟在了后頭,這位大上師昂揚著頭,朝著外頭走。

  雖然還無有天亮。

  可是外面已經傳來了馬啼人叫的聲音。

  這一趟的“趕集”,雖然是大法會,但是并非是如“至尊呼圖克圖坐床儀式”這樣的大日子。

  所以依照往常,都是一些左近寺廟的上師,還有附近的部落過來。

  至于那些“札薩克家族”,“汗王家族”,都無須過來。

  故而走到了大日即將出來的時日,來到了“甘珠爾”大殿側畔的時候。

  大上師見到了“章京家族”的馬隊。

  還多看了一眼。

  一眼就看出來,這是來接人的。

  這些甲士都背著火銃長槍,腰間掛著雁翎刀,雄偉的面具遮住了他們的面孔,叫他們看上去如同惡詭一般。

  他們從此間進進出出,看樣子是要將人帶走。

  大上師看了一眼之后,就無有再看。

  “汗王家族”和“札薩克家族”,“章京家族”這里頭錯綜復雜的事情,和他這樣的僧人無有干系。

  這些人身上俱是遮掩不住的“厲詭氣息”。

  雖然說僧人們亦有些為旁人降服“厲詭”。

  但是無緣無故的,叫他這樣一個僧人去招惹“章京家族”這樣一個“龐然大物”。

  ——便是病死的牛羊,都要比活著的人兒還要龐大哩。

  大上師無有因果,如何會去主動沾染這些東西?

  根據傳說,在“密法域”之上,至今還有游蕩著“理藩院”衙門。

  這“理藩院衙門”,已然是成為了一個“厲詭”!

  誰也無可得知這是一個甚么樣子的“厲詭”。

  見到了這“厲詭”的人,差不多都已圓寂了。

  止根據好事者傳言,此物,的確是和“汗王家族”和“章京家族”有些干系。

  想到了這里,大上師欲要走入了此間。

  止忽而之間,他佛心一動。

  大日出來了,止這大日,卻無有遮蔽在了眼前的這一座“甘珠爾”大殿的門上,密法域的大日無有遮曜在了此間,大上師立刻頓足止步,久久無言,在他身后的那些“侍從僧”哪里敢說話,亦都站在了后面等待著,不敢上前。

  大上師就站在門口,駐足思索。

  應他知道,要是“永真”要見他,在他來之前,“永真僧”就應該已經知道了。

  到了這般時日,還不出來,便是他“永真”的問題了。

  反正無論如說,他也不想要今進了這詭譎莫名的地方。

  都到了這般次第,他如何能不知道廟子之中有些地方,是在大日底下炙烤過后,都有“余韻”之地。

  那些地方,

  他都不愿進去。

  更無要說現在這座建筑。

  它在大日之下,但是卻無有被大日籠罩,既然如此,必有緣故。來這里,都是為了給旁人一個說法罷了,他不愿意以身涉險。

  就在這般的駐足之間,那邊的馬隊,已經收拾干凈,準備離開了。

  那些甲士從頭到尾,都無有朝著這邊看一眼。

  仿佛這邊的大上師不存在一樣。

  更加吊詭的是,除了他們座下的馬匹,他們自己,都無有發出任何的呼吸之音,應若是有呼吸之音,那么這個距離,是瞞不過外面的這位大上師的。

  作為僧人,等待,便是已經修持好的功課。

  就算是那些侍從僧,亦不敢也不能在自己的上師無有表達出來情緒的情況之下,胡亂插嘴。

  馬隊開始行走,護送著“甘珠爾”大殿之中帶來的人離開。

  便是在這個時候,從那廟子之中,忽而走出了一個人出來。

  他看上去有些奇怪,用一張暗紅色的絲綢遮住了臉,露出了光光的一個腦袋,上頭一根毫毛都無。

  這在密法域的僧人之中,都是極少見的。

  止應地域的原因,密法域的僧人,都是可以留一些短頭發的,像是這般光的,其實是少數。那人上前,見到了大上師,行禮說道:“永真見過上師。”

  大上師雙目炯炯有神,他凝視著眼前的這個光頭僧人,無有回禮,說道:“你是永真?”

  “是。”

  “永真”將僧牌遞了上來,那大上師見了一眼,依舊盯著“永真”,無有接過來此物,反而莊嚴說道:“你是永真,亦不是永真。

  我既來這里,如何還要用他來見我!

  是來消遣我的不成?”

  那大上師嚴重說道。

  說話的時候,已然是有了金剛威嚴。

  “永真”不疾不徐,緩緩說道:“并非如此。

  并無對大上師不敬的想法。

  ——止是修行到了緊要的關頭,不得出來。

  還請上師見諒。”

  說話之間,他從自己的身上掏出來了一個盒子,將盒子遞給了大上師。

  大上師親手接過來了盒子,打開,止看了一眼,便見到了上面寫下來的兩個字。

  “永真”。

  用的卻是楷書,中原文字。

  見到了這兩個字,那大上師臉上的慍色,卻俱都不見了。

  收斂的極快,那大上師說道:“上品見過永真上師。”

  彼時,他表情反而是輕松了,說道:“止如此——那這樣也極好,我這邊卻有些關于‘十方獅子林’的些故往,要告知于上師。”

  “永真”說道:“在這里談論這些,反而是不美,卻是如何能叫我怠慢了上師?

  止上師若是不愿入了此間,亦有些旁的法子。

  那便請上師隨我來,去了別處。”

  “永真”說道。

  “好,好,好,那我便和永真大上師一同前去。”

  那上師說道。

  卻都是好說話了。

  待到他們離開,真正的“永真”,卻都無有露面。

  這一切,

  并非是“永真”托大。

  ——好罷,的確是他托大了,不過無是說他看不起眼前的這位大上師。

  這卻有些冤枉了陸峰。

  這是應他想要收斂了那“六道輪回佛輪”,但是無有想到,此物之高大,遠在他想象之上。

  便是整個“六道輪回唐卡”,止現在,便分為“九層”!

  到了如今,陸峰卻不著急了。他一層一層抽絲剝繭,細心的很。這一點卻不得馬虎,不然里頭有了別的東西,陸峰是要將此物化作了“六道輪回佛輪”。

  但是他可不想要過幾天,便是連自己,頭顱被人砍了,腸子被人抽了,心肝脾胃腎都被從身子里頭抽出來,連真性都逃不脫,被人做了法器。

  骨頭吹奏起來了無常的樂曲。

  ——那便是真正的無常了。

  那卻不是陸峰的“慈悲”!這卻成全了別人的“慈悲”了!

  在這如海的第一層之中,陸峰感覺自己飄忽在了無盡的識藏之海中,那識藏之海一片深不見底的黑色,宛若底下是“萬丈深淵”!陸峰此刻,便坐在了蓮花臺之上,那“萬丈深淵”之下俱都是“厲詭”,是“地獄道”之中的“厲詭”。

  但是他自己,卻有顏色之定。

  便是“居于此間”的“地獄佛”。

  手持錫杖,頭頂光光,在這識海之中,“地藏王菩薩”的“咒印”,如云飄散。

  整個“無盡之海”之中。

  便是“咒語”。

  “唵,缽啰末鄰陀寧,娑婆訶”

  “唵,缽啰末鄰陀寧,娑婆訶”

  “唵,缽啰末鄰陀寧,娑婆訶”

  便是在這咒語之間,那光頭菩薩的頭頂之上,摩尼寶珠高高在上,將此地照亮的纖毫畢現,叫這里頭的所有之物,都看上去和和美美。

  就連那些“厲詭”,都畏懼了這大光明,躲藏在了黑暗的“海水”之下,不敢上來。

  而陸峰在此地的化身,此刻他的光明便在這“地獄道”之中,無限拔高,止在此間,所有一切,都有他這個地獄道的主人出現,止他指頭劃過,便重新厘定了此地,將此地化作了切糕也似的酥軟糕點。

  止這里,是“八寒地獄”,止那邊,是“八熱地獄”!就連那青色的“寂滅魔口大輪”,亦不過是成為了一個底色罷了,陸峰的“法性”源源不斷的落入了此中,卻無是完全為了厘定此處。

  更是為了從中而起,再到后頭去看,這“唐卡”之中,到底是還有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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