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和陸峰相比較,巴音蓮花圖此刻的模樣,便是要更加凄慘一些,他落在地上,昏迷了過去,止肚腹那塊微微上下浮動,看起來還有生機。
見到忽而冒出來的兩位上師,旁邊三位執事僧都上前,不過他們默契的很,嘴巴閉的死死的,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看的亦不看。
這里出來了兩個僧,那應還有一位上師——也是最為殊勝的那位上師,“達如呼圖克圖”。他并無出現在這里。
可是這些執事僧都仿佛是沒有這個人一般,止兩位執事僧匆忙上前,查探昏厥過去的巴音蓮花圖。
一位執事僧扒拉開了巴音蓮花圖的眼皮子,捏開了他的嘴巴,拉出來了他的舌頭,看了一眼他的舌苔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氣。
朝著他的嘴巴里面塞了一塊形似于“甘露丸”的丸子,兩位執事僧將其扛起來了,陸峰是被“獒公僧”扶著,這位兩頰肉多到了垂下來的富態上師,將要帶著陸峰離開的時候,“達如呼圖克圖”出現了。
這位年輕的佛子,他自己從不遠處走了出來,從“無”到“有”。
他穩穩當當,看到了這邊的事情,他說道:“無事罷?”
“獒公僧”連忙放下陸峰,叫陸峰自己站立一會,說此間無事。
“達如呼圖克圖”看到了二位僧人都不得自理,于是提言自己回去。
“不須得送我過去,我自己便過去了——也無是甚么難事。
你們三人送這兩位上師回去安歇罷!”
“‘呼圖克圖’慈悲。”
面對這一位遭遇過正經冊封,在自己領地有正統統治權力的“呼圖克圖”,哪怕無是自己廟子之中的“呼圖克圖”,“獒公僧”亦表達了自己的恭敬之表象。
若是這位“呼圖克圖”說自己須得一位僧人護法行走,那很有可能就會有一位執事僧背著巴音蓮花圖走,另外一位上師為這位“呼圖克圖”領路,而非是架著巴音蓮花圖走了。
“達如呼圖克圖”目送著所有僧人離開,自己自如的回到了“精舍”之中。
上了三樓的大經堂,掩上了那門之后,這位“真如呼圖克圖”的臉色忽而的晦澀難明了起來。
他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胸口,撕開了“僧衣”,止在他的“胸口”之上,如是有“蓮花”一樣的紅彤彤印記。
低頭看著這印記,“真如呼圖克圖”自言自語:“‘蓮花欽造法寺’,扎舉本寺果然早就接觸到了‘蓮花欽造法寺’。
——卻無有想到,扎舉本寺叫我們三個僧人入了這‘蓮花欽造法寺’的地方。
這卻是為何?
這卻是誰的主意?”
“達如呼圖克圖”想的卻多,他也是一座廟子的主人,他便知道廟子不是一個人的廟子,這不是“家廟”,不是“子孫廟”,特別像是扎舉本寺這般的廟子。
廟子的意思是廟子的意思。
可是底下大佛爺的意思,也可以看作是“廟子的意思”。
他有些看不透扎舉本寺的動作。
于是乎他看著自己的“紅色蓮華印記”,一雙法眼之中可以看到此物之上,詭韻流轉。
但是奇怪的是,這一股子詭韻之中,卻又含著某一種佛理。
若是無有圓寂之前,已經執掌了“法召寺”多年的“呼圖克圖”大僧人,再加“禪師”大封號的“達貝禪師”,自然可以將這印記輕松抹除掉,可是現在,他止一個小沙彌,還無有此等能力,但是他想要試一試。
他閉上眼睛,口中開始誦念密咒。
單調的密咒在他的嘴巴里面,卻如同是一首最好聽的歌兒也似。
隨后他換了一身衣裳,片刻之后,對著在精舍外頭侍候的僧人說道:“去取些獅子湖之中的鹽巴來,我須得用。”
那外面聽到了自家大佛爺威嚴聲音的僧人跑的飛快。
山間的黃羊也似。
他的面貌,看起來就不是一個小沙彌,但是他依舊是“呼圖克圖”的仆人,在法召寺,“呼圖克圖”就是最大的“僧官”,所有的僧人不論老少,都是他的“牛羊”。
故而就算這僧人年齡比“呼圖克圖”大,也無有甚用。
那僧人將鎖在了“法螺檀木箱子”之中的“獅子湖”曬干的湖鹽帶了回來,將其端在了“八寶銀碗”里面,雙手捧著碗托,將其給了自己的“呼圖克圖”。
呼圖克圖”微微頷首,示意這下仆離開之后,將這“八寶銀碗”之中的鹽巴,隨意的潑灑在了地上,再度開始了誦念咒語。
這一回,在他的眉心輪之中,滾滾的佛韻帶著強橫的佛理,直接滲入到了這些鹽巴之中。
“唵,
鞞逝舍羅惹耶,
莎訶!”
便是這一段咒文循環往復的念,這位“大佛爺”的意之無量光芒攝入了這些鹽巴之中,這些不算是雪白的鹽巴之中,逐漸開始滲透出來了黃金一般的顏色,這些黃金之色宛若是埋葬在這些鹽巴的核心之中,現在方才到了應該出世的時候了。
在這位“呼圖克圖”滾滾性意的幫助之下,這些鹽巴都好似是黃金鑄就的秘寶,鋪就砸及地上。
并且這些鹽巴無有風動,就已經轉而化作了一道道“藥樹”的模樣,甚至于在“達如呼圖克圖”的背后,已經有了一尊黃金鑄就的菩薩模樣,慈眉善目的盯著這位“呼圖克圖”。
“達如呼圖克圖”緩緩伸出來自己的手,抓住了這些鹽巴。
這些鹽巴俱都化作一個又一個小小的“藥樹”,粘附在“達如呼圖克圖”的樹上!
由此可見,這位“呼圖克圖”大僧人(職位,非年齡)的修為早就高過了“第五階次第”。
他止順應階梯而上,從“第六階次第”開始考學,一年一個階梯,止他來廟子之中才兩年,年份無有到達了那他應屬于的階梯,而不是說他止止步于這“第五階次第”。
像是他這樣的大佛爺,自有機緣,菩薩保佑。
不似以前的陸峰,止一種方法,考取學位之后從廟子之中,獲取“不動心”,“出離心”,乃至于更高層次的“無垢心”。
這些“領悟”之方法,這些不斷的轉世輪回的大佛爺們,自然有辦法克服。
但是,這諸般“佛心”“佛性”可“自學成才”。
但是學位卻無能夠!
廟子之中無有學院,無有發放學位的能力,那就算是這個廟子的“呼圖克圖”,亦都無法成為眾人認可的“學位上師”。
這也何嘗不是一種“諸法本源之寺”對于各地僧人的“正統統治”呢。
是對于各地僧人的一種“限制”呢?
將這化作了“藥樹”的鹽巴一把蓋在了“蓮花”之上,“達如呼圖克圖”神色如常。
哪怕那接觸之處,都在裊裊冒出來青煙,這些青煙在這位“呼圖克圖”面前化作了極其可怕的詭祟身影,但是剛剛出現,就被后面手持藥術的菩薩揮手驅散了。
從“紅蓮”之上,竟然還能傳出聲音。
止這聲音十分幽怨,幾聽不見。
“達如呼圖克圖”壓根就無有去聽從這個聲音,他止當這個聲音不存在,心懷大勇力!
止可惜,那些宛若是黃金打造的鹽巴,在這滾滾的惡臭濃煙之中,開始變得污黑了起來。
但是這污黑也無是無有一點點好處。
這些污黑的鹽巴都脫落下來的時候,那“紅蓮”止是無有了顏色,但是這印記,卻還是在這位“呼圖克圖”的身上。
“卻是有些頑固。
‘蓮花欽造法寺’,連鎮壓的‘厲詭’和死后的‘執念魔’,都有些頑固了起來。
不似隨意可以鎮壓煉化之物。
止此物之所用,卻反而像是涂在了僧人身上血腥味道,叫狼在晚上嗅著味道追上來。
‘蓮花欽造法寺’還要后面追著我們不成?”
“達如呼圖克圖”不急不躁,冷靜分析。
他對于自己胸前多出來了這“蓮花”的事情,并不慌張,反而是若有所悟。
他覺得自己應是知道了為何不許他們自己拿出來火光了——止那一雙眼睛,應是一具“厲詭”所化。
他們三人,應是都有以“智慧”和“勇力”,或者是“慈悲”,“慈悲雙運”化作的火焰,勘破了這“厲詭”手段的能力,故而有人不許他們使用這般手段,勘破那“壇城”。
那一雙眼睛,自然是“厲詭”,但是是何種程度的“厲詭”,卻須得細細的把問了。
這“厲詭”要尋他們,是為了甚么?是要奪舍了他們?還是要教他們背負些甚么?亦或者是一定要殺死他們?
“倒是有趣了些。”
后頭的念頭,卻都無有說出來,止在他的心頭一轉,作為一個心思澄明的大僧人,他亦不會欺瞞自己的內心,想要做甚么,想的是甚么,他都會如實的告訴自己。
不做自欺欺人之事。
‘扎舉本寺想要蓮花欽造法寺的法脈法統,我亦何嘗無有此中念頭呢?
蓮花欽造法寺,畢竟曾經是一部派之中最殊勝的寺廟啊。
止它分出來的這諸般寺廟,都已經有了氣象。
哪怕是以諸法本源之寺為本的密法域,這些分出來的諸多寺廟都頑強而在,如同是荒山上的野草。
無有因為部派之別,被諸法本源之寺剿滅。
那被火燒了的蓮花欽造法寺,到底如何。
不止是扎舉本寺和我們這些呼圖克圖想要知道。
就算是諸法本源之寺,都應有意向知道的罷!
如今這般的事情出現在面前,止要是我的智慧、慈悲、法力都到了,那就對我來說,是極大的機緣。
要是都不夠。
那便對我來說是業劫了!’
如此看來,這些“蓮花欽造法寺”的“厲詭”來尋他,也算是一件好事。
不過對于剩下來的那二僧人。
卻未嘗是一件好事了!
“達如呼圖克圖”坐在了蒲團之上,想到了自己在出來的時候,見到的那二位上師。
巴音蓮花圖作為的確有佛緣的“轉世佛子”,佛性受創,昏迷不醒。
反倒是那位叫做“永真”的僧人,看起來,底蘊和根器卻還要比巴音蓮花圖還要深厚。
他的來歷也不一般,來自于“無盡白塔寺”,難道是“無盡白塔寺”有甚么特殊的事情發生?
隱隱約約的,“達如呼圖克圖”覺得“無盡白塔寺”應也有些事情,是他須得知道的,但是他現在還無有完全的覺醒了自己的“宿慧”,那些重要的一幕一幕,都是在夢中出現的,但是應種種原因,就算是在夢中,他一次入夢,亦不得知道多少。
那是他“如來藏”未曾完全打開,“識藏”之過去,無有融入現在。
更何談開啟了“如來藏”之后,看到未來。
“是我錯過了甚么呢?”
“達如呼圖克圖”陷入了思考之中,遍索自己過往之記憶,想要搞清楚“無盡白塔寺”的“永真僧”身上,是哪處值得自己關注。
不過他也清楚,一位昏迷過去,佛性受創的上師,再加上另外一位雖然無有昏迷,但是看樣子應也是“佛性”受創的僧人,他們的“智慧”、“慈悲”、“大力量”,都無有足具。
這“蓮花欽造法寺”的機緣,那便不好拿。
這二位僧人,都須得遭劫!
他當然還無可得知,那難纏的“紅蓮”印記,陸峰已經脫下了,止陸峰現在無有想到的是,他被“獒公僧”送回去了精舍之中,拒絕了真識上師和措索、白瑪攙扶上去的意思之后,自己上樓,打開“人皮古卷”,打算看看自己多了幾多智慧資糧時候,卻看到原本第二部分,那原本比較空曠之地,忽而多出來了一只大手,洋洋灑灑,在他的面前畫出來了一尊“厲詭”!
這一副“厲詭”,頗有意思,但是最值得注意的還是他的那一雙死寂無神的眼睛,那一雙眼睛似乎要透紙而出,順著“人皮古卷”而出,直視陸峰,直入陸峰“佛性”“真如”之中,并且值得注意的是,這一尊“厲詭”,是“灰色”的。
他的全身上下,甚至于乃至于他的僧人,都是“灰色”,但是在“灰色”之中,有深有淺,那“厲詭”出現在“人皮古卷”之上,陸峰甚至都不由說了一句。
“怎么如今當著我的面恨不得畫在我的臉上?
怎么,你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