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請他們,觀摩燕藩滅呂宋?
展露獠牙!
朱老四這是在向大明朝堂,展露自己的獠牙!
許多人面露憤怒。
大明占據中原,地大物博,人杰地靈,朱老四有五萬新軍又如何!
等太子爺繼位后。
一樣可以收拾他朱老四!
朱元璋把許多官員憤怒、敵視、輕視的神色看在眼里,臉有些微冷,肅然道:“咱知道了,傳令老四,明年春耕后,咱就會南巡,讓他做好準備。”
蔣瓛領命離開。
午朝結束后。
百官紛紛魚貫而出。
三三五五湊在一起議論。
“朱四郎這是借機向咱們展露獠牙,給咱們下馬威啊!”
“哼!那倒是更要去看看了。”
“他燕藩的財力能武裝多少兵馬,又有多少人口,多少糧食,反觀咱們大明,地大物博,人口無數,軍隊全面整編后,就有百萬雄師,任他朱四郎領兵能力極高,咱們也能憑借數量優勢,碾壓死他!”
“何況,咱們這邊的武將,雖然不如他朱四郎,可藍玉、沐英、耿炳文這么多臭皮匠湊在一起,總比他朱四郎一個人強吧,藍玉等人要是連這點能耐都沒有,那就該殺!”
李善長和劉伯溫,老胳膊老腿走在群臣后面。
聽著隱約傳入耳中的議論。
李善長眼底隱憂一閃而逝:“伯溫兄,前方一片迷霧,人走在其中,心驚膽戰啊!”
他對未來十分擔憂。
太子是他們這些老東西,親自教出來的。
無疑很優秀。
有燕王這樣一個,力壓一頭,極其優秀的兄弟,戰略定力都能保持到現在。
足可以證明太子的優秀了。
縱觀歷史。
他就找不到,比太子更優秀的儲君。
外面的百姓感覺太子不如燕王。
那是因為燕王在文治武功方面太過耀眼。
而太子被當做儲君培養,從小,他們教太子,主要是權術、馭人、明辨罷了。
太子的身份,不需要做具體的事情。
只要懂馭人、權術、明辨即可。
當然,類似燕王那種領兵天賦、以及提出鄉土村社、雇工身股制的文治能力,太子肯定也是比不上的。
但身為皇帝,根本不需要這么高的能力。
只要能明辨下面人建言的好壞、對錯即可。
正是身為太子的老師之一。
他很清楚,他們教了太子什么。
太子欠缺什么。
太子身上,缺少燕王身上,那種野路子培養出來的開放的眼光。
太子欠缺的,在大明官員,很多讀書人身上都存在。
“他們害怕燕王的同時,對咱們大明又有著強烈的自信,認為我們地大物博,有著充足的人力物力,將來也一定可以,憑借這些優勢,碾壓燕王…”
“我有預感,未來大明和燕王的燕藩之間,必然會起摩擦,只希望,這種摩擦,不會發展成全面戰爭吧。”
劉伯溫余光瞥視李善長,眼底憂慮同樣很濃。
苦笑道:“一代人,管不了幾代人的事情,未來只能靠后來者的智慧去面對新問題,我們都是凡夫俗子罷了。”
陛下這些年做了多少事情。
太子的確承受住燕王這塊磨刀石了,可在這個過程中,太子對燕王的態度,也發生了細微變化。
這恐怕是陛下也沒有預料到的吧?
御書房。
朱元璋落座后,看著朱標,笑問:“你有什么話想和父皇說?”
“父皇,兒臣希望跟隨父皇南巡,去看看福建、東番,期間,可以讓雄英監國,也讓雄英鍛煉鍛煉…”
朱元璋微微愣怔。
標兒是想近距離感受新氣象?
還是想近距離,摸摸老四的底,為將來做準備?
朱元璋默默琢磨。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就無法對標兒無條件信任了。
當然,并不是懷疑標兒可能威脅到他的皇權。
如果標兒有這個能力,能力足夠了。
他現在就可以把皇位交給標兒。
自己帶著秀英回鳳陽陪都老家去。
他只是對標兒對老四的態度,不敢無條件信任了。
“那好,就讓雄英監國,你和咱一起去。”朱元璋笑著答應了。
去看看也好。
首先,感受感受福建的新風尚。
其次,也讓標兒知曉老四燕藩的實力,不至于被朝堂內一些人盲目裹挾,做出不理智的盲動。
他猶記得。
老四離開前一晚。
他把老四叫到面前,問老四:“如果將來你大哥為首的大明朝廷,對伱咄咄逼人,你會怎么辦?”
老四的回答。
他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一味的妥協,只會讓大明這邊視為軟弱,該斗爭時,兒臣會毫不猶豫斗爭!”
老四也確實這樣做了。
這不,回到東番就立刻擴軍,還邀請他們觀摩滅呂宋。
他相信老四。
即便兄弟二人未來發生沖突,老四把標兒為首的大明打疼了,就會收手。
對老四,他有信心。
他現在,只希望朝廷內部,將來被打疼后,能真正清醒。
至于他為何不清洗朝堂,換一批人?
這個問題,他也想過。
可遍觀如今的大明。
真正能接受老四那套理念,有,但不多!
換一批人,還不是仇視老四嗎?
相反,貿然提拔上來的人,理政經驗不足。
且也不似現在朝堂這批人,和老四真正打過交道,不熟悉老四,更容易盲目冒進。
反而還不如這批老東西。
別看這些人敵視老四。
可這批人,打心底里同樣也對老四發怵。
有些事情,也只敢暗戳戳,不敢明目張膽搞。
就好像針對妙云丫頭他們,這群人就不敢直接跳出來,沖撞朱府!
“兒臣謝父皇!”朱標激動笑了,謝恩后,試探詢問:“父皇,土橋村的百姓馬上就要搬離了,土橋村往后如何安排?”
對于土橋村的搬離。
他感到很可惜。
土橋村是大明鄉土村社,先進性最好的一個。
楊八等人,已經摸索找到了一條道。
這批人,本來可以成為大明無數個鄉土村社村的示范。
可老四擔心走后,土橋村鄉親被仇視者報復,要遷徙土橋村。
他也不好反對。
朱元璋沒問朱標有什么想法,直接說道:“此事,父皇已經有安排了,咱會為雄英招募一群差不多年紀的孩子,這群孩子在土橋村學習兵法、新軍操典、以及其他知識,同時耕作,朝廷負責養著…”
“人數暫定為一千人,基本相當于兩個營新軍,這支新軍,將由雄英自己操練…”
這是老四離開前一晚,提及的。
請求他給雄英配置一支絕對的心腹精銳。
他知道老四擔心什么。
雄英除了血緣上是標兒的嫡長子。
可性格、做事風格,活脫脫就是老四的翻版。
未來,雄英肯定要把老四那些理念和新思想,徹底推及大明全境。
反對者一定會很多。
這就要求,雄英身邊必須有一支,完全信得過,且允文允武,能勝任各個位置的力量。
招募一批十幾歲的孩子。
讓雄英親自訓練。
教導這群孩子的人選,他也想好了。
讓方孝孺這些朝中新派人物,時不時輪流去給孩子們上課。
總之,這批孩子,絕不會讓朝中那些保守老派插手。
再過幾年,等雄英和大眼姑娘采綠成婚。
土橋村商行,鄉親們都送給這姑娘了。
商行賺取的利潤,完全能自行養活這支精銳。
即便他不在了。
這支人人至少能勝任營管帶的精銳,就是完全獨屬雄英的私兵,誰都不能染指。
“標兒,這是父皇給雄英,在你之后,繼承大統做的最后一件安排,也只給雄英安排這一千人,父皇希望將來,父皇不在了,你能像父皇愛你、寬容你一般,寬容對待雄英…”
朱標苦笑,抱拳道:“父皇,雄英雖然性格上,和兒臣想象中有些不像,但兒臣畢竟是雄英的父親,怎么可能難為自己的孩子…”
朱元璋起身,走到朱標面前,看著,拍了拍朱標肩膀,語重心長道:“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你與父皇的性格不同,父皇也從未因此,對你有過半點動搖,咱希望,咱們家這個好傳統,能傳承下去…”
數日后。
朱棣在福建,和學社讀書人討論的消息傳到金陵。
百姓對于資產稅取代田畝稅、人丁稅的好壞無法判斷,議論紛紛。
而朝堂卻頓時炸鍋!
資產稅!
這就意味著,天下人,凡是有家資財產者,都要納稅。
無數人對朱棣恨得咬牙切齒同時。
開始污名化資產稅。
就是要趁著百姓尚未搞明白前,徹底污名化資產稅!
讓百姓也抵制。
呂府。
哈哈…
爽朗笑聲從呂本書房傳出。
呂本坐在木制輪椅上,撫須痛快大笑:“胡相,朱四郎的資產稅言論傳回來,恐怕除了福建那個背祖棄宗之地,天下士紳都會更加仇恨朱四郎,不,隨著資產稅污名化轟轟烈烈席卷,也能影響朱四郎在愚民心中的印象!”
話中。
呂本拍著大腿。
無意間,碰觸到截肢的邊緣,眼中恨意頓時一閃而逝。
這一切,都是朱四郎造成的!
此仇,他一定要報!
而這個愿望似乎越來越有可能實現了。
資產稅傳來后。
天下士紳都仇視朱四郎。
胡惟庸含笑點頭,“呂大人,如今你也閑賦在家了,咱們倒燕聯盟的發展速度,應該更快一點,趁著如今天下士紳仇視朱四郎的氛圍,更有利咱們發展倒燕聯盟…”
他相信,朱四郎只要從常茂口中,知曉他的所作所為。
就絕不會放過他。
將來,他們之間必然要徹底分個勝負。
要么他鏟除朱四郎為首的燕藩。
要么,朱四郎滅他滿門。
不過,在資產稅消息傳來后,他相信,將來一定是他鏟除朱四郎為首的燕藩!
他不可能失敗。
因為與他志同道合的人,太多太多了!
呂本聞言,激動地手微微顫抖。
倒燕聯盟,不光關乎滅了朱四郎。
還決定允炆能不能坐上那個位置!
金陵亂糟糟一片。
可這些,與朱棣都已經沒有關系了。
雞籠嶼。
風和日麗。
陽光明媚。
海灣東側山坡上,一隊隊將士抬著一個個精致骨灰盒,靜靜佇立在一塊塊,已經立起來,寫好了碑文,以及將士姓名、籍貫的英雄碑前。
英烈祠建在山梁平整出來的一塊闊地上。
東番文武海陸三班人,女眷、孩子、在東番的商賈豪強,各個安置村趕來的代表,靜靜站在朱棣身后,英烈祠前方的闊地。
一條臺階,從朱棣腳下,延伸到山腳海灣。
下面,百姓靜靜佇立著。
蔣進忠看了看日頭,湊到朱棣身邊,低語:“王爺,吉時到了。”
朱棣點點頭,吩咐:“譚淵,吹號!”
譚淵為首,海陸軍將領,紛紛舉起號角。
嗚嗚嗚…
沉悶號角聲率先在山梁英烈祠上響起。
霎時間,海灣內,一艘艘戰船、商船紛紛吹響號角。
“立正,舉銃!”
山坡,英烈墓兩側,陸軍第一鎮、第一混成協由各級管帶率領,號角聲響起瞬間。
管帶下達命令。
兩萬只火銃傾斜舉起。
“放!”
砰砰砰…
隨著炒豆子般爆炸聲響起。
夏時敏站在墓園中宣讀祭祠,將士們親手,小心翼翼,鄭重將袍澤骨灰放入墓冢內,開始填土。
嗵嗵嗵…
海灣入口兩側山梁上,四門岸防炮開始鳴炮。
朱棣站在英烈祠外,看著一個個將士,安頓好袍澤的骨灰后,起身,立正站立。
舉手捶胸行軍中之禮后。
轉身往英烈祠內走去。
身后眾人紛紛跟上。
英烈祠內,正面供奉著武廟十哲。
側面立著一塊碑,上面記錄了,自從陸軍第一鎮成立以來,犧牲將士的名單。
朱棣率眾,先給犧牲將士們焚香。
然后來到英烈祠內,祭祠的武廟十哲英靈法相前:武安君白起、淮陰侯韓信、蜀漢丞相諸葛亮、衛國公李靖…
朱棣視線從一位位先哲英靈法相掃視而過。
蔣進忠遞來香燭后,接過,對著十哲鄭重一拜:“后學晚輩朱棣,立足四海之上,欲以理想之名,橫掃四海,為我中原文明,向深藍開拓,望諸位先哲,護我燕藩,武烈昭昭…”
朱棣的祭文,同時間,向外面將士傳達。
當將士們聽到武烈昭昭時。
齊聲大喊。
這一日。
武烈昭昭撼天動地,哪怕祭祀已經結束,都在所有聽聞者心頭,久久回響不絕。
整個祭祀結束。
已經是午后。
朱棣書房。
小早川仲業、大野五郎等人正襟危坐,等著朱棣。
都在琢磨,朱棣突然傳喚他們所為何事?
嗒嗒嗒…
腳步聲從門外傳來時。
小早川等人忙起身。
朱棣帶著雍鳴出現在門口,五人整齊劃一行禮:“拜見王爺、世子!”
朱棣含笑入內。
帶著雍鳴經過時,壓了壓手,示意五人坐下。
來到書案后落座,雍鳴乖巧站在旁邊。
小早川五人全都默默敬畏看著朱棣父子二人。
今天。
整個燕藩治下,海陸軍齊聲喊出‘武烈昭昭’的景象,以及瞬間籠罩在整個雞籠嶼上空的那種震撼氣勢,他們直到現在都忘不了。
燕王回到東番后,就開啟了一輪海陸軍大擴編。
而今天,響徹整個海灣的‘武烈昭昭’聲,更毫無懸念表明,用不了多久,面前這位,文治武略都極其優秀的燕王,要對外用兵了。
沒被傳喚前。
他們還在議論,燕王要對哪里用兵。
是他們倭國,還是呂宋?
大野看著朱棣,隱憂一閃而逝。
若是讓這位占據倭國。
他十分肯定,萬世一系的天皇會被這位徹底鏟除。
而且,他們倭國人絕不會反抗。
這位有這個能力。
看看那些送回來的蒙古人。
作為戰敗者。
非但不恨燕王,相反還十分崇拜。
就他自己,他都十分推崇。
有時候,還時不時冒出念頭,被這位統治,其實也不是什么壞事。
每當這個念頭出現,他都會驚出一身冷汗。
然后用堅強的意志,才能把這種念頭壓下去。
至于小早川,早成倭國的叛徒了,總是反復對他們說,應該接受燕王對倭國的統治,這樣,倭國百姓才能過上好日子。
朱棣把幾人細微表情全都看在眼里,唇角浮現笑容,“這些年,你們先后在福建、東番為我建設鄉土村社出了不少力…”
的確如此。
這些年。
這五個小倭寇做事很賣力。
甚至比東番治下的文官都賣力。
“如今,你們對鄉土村社、雇工身股制能成功,有信心了嗎?”
“有!”
大野搶先起身,九十度彎腰,激動道:“王爺,小人現在相信,鄉土村社、雇工身股制能成功,小人想回倭國,推廣王爺的理念!將來,天皇一系領導的倭國,必將以王爺馬首是瞻!”
當初,他對燕王這套理念的確存疑。
只不過,作為俘虜,燕王讓他們做什么,只能做什么罷了。
可福建成功了!
讓他有信心,在倭國也建成鄉土村社、雇工身股制。
只要能成功,倭國必將富強!
當然,他搶著說出這番話,也是向燕王隱晦表示,他們倭國對燕王吞并的抵觸。
小早川看了眼大野,有些緊張擔憂看向朱棣。
他都能聽出,大野話中的刺,燕王這么英明神武的人,怎么可能聽不出來!
他和大野理念不同。
但也不想大野送死。
朱棣笑了,“我對你們倭國沒什么興趣,我在南海之上,呂宋、三佛齊、馬六甲、占城、南朝,哪個政權勢力,自然條件都比你們倭國好,若是你們倭國有什么東西是我在意的,恐怕就是你們的銀礦了…”
大野幾人聽聞朱棣惦記倭國的銀礦,心頭一緊。
“我準備放你們回去,同時,之前俘虜的一千倭寇海盜,我也打算以來福銃武裝起來,接受我陸軍第一鎮訓練,讓你們帶著回倭國,推廣我的理念…”
大野幾人紛紛驚訝抬頭。
難以置信看著朱棣。
沒有吞并倭國之心也就算了。
這位王爺竟然還要為他們訓練類似陸軍第一鎮那等精銳軍隊?
雖說一千人不多。
但一千人如果都能像陸軍第一鎮那等善戰。
他們有信心掃平整個倭國!
統一倭國!
“你們也知道,我的海上貿易,對銀子、金子十分急缺,我對你們的希望只有一個,將來你們統一倭國,我們展開雙邊海貿,你們為我提供白銀,幫助我催化海貿繁榮…”
他要是一點利益訴求都沒有。
這幾個小倭寇恐怕反而會疑神疑鬼,對他心存戒備。
大野好似生怕朱棣反悔,忙答道:“王爺放心,只要我們統一倭國,就算把國內最大的銀礦交給王爺開采都沒問題!”
老子信你才怪!
朱棣心中冷笑,表面卻做出一副很滿意模樣,點點頭,“好,那我們就一言為定,你們去陸軍大營吧,你們的同胞已經被召集到大營內了,接下來,你們跟隨第二混成協一起訓練,明年四月前后,我會送你們回倭國。”
噗通!
大野頓時跪下。
其他幾人也忙跟著跪下。
大野沖著朱棣‘砰砰’磕頭,感激涕零,哽咽道:“王爺對我倭國再造之恩,我倭國永不忘記!”
朱棣好一番安撫,才把幾人打發走。
倭亂五人團自此成立!
小早川幾人離開后。
毛驤悄悄走了進來。
朱棣笑罵:“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咱們軍情司有沒有在倭國發展成員?”
毛驤訕笑,回答:“有,軍情司在倭國的系統不成熟,只有三名成員,都是咱們中原流落到倭國的,有一名郎中、一名讀書人,一名鐵匠…”
因為知道少爺要往呂宋這些方向發展。
所以這些年,他培養發展軍情司成員,主要集中在這些方向。
對倭國的發展,只是捎帶手。
“倭國人對咱們中原流浪去的人,比較戒備,和普通倭國人進行隔離統治…”
朱棣耐心傾聽。
這就是他要對倭國,進行顛覆性消亡、分散的原因。
這個彈丸小國,排外性很強。
再加上所謂的萬世一系。
雖然落后,可和其他周邊邦國有很大不同。
朱棣點點頭,吩咐:“你把一千倭寇中培養發展的軍情司成員名單,交給譚淵,在接下來的訓練中,把這些發展的軍情司成員扶持到各個位置上,記住,不要全都扶持到高位上,提防大野等人回到倭國后,對咱們淘汰選拔出的人進行清洗,多安插在棚正這個位置上,讓他們自己憑戰功往上爬…”
“另外,一旦大野等人在倭國成長起來后,就安排咱們的人,給其他倭國諸侯送上來福銃制作技術,給我把倭島的戰爭烈度推到最高,我對你們軍情司倭國行動目標要求不高,至少給我在高烈度的戰爭、饑餓、內亂中,消亡百萬倭國人!”
毛驤暗暗吸氣,苦笑。
消亡百萬人?
這叫要求不高?
“少爺,我保證完成任務!”
他得馬上分出精力,開拓完善軍情司在倭國的系統。
不然,僅憑現在的三瓜兩棗,怎么可能實現少爺的目標。
“對了,你家大小子十五了吧,這回組建四個混成協,把他也送進軍營。”
“是!”毛驤高高興興領命離開。
朱棣含笑目視毛驤離開,收回視線,看向雍鳴,伸手捏了捏小家伙臉蛋:“臭小子,是不是覺得你老子太兇殘?”
雍鳴搖頭,“阿爹不是這樣的人,阿爹若是這樣的人,對待南海上的邦國,就也會是一樣的態度,孩兒只是不明白,阿爹為何對倭國如此?”
朱棣怔怔出神片刻,回神,說道:“他們那個萬世一系已有很長歷史,對倭國百姓影響很大,而你剛才也聽毛驤說了,流亡倭國的中原人,被這些諸侯隔離統治,這一點,也顯示了倭國的排外性很嚴重。”
“倭國有三百多萬人口,萬世一系以及排外性,若我們按照對待蒙古人那種開放包容態度,永遠也不可能同化這股力量,反而,未來會成為一個不安定因素,致使我們不斷在倭國消耗財力物力,要么最終放手,要么我們流干最后一滴血。”
“既然如此,那就心狠一點,他們的內戰,關我們什么事情,殺人也是他們自己人殺自己人,死個百來萬,將來,等他們打的精疲力盡,等小早川等人對自己統一倭國絕望,邀請我們時,我們再名正言順派兵插手…”
“總之,你要記住,作為上位者,就永遠不要心懷那種,一視同仁的悲憫之心,我們的悲憫,只是為大局服務,被排斥在大局之外,或者,自己不珍惜,跳到大局之外的人,無論可憐與否,該犧牲就要犧牲。”
“阿爹在福建搞鄉土村社,起初,一些百姓抱有懷疑,一些村子,個別百姓不愿意參加,這部分百姓,當初就被放棄了,如今,他們想要加入,可他們同村的鄉親,卻不愿給他們一樣的股份,他們也得捏著鼻子認了,難道阿爹要為了這少部分人,耗費無數時間嗎?一個人的精力、時間、能力都是有限度的,我們永遠不可能兼顧所有人,跟不上時代洪流的,拖后腿的,該拋棄,就要毫不猶豫拋棄…”
“還有那幾個對照村的百姓,這回你跟著阿爹回去,也聽葉茂說了,這幾個對照村百姓,當他們喪失股權后,如今過的十分狼狽,想報官?鄉紳的走狗打手,連村子都不讓他們出,這就是他們的選擇,而福建清算的時間,必須等你皇祖父南巡抵達,所以,為了大局,我即便知道他們過的很苦,甚至有人已經開始賣兒賣女,我都不能插手!”
“因為相較給天下人一個震徹靈魂的警醒,幾個村子的百姓,就無足輕重了!”
話罷,朱棣見臭小子沉思。
笑笑。
一把抱起來,“不著急,你的成長還有很長時間,阿爹還能帶你很長時間,可以慢慢想,阿爹只是讓你明白這個道理,并非要求你,一定要像阿爹。”
小雍鳴摟著朱棣脖子,爬在朱棣肩頭,點點頭,偷偷笑了,摟著朱棣脖子的小胳膊,不由緊了緊…
日升日落。
潮起潮落。
隨后的時間,朱棣就全身心投入四個混成協編練中。
忙碌起來,時間過得更快。
新的一年開始。
洪武十八年二月中旬。
這一日。
朱棣罕見沒有去軍營。
帶著蔣進忠、夏時敏早早來到冶鐵坊。
這段時間,冶鐵坊又增加了四座高爐。
水錘的使用,對于鍛造鐵皮來說,并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
不過,現在還無法鍛造一丈高這種巨幅鐵皮。
高爐都是窄鐵皮,通過鉚釘連接而成。
總計五座高爐。
其中一座還更加龐大。
比其他四座,足足大了一倍!
蔣進忠見朱棣注意力放在最大的高爐上,笑著介紹:“王爺,這是我們此番實驗的二號高爐,如果能承受住,往后咱們再擴建,就擴建這種產鐵兩噸的二號高爐了。”
朱棣點點頭,轉身,指著其中一座高爐,鐵水槽前方,相隔一米左右,幾組滾輪,詢問:“這是做什么用的?”
蔣進忠忙答道:“王爺,這也是新的設想,水錘鍛造鐵皮,太費勁兒了,幾個大匠就設計了這組滾輪,每組滾輪之間的縫隙不同,他們設想,通紅柔軟的鐵塊,通過一組組間隙越來越小的滾輪,經過擠壓,最終變成咱們需要的鐵皮。”
朱棣笑著搖了搖頭,“想法正確,但我判斷要失敗,你們的滾輪機構是用人力驅動…”
朱棣指了指滾輪左側,站在一組組絞盤旁的壯漢。
“人力恐怕還不夠,”
機括原理沒錯。
可人力太小。
不足以把燒紅的鐵塊擠壓成鐵皮。
水力也未必能滿足要求。
如果有蒸汽機或許能成。
“不要把我對此事的評價傳揚出去,讓大匠們盡情實驗!”朱棣扭頭交代一句。
雖然判定不可能成功。
但他也不想這番話傳出去,打擊大匠們的積極性。
有些事情,懷揣著積極、飽滿的態度去做。
做著做著,或許就能克服困難。
即便無法克服。
在實驗過程中,或許還會創造出,能夠運用在其他方面的技術。
蔣進忠笑著點頭。
王爺對待匠人們實驗,從來都是如此。
哪怕耗費錢財,也勒緊褲腰帶支持。
朱棣不再觀察新建的四座高爐,來到第一座高爐前。
看著學生王靳宓站在高爐的架子上,盯著高爐內部,小臉被爐內火光映照的一片通紅,熱的滿頭大汗,不由笑笑,大喊招手:“靳宓。”
這小子屬于那種好動,坐不住的。
當初在軍營訓練就是如此。
從大明返回雞籠嶼,他讓工匠們尋找類似火山附近的石頭時。
這小子就請命跟著大匠。
過年,八叔他們抵達,臭小子都沒回來。
一個月前,才和去找石頭的匠人們,帶著一船石頭返回。
王靳宓小跑來到朱棣面前,滿頭大汗,笑道:“師傅。”
朱棣含笑揉了揉小家伙腦袋,“對研究冶煉、石頭這些事情感興趣?”
王靳宓連連點頭。
“很累,也不怕?”
“不怕!”
朱棣不由笑了,“那好,今后你就研究這些,師傅支持你。”
冶煉、地質其實就是上下游關系。
臭小子喜歡,他就支持。
“等咱們打下呂宋后,師傅會組建一支科考探險隊,向南出發,你們幾個喜歡瘋跑的臭小子,就跟著科考隊。”
“謝謝師傅!”
王靳宓激動一蹦老高,朱棣含笑瞪視,才訕笑停下來,站到朱棣身邊,朱棣等待中,叮囑道:“喜歡也要注意安全,這次匠人匯報,你的一些冒失行為,師傅就很生氣…”
朱棣教導王靳宓時。
守著高爐的匠人小跑而來,匯報道:“王爺,俺感覺差不多了。”
朱棣點點頭,“那就開始吧。”
片刻后,熔漿口,一股股火紅熔漿流出來。
流入旁邊的槽子內。
朱棣靜靜等待冷卻。
第一塊灰色‘石頭’冷卻不久后,幾名匠人抬著就往水錘坊跑去。
朱棣等人也跟上去。
不久后,在水錘捶打中。
‘石頭’變為灰色粉末。
匠人找來一個空桶,以及一桶水,把灰黑色粉末放入桶中,有些緊張看向朱棣:“王爺…”
朱棣好笑道:“你們做你們的實驗,我不懂,我只帶了眼睛和耳朵。”
匠人這才緊張往粉末中添水。
攪拌。
然后靜靜等待。
大約小半個時辰后,在所有人注視中,朱棣拿著一個鐵棍,用力捅了捅桶中‘水泥’。
堅硬感傳來。
朱棣激動笑了,起身,看向工匠,“應該是成了!”
雖然凝固時間,比他見過的水泥慢很多。
但的確有遇水粘合的特性。
“成了!”
“真的成了!”
工匠們好一通激動后,朱棣看向工匠,笑道:“送去山梁的炮臺,拆了炮臺用這種粘合劑做實驗,看看能否承受住火炮的反震力。”
他也很高興。
有了這玩意兒。
水利建設、永久性官道都能修建。
四月初。
陸軍大營。
五萬人列陣而立。
一門門火炮排列在陣列前。
總計一百二十六門!
陸軍第一鎮還是裝配三十六門。
五個混成協,一個炮營暫時還是十八門。
無他,銅鑄的火炮,太費錢。
編練四個混成協,他已經砸進去一百五十萬兩白銀了。
剩下的一百萬兩是分配給海軍,更換中型戰船的。
而且,這個火力配置也足夠了。
朱棣騎馬在陣列前轉動,看著他麾下這支強兵。
錦衣衛傳來消息,父皇十天前已經從金陵出發了。
他也要動身,先去江浙沈家接駕。
觀摩福建后,就帶著父皇來東番。
而眼前這支精銳。
就是他滅呂宋,向大明仇視他者,展露獠牙最大的依仗!
譚淵忽然舉臂大喊一聲。
五萬人,同時齊聲高呼!
四海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