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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李善長建議徐妙云戎裝見駕

  “你污蔑我師傅!”

  吱呀!

  外面對峙中,一群男孩子身后的殿門打開。

  妙錦、春曉二女,帶著其他幾個少女從里面走出來。

  這群年齡更小些,一直幫忙守著殿門的男孩子看到春曉出來,松了口氣,“師姐。”

  春曉沖師弟們笑著點點頭,走到為首官員面前。

  她早不是土橋村那個,只認得衙役、縣太爺的村中小姑娘。

  從對方官服,就能判斷出,對方是陜西布政使!

  布政使都親自下場了。

  這次攻訐師傅的浪潮,有些太大了。

  之前外面的對話,她們都聽到了。

  什么師傅為了儲君之位,陷害太子,坑殺數十萬將士。

  這都是些混賬話!

  不過,主力大敗,太子重傷這些消息,應該是真的。

  這些人分明就是抓住了這次污蔑師傅的機會。

  地方都開始行動了。

  金陵呢?

  春曉壓下心中擔憂,沖為首布政使微微一福,“小女子拜見孟大人,不知孟大人因何緝拿我們?”

  陜西布政使孟公麟看著春曉一群孩子。

  燕王朱棣對這群學生如何。

  不說天下皆知吧。

  他們這些官場為官的人,基本都清楚。

  那可是一直帶在身邊撫養教導!

  不知多少人羨慕呢!

  三個年齡大點,嶄露頭角的有楊東旭、劉民豐、蘇春曉。

  其中,又以楊東旭、蘇春曉為最。

  楊東旭據說已經是燕王的左膀右臂,在燕王治下,軍政兩參!

  楊東旭相比蘇春曉。

  在大明內的名聲并不大。

  這位蘇春曉姑娘才是真正的名聲很大!

  小小年紀,就聞名金陵。

  給那些普通婦女接生也到罷了。

  可這蘇春曉還給很多權貴接生過,就連王美人為太子爺生的第三個兒子,都是蘇春曉接生的。

  此女更是耿家兒媳。

  雖說,耿家因此事,已經把耿瑄逐出家門。

  可誰知道,真動了蘇春曉,人家耿家會不會惱怒。

  還有剛才與他有理有利有節對談的夏原吉。

  其父夏時敏和燕王朱棣,同是土橋村籍。

  并且還是同窗。

  當年燕王先被點狀元后。

  夏時敏就在正式殿試中,被點了狀元。

  一考兩狀元!

  當時傳為美談。

  夏時敏如今雖然官位不顯,只是一名七品翰林院官員,可據說,陛下都十分青睞。

  可他也不得不行動。

  昨天太子北征,主力損失慘重,太子本人更是重傷昏迷的消息傳來后。

  今天,臨近有頭有臉的讀書人、士紳,以及下面官員,紛紛跑到他的布政使衙門。

  提出:瓦剌部被燕王牽制在東線,為何出現在西線?致使太子大敗,身負重傷,昏迷不醒?

  這個質疑一經提出。

  就變成了有關燕王朱棣的陰謀論。

  其實什么陰謀論。

  大家都很清楚。

  無論燕王有沒有做,大家都想抓住這好不容易的機會,將燕王一棒子打死!

  京中的太子系、敵視燕王者,肯定也會行動。

  地方上的士紳、商賈、官員同樣也會行動。

  以燕王謀害太子的名義,殺朱棣,或逼反朱棣。

  許許多多人,都不想此王繼承儲君之位。

  而且,一旦燕王被打上謀逆的標簽后。

  他的鄉土村社、雇工身股制呢?

  大伙兒就能進行污名化,然后逼著朝廷,蠱惑百姓徹底廢止。

  將這只被放出來的惡鬼,再次裝入盒子中!

  現在拘拿燕王的學生,也是為了逼反燕王添柴加火。

  他不干也不行。

  陜西的士紳、官員都要他表態。

  在這種情況下,他若是不干。

  傳到京中太子系耳中,會留個什么印象?

  同情燕王者?

  或者,直接給他打上,燕王派的標簽?

  而且,他也想干!

  燕王那套鄉土村社、雇工身股制對大家利益損害太大了!

  朱棣若是繼承大明江山,還指不定要做多少損害大家利益的事情。

  陛下在位,已經壓了大家這么多年。

  左盼右盼,盼著陛下一年比一年老。

  難不成,再等來一個,比陛下更厲害的皇帝?

  當今陛下那一套,嚴懲百官的手段,大伙兒雖然膽戰心驚,可其實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那些規矩,大家只要裝一裝就行了。

  可燕王朱棣做事不同。

  鄉土村社、雇工身股制經過這么多年觀察,大伙兒也都看明白了。

  都是提升百姓財富和政治地位的手段。

  政治就是權力!

  每個小民分走一點點,千千萬萬小民集合起來分走的權力,都是十分驚人的!

  他們配嗎!

  想到這里,孟公麟咬牙,心頭一狠,冷冷道:“蘇姑娘,你師傅朱棣,陷害太子,致使數十萬將士枉送性命,而本官接到舉報,你們游歷天下,是受伱師傅指派,聯絡地方官員、豪強,企圖圖謀不軌,本官為天下考慮,不得不拘拿你等!”

  如今,從中樞到地方,從官員到士紳,都想要借機徹底扼殺朱棣。

  他不信,會失敗!

  蘇春曉唇角浮現笑容。

  后面的孩子們也都笑了。

  這不就是欲加之罪嗎?

  可這位孟大人,確定能承受住師傅的怒火?

  蘇春曉被氣笑,深吸一口氣,溫言道:“布政使大人,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我們都是些小民百姓子弟,無足輕重,可你知道,你們的盲動、妄動,會給大明帶來什么后果嗎?”

  他們跟在師傅身邊好幾年了!

  很了解師傅的脾氣。

  這群人在玩火!

  “你們有點火的能力,可你們點火前,想過將來怎么滅火嗎?”

  孟公麟詫異看著這群還能笑出來的孩子。

  尤其是蘇春曉。

  不愧是朱棣的學生。

  盲動、妄動!

  簡單兩個詞,四個字總結。

  氣勢十足!

  “孟大人!”徐妙錦走了出來,指著春曉等人:“你知道陛下是春曉他們的什么人嗎?”

  “整個金陵百官都知道,陛下親口要求春曉他們稱呼一聲師公!”

  孟公麟鄭重拱手:“徐小姐,陛下若是知曉燕王及其學生的罪行,也一定會肯定下官所作所為!”

  這位徐家三小姐,他不想得罪。

  徐妙錦被氣笑了。

  虛偽兩字,都快明晃晃寫在這位孟大人臉上了。

  微微湊近,用只附近三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我姐夫的學生采綠,還是太孫鐘愛之人,孟大人,我知道你有你的難為之處,你可以拘拿我們,但你最好確保,我姐夫的這些學生,不會在你管轄區域內出事,否則,不光我姐夫不會放過你,恐怕,就連太孫將來都不會放過你!”

  她提及陛下是春曉他們的師公。

  孟公麟都不準備收手。

  如此可推斷。

  被控制是免不了的了。

  但她的確保,春曉她們不會出事!

  姐夫再加太孫,倒要看孟公麟的狗膽有多大!

  “孟大人可能不知,太孫跟隨我姐夫這幾年,天天和我身后這些師兄師姐相處,一起讀書,一起吃飯,一起玩鬧,他們的感情很深的!”

  孟公麟的臉色已經變了又變。

  太孫鐘意朱棣學生采綠之事,他不知道啊!

  逼反燕王,將來登基繼承大明的也是太孫。

  他若是傷害面前這些少年少女。

  恐怕太孫自己掌權后,第一個就要清算他!

  但現在不抓也不行。

  會得罪很多人。

  同時,就如徐家三小姐所說,蘇春曉等人在他的轄區出事,他都要背黑鍋。

  現在只能由他控制起來。

  即滿足許多敵視朱棣者的心思,同時也保護起來。

  看情況再做打算。

  或許,到時候把那個叫采綠的姑娘,給太孫留下,給朱棣其他學生,按上幾個罪名就行了。

  想通后。

  孟公麟后退一步,猛地揮手,冷冷喝令:“來人,把燕王朱棣這群學生抓回布政使衙門!”

  一群衙役,手按刀柄圍上來。

  他們可不敢拔刀。

  燕王這等人物,他們沒見過。

  可威名早已傳遍天下了。

  孟公麟看著衙役的舉動,鼻子都快氣歪了。

  這群狗東西,往日最是囂張跋扈,今天做事怎么這么講規矩了!

  徐妙錦湊到春曉身邊,低語:“告訴采綠和夏原吉他們,不要怕,孟公麟不敢抓我,我馬上啟程出塞尋找我姐夫!”

  她必須盡快把中原的情況告知姐夫。

  現在回金陵沒用。

  只有姐夫做出反應,中原這邊,仇視姐夫的人,才會感到害怕。

  可姐夫現在怎么樣?

  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姐夫的消息了!

  西線瓦剌部被抽調到東線,是不是姐夫已經…

  她不敢往下想了。

  姐夫若是出事,阿姐和雍鳴他們…

  春曉笑著點點頭。

  隨即帶著師弟師妹們,在衙役戒備下,從華清池出來。

  華清池外。

  早圍滿了士紳。

  士紳們目睹春曉等人被拘拿,頓時激動議論。

  “太好了!”

  “已經控制朱四郎的學生,只要金陵再發力,此番,我等必能撥亂反正!”

  “哈哈,太解恨了!這幾年所有的怨氣,都能一吐為快了!”

  春曉等人看著士紳們一個個囂張狂笑的模樣。

  眼底擔憂一閃而逝。

  他們作為師父的學生,便如此。

  師娘、師弟師妹他們在金陵,又會受到怎樣的對待?

  師公肯定不會被流言蜚語影響,會護著師娘和師弟師妹吧?

  可師公也只是一個人。

  現在,想要置師父于死地的,是官員、士紳。

  而這批人是師公管理天下的一只只臂膀。

這些臂膀和師公意見相左  師公能控制住,暗處對師弟師妹射來的暗箭嗎?

  徐妙錦目睹春曉等人被帶走,陜西士紳官員高興得意的模樣,翻身上馬,快馬加鞭,沖向北方。

  于此同時。

  金陵,午朝。

  紀綱風塵仆仆跪在奉天殿中央。

  百官已經吵翻天了。

  “陛下,西線本被燕王牽制的瓦剌部十五萬精銳,為何出現在東線?”

  “太子重傷昏迷,歸根結底,都是因為西線瓦剌部秘密被抽調東線!”

  “燕王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值得商榷!”

  “臣請陛下,馬上下旨,剝奪燕王兵權,同時命北征前線魏國公、中山侯等人,控制燕王,將燕王押解回朝受審!”

  龍庭上。

  雄英、雍鳴站在朱元璋身邊。

  雍鳴抿唇,小手微微捏緊,努力保持冷靜。

  阿爹還不知怎么樣,朝中這些人,卻恨不得把阿爹生吞活剝了!

  阿爹為大明做的還不夠多嗎?

  雄英也努力保持冷靜。

  他既擔心父親安危,又替四叔感到不值!

  四叔和他說過,鄉土村社、雇工身股制前期的確會損害士紳官員的利益,可當兩項政策全面推行,天下整體富裕后。

  精英層在財富分配中的比例是會下降。

  精英層到時候,大概只能占據天下財富的四成左右吧。

  可他們占有的財富總量會擴大!

  福建地方的精英層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這些人難道看不透嗎?

  他們看到了。

  可這些人,哪怕知道財富總量會變多,可他們更在乎,財富占比。

  財富的占比,決定了權力、地位、說話分量的占比!

  這群人,只一味想要撈好處,舍棄一丁點利益,都好像殺了他們爹娘妻兒。

  不知道,等刀架在脖子上,真要夷其族時。

  這些人會不會后悔!

  某刻,猛地拍案聲響起。

  嘈雜聲瞬間落下。

  朱元璋黑著臉,拿出一張信報,冷冷道:“幾天前,蔣瓛就給咱秘密送回消息,和林已經被老四攻克,老四陸軍第一鎮一萬人,十日內,千里奔襲和林,和林一戰,一個鎮打到最后,損失了四千人,四成啊!”

  百官震驚。

  雄英、雍鳴驚愕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眼神凌厲,繼續盯著百官,怒道:“陸軍第一鎮是老四的私兵!這一戰,為了朝廷,戰損了一半多!從和林出發奔襲捕魚兒海時,只剩六千多人!”

  “這就是你們口中的陷害太子!”

  百官瞬間凜然。

  以往陛下提及太子,必言標兒。

  大伙兒幾乎沒聽陛下,用‘太子’這個稱謂,稱呼太子。

  陛下對太子不滿?

  因何不滿?

  太子現在都重傷昏迷了!

  陛下難道不該心疼嘛!

  “陛下!”一名藍袍六品言官突然站出來,大聲疾呼道:“燕王這些舉動,未嘗不是做賊心虛!刻意的表現!此地無銀三百兩,太明顯了,太子主力出事,定是燕王刻意設計!”

  “當今天下,誰不知道燕王領兵能力!”

  “為何,燕王這回卻沒看出北元一方的計謀,燕王就是在將計就計!”

  這名六品言官還在說。

  劉伯溫眉頭緊擰。

  這是太子系的一名官員。

  對方為何突然如此激烈?

  很簡單。

  陛下剛才表現出對太子的不滿,刺激到了太子系的人。

  陛下這是火上澆油啊!

  咔咔…

  朱元璋緊緊握拳。

  他也已經意識到了。

  他不是對標兒不滿。

  只是恨鐵不成鋼!

  此番,標兒犯的錯實在太多了!

  又加標兒重傷昏迷,他擔心啊!

  這個兒子,是他二十幾年,耗盡無數心血教導培養的接班人。

  現在卻重傷昏迷,生死未卜。

  他這個做父親的焦急啊!

  情緒一時沒控制好,沒想到卻刺激到了太子系一些人。

  “來人!給朕把這個無事生非的混賬拖下去杖斃!”朱元璋眼中寒芒一閃而逝。

  今天不殺人,這群朝臣,怕是要糾纏不休了。

  他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沒工夫和這群別有用心之輩扯皮。

  門外值守的禁軍沖進來,拖著這名六品言官往外走。

  “陛下,燕王陰謀陷害太子,死罪!”

  “諸位同僚,燕王的真面目終于暴露了,諸位同僚,抓住機會,絕不能…”

  言官大喊著被拖出去。

  很快慘叫聲傳來,緊接著漸漸減弱。

  百官寒蟬若驚。

  都知道,這名以死都要阻止朱四郎繼承大明江山的同僚,真的死了!

  “劉伯溫、李善長到御書房,退朝!”朱元璋丟下一句話,起身,黑著臉,帶著雄英、雍鳴離開。

  走出奉天殿。

  朱元璋扭頭看向朱雄英,略微沉吟,詢問:“雄英,你相信,你四叔陷害你父親這種論調嗎?”

  朱雄英想都不想搖頭,“四叔不是這樣的人!為什么這么多人恨四叔,因為四叔提出了鄉土村社、雇工身股制,可真正推行鄉土村社的是皇祖父和父親,雄英其實一直很清楚,這么多年來,朝堂能穩定,皇祖父和父親能有序施政,其實是四叔吸引了所有的仇恨…”

  若不是四叔吸引這些仇恨。

  恐怕,各種明槍暗箭,就會朝著皇祖父和父親!

  別以為皇帝是無所不能的。

  皇帝的權力、權威也要通過官員來承認,官員來執行。

  當官員仇視皇帝時。

  皇帝都很危險。

  歷史上,死的不明不白的皇帝、皇子比比皆是。

  這些年,四叔幫皇祖父和父親,吸引了多少仇恨!

  怎么可能害父親!

  朱元璋暗暗詫異,隨即欣慰點頭。

  摸了摸朱雄英腦后,安慰道:“不要擔心,你四叔去了捕魚兒海,肯定能打贏,皇祖父馬上就會派御醫北上…”

  戰爭打贏。

  標兒才有一個穩定的治療環境。

  這很重要。

  就當朱元璋和劉伯溫、李善長在商議各種預案時。

  消息率先在皇宮內傳開。

  大本堂。

  皇子皇女們都在大本堂用飯。

  都恰巧是好動的年紀。

  午膳后,聚在一起玩耍。

  午朝消息傳來后,所有人都驚呆了。

  朱允炆率先回神,快步沖到大本堂內。

  小祈婳午膳后,就抓緊時間,抄金剛經,為朱棣祈福。

  朱允炆來到面前,猛地抓住小祈婳剛剛寫好的半頁金剛經,扔在地上,狠狠踩踏,憤怒質問:“朱祈婳你裝什么裝,我父親因為你父親陷害,重傷昏迷,你們父女都是偽君子,小人!”

  小祈婳聽聞這個消息瞬間驚呆了。

  心疼看著被朱允炆踩在腳下搓揉的金剛經,生氣抬頭。

  可看到朱允炆雙目紅紅憤怒,又努力壓下怒火。

  雖然不喜歡朱允炆,可她喜歡大伯母和大伯啊!

  尤其大伯母對她都很好。

  安慰道:“朱允炆,你不要聽風就是雨,我阿爹絕不會害大伯,打仗肯定會受傷,我阿爹身上的傷疤可多了,我們一起抄金剛經,一起給大伯祈福,大伯是真命天子肯定沒事,而且錦衣衛送回的消息不是說,我阿爹會奔襲捕魚兒海嗎?大伯肯定沒事…”

  “誰要和你抄金剛經!”朱允炆憤怒抓住祈婳抄好的一疊金剛經,猛地用力撕碎。

  扔在小祈婳臉上,“金剛經碎了,你父親害我父親,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小祈婳小臉變白,緊緊握著小手。

  憤怒值已經到了頂點。

  外面的皇子皇女聽到動靜沖進來,看著滿地撕碎的金剛經臉色頓變。

  朱權忙拉著朱允炆往外走,“允炆,你干什么!小祈婳,沒事的,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十七叔,你們放開我!放開我!朱祈婳和他爹一樣,虛偽,無恥,害我父親!”

  朱允炆大喊掙扎著被朱權等人帶走。

  小祈婳兩只大眼睛,噙著淚水,從課桌后走出來。

  蹲著撿散落一地,被撕碎的金剛經,一邊擦眼淚,一邊小聲哽咽:“碎碎平安,碎碎平安,阿爹肯定沒事的,大伯也會沒事的…”

  雍鳴從御書房悄悄溜出來。

  就往大本堂小跑而來。

  一路上,宮女太監遇到他,也只是遠遠行禮,然后像是碰到瘟疫一樣躲著。

  對這種情況,他早有預料。

  他去大本堂,就是要去照看小妹。

  朝堂文武對阿爹,人人喊打喊殺的一幕,他親眼所見。

  現在的局勢下。

  即便身在皇宮。

  他和小妹也不安全。

  誰知道,宮內的宮女太監有沒有外面外廷安插進來的人。

  皇祖父的皇宮雖然規矩森嚴。

  可這種事肯定也難保!

  有人想置阿爹于死地。

  最好的辦法就是從他們身上動手。

  他們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依著阿爹的性格,絕對要不死不休。

  眼下,皇祖父、皇祖母的精力,都因大伯重傷昏迷而牽制。

  “接下來一段時間,你少和朱雍鳴、朱祈婳接觸!”

  “娘,為什么啊!”

  “別問為什么!總之就是不要和他們接觸!”

  正在悶頭疾走的雍鳴,聽到前面拐角處,熟悉的聲音,微微愣怔,瞬間頓足。

  下一刻,楊妃擰著朱權耳朵,從大本堂院落內走出。

  楊妃看到雍鳴時微微愣怔,臉上尷尬一閃而逝。

  “雍鳴…”朱權笑著打招呼。

  “閉嘴!”

  話音剛響起,楊妃擰著朱權耳朵的手微微用力,然后揪著朱權的耳朵,都不愿靠近雍鳴,遠遠就繞著快步離開。

  雍鳴沖著楊妃方向作揖后。

  提步,小跑往大本堂而去。

  大本堂安安靜靜。

  皇叔、皇姑們都不在了。

  以往可不這樣。

  很顯然,其他長輩也如楊妃娘娘,都把皇姑、皇叔們帶走了。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雍鳴一路小跑來到大本堂門口,就聽到哽咽嘟囔聲。

  循聲看去。

  就見一個小小身影,蹲在課桌下面,撿著被撕碎的金剛經。

  眼中怒意一閃而逝!

  他們家,除了娘親,小祈婳排第二!

  他這個阿哥,為了哄小祈婳高興,都沒皮沒臉‘阿姐、阿姐’叫著。

  是誰欺負他家小祈婳?

  還把小祈婳一筆一劃,包含了給阿爹祈福的金剛經撕碎?

  雍鳴忍著怒意走到課桌前蹲下,伸手輕輕拍了拍小祈婳發頂,“沒事,阿爹肯定沒事,不哭了。”

  小祈婳抬頭,蓄滿淚水的大眼睛,瞬間決堤。

  “阿哥,朱允炆說咱們阿爹害大伯,他胡說!”

  朱允炆!

  雍鳴捏了捏手,隨即一邊給小祈婳抹眼淚,一邊笑著安慰:“他當然是胡說八道!咱們和他相處也快兩年了,又不是不了解他,心眼小,還很容易情緒化,不哭了,我幫阿姐一起把這些金剛經粘貼好…”

  一聲阿姐,把小祈婳逗得破涕為笑,“這種時候,你就是阿哥!”

  “好好好…”

  雍鳴笑著幫忙。

  全都撿好后,雍鳴去講臺,把先生們給他們裝裱課業的漿糊拿來,兄妹二人并排坐在一起粘貼被撕碎的金剛經。

  “阿姐,別生氣了,找機會,我幫你報仇,教訓朱允炆。”

  小祈婳點了點頭,又搖頭,“算了,換其他原因,我自己就教訓他了,今天我忍下了,畢竟大伯重傷昏迷,他作為大伯的兒子,關心大伯,情緒激動,情有可原,我看在大伯和大伯母的面子上,不跟他一般計較。”

  雍鳴側頭看著邊說邊認真粘貼的祈婳,笑笑。

  “好,那咱們就饒過他這一次。”

  “阿哥,大哥呢?大哥有沒有聽信那些流言蜚語?”

  雍鳴笑笑,伸手揉了揉小祈婳的發頂,“怎么可能,咱們大哥,可不像朱允炆那么不知好壞人。”

  其實,很多人都知道,阿爹不可能害大伯。

  可這些人分明就是想要阿爹的命!

  雍鳴微微捏了捏手,又松開,繼續幫忙,同時小聲提醒:“阿爹回來前這段時間,無論在哪里,別人給我們的食物,乃至水,我們都不要隨意入口,你平日喜歡吃些小碎嘴,從今天開始后,也不要吃了,實在想吃,就來找阿哥要,阿哥還存了些,咱們從東番帶回來的果干,阿哥不喜歡這些東西,本來就是給你留著…”

  “阿哥,為什么?”小祈婳好奇扭頭,烏黑大眼睛看著雍鳴。

  雍鳴略微猶豫說道:“現在很多人想借大伯重傷,針對阿爹,他們最有可能從我們身上下手,我們要是出事,你說阿爹會做什么?”

  “阿爹這么疼咱們,肯定會帶著陸軍第一鎮殺回來,要是娘親有個三長兩短,阿爹一定會大開殺戒!”

  雍鳴點點頭,“對,朝中很多人,現在就像從我們身上下手,逼反阿爹,坐實阿爹的罪名。”

  小祈婳大眼睛崇拜看著雍鳴,“阿哥,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雍鳴矜持一笑,低頭,繼續粘貼,“讀書啊,史書都是這么寫的…”

  于此同時。

  消息也迅速向皇宮外傳播。

  “太子兵敗,重傷昏迷?”

  “真的假的,之前還有捷報不斷,怎么就突然大敗了?”

  “聽說,是燕王進攻的西線,北元方面,抽調了十五萬精銳!”

  “還有人說,是燕王故意害太子,為了儲君之位?”

  “不可能!俺不信!”

  朱府。

  “嫂子,現在外面的情況很不對,到處都在傳義兄陷害太子,那些意見領袖又冒出來了,都在向百姓灌輸義兄陷害太子這種分析…”

  烏云琪格風塵仆仆從外面回來,神色凝重和徐妙云介紹著外面的情況。

  徐妙云抱著金豆子。

  神色也十分凝重。

  徐妙音擔憂看著徐妙云。

  等烏云琪格話落,提議:“阿姐,要不你入宮把雍鳴、祈婳接回來,咱們搬回阿爹府中吧?”

  朱府就他們幾個女人。

  外面洶涌的言論。

  分明就是想要置姐夫于死地。

  徐妙云搖頭:“雍鳴和祈婳在宮里,比外面安全,而我也就在這里!”

  徐府也未必安全。

  而且,她回徐府,還會把徐府牽扯進來。

  把阿爹牽扯進來!

  略作沉吟,徐妙云扭頭看向娜仁托婭,“托婭,你去土橋村米鋪跑一趟,通知世顯,這幾天關了鋪子,不要留在金陵,馬上回村子里,另外,讓世顯往府中送一些米面糧油,四郎回來前,咱們不出府,也不去外面購置東西。”

  “四嬸兒,我這就去。”娜仁托婭應了聲,小跑離開。

  徐妙云拿出一串鑰匙,遞給烏云琪格,“四郎的書房,放著幾幅紙甲,還有五把來福銃,烏云你去取來,接下來,咱們都去你住的小院…”

  臨近傍晚。

  金陵局勢越發暗流涌動。

  諸如“十數萬無辜將士,死于燕王為權利,陰謀算計中。”,在某些人,共同努力下,傳得塵囂喧上。

  當晚。

  朱府。

  后面僻靜的小院內。

  夜深人靜。

  徐妙云穿上了陸軍第一鎮的軍服,站在院中,抬頭,目光擔憂看著天上升起的明月。

  此番結束。

  四郎平平安安回來。

  就算是不懂事撒嬌,她都要四郎承諾,再也不管大明的事。

  他們一家徹底出走。

  她不想再讓四郎受委屈,冒風險了。

  不值得!

  偌大一個大明,有多少人會感謝四郎?

  真讓人心寒!

  所有人都把個人利益看的比天重,比地大!

  四郎做表率,又有什么用?

  吱呀!

  輕輕推門聲響起。

  烏云琪格從里面走出來。

  輕輕關上門。

  來到徐妙云身邊,打量著徐妙云的軍服。

  眼中羨慕一閃而逝,隨即笑道:“嫂子,你穿這身軍服還真好看,英姿颯爽,我一個女子,看的有些心猿意馬。”

  瞧瞧,分體式下衣,褲腿中,兩條修長筆直的大長腿,嘖嘖…

  這套女式軍服,比陸軍第一鎮的軍服更好看!

  徐妙云回神,瞧著烏云琪格上下打量的眼神,含笑瞪了眼,“好看嗎?你要是和我們去東番,我讓裁縫給你做幾套,未來,咱們東番要普及這種分體式衣服,以此完成文化上的統一,這種衣服,在大明穿不合適,可到時候在東番,咱們女子穿也不會引起什么議論,咱們東番的未來穿著風格,可是很美的…”

  不光有這種分體式的服侍。

  還有四郎當初為她設計的那種,融合了中原服侍風格的衣服。

  總之男人們的服侍,兼顧方便、莊重…

  女性的服侍,兼顧美、端莊、方便等等。

  就連少年少女們讀書穿的衣服,專門征召的裁縫都有在設計。

  十分好看。

  好看、方便、端莊、莊重…這些有利于推廣的優點,在新服飾文化設計中,都有兼顧。

  烏云琪格剛準備說話時,突兀的轟鳴聲突然響起。

  二人臉色瞬間大變。

  屋內,金豆子的哭聲響起。

  “四嬸兒…”

  “阿姐…”

  剛剛睡著的娜仁托婭,徐妙音從屋內沖出來。

  徐妙云臉微寒,吩咐:“妙音、托婭你們去屋內不要出來!”

  徐妙云平靜拿起放在桌上的火折子,將擺放桌案上的來福銃火繩一一點燃。

  “怎么了?”

  “發生什么事了?”

  響動不小的爆炸聲,驚動了朱紫巷很多人。

  各府權貴紛紛出來。

  李善長走出府門,帶著李琪、朱鏡靜來到朱府府門外,圍觀的人群后面。

  首先,一只鮮血淋漓掉在門口的死貓映入眼簾。

  燈籠昏暗光芒映照下。

  府門漆黑,被炸開了。

  “讓讓!”

  李善長神色凝重喊了一聲,眾人紛紛讓開。

  李善長來到府門外。

  捏起爆炸后留下的碎屑,唇角抽抽。

  連火藥都用上了!

  這分明就是刺激金陵城所有人的神經。

  妄圖使氣氛緊張。

  矛盾尖銳化。

  然后,稍有不慎,激化矛盾。

  達成,傷害徐妙云母子的行為。

  徹底逼反朱老四!

  這群瘋子!

  他們真了解朱老四嗎?

  朱老四發瘋的后果,他們承擔得起嘛!

  原以為,陛下當朝杖斃一個六品言官,至少暫時能震懾金陵。

  沒想到…

  他都沒想到。

  這次的事情,讓某些人這么瘋狂。

  當晚就在朱府使用炸藥這種玩意兒!

  也是,不知多少人,無比恐懼朱老四繼承大明江山。

  他若非感到未來局勢兇險,決定退出爭權奪利。

  恐怕,他也十分懼怕朱老四繼承大明江山。

  其實,不退時,感覺恐懼。

  如今徹底放下,反而感覺海闊天空。

  朱老四的那些理念,也不是特別難以接受。

  可不想退讓妥協的人太多了。

  今天晚上就如此。

  接下來,這金陵城,恐怕更加兇險!

  “公公,我想去看看四嫂。”朱鏡靜低語,眼神擔憂看著黑洞洞,沒有任何動靜的朱府。

  李善長點點頭,“一起去吧。”

  隨即,李善長便不管身后眾人,帶著朱鏡靜和李琪進入朱府。

  “韓國公這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好驚訝的,人家韓國公現在想投靠燕王!”

  “一輩子精明的老狐貍,竟然做這么糊涂的選擇!”

  烏云琪格的小院。

  朱鏡靜在寢殿沒找到徐妙云,因為經常來朱府作客,所以知道烏云琪格住處。

  小院院門緊閉。

  三人抵近后。

  朱鏡靜輕聲喊道:“四嫂,我是朱鏡靜。”

  吱呀!

  聲音落下片刻,院門打開。

  烏云琪格看到李善長三人,微微愣怔,作一請的手勢,“韓國公、公主、駙馬,我嫂子請三位入內。”

  李善長深深看了眼烏云琪格,點點頭。

  走入其中,瞬間愣怔。

  被徐妙云的裝束,以及擺放在桌案上的來福銃驚了一跳。

  暗暗苦笑。

  ‘朱老四厲害,可忽略了,被朱老四捧在手心的這位,也是個厲害人物!’

  回神。

  忙行禮,“拜見王妃,如此大響動,一會兒巡城隊肯定要來,明日陛下也肯定要早朝召見王妃,臣建議,王妃就穿這一身陸軍第一鎮軍服去見陛下以及滿朝文武…”

無線電子書    大明:我,朱棣,開局揚言奪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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