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數日后。
朱棣還在巴拉望島,聯合梁道明、呂珍組成一支將近兩百艘戰船艦隊,迫近呂宋朝都城馬尼拉。
協助民都洛島漢人遺民與馬尼拉拉干王,展開積極談判時。
紀綱從福建送出的消息,抵達金陵。
“聽說了嗎?燕王在海外打了一場大勝仗,燕王的海軍,全殲了一伙擁有戰船數十艘的海盜!”
“聽說,燕王除了東番之外,又有了一塊新領土,叫什么巴拉望島。”
“俺感覺,燕王離開大明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可不!俺也有相同的感覺,也不知,海外到底啥情況,燕王海外治下百姓,過的有沒有咱們好?”
“聽說,觀摩團要乘坐燕王那種裝配火炮的戰船回京,也不知什么時候抵達,俺迫不及待想看看這種戰船。”
消息傳開,又一次引起金陵百姓極大議論。
傍晚。
皇宮。
坤寧宮。
馬秀英坐在梳妝臺前卸妝,從鏡中,看著朱元璋捧著信報,反復閱覽,嘴角不由往耳根咧,笑道:“行了,看著一天把你高興的…”
今天一整天,自從消息傳回后,重八就樂的合不攏嘴。
有點太過了。
朱元璋抬頭,視線從信報轉移到馬秀英身上,“咱有理由高興啊,你看看才幾年功夫,咱們家老四就在外面闖出這么大一番事業…”
自從那個噩夢后。
他幾經反思后。
老四和標兒,兄弟攜手,治理大明的念頭,已經越來越淡了。
他果然也沒看錯老四。
家里這么多孩子。
老四是唯一一個,有能力,憑自身能力,像他一樣,闖出一番事業的。
說白了。
這個混球老四,才是他們家的一條真龍。
像他一樣。
不需要繼承,能靠自己打拼,立足于天地間的真龍。
兒子這么優秀,他沒理由不高興。
若是有什么擔心。
也不是擔心老四對中原有什么念想。
他現在反倒擔心,隨著老四發展越來越好,中原這邊嫉妒、羨慕,對老四做出不理智行為。
這很有可能。
“海戰打贏了這些游蕩在四海之上的積年匪寇,證明老四這支新式海軍的確有出眾之處,藍玉他們乘坐海軍戰船回來…”
雖然,這次的規模有點小。
畢竟,就送觀摩團回來,用不了幾艘。
肯定無法和未來,老四陸軍第一鎮回來時壯觀。
陸軍第一鎮接近一萬三千人。
再加上馬匹輜重等等。
單單老四的海軍艦隊恐怕不夠吧?
當初倭寇攻打閩縣,就派遣了兩百艘戰船突入閩江。
陸軍第一鎮如果全部通過海路回朝,其船隊規模恐怕將十分驚人。
那時,才能看到老四海軍的全貌。
“不過,這次也可以看看老四他們的海軍戰船,和朝廷水師戰船到底有什么不同。”
“陸軍第一鎮新軍一個營,據悉不足七百人,對上化外之民陳家新軍一個一千人營,竟然都能打贏,據紀綱信報所言,藍玉、沐英對陳家這支新軍的評價不低,足可見,老四的陸軍第一鎮新軍何等精銳。”
信報內容有限。
他現在迫不及待,想觀摩團快點回來。
窺豹一斑,看看老四的海軍戰船。
詳細詢問,藍玉等人對陸軍第一鎮的評價。
呂府。
會客廳。
呂本匆匆趕來,剛接近門口,看到胡惟庸獨坐會客廳飲茶,便忙抱拳致歉:“胡相來訪,怠慢了,怠慢了。”
他到現在,也不清楚,胡惟庸為何突然向他靠攏。
不過沒關系。
可以慢慢搞清楚。
但胡惟庸這個人有大能耐。
絕不是他可以比擬。
他只會迎合人心。
當初能坐到一部尚書職位,完全靠閨女是太子妃側妃,朱皇帝需要朝中有更多人,毫無保留支持太子爺。
同時,他的表現,迎合了朱皇帝期許。
論處事手段,不得不承認,他不及胡惟庸。
別看胡惟庸現在不是宰相,閑賦在家。
可只要此人肯點撥呂家、點撥允炆,他們絕對能從中獲益匪淺。
李善長其實更厲害。
可李善長就是個老滑頭。
愿意出謀劃策。
可總給人一種若即若離感。
更多是想從他這里,得到別人不知的內幕消息。
比如朱雄英跟隨朱棣學習。
比如,太子爺北征滅元。
“呂大人,我現在可不是什么宰相,只是一個閑賦在家的普通人罷了。”胡惟庸起身笑著拱手。
陰陽臉一笑,比不笑都嚇人。
呂本心中就有些發毛。
雙方寒暄落座后。
呂本也沒問胡惟庸來意,一副請教姿態,擰眉問:“胡相已經知道朱四郎海戰大捷的消息了吧?”
胡惟庸點點頭。
他就是因這件事,借機來找呂本,拉近彼此間關系。
這些年閑賦在家。
一邊仇恨朱皇帝、朱四郎這對父子同時。
他也回顧了自己的前半生。
并且,分析了自身未來。
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此番請辭后,他恐怕再也無法重回朝堂擔任左相了。
甚至,朱皇帝都不會再啟用他了!
大丈夫豈能一日無權!
他必須得自救!
朱皇帝一朝,他無法得到重用。
太子朱標呢?
可等太子朱標登基,還得等多少年?
彼時,他曾今的下屬,還會為他說話,上折請求朝廷啟用他嗎?
朝中無人幫忙說話。
想再次被啟用,登居高位,機會十分渺茫。
如今他胡府家門前,已經門可羅雀了!
呂家。
皇孫朱允炆,就是他選定的對象。
太子登基。
朱允炆就是皇子。
只要太子爺喜愛朱允炆。
他就能通過朱允炆的舉薦,重新上位。
短暫急思轉念后。
胡惟庸收斂思緒,等著呂本下文。
“胡相,什么時候,太子爺才會和朱四郎反目成仇?我們什么時候,才能捧殺掉朱四郎?”
呂本眼神灼灼看著胡惟庸。
他等不及了。
“別沒等到咱們捧殺朱四郎時,朱四郎已經發展成一個朝廷都忌憚,尾大不掉的龐然大物!”
他不是危言聳聽。
這種情況,是很有可能發生的!
“朱四郎的陸軍第一鎮到底何等精銳?”
“朱四郎所謂的大海軍,又何等精銳?”
信報傳出來的內容,有關這方面十分籠統。
或許只有等藍玉、沐英回朝,才能更清晰一些。
可惜,他當時在北平。
如果在金陵,說什么都要想辦法,進入觀摩團!
一起去福建。
胡惟庸沉默。
突然嘆了口氣,“呂大人,這個問題,我也無法回答,不過我相信,太子一定會有所布局…”
只是或許,沒有讓他們看到罷了。
這不是他說的。
是恩師李善長,信誓旦旦所判斷的。
呂本微微捏緊拳頭。
難道,他就沒有報仇雪恨的機會了嗎?
金陵城。
無論對朱棣懷何種態度的人。
一時間,都眼巴巴盼著藍玉為首的觀摩團回朝。
于此同時。
巴拉望島。
孫元楚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總算挺過來了。
奪取堡壘后。
俞靖臨時給朱棣布置的書房內。
朱棣看著面前,臉色蒼白的孫元楚,滿意點點頭,“經此一戰后,你徹底在咱們陸軍第一鎮站穩腳跟,贏得兄弟們信任了…”
孫元楚微微抿唇,唇角卻情不自禁上揚。
他也知道。
蘇醒這段時間。
張副管帶天天來看望他。
約好了,等他好了后,兩人要痛痛快快喝一頓。
他是從層層考核、選拔、淘汰中,一路過關‘斬將’,坐上管帶這個位置。
軍中兄弟們的確沒說什么。
統制、兩位協統、四位標統就不說了,不但有實戰經驗,更是在考核中,次次名列前茅。
可所有管帶中,他是唯一一個沒有實戰經驗,還是個讀書人出身的。
訓練中,兄弟們會一絲不茍執行他的命令。
可對于作戰中。
他能否勝任管帶重任。
別說軍中兄弟們持懷疑態度。
他自己都很忐忑。
“此番帶你出來,有兩個原因,一,你們第一營是咱們陸軍第一鎮新軍中,各方面最均衡的,綜合情況是咱們第一鎮,中上水準的一個營,檢驗你們的實戰戰斗力,基本就能檢驗陸軍第一鎮,整體戰斗力…”
“二,就是你這個管帶需要一次實戰,你沒讓我失望…”
朱棣話音剛落,孫元楚立正大聲道:“末將謝王爺栽培!”
孫元楚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
他的人生命運,在殿下守閩縣時,脫離原本軌跡。
原本。
他應該是個混日子的廢物。
爹娘百年之后,仰仗大哥鼻息過日子。
討好大房,才能過的稍微舒服點。
可僥幸活下來后,又在閩縣縣衙,跪著求王爺開恩給個機會。
然后在雞籠嶼,在王爺的帶領下,實現了脫胎換骨。
或許,最開始王爺把他們丟上城頭時,根本沒把他們當人看。
但他很清楚。
從他去閩縣求王爺給個機會,第一批前往雞籠嶼時。
王爺就開始關注他。
給他脫胎換骨創造機會。
無疑,他是幸運的。
抓住了王爺給的機會。
這次,王爺帶他來巴拉望島,又是給他另一個機會。
讓他真正完全被第一鎮兄弟們認可!
可以說,若是沒有王爺。
他還是那個混吃等死的廢物。
那個,要仰仗大哥鼻息過日子的廢物!
現在,他還需要仰仗大哥嗎?
恐怕大哥得羨慕、眼紅、嫉妒他!
也不知,太子爺將來會不會羨慕、嫉妒殿下。
可能會吧。
殿下能讓他這種廢物脫胎換骨。
四海雖大。
但他感覺,只能容得下殿下一人!
若太子爺將來因羨慕、嫉妒想對殿下做什么。
他不答應!
第一鎮兄弟們也絕不答應!
若真有那么一天。
只要殿下同意。
兄弟們就敢跟隨殿下,打回中原。
中原、四海全都屬于殿下,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我準備把你留在巴拉望島,你這一營全都留在這里,再給你留十艘裝配火炮的戰船,島上有部分隸屬陳祖義的百姓,此戰咱們也俘虜了三百多陳軍,另外,根據審問俘虜,島上還有幾個數百人不等的小部落…”
“利用這部分人,你和張忠亮再給我編練一個營出來,然后送回雞籠嶼整訓…”
孫元楚聽聞,讓他編練的這一個營,是搭建未來混成協。
頓時急了。
混成協的編制,王爺早和他們說過了。
總兵力五千多人。
差不多九個營。
八個步軍營。
一個騎兵營。
并且王爺還說,將來要從第一鎮中,調任部分將領,去第一混成協擔任各級將領。
王爺讓他訓練第一混成協一個營。
是不是想把他調去第一混成協?
去了后。
他的軍銜大概率還會升一升。
可他不想啊!
“殿下,卑職讓老張負責訓練這個營,將來讓老張帶著這個營去第一混成協。”
老張,對不起了。
等我身體好了,酒還是要喝。
可這個時候,兄弟只能‘賣’了你。
即便去第一混成協,軍銜可能會升一升,這有利于他從管帶升任標統。
但他不想去。
更不愿離開第一鎮!
首先,第一鎮是改變他命運,讓他脫胎換骨的地方。
其次,第一鎮未來打仗的機會多。
至少,在沒有新的軍隊成立前,第一混成協看王爺的打算,準備當做一支守備軍來使用。
駐守雞籠嶼、巴拉望島這些王爺打下來的地盤。
他可不想干這種事。
何況,第一鎮不久后要回朝助戰,他說什么都要去。
朱棣笑哼一聲,“我沒打算調你去第一混成協,我也告訴你,將來第一鎮和第一混成協營之間,要不斷對調…”
他兵力本來就少。
第一混成協雖然暫時是支守備軍。
但戰斗力也必須保證。
通過不斷和第一鎮,營與營對調,讓第一混成協逐步經過實戰洗禮。
最終,無論是第一鎮,還是第一混成協。
都要拿出去,就能一戰!
當然,輪訓對調,得等北征之后。
孫元楚暗暗松了口氣,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說。
總之,北征之前別調入第一混成協就成。
當即立正,鏗鏘道:“卑職一定不讓王爺失望,守好巴拉望島,給王爺編練出一個營!”
安排好孫元楚后。
朱棣率軍啟程。
回程中,除了沒走的商賈豪強外。
還多了幾個人。
民都洛島以劉江河為首的族長們。
這部分人,想去雞籠嶼和福建參觀鄉土村社和雇工身股制。
最終,民都洛島的萬余漢民,舍不得離開民都洛島。
對此,朱棣也能理解。
畢竟,多少年拼搏建立的房舍,開墾出來的良田,全都在民都洛島。
遷徙巴拉望島,就意味著一切從頭再來。
非逼入絕境,很難舍棄。
最終,他請梁道明呂珍幫忙,三方組成兩百艘戰船艦隊,迫近呂宋國都馬尼拉。
打著為中原被壓迫漢人遺民主持公道的旗號。
迫使拉干王做出讓步。
對民都洛島漢人遺民征收賦稅,由以前三倍于當地原住民,降低為一點五倍。
對這個結果,劉江河為首的民都洛島漢民十分高興興奮。
朱棣也很高興。
呂宋朝這種區別對待。
注定了,民都洛島漢民不可能真正認可拉干王。
而現在的好處,也是他為民都洛島漢民爭取的。
民都洛島勢必和他為首的勢力走的更近。
這有利于將來征討吞并呂宋。
同時,經過他的說服,劉江河為首的當地大族族長,愿意去考察觀摩鄉土村社和雇工身股制。
朱棣對這些大族族長提出的條件很簡單。
只要他們答應幫助族中百姓搞鄉土村社。
作為他們不入股參與的交換,他會扶持這些當地大族,經營海貿。
他們的錢財,沒資格直接進行福建到南海的海貿。
但福建海商們,把貨物運送到呂宋,可以售賣給他們。
他們作為呂宋本地人,雖然是漢民,可在呂宋到底也有不少人脈,可以拿著貨物,在呂宋販賣。
利潤也十分可觀。
不過,必須推行雇工身股制。
在這一點上,朱棣展示了十分強硬的態度。
海外無論原住民還是漢民。
不以族群劃分。
以對他理想支持來劃分。
無論是什么人,誰反對鄉土村社、雇工身股制,就是他的敵人!
誰如果不改變思想,站在對立面,他都會毫不留情鏟除。
在四海之上做事,他不會如在大明那般,處處謹慎。
在這里。
他定下規矩,必須執行!
強硬的態度一定要表達。
做事的手段又要另當別論了。
劉江河等人上了戰船后,朱棣就把福建已經開始搞雇工身股制的商賈豪強,與這群人安排在了一起。
讓這部分人現身說法。
這些人,與劉江河等人身份差不多,很多人都是一族之長。
他們對鄉土村社、對雇工身股制的反思,現身說法講給劉江河等人,更容易被接受,也更容易觸動對方。
畢竟,雙方的階級立場是一樣的。
與生俱來,有同一階級的情感。
除了劉江河等人外。
還有一個人,陳忠。
陳忠命挺硬。
竟然奇跡般活下來。
朱棣曾提出,可以送陳忠回馬六甲。
對此,陳忠直接婉拒,言稱:“我已經報了陳家之恩,如今只想隱姓埋名去燕王的雞籠嶼,去燕王主導施政的福建看看…”
對此,朱棣當然欣然同意了。
陳忠的想法,他也猜到了。
無外乎,希望給其家族留一條后路。
朱棣并不介意。
創業,就要有足夠的胸懷,容納形形色色的人。
只要有利于創業就行。
待創業成功,如果大家還能走在一起,能奔著下一個目標努力,那就一起努力。
如果大家走不到一起,好聚好散便是。
根據其出力多寡,給其一份富貴榮華。
如果有人不滿足,想對他做點什么,想對他推行的理念做點什么。
直接清洗掉便是。
古往今來。
小到個人發展。
大到帝王創業,都是如此。
歷史評價老頭子心狠手辣。
可笑!
俗人眼光罷了。
當一群勛貴,無法和老頭子同心同德,懷有相同的理念,一路往前走。
又不愿接受一份榮華富貴回家享福。
那就只有被清洗的命運。
無非是最終誰輸誰贏罷了。
人生這條路,總有很多人,拉也拉不動,想繼續往前走,要么分道揚鑣。
如果被人死死拽著腿,拖累前進步伐。
只能一腳踢開。
這種事,無法以感情、正義、道理、公理來衡量。
十數日后。
朱棣抵達雞籠嶼。
當天,整個雞籠嶼十分熱鬧,慶祝凱旋。
隨后幾天,朱棣親自帶劉江河、陳忠等人,參觀了雞籠嶼,又送對方前往福建。
去了福建,葉茂、輝祖、蔣有孝會安排這些人觀摩事宜。
重新恢復平靜后。
朱棣開始著手組建第一混成協。
當夜。
一大家子人,吃過晚飯后。
東旭抱著雍鳴,跟著朱棣、徐妙云來到房間。
朱棣落座后,示意東旭坐下,笑著詢問:“聽說要組建第一混成協,你坐不住了?”
東旭想當兵,想給他幫忙,他和妙云都很清楚。
楊東旭訕笑,點點頭。
徐妙云倒好茶后,朱棣把一杯推到楊東旭面前,審視著這個大小伙子。
他和妙云剛去土橋村時。
東旭才十歲。
村里的孩子王。
眨眼時間,就已經成了大小伙子。
時間過得可真快。
朱棣收起感慨思緒,詢問:“你的學識,現在參加科舉,考個秀才都沒問題,真不準備考科舉了?”
小雍鳴坐在楊東旭懷中,好奇抬頭看著楊東旭。
楊東旭搖頭,“師傅、師娘,曾說過,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師傅也不惟功名是舉…”
自從師傅把大部分精力轉移到雞籠嶼后。
就越來越忙了。
他受師傅、師娘教導庇護這么些年。
學了一身本事。
現在只想替師傅分憂。
反正,他也沒想過回大明,為朝廷效力。
作為師傅的學生,還需要那一紙功名嗎?
朱棣懂這孩子心思。
點點頭,略作沉吟,說道:“師傅編練混成協,你跟著師傅一起幫忙,但你不在混成協任職…”
楊東旭抿了抿唇,認真聽著。
“你在我身邊,正式的職務是兵備官,從明天起,咱們雞籠嶼的造船、冶鐵、火器工坊等一系列軍事相關的事物,我會慢慢讓你蔣叔教導你接手…”
進忠這幾年,管著雞籠嶼的一攤子,幾乎都快累垮了。
東旭在他心中。
就是未來的軍備大臣。
到底是自己撫養、教導長大的孩子。
他舍不得扔到軍中,推上戰場。
東旭這樣的孩子,扔到軍中也是一種浪費。
這天下最不缺能帶兵打仗的。
但缺能提升技術的。
東旭學了這么多年,他的知識才華,更應該發揮在軍事技術方面的探索。
“你不要失望,軍備方面有很多你發揮的地方,比如,如何使咱們的戰船速度更快,扛風浪更強,比如火銃彈丸發射后的彈道,研究彈道,提升火銃射擊精度以及距離…”
伽利略為什么研究兩個鐵球自由落體運動。
因為對方是軍備官。
本身就是研究彈道的。
伽利略可以,他的學生,楊東旭就不可以?
一直以來,他都沒有過分憑借穿越者,推動什么科技樹發展。
所做的大部分事情,都是對人力方面的營運組合。
鄉土村社如此。
雇工身股制也是如此。
他就是想創造一片適合科學技術、各種聰明才智生根發芽的土壤。
事物發展是有規律的。
只有土壤合適了。
種子才能萌芽,才能茁壯成長。
如果土壤氣候不合適。
種子即便能萌芽。
生長過程也會極為艱難。
甚至,很大概率會枯萎。
明朝末年,中原的土地上,已經開始發生資本萌芽。
明朝末年,中原的土地上,各種探索已經十分活躍。
可就是土壤不對,氣候不合適,這顆種子最終枯萎。
鄉土村社、雇工身股制一旦完善,將會極大促進所有人的積極創新。
任何科技,都是源于對美好生活的追求。
他相信,無數百姓,會一步步探索實踐,推動技術發展。
不改造氣候和土壤,他以穿越者的身份,建立再高的華麗閣樓,終究都是空中樓閣。
被暴虐推到的可能性太大。
東旭在大明,搞明白加速度、自由落體運動重力加速。
或許不能名留青史。
但他這個老師,可以給這個學生著書立說,給他高官厚祿,讓他名留青史。
“你先跟著師傅,接觸軍事,將來,等你年紀再大點,如果還想從軍,師傅給你機會,師傅和你立個十年之約如何,你現在十五,如果你二十五歲,在軍備方面的探索,還沒出成績,還想從軍,師傅就親自送你從軍,怎么樣?”
十年。
如果這孩子,在科學技術方面的探索,真的沒有進展。
無論是從文從武。
他都可以安排。
才二十五歲。
彼時,家也有了,孩子也有了。
性格也更加穩重成熟。
能力也更強。
到時候,即便從軍,他也放心。
“嗯。”
楊東旭笑著點頭,鼻音卻有些哽咽。
他又不是傻子,也不是白眼狼,豈能不知,師傅這么安排的良苦用心。
師傅自己早早就沖殺在第一線。
如今,卻處處為他們考慮,給他們選擇機會的同時,盡可能的在他們撲棱翅膀,振翅翱翔前。
給他們最大庇護。
朱棣笑著瞪了眼,“沒出息!”
然后轉移話題,詢問:“觀摩團捎信來時,八叔就在信里提及,給你說的親事…”
八嬸兒直接把人家姑娘當童養媳,接到了土橋村。
倒不是讓小姑娘幫著做事。
而是想讓小姑娘去村中學堂學東西。
村中另一批年齡更小的孩子已經到了讀書年紀。
村里學堂請了先生。
八叔、八嬸兒自己掏錢,送未來兒媳去學堂學習。
不得不說,八叔八嬸兒很有眼界。
“你現在十五了,準備什么時候回去成親?”
東旭臉瞬間紅成猴屁股,低頭,看著懷中小雍鳴,有些害羞道:“師公啟程時,我寫了封信給家里,我準備等師傅帶領第一鎮回金陵時,跟著回去…”
師傅現在走不開。
可他人生頭等大事,成婚。
他想師傅、師娘能在場。
他想在這個場合,像對待父母,給師傅、師娘磕個頭。
朱棣笑著揉了揉小伙子腦袋,“行,到時候咱們一起回去。”
“明天起,就跟著師傅,協助師傅一起編練第一混成協,在這個過程中,師傅教你練兵、統兵…”
翌日。
江寧。
大清早。
嗒嗒嗒…
一人一馬沖入城內,直奔王記藥鋪。
藥鋪尚未開門。
耿瑄抵近藥鋪,一躍從戰馬跳下來,跑到門口,就拍門大喊:“民豐,民豐,快點!”
他想喊媳婦春曉。
可怕春曉生氣。
劉民豐這傻小子,就是最好的工具人。
吱呀!
藥鋪門打開。
耿瑄看到亭亭玉立的少女時,臉上笑容頓時更甚,“春曉,快點準備一下,咱們回金陵,今天,咱們師傅的海軍戰船就要抵達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