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植桐吹了個牛皮,幾十年后的網絡上到處充斥著什么兵臨新德里城外的小作文。
都是瞎勾八胡說,兩邊是趁著資、社兩個巨頭在古巴對峙,無暇東顧時開戰的。
咱們的動作很迅速,但也很克制,壓根沒兵臨新德里城下,打到爭議地區的外沿,然后立馬退了回來,因為當時阿三去搬救兵,妄圖說動主子往中國扔蘑菇蛋。
不過有一條沒說錯,新德里確實亂了一陣子,生怕中國軍隊一路南下,那叫一個民心惶惶。
富人攜款出國,窮人去廟里求神。
一聽打到新德里,除了程少軍以外的男生都熱血沸騰,仿佛自個扛著槍站在人家城外一樣。
岳珍珍不知道新德里是哪兒,偷偷問旁邊的同學,在得知是阿三首都后,驚訝的捂住了小嘴。
首都啊,她首先想到的是如果有外敵能打到四九城的話…壓根就不敢想那種場面,得多強的兵力啊?
“新德里啊,離著東線、西線都有一千多公里呢。不過也不是不可能,只要翻過幾座山,后面就一馬平川了。”程少軍略做思考說道。
“不是,我就吹個牛,你還真琢磨上了?”這回輪到唐植桐哭笑不得了。
“吹牛?我們在學校里還真討論過這個問題,雖然那邊號稱世界第三,但有不少同學跟你的看法類似,只是沒有這么大膽罷了。”程少軍說的很認真。
“不可能的,你們也別當真。即便是打,也是為了奪回阿三強占的領土,不可能進入爭議地區以外的地方。
一旦進入,咱們就成侵略者了,從法理上站不住腳。”唐植桐趕忙擺手,打是肯定能打到新德里的。
阿三的軍心沒那么穩,真打起來,剎帝利軍官不會以身士卒,一幫首陀羅、達利特扛著槍為婆羅門、剎帝利拼命?
很有“沒幾個錢你拼什么命”的即時感。
歸根結底還是宗教的原因,下層特別認命,因為教義說了,只要這輩子逆來順受、不反抗來生就能投胎做婆羅門、剎帝利,剎帝利都笑麻了。
非暴力不合作嘛,圣雄嘛,物流大隊長對此評價很高——娘希匹!
當然,這些都是不能說的,大隊長的日記要等2004年才公開呢。
“菜來了,先吃飯吧。”杜晏清在聽到敲門聲后起身開門。
食堂工作人員推著一輛小車從外面進來。
小車是兩層的那種,上面滿滿當當,足足有兩輛。
確實是四菜一湯,燉白菜、燉豆腐、炒藕片、紅燒肉燉土豆,還有一個紫菜蛋花湯。
另有一盆饅頭、一盆米飯。
“呀,真豐盛,還有肉呢!”孫小普看到肉后,注意力就轉移了,發出驚嘆。
紅燒肉是真的紅燒肉,帶著皮的那種,呈現醬紅色,肉皮下方的肥肉顫顫巍巍,引得人食指大動。
“你們學校食堂可以啊,還能有這菜?”霍效平眼睛也盯在了紅燒肉上。
“想什么好事呢?這是肉罐頭,我從家里帶的。”杜晏清一副主人的姿態,配合食堂工作人員將碗筷發給大家,然后說道:“菜就這些,大家湊合一下,今兒沒有酒,男同志克服一下。”
“嘿,沒有就沒有吧,下回我自帶。”武愛軍抽抽鼻頭說道。
女同學則嘰嘰喳喳說著什么“這已經很好了”、“比在家吃的好多了”一類的客氣話。
別人都是先取飯,而唐植桐先給小王同學和自己盛了湯。
紫菜啊,來這邊一年多了,還真沒喝多幾次,除了這回,只有在郵編推廣培訓的時候喝過。
在味精不普及的情況下,紫菜自帶鮮味,很是拿人。
四菜一湯份量很扎實,但米飯和饅頭略微差一點,米飯是雙蒸的,饅頭是增量的。
無論哪一種,其他人都吃的香甜,絲毫沒有嫌棄的意思,一看就知道是平時吃習慣了。
碗已經盛了湯,唐植桐就沒給小王同學選米飯,而是讓她跟自己一樣吃饅頭。
增量法蒸出來的饅頭個頭不小,但偏趴,這是因為摻水過多,在發酵的時候由于不能支撐自身重量下塌導致的。
雖然賣相不好,但畢竟是面粉做的,口感還湊合。
哪怕是一幫子弟,眼下也是饞肉的,雖然叨菜沒有特別急切,但一個個的都沖著紅燒肉去。
小王同學和唐植桐相視一笑,沒有加入,面前有啥就吃點啥。
本身每個人的定量就不太寬裕,今兒又是騎車、又是逛校園,男生更是打了球,肚子餓的厲害。
一時間,沒人說話,都是咀嚼的動靜。
對于自己的失態,大家在五臟廟得到安撫后,才開始吐槽自己單位或學校食堂是多么多么離譜,什么菜差、油少、飯加水多等等,引發了共鳴。
“我們外地的更慘,女生一個月只有二十七斤定量,米飯里能捏出水來。不瞞大家說,我一放假就跑回來了,那邊實在是…唉!還是回到家好,終于吃上了兩頓飽飯。”孫小普將剛才牙尖嘴利的勁頭全用在了干飯上,把碗里的米飯扒干凈后,又盛上了半碗,還往里面加了兩勺菜湯。
“當初讓你留在四九城讀書,你非要去外地,后悔了吧?”賀平在旁替她夾了一筷子白菜,說道。
“在家待的夠夠的,當時是不后悔的,剛去的時候覺得總算自由了,連呼吸都順暢了很多。現在嘛,后悔也晚了。”孫小普扒了一大口米飯,嚼嚼咽下去,眼里全是吃的,臉上沒有什么后悔的神態。
“你就是嘴犟,你要是留在四九城讀書的話,一個月就能多出三斤定量,一年能有三十六斤呢。”賀平有些恨鐵不成鋼,自己朋友當初只是不樂意看后媽臉色,才選了離家遠的高校,等通知書來的時候,她父親知道也晚了。
“小普那張嘴慣會夸張的,她那好歹還能頓頓有菜,我們那邊就慘了,菜都沒有幾根,全靠那點定量頂著。”周小韻在一旁插話,她想留在四九城但沒有留住,屬于被調劑到外地的。
“要我說呀,你們都不如程少軍,別看他吃飯狼吞虎咽的,但沒饞肉。”岳珍珍在旁邊觀察的仔細。
“我們學校性質特殊,平時也有訓練任務,所以定量要高一些。吃得快是去了以后養成的習慣,不快不行啊,吃飯真的是靠搶的,出手慢了,個頭大的饅頭就被人搶走了。”在聽到岳珍珍提到自己后,程少軍兩腮正塞滿了饅頭,喝了一口湯送下去以后才開口道。
“哎,文文,咱這一圈人里面就你們兩口子吃的斯文,是不是你們食堂的伙食好啊?”孫小普干飯的速度不比程少軍慢多少,再次干完米飯,沒有再盛,而是靠在椅子背上摸肚子。“我們倆的單位食堂也就那樣。我槍法還湊合,有時間會出去打點兔子、斑鳩啥的,偶爾也能釣點魚,多少能添補一點。”這個問題多少有些冒犯,唐植桐生怕小王同學跟孫小普嗆嗆起來,搶在前面回答道。
“哇!那是真厲害,能有肉吃。”孫小普一聽這個,兩眼全是羨慕。
唐植桐也算看出來了,這個孫小普就是口直心快,沒多少城府,也就是俗話說的說話不怎么過腦子。
小王同學笑笑,沒接茬。
接下來大家伙邊吃邊聊,貫徹落實了“光盤行動”,將今兒上的飯菜全都吃了個精光,不少都吃撐了。
飯后,杜晏清跟食堂要來了茶壺、茶碗,拎了兩暖瓶水,眾人在包間里喝著白開水聊天。
女生聊吃穿,男生聊國際形勢。
唐植桐不愿人前顯圣,當問及他的時候,都以“沒留意過”給糊弄過去了。
分析一下三哥當個樂子就行了,其他事就算了,說多了容易被當成妖孽。
吃飽喝足,臨走之前去放放水。
小王同學拉住杜晏清說起了悄悄話,主要是給弟弟和小姑子請家教的事。
“那…我回去問問他吧。”杜晏清沒想到自己姐妹會提出這種要求,但也不敢打包票,畢竟自己不能替別人做主。
“我家那口子今年向單位和學校提議種菜,也都參加了勞動,入冬前發了不少菜。
你去過我們家,也知道院子里種了不少東西,我婆婆人心細,打理的不錯,也有些產出,能給家里補貼一些口糧。
這幾項加起來,吃的東西比一般百姓要多出那么一點點來。
我們打算除了正常的勞務費以外,再管頓飯。
由于家里沒人,就倆孩子,所以才想著托你找個穩妥人。
你跟人家講一下我們給的條件,不行就算了,你別夾在中間為難。”小王同學條理分明,算是開出了條件,連管飯的原因都說了出來,這些都是明面上的,不是丈夫從東北及外面往家帶的那種,經得起查證。
“行。這個家教要干多久?”杜晏清很是心動,這可是管一頓飯啊,哪怕只管窩頭咸菜呢,最少也能節省下四兩糧票,積少成多,等年底能過個富裕年了。
“暫定半個月吧,留出過年的時間來。”小學正月十六開學,年前、年后不光要給弟弟妹妹留出玩的時間,也得考慮家教過年。
“好,我盡快給你信兒,到時候給你電話。”杜晏清答應下來。
“嗯。明天星期一,要是打電話的話,盡量下午,我上午請假了。”明兒要送妹妹和大姑子去音樂學院,小王同學不在單位。
與此同時,唐植桐正拉著霍效平抽煙,趁機塞給他五塊錢:“今兒拍了不少照片,你費費心,有我們倆的給洗一份,寄給我。”
“嘛呢,哥們,打我臉是不是?今兒沒少抽你煙,這就夠了。”霍效平沒收,又給推了回來。
“得嘞,那我也不啰嗦了,回頭我組個局,整兩個硬菜,大家一塊坐坐。”唐植桐對霍效平第一印象不錯,相機在這年頭屬于貴重物品,人家沒二話就讓自己上手了,很爽利。
“那感情好,嘗嘗大廚的手藝,到時候我帶酒,大家不醉不歸!”霍效平哈哈一笑,答應下來。
兩人互留了聯系方式和地址,跟著其他人一塊往大門口取車。
杜晏清將一眾小伙伴送到校門口,過了五道口,大家各奔東西。
住校的回學校,住家里的往內城走。
和唐植桐、小王同學一路同行的有武愛軍、程少軍、孫小普、周小韻、曹雙雙、岳珍珍。
四個女孩子騎車在前,武愛軍、程少軍、唐植桐騎車押后。
前排、后排大部分時間都是并行,也就是眼下路上自行車少,這要是放幾十年后,妥妥的被罵。
興致上來了,幾人還唱起了《國際歌》: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這首歌誕生于上個世紀,隨后傳入中國,會唱的人不少,尤其是這幫青年的家庭,基本上是從小就開始跟著哼哼,流傳度跟《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不相上下。
一路歡歌笑語,充滿青春活力。
四個姑娘住在城西,一幫小伙挨個送到家,在公安醫院的時候,唐植桐與程少軍、武愛軍分別。
停下車,四人站在門口,男的抽顆煙歇歇,小王同學負責在一旁賢淑恬靜。
唐植桐對程少軍也印象不錯,武愛軍嘛,是上一輩的交情在,自然也不能斷了聯系,唐植桐打算喊著這倆一塊聚聚。
剛才有其他姑娘在場,唐植桐沒開口,一直到公安大院門口才問道:“少軍,你什么時候開學?”
“年后初十就得走。”程少軍彈彈煙灰。
“愛軍,你那年后能抽出空來嗎?少軍走之前一塊去我們那坐坐?”唐植桐正式向兩人發出邀請。
“成啊,你定日子。”武愛軍欣然接受,今兒兩人相處的還算融洽,他知道唐植桐這是想加深一下關系,遂答應道。
“我那邊親戚少,年后清凈,定初四怎么樣?正好是星期天。我打算再喊著霍效平,可以吧?”唐植桐盤算下日子,春節只放一天假,雖說查的不緊,但肯定需要人輪值,星期天就不一樣了,名正言順的休息。
“我們倆沒問題。”程少軍和武愛軍對視一眼,答應下來。
“那就這樣定了,我家在城外花市大街史家胡同。”唐植桐從挎包里拿出筆紙,畫了一副簡圖給二人,這樣就不用再專門寫信通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