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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9僑匯券

  唐植桐揮舞著大掃帚把院子里的路掃出來,然后其他地面上的積雪維持原狀,那邊都是用來種菜的,有積雪蓋著,還能凍死一部分蟄伏的蟲卵,既省了事,后面還省了心,一舉兩得。

  也就唐家種菜才會這么干,放到雜院里面,都得將雪掃成堆。

  講究點的會找小車把積雪推到后河沿,不講究的就放在那,任由院子里的小孩子在那挖著玩。

  唐植桐掃完院子里,又去大門外掃了一下。

  這回出來打掃積雪的鄰居就少了很多,不知道是因為天冷了的緣故,還是餓的拾不起興致的原因。

  唐植桐只掃了自家門前連同馬大爺門外這一段,其他地方沒管。

  說是掃,其實就是朝路兩邊撇撇,還不能將雪湊到墻根,聽老一輩講,積雪攏到墻根,會加速墻坍塌的速度。

  以往要是誰把雪掃到別人家墻根,被發現后雙方少不得一番理論。

  吃過早飯,唐植桐帶著小王同學、鳳珍、鳳芝,浩浩蕩蕩的去往白橋。

  在去年的時候,白橋這邊還是集市,現在集市沒了,但場地還在。

  雪后的白橋白茫茫一片,以前選這邊做集市的時候,專門平整過,到現在一直沒有什么大的坑洼,用來拉雪橇再合適不過。

  有幾個不怕冷的小孩兒在這邊滾雪球玩,雪球滾過的地方露出一點點泥土或黑色的碎石渣、草根等異物。

  “鳳芝,你先來。”唐植桐系好拉繩,開始點兵點將,鳳芝重量輕,先拉著她探探路。

  “好!”鳳芝早就躍躍欲試了,聽到哥哥點自己的名,當仁不讓的坐到了雪橇上。

  “坐穩了!”唐植桐單手拉著雪橇,慢慢起步,逐漸小跑起來。

  今兒的風不大,但雪橇快,風速相對也就大一些,冷冽的寒風打在臉上,鳳芝感覺格外刺激,抓著雪橇兩邊,大呼小叫著,引來了在一旁滾雪球的小朋友羨慕的目光。

  唐植桐拉著鳳芝小跑了一個來回,然后停住:“來,換人,鳳珍上。”

  鳳珍比鳳芝安穩,雖然沒大呼小叫,但在唐植桐刻意曲折蜿蜒的蛇形拉扯下,還是有點驚呼的。

  “小小孩子不要這么沉穩,這又沒外人,適當喊喊,有助于精神放松。”拉了一圈回來,唐植桐有點氣喘,扶鳳珍起來的時候,跟她交代道。

  “你不會是在使壞吧?一會拉我可不能這樣。”小王同學上前搭把手,狐疑的看著自家男人。

  “哪能?我怎么會嚇唬自己親妹妹?”唐植桐搖頭加擺手,拒不承認。

  “哼,又不是沒嚇唬過。”鳳珍在一旁嘟囔著,自己像鳳芝這么大的時候,哥哥有時候抓著癩蛤蟆嚇唬自己,有時候拿著吊死鬼或者蚯蚓逗自己,雖然都不大,但挺惡心,就差玩蛆了。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打死都不會承認!”唐植桐開啟否定三連模式,義正言辭的否認道。

  “略略略嘴硬。”鳳珍朝唐植桐做個鬼臉,也沒有追究的意思。

  唐植桐拉著小王同學,也來了個蛇形走位,但幅度不如剛才那次大,畢竟小王同學的體重在這擺著,唐植桐擔心力度過大會翻車。

  小王同學很少有這么刺激的經歷,在雪橇上不斷發出“呀啊”的動靜,興奮大于恐懼。

小王同學清脆的笑聲飄蕩在了白橋的上空,高興得像個孩子  跟某些藝人cosplay麋鹿不同,人家帶上鹿角、撅起屁股就行,甚至興致來了還得來上兩口“純白色的粉末在板上走”,但唐植桐這只“麋鹿”是真得下力啊!

  為了讓自家這三個女孩子盡興,唐植桐跑的汗都出來了。

  這時候唐植桐特別期盼著家里能有兩只哈士奇,雖然會拆家,但能把自己給解放出來啊!

  玩了一個多小時,小王同學心疼自個男人,叫停了拉雪橇:“時候不早了,咱回去吧?還得去椿樹胡同呢。”

  “嫂子,我還想玩一會。”難得星期天碰到下雪,鳳芝不想回去。

  “你也想玩?”唐植桐看鳳珍也有些猶豫,遂問道。

  “可以嗎?”鳳珍反問道。

  “可以啊,聽著火車站的鐘聲些,十二點必須往家里走。”唐植桐交代道。

  “那幾個小孩子沒事吧?”小王同學往旁邊揚揚頭,示意讓唐植桐看看。

  “不要緊,都是附近的孩子,那幾個年齡大點的我都臉熟。”唐植桐往那邊瞅瞅,男女都有,年齡不算大,沒放在心上。

  這一片學校不少,鐵轆轤把小學、上頭條小學、上三條小學、下三條小學、臥佛寺小學、鐵二小等等,除了鐵二小是鐵路子弟不大跟這邊的孩子玩以外,其他學校都挺小,學生也不多,平常沒少混一塊玩。

  話雖這么說,但唐植桐還是囑咐鳳珍道:“一會要是有人想跟你借雪橇玩,你可以拒絕。如果他們想使壞,你就把雪橇給他們,然后帶著妹妹回家。等我回來再找他們。”

  “好。”鳳珍點頭應下,沒有丁點青春期叛逆的影子。

  等小兩口收拾好東西來到椿樹胡同的時候,看到的是跟白橋差不多的情形,一大幫孩子在玩雪。

  這得虧是玩的雪橇,要是踢足球,唐植桐高低得將小舅子提溜回家,那個沒前途,容易遭人罵,漢奸都不敢干的事,他們敢,而且還特么沒血性,就是丟12條咬人的狗上去也特么打不出7:0!

  比起上次來,敬民的待遇有了顯著提高,不再是他拉著別人輪流玩,而是兩個小朋友拉著敬民。

  雪橇是敬民的,所以他的話語權很高,在看到姐姐、姐夫的時候,他喊了停,下車跟姐姐、姐夫打招呼。

  其他兩個小朋友站在一旁,沒有先拉著玩。

  “怎么兩個人拉著你?有那么沉嗎?”唐植桐隔著手套和帽子rua了一把小舅子的腦袋。

  “嘿嘿,雪橇是我的,我玩累了就讓他們玩。”王敬民雞賊的回道。

  “你這熊孩子!一人一趟,你想玩也得拉別人,不能光讓別人拉你,聽見沒?”小王同學捏住弟弟的耳朵,往上一提溜。

  “聽見了,聽見了,姐,姐!快松手,疼疼疼!”在小王同學手下留情后,敬民揉著耳朵嘟囔道:“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嘛?你這樣讓我這個司令員的面子往哪放?”

  “你小子,少說兩句吧,再嘟囔,你這司令員的面子就徹底掉地上了。”唐植桐照顧小舅子在小伙伴面前的臉面,抓住了又要動手的小王同學,然后囑咐道:“玩一會回家吃飯,雪橇就放院子里,誰愿意玩就拉去玩,玩夠了放回去就行。”

  “好的,知道了姐夫。”有唐植桐撐腰,王敬民朝姐姐做了個鬼臉,轉身跑了。

  讓別人拉雪橇確實算不上大事,小孩子懂什么?無非就是懶,在利己性驅動下做出的本能選擇而已,這種事放哪個小孩子身上估計都一樣。

  但也不能怪小王同學小題大做,因為這么對待小伙伴確實與現在的主流環境不符,要是再過幾年,更會出現上綱上線的說法:手握生產資料對小伙伴進行慘無人道的壓迫。

  防患于未然嘛,挺有必要的。

  “你攔我干什么?臭小子就是欠揍,才多大啊?就能仗著有雪橇讓別人拉著他。”小王同學不太滿意,但一直忍著,等進了樓道才跟丈夫吐槽。

  “小男孩嘛,好個面子,你就是當眾揍他,他也不會改口,這會好好跟他說,等回家讓咱媽再收拾他。”唐植桐在一旁規勸道。

  王敬民還小,對兩個姐姐更像是調皮似的招惹、撩撥,而不是真正從內心上的服從,教育效果事倍功半,不如讓葉志娟來管教效果好。

  一進門,小王同學就跟母親告起了弟弟的狀。

  唐植桐放下東西,換了鞋,和靜瑩樂呵呵的聽著,估計敬民這頓打是逃不掉了。

  聊完敬民的事,葉志娟坐了下來,唐植桐和她說了一下胡局提到的宣傳事宜。

  “你做得很好。”葉志娟先是肯定了唐植桐給予胡局的回復,又接著說道:“市里也跟婦聯通過氣,征求過我們的意見,我們婦聯也是這么想的,把這機會留給服務在一線的有志青年。”

  “嘿,那我就放心了。”

  “培訓馬上就結束了,我問了一下,那個王波表現不錯。”女婿很少托自己辦事,雖然說過不用特意關照,但葉志娟還是留了心,從任何角度來說,自己的舉手之勞可能就會成為女婿、女兒以后的人脈。

  “謝謝媽,我回頭跟顏處說一聲。”對于丈母娘的好意,唐植桐心領神會。

  “你前陣子搞的那些發明,給國家創了一些外匯,已經見到錢了。我們單位領導幫著爭取了一些僑匯券,分給了我100塊錢的。咱一家一半,我就不跟你客氣了。”葉志娟說完王波的事,又掏出了一張折疊的票據遞給唐植桐。

  “以前就聽過僑匯券的大名,一直沒見過,今兒長長見識。”唐植桐在心里贊一聲好領導,卻沒打算要,但由于好奇,還是接了過來,將折疊的票據打開。

  僑匯券沒有裁切,上面印有糧、油、肉、布、糖等字樣的票據,票據跟糧票差不多,都是當月有效。

  每張票據分為主、副券,主副券配合使用,撕毀無效。

  “拿著這個,用錢就能買了?”唐植桐上下左右看了個稀奇,連背面也沒放過,但背面是空的,沒有字。

  “嗯,稍大點的商場都有華僑物資供應專柜,直接過去買就行。”葉志娟交代道。

  “還真別說,挺方便。我們就不要了,您留著用吧。”唐植桐看夠了稀奇,又將僑匯券遞了回去。

  “怎么?嫌少?”葉志娟沒有接,而是開起了玩笑。

  “哪能呢?我這不是剛買了糧食嘛,家里不缺吃的。”唐植桐聽后搖搖頭,自己不是嫌少,而是不稀罕。

  “那就拿著,你和文文出了那么多點子,還自費做了樣品,創了匯,也是給國家做了貢獻,沒有什么都不給你們的道理。”葉志娟一再讓道。

  “媽,這個僑匯券是跟外匯金額掛鉤的吧?這個您先用,等您以后再發了給我們。”唐植桐將僑匯券放在了桌子上,沒有要拿的意思。

  “想什么好事呢?這還是李大姐看大家前陣子辛苦、現在生活困難才拉下臉去協調的,哪能經常發?”葉志娟聽了唐植桐的話,有些哭笑不得。

  “得,感情是買斷啊?以后再搞出點發明,才能再給?”唐植桐有些,這東西跟稿費差不多,都是一錘子買賣?

  不過轉念一想,這種做法還真是這年頭的風格,造出蘑菇蛋的前輩,很多年后接受采訪,當主持人問給了多少獎勵時,前輩說給了十塊錢。

  真真的不計名利!

  “不好說。你可以再搞些發明試試。”葉志娟自己心里也沒譜,但不影響她鼓勵女婿為國家想點子、創匯。

  “嘿嘿,那我可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唐植桐不排斥想些點子賺外匯,因為國家這幾年實在是太缺外匯了!

  據公開的資料顯示,解放后的前五年,僑匯占了全國外匯總收入的一半,但這兩年僑匯收入卻一再下滑。

  究其原因嘛,內部的、外部的都有。

  由于西方的封鎖,我們在國際上被孤立,很多國家都對華僑往國內匯款實行了金額限制,印尼那邊更是…FK!

  內部的原因也很多,五花八門,眾所周知的有:“老許,你要老婆不要?如果你要,只要你開金口,我就給你找來!”

  其他的就更不能說了,不和諧。

  所以不少華僑改由往國內寄物資,為此,上面很頭疼,出臺了各種法子糾正下面錯誤的做法。

  也正是由于上面的力挺,所以在接下來的幾十年里,用僑匯券、外匯券買東西都是安全相對來說有保障的做法。

  “拿著吧,這是你們該得的。”葉志娟看不收,又拿起來遞給大女兒。

  小王同學沒說要,也沒說不要,轉頭看向唐植桐,等他做決定。

  “媽,照您這么說,我們是不是得給您大衣錢?您有這個,家里吃的好點,也能打個掩護,我們住的獨院,吃東西不用太避人。”唐植桐跟小王同學微微搖搖頭,還是不肯收。

  “這種事我聽他的。”小王同學先朝唐植桐笑笑,然后跟母親說道。

  “你們倆呀,還真是夫唱婦隨。唉,好吧,那我就收著。”葉志娟看小兩口都表了態,就沒再堅持,很欣慰但還是嘆了口氣,將僑匯券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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