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7 復眼

　　我身上為什么淌油？

　　聽到白蛇的詢問后，蛇夫董事面具下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悲憤之色。

　　為什么出油？當然是上了別人的惡當，被一對狗男女下套坑了啊！難不成這玩意還能是我自己抹的？

　　雖然蛇夫董事很想這么吼出來，順便質問一下對方為什么不提前跟自己捅個氣兒，奈何西卡萊文王國幾千年的油膏，根本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排得掉的，受制于人的他只得硬生生把話憋了回去，沒好氣地搪塞道：

　　“我最近吸收了太多公正血脈，但我對公正權能的領會不夠深，所以權能暫時溢出了一部分，化成了這些油膏，過幾天排干凈就沒事了…倒是你！”

　　看著面前一臉恍然的白蛇面具男，牙都快咬碎了的蛇夫董事，發自肺腑地怒聲質問道：

　　“既然那個該千刀萬剮的食神這么難對付，你為什么不早點兒跟我說？”

　　怎么說著說著還急了？

　　被蛇夫董事爆發的無名之火“燙”了一下后，看著面前滿臉苦大仇深的蛇夫董事，白蛇面具男不由得皺了皺眉，神情微帶不悅地解釋道：

　　“關于食神的行蹤，我們也是剛剛才發現不久，所以…”

　　“這是久不久的事兒嗎？”

　　回想起自己在幽邃圣所中的悲慘遭遇后，差點兒被公正油膏灌成了泡芙的蛇夫董事，忍不住紅著眼睛厲聲喝問道：

　　“這么重要的消息，你居然放到現在才和我講？我…萬一我栽到那王八蛋手里怎么辦？你們怎么不等我被他弄死了再告訴我？”

　　這又是個什么毛病？

　　看著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跟被人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突然朝自己發起了邪火的蛇夫董事，白蛇微一愣神兒后，面色也跟著冷了下來。

　　“現在知道也不晚！總之你只要記住，清理局的食神是個極其麻煩的人，盡量不要招惹他就行了！”

　　問題是我已經惹完了啊！甚至現在光是聽到他的名字，我都想跪下來給他磕一個！

　　感受著自己油缸里撈出來一樣的靈魂，已經栽了大跟頭的蛇夫董事，不由得一臉痛苦地閉了閉眼，隨即咬著牙道：

　　“惹不惹他我心里有數！倒是你，你這時候提他什么意思？有話趕緊說！”

　　“好！”

　　面對蛇夫董事的惡言惡語，白蛇終于也失去了耐心，懶得再和他多說什么，直接抬手在長桌上輕敲了兩下，而隨著白蛇的動作，骸骨長桌中央的桌板便緩緩裂開，從中滾出了一只半球形的青色眼球。

　　“這是萬物天蟬的復眼。”

　　朝著桌上還在微微眨動的青色眼球指了指，示意蛇夫董事拿著它后，白蛇面無表情地開口道：

　　“萬物天蟬雖然被清理局殺死，但他并沒有被清理局抓住，而是死在了別的地方，所以他的身體并沒有被清理局拿到。

　　而他用來通曉世界之理的五只眼睛中，代表‘認知’、‘規律’、‘方法’的三只單眼，被清理局用不知道用什么辦法，隔著好幾個位面給融化掉了。

　　至于剩下用于窺探‘個體’與‘世界’的一對復眼，則被我們從舊日之王的行宮里挖了出來，而現在我們給你的這枚，就是其中代表‘個體’的那一只復眼。”

　　萬物天蟬的復眼？

　　聽完白蛇的話后，蛇夫董事的心頭不由得微微一驚，本能地朝著桌上拇指大小的青色復眼望了過去。

　　而在感受到了他投過去的目光后，骸骨長桌上小小的復眼便主動轉了過來，默默地和蛇夫董事“對視”了一眼。

　　“嗡！”

　　伴隨著一百萬只蜻蜓同時振翅般的響動，桌上深青色的復眼猛然膨脹了起來，原本還算光滑的表面，陡然拱起了無數肉眼難辨的細小凸點。

　　而細看的話便會發現，那些點狀的事物并不是什么凸點，而是顏色與青色復眼相同，但卻互相拆分開來的、密密麻麻難以計數的微小眼球。

　　在和蛇夫董事對視的一瞬間，這枚僅有玻璃珠大小的復眼，便已然分裂為了幾百萬個更小的眼珠，并且每一顆眼珠中都清晰地倒映著他的身影，將蛇夫董事從里到外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人類’

　　青色的復眼微微眨動了一下后，藏匿于百萬眼珠中的第一個身影破裂，每一名望著復眼的戮王會成員的心頭，便齊齊獲得了一條有關蛇夫董事的簡短“知識”。

　　而隨著青色眼球的不斷眨動，一條又一條和蛇夫董事有關的情報，便在一個個身影的破裂之中，瘋狂地擠入了在場所有人的腦海之中。

　　‘男性’、‘短生種’、‘血肉生物’、‘身合緋紅之血’、‘天賦極為優秀’；

　　‘英勇無畏’、‘性格魯莽率直’、‘頭腦比較一般’、‘喜歡自作聰明’；

　　‘對清理局極為敵視’、‘想要徹底顛覆現世’、‘受公正油膏…’；

　　“啪！”

　　伸手猛然蓋住桌上的復眼，隔絕了所有真神望向它的視線后，差點被扒了老底的蛇夫董事，忍不住面色鐵青地質問道：

　　“你這是什么意思？”

　　“呵呵，你別多想。”

　　回憶了一下腦海中剛剛獲得的“知識”，找到了‘對清理局極為敵視’、‘想要徹底顛覆現世’這兩條后，白蛇臉上的笑容便重新燦爛了起來。

　　“把這么珍貴的東西交給你之前，總要讓你明白它有什么作用吧？至于剛剛這個，只不過是一場小小的意外而已。”

　　確認蛇夫董事的“立場”沒出問題，還是站在自己和戮王會這邊后，徹底放下了心的白蛇微笑著解釋道：

　　“你畢竟才剛從緋紅之王的血髓中復蘇，對現世和清理局的變化不夠了解，于是我們特意把這枚萬物天蟬的復眼拿了出來，希望能夠對你有所幫助。”

　　“幫我什么？”

　　“自然是幫你回避清理局的那位食神。”

　　白蛇面具男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收，神情認真地解釋道：

　　“我們已經在這枚復眼里，提前刻好了食神的樣貌與氣息，而在換上了這枚眼珠之后，只要你還和食神處于同一個位面，那他便會永遠出現在你的視野之中，無論怎么偽裝隱匿都不可能逃出你的眼睛。

　　而清理局的董事們現在抽不開身，白羊分局的局長也不在西卡萊文王國鎮守，唯一對你有威脅的人也只有食神而已，只要你能好好利用這只復眼，注意避開食神，那我們這次的計劃就一定能夠成功。”

　　話是沒毛病，安排的也不錯，但你東西給的也太晚了啊！

　　伸手抹掉臉上淌出來的油膏，扶正了有些打滑的面具后，滿眼心酸的蛇夫董事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記住了這東西的用法，隨即收好復眼繃著臉道：

　　“除了這個之外，你們找我過來還有什么別的事嗎？”

　　“沒有了。”

　　朝著蛇夫董事笑了笑后，為計劃又加了一層保險的白蛇，抬手朝著遠處做了個請的手勢。

　　“需要和你交代的東西，我們已經都交代完了，如果你想離開的話…呵呵，走得倒是挺快。”

　　望著蛇夫董事消失后的空位，白蛇不由得搖了搖頭，在心里嗤笑了一聲，而他右手邊戴著獼猴面具的老婦人，則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白蛇，這個蛇夫董事，怎么看起來…”

　　“有點兒不太聰明是么？”

　　“對…”

　　老婦人微微頷首，神情有些難繃地道：

　　“而且連萬物天蟬的眼睛都認為，他不僅頭腦一般，還喜歡自作聰明，我擔心他能不能辦好這件事。”

　　“不會有問題的。”

　　白蛇聞言搖了搖頭，眼帶自信地回答道：

　　“蛇夫董事雖然腦子不大好使，但實力在清理局的董事里都是靠前的，這件事唯一容易出問題的地方，就是他可能不自量力地去接觸食神。

　　而咱們剛剛把萬物天蟬的眼睛都借他了，給了他徹底避開食神的辦法，看他的模樣又對食神十分忌憚，未來必定會躲著食神走，所以這次的計劃一定能夠成功！”

　　“但萬一…”

　　“萬一失敗了也無所謂。”

　　白蛇聞言擺手道：

　　“雙子之國的計劃已經進行到了最后階段，只要安靜等下去就能成功了，而且咱們也沒有真神降臨，只是稍微放開一部分源神臺，準許蛇夫董事登臨神位而已，這能出什么岔子？”

　　“你回來啦？”

　　看著摘下了黑色狍鹿面具，手里攥著不知道什么東西的蛇夫董事，等在一旁的紅發局長仰脖灌了口酒，隨即笑瞇瞇地詢問道：

　　“戮王會那邊怎么說？是不是讓你注意離里昂遠點兒，千萬別被他碰上了？”

　　“你手里捏著的東西是干嘛的？戮王會給你用來對付里昂的底牌？還是某種有著定位能力，能夠在里昂靠近的時候示警的異常物？”

　　“你怎么不說話？”

　　“你都猜到了我還說什么？”

　　黑著臉把萬物天蟬的復眼丟了過去，簡單地解釋了一下怎么用這東西預防里昂后，蛇夫董事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奧莉薇婭，你現在到底站在…”

　　“我肯定跟小里昂站在一邊啊”

　　接過萬物天蟬的復眼，和那深青色的眼珠對視了一眼后，紅發局長笑瞇瞇地道：

　　“他才是清理局的未來嘛，我甚至看好他成為整個人類的‘未來’，自然要跟他站在一邊，只不過現在…唔…”

　　伴隨著一道悶哼聲，萬物天蟬青色的復眼再次展開，將紅發局長的身影映在了那無數細小的眼球之中。

　　來了！

　　看見那些小小眼球中的倒影后，旁邊緊盯著紅發局長的蛇夫董事不由得精神一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了紅發局長手中的復眼。

　　‘人類’、‘女性’、‘短生種’…

　　伴隨著復眼的快速眨動，一連串有關紅發局長的情報憑空出現，瘋狂地擠進了蛇夫董事的腦海中。

　　而抄襲了白蛇的創意，特意隱瞞了自己部分遭遇的蛇夫董事，則趕在紅發局長猛力攥拳的瞬間，匆忙將萬物天蟬的復眼搶了回來，繼續窺探起了復眼總結出來的大量“知識”碎片。

　　‘狡猾多疑’、‘厭惡殺戮’、‘失眠酗酒’、‘被罪惡感折磨’、‘渴望彌補錯誤’、‘想復活被自己殺死的人’、‘擔心會被里昂厭惡’

　　‘疑惑發生了什么’、‘恍然大悟’、‘震驚復眼的讀心能力’、‘擔心自己的想法被看到’、‘猶豫要不要朝老朋友下死手’

　　‘猶豫了一下后放棄了’、‘努力不去想不希望被別人知道的事’、‘發現做不到’、‘決定還是下死手’、‘想要把老朋友打失憶’

　　“等等！別動手！”

　　察覺到紅發局長身上猛然竄起的殺氣后，初步確定了她打算的蛇夫董事，連忙抬手比了個暫停的手勢，開口解釋道：

　　“我只是確定不了你想干什么，所以想要趁機看一眼你的打算，并沒有…額…”

　　說到這里時，似乎從萬物天蟬的復眼中接收到了什么奇怪的信息，蛇夫董事的雙目不由得微微一凸，隨即滿眼吃驚地朝紅發局長望了過去。

　　“你和那個里昂？你們？哎呦！”

　　“嘖…”

　　劈手把萬物天蟬的復眼奪了回來后，紅發局長一臉嫌棄地擦了擦手指頭上沾的眼淚，隨即瞇著眼睛詢問道：

　　“你剛知道了什么？”

　　“啊？我看到你對…哎呦！”

　　快如閃電般的伸手過去，隔著眼皮再次猛戳了一下蛇夫董事的眼珠后，紅發局長語調略顯森冷地詢問道：

　　“你知道了什么？”

　　“你們…哎呦別捅！你再捅我眼睛我可…哎呀要瞎了！我要瞎了！”

　　“最后再問你一遍，你剛剛都知道了什么？”

　　“我剛剛…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保證爛在肚子里行了吧！你夠了！你再捅我眼睛我真的要還手了！”

　　看著連滾帶爬地躲出了老遠，正一邊罵自己一邊拼命揉眼睛的蛇夫董事，紅發局長不由得哼了一聲，隨即調轉手中深青色的復眼，擋在了自己的右眼前方，試著尋找了一下里昂的位置。

　　而白蛇并沒有騙人，即便有著起碼十公里的距離，但在她透過復眼觀察世界的瞬間，里昂的位置仍舊瞬間被“標記”了出來，成為了她視野中一個小小的青色人影。

　　然而還沒等紅發局長細看，那個小小的青色人影就抱住了什么人，湊到對方耳邊說了兩句話，隨后便于瞬息之間膨脹了億萬倍，從原本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點兒，變得…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