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災禍咒言,戰爭魔女
“啊！”
隨著一聲無意識間的輕聲驚叫，沉睡中的薇爾莉特忽然睜開了一雙藍寶石般的美麗眼睛，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身上的天鵝絨被和肩頭潔白的絲綢睡裙微微滑落，露出精巧的鎖骨和一抹雪樣的冷白膚光。
玻璃舷窗之外依舊是濃郁的夜色，裹挾著冷氣的連綿海浪，一浪一浪十分有節奏地拍打著船身。
女孩立刻意識到，自己還身處正行駛于厄喀德娜三角環流“第一環流帶”的烈焰玫瑰號上。
她的父親，那位海盜王獵鯨者杰克·哈羅德也沒有被海中的巨鯨吞噬。
藍色雙眸中的睡意消散了不少，深深呼出一口氣：
“已經過去了好多年，今天又夢到父親了。”
看著窗外月光下那片危險無比的怪獸之海，還有遠處鯨魚換氣時噴出的高大水柱，銀發少女目光悠遠。
耳畔再次回響起了剛剛夢中父親與她的對話，也是多年之前曾經發生過的一個場景。
父女兩個人大手拉著小手，腳踏像今天一樣的燦爛星夜，一起走在鐵錨灣海邊的沙灘上。
“爸爸，你能留在家里多陪陪薇爾莉特嗎？為什么總是要出海呢？非去不可嗎？”
海盜王的嗓音即使竭力控制，想要顯得更加溫柔，卻依舊帶著金鐵般的鏗鏘之聲：
“寶貝，爸爸要經常出海，是因為這個世界生病了啊。
你聽說過鯨落嗎？”
薇爾莉特還記得自己用稚嫩的聲音回答道：
“我知道，我知道，匠師要學習的課程里面有很多好玩的東西。
我曾經在一本書里讀到過，鯨魚無論是凡物還是突破種族極限的海怪，都是站在大海食物鏈頂端的生物。
它們生前汲取整個大海的營養供養自己，直到長成大海中體型最大的獵食者之一。
而當一只鯨魚死亡后，就可以形成鯨落，在沉入大海的過程中供養其他生物生存百年。
蛤蚌、蠕蟲和盲蝦至少有43個種類12490個生物體的生存都要依靠它們呢。”
那時的父親不知道是贊許還是感慨地嘆了一口氣：
“是啊，自然界的鯨魚在死亡之后，會將自己從大海中汲取的一切重新歸還給大海。
但是在人類世界中生活的‘鯨魚’卻不會。
這世界上存在著太多永遠都不會死去，變成鯨落回饋世界的‘鯨魚’，多到讓這個世界都有些不堪重負。
它們肆意壓榨整條食物鏈上的所有存在，貪婪地吞進自己的肚子里，體型越來越大，卻從來都不會滿足。
而且還要讓自己和子孫后代永遠地占據生態位的最頂端。”
統治著整個東海岸海域的海盜王，看向自己年幼的女兒，說出了一番她過去不懂，現在卻深有體會的話語：
“薇爾莉特，人是神性和動物性的總和，他們有你想象不到的好，更有你想象不到的惡，沒有絕對的對錯，這就是人。
那些體型龐大的肉食者，不可能違背自己的本能，不吃肉或是少吃肉，長此以往，只會讓大海中的營養越來越少。
必須有人去獵殺那些盤踞在食物鏈頂端的‘鯨魚’，讓其余那12490種微小生物獲得存活的空間。
這也是我為什么被稱作獵鯨者的原因。
而且你要記住。
要是沒有鮮明的自我個性，還有即使豁出性命都要完成的遠大理想，一個人是成就不了五階傳奇的。”
杰克·哈羅德目光溫柔而又堅定，在女孩的心目中，那是整個大海上最強大最可靠的男人。
然后夢境就變得模糊而離奇，漸漸消失在女孩的記憶里。
不過，想著想著，薇爾莉特腦海中父親杰克·哈羅德那張已經多年未見的容顏，竟然悄悄變成了拜倫的樣子。
正攤開雙手，煞有介事地對自己說道：
“一鯨落，萬物生！
感謝大自然的饋贈，讓我們得以吃飽喝足。”
那是昨天晚上睡覺之前，兩個人通訊時說的內容。
或許正是日有所思，才會夜有所夢。
薇爾莉特連忙揮退了腦海里那個賊兮兮的影子，輕啐了一口：
“呸呸，拜倫那個家伙才不會去管什么眾生的正義和福祉，也絕不可能擁有像父親那樣偉大的理想。
如果有機會獵殺一頭‘鯨’。
他這個狂獵兼海獵人，一定選擇自己將鯨肉吃干抹凈，然后再自己變成一頭鯨，而且還會是最肥最壯的那一頭。
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直到誰也不能欺壓在他的頭上。
這個家伙吝嗇、狡猾、蔫壞蔫壞的滿肚子都是壞水，和爸爸相比大概只有‘可靠’這一個共同點。
哦，還有，都很帥氣。”
女孩想著拜倫變成一頭肥鯨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然而，如果要問，兩個男人的理念她更傾向于哪一個，她卻會毫不猶豫地拋棄老父親。
因為薇爾莉特知道，獵鯨者在傳說度達到30點之后的稱號能力之一：
“凡是獵殺被認定為“鯨”的存在，都能從對方身上汲取一定的養分，從各方面補益自身。
靈性、位格、超凡能力 直到成為整個大海中最強大的一條‘鯨魚’。”
只有最頂尖的獵食者，才能殺死同類。
屠龍者終成惡龍的故事每時每刻都在上演，父親的理想固然偉大，但拜倫的那些騷氣操作明顯更加現實。
而且，在神話中這條最強大的鯨魚真實存在，叫做：裂隙之鯨·利維坦！
恰恰便是傳下哈羅德家族傳承禁忌之書《災禍咒言》的那個超規格存在。
核心在二十四個盧恩字符，其中就包括了制作鯨骨護符的知識。
薇爾莉特想到自己擁有的黑巫術，也不打算再繼續睡覺。
掀開柔滑的天鵝絨絲被赤著雙足輕盈地跳下床，決定抓緊時間追趕進度。
“吧嗒吧嗒”，月光一樣皎白的足底，在打了蠟光可鑒人的柚木地板上留下一串小巧玲瓏的腳印。
坐到船長室中那張桃花心木材質的精美書桌前，點亮一盞鯨油燈，將額前一縷靚麗的銀發拂到耳后。
又戴上一副玳瑁材質的小巧圓框眼鏡。
拿起桌面上一片早就處理好的鯨骨，用刻刀小心翼翼地開始雕刻。
“拜倫給我分享了許多他在海外得到的知識。
尤其強調了“本我”、“超我”和“自我”三者平衡的重要性，父親當年似乎也說過同樣的話，但沒有拜倫系統。
這跟舊大陸所有的超凡理論都不一樣。
我作為三階的大匠師，錨定已經穩固，已經可以著手進行第二祭儀非人層次的轉化了。
開始逐漸接近神話生物災禍魔女也叫戰爭魔女。
作為利維坦的使者，可以隨心所欲變成任何一種強大的水生生物，甚至是水生魔怪。
但也會從此厭惡擁有大陸架的廣袤陸地，不能在大陸上長期生活，否則就會漸漸虛弱，重新變回一個普通人，甚至是死亡。
但比起將來獲得的力量，這種代價似乎也是值得的。
對了，還有維持平衡最重要的‘心流’，拜倫說可以手把手教我，包教包會，也不知道這家伙是不是在吹牛。”
時間在她專心致志的學習中飛快流逝，轉眼功夫天邊就泛起了一片魚肚白。
看著眼前剛剛完成的弄潮兒、顫抖的剪影兩枚精品護符滿意地點點頭。
跳下椅子，打了一個響指，一陣代表三階能力煉金術的靈光閃爍中，身上的絲綢睡裙自行滑落。
船長室仿佛都被她的肌膚照的驀然一亮。
旁邊衣架上的衣物、鞋襪像是活過來了一樣，自動飛過來抬腳、伸手為她穿戴整齊。
卻是一套十分少見的女式軍裝。
而且還是永夜半島灣民國家聯盟卡爾馬聯盟的風格。
又給自己戴上一張奇物面具，變成了另外一張英氣十足的臉。
這才推門走出船長室。
“船長，早安！”
有同樣已經早起的水手向她問好，身上同樣穿著一身卡爾馬聯盟的制式軍裝。
抬起頭來，還可以看到這艘四級名義戰列艦烈焰玫瑰號大變了模樣，桅桿上同樣高高飄揚著一面聯盟旗幟。
更遠處則是一直延伸到天邊的龐大遠洋艦隊，五花八門的旗幟成分十分復雜，就是沒有一條海盜船。
顯然這是薇爾莉特這位灣民公主特意做的偽裝。
她現在被黑廷斯通緝，也被教會守舊派敵視，獨自一條船上路又實在太不安全，只能出此下策。
不過，她準備的這一套身份卻是真的，即使調動白銀律法來鑒定也絕對沒有破綻。
當年由灣民先祖統一北海沿岸所有地區建立起來的北海帝國崩潰之后。
蘭開斯特和約克家族共同的祖先建立了黑廷斯王國，薇爾莉特的祖先繼續在鐵錨灣干回了老本行。
而在另一片面積最大的前北海帝國國土永夜半島上，也各有幾支灣民后裔分別建立起了自己的國家。
其中，大小不一的三個灣民國家：奧爾堡王國、哥德堡王國、奧斯陸王國還組成了抱團取暖的卡爾馬聯盟（97章）。
前段時間，在黑廷斯王位戰爭、鐵錨灣遇襲的同時，三國聯盟內部也發生了動亂。
到現在權力的斗爭也已經決出了勝負。
事情的發展沒有出乎拜倫臨行之前的預測。
信奉教會守舊派的奧爾堡王國女王永夜女王瑪格麗特一世，坐穩了三國攝政王的王位。
三國之中所有信奉新教的勢力全都被打壓下去，損失慘重。
又一次說明隱秘：紅白薔薇戰爭背后的陰影之下，針對所有灣民的正是教會中的某一派系。
薇爾莉特對那個權欲熏心，一心想要重新整合所有北地灣民國家，將自家王號改為北境女王的老婆婆完全沒有任何好感。
“算了，這次她確實幫了我一個大忙，以后盡量不在背后說她壞話，不再跟她打交道就是了。”
薇爾莉特扭頭看向烈焰玫瑰號另一側不遠處一前一后的兩艘戰艦。
船帆上繪制的熊熊燃燒的火刑架，紅的有些刺眼。
代表的勢力正是教會下屬的宗教裁判所！
這樣的一場偶遇，也實在是難以讓薇爾莉特感到心情愉悅。
在先前遠洋艦隊啟航之初，這兩條船突然加入進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意識到了裁判所要執行的任務。
這八成就是那一支在得知狂獵從阿茲克王城奪走黃金法典后，前往班塔安執行任務的獵殺部隊（151章）！
要是被這些殺人機器看破了身份，怕是一點也不會介意再順手斬殺一個未來的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