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善道人對福松道長的話,沒有反駁,但還是默默嘀咕了一句,“師父的尸骸都沒找到呢,師叔也太著急了。”
福松沒有理會自己的老師侄,以主人的做派,邀請周清他們進清福宮內敘談,順帶拿走了知善手中的書信。
進入宮觀,到了招待客人的偏殿,賓主落座,表明身份。
福松聽到林小姐的來歷,以及周清的身份,不由眼前一亮。
交談過程中,周清從福松和知善口中,才知道清福宮盛時有幾百人,后來門中生出一場內亂,只剩下二十余名道士,自福山接手掌門以來,三十年間,陸續有同門老死,或者下山,到了如今,清福宮僅剩下福字輩兩人,知字輩四人。
其中福字輩,還包括走失在山林中的福山。
西山綿延成片,在山林中尋人無疑是大海撈針。
清福宮剩下的人,包括福松在內,都沒日沒夜,找了好久,尤其是福松,自陳便是為了尋找師兄,才搞得精神疲乏,以至于剛才出了一點小丑。
對此,知善沒有反駁。
周清和林小姐姑且也就相信了。
周清適時打斷福松的自倒苦水,詢問:“所以,道長,清福宮如今沒有別的道長會回春符典了?”
福松輕咳一聲:“其實本門,真正厲害難練的不是什么回春符典,只是歷代掌門修煉了這個…”
周清頗有些無語,等福松嘮叨完,再問:“道長,我這朋友的腿傷,你看還有別的救治辦法嗎?”
福松咳了咳,一個推手給知善,“知善,你來跟周相公說。”
知善剛才早已仔仔細細看了看胡屠戶的傷勢。他跟隨福山多年,平日里也有一些知曉清福宮位置的傷者,遠道而來。福山救人時,他在旁邊跟著看,看久了,雖然不會治,可察看傷勢,基本能斷個七七八八。
只是那回春符典太過玄奧,即使福山自己,也有許多不明白處,見幾個弟子都沒那天賦,師弟福松又專注太岳真形符典,于是順其自然,沒有強求要將回春符典傳下去。
“周相公,林公子,這位壯士的雙腿先前是哪位大夫處理過?”
周清:“不是大夫,是在下略作過一些處理,莫非有什么妨礙?”
知善點了點頭,“看來周相公也是懂一些醫理的,否則胡壯士的腿傷必定惡化。若是小道師父在,再配合他獨門調制的黑玉膏,胡壯士的腿不說恢復如初,但基本也能恢復個八九不離十。如今一來,本門無人習得回春符典,二來師父年紀大了之后,再沒調制出黑玉膏,以前的存貨已經用完…而本門中論天資悟性,最高的是師叔,可他沒學過這些,再下便是師父。至于小道等,確實愚鈍,不擅長此道…”
林小姐皺眉,“那就是沒辦法了?”
知善:“興許附近另有良醫,只是以小道等的本事,實在是無能為力。”
林小姐:“這傷勢是練家子做下的,對方下手便是奔著廢人去的,本城內外,除開貴門,實在無人有此本領治得這等外家傷勢。還請道長再想想辦法。”
知善沉吟不語。
林小姐向福松道:“道長,家祖信中所言,必不虛言。”
福松于是打開信封,看了看信紙的內容,隨即神色微喜,于是對知善道:“知善,林公子讓你想個辦法,你就想一個。不管能不能行,出個主意總是好的。”
知善嘆了口氣,“弟子哪有什么辦法,既然師叔這樣說。我看周相公能做江州道試的案首,必然才學匪淺,又懂一些醫理,如果師叔不介意的話,可以讓周相公試試翻閱一下回春符典,說不定周相公天資過人,能領悟精髓,并將黑玉膏調制出來。”
福松:“不是你這叫什么辦法,即使周相公天資聰穎,可學回春符典能是一時半會間能成的事?這位胡壯士正傷著,能等那么久?”
知善:“弟子略微也懂一點治外傷的手段,能穩住胡壯士的傷勢,但幾個月內,若是沒別的治療手段,往后再想將胡壯士的雙腿治好,即使師父出手,也幾乎不可能。”
福松:“既然如此,倒還有些指望。”
他頓了頓,看向林小姐,沉吟道:“林公子,林老員外既然知會了書信,無論如何,本門都當盡力治好這位胡壯士。只是這回春符典乃是本門掌門才能修行的秘要,礙于門中規矩,可不能外傳,你看…”
林小姐:“福松宮主,伱的為難,小可明白。這樣可好,小可除了家祖書信之外,再備一份差不多的薄禮可好?但還請貴派能將回春符典所載,包括老宮主留下的心得體會,一并交給周相公,若周相公有些疑難,還請將貴門所知,盡數告知。”
福松聞言,不由一笑,“我本意是請周相公名義上加入本門,卻不必授箓,做個在家修行的居士即可。如此,難題便迎刃而解。何況那回春符典說是掌門才能修煉,但我道門修行,任性自然,并不拘泥,如今貧道做了宮主,自當改一改過往的規矩,以后掌門須得修行太岳真形符典,至于回春符典,則可選擇修行。既然林公子如此盛情好意,貧道也不拒絕了。”
他指著知善,說道:“知善,快叫你幾個師弟過來見過你們的小師叔。”
“小師叔?”知善抬起頭,一臉迷惑。
福松板著臉道:“周相公雖然只是在家的居士,可也是貧道代師收徒,往后你們叫一聲小師叔,又怎么了?”
“啊。”
福松于是走下,對知善附耳幾句。
知善神色一喜,于是急沖沖走進后院,將幾個師弟叫來,路上還解釋了一遍。
于是周清莫名其妙成了清福宮未授箓的弟子,還輩分與目前宮中最高的福松并列。
看著面前歲數大了他一輪不止的幾個老師侄向他見禮。
周清頗有些哭笑不得。
但林小姐都替他安排好了。
隨后周清送林小姐一路到了山腹,路上對林小姐說,
“為胡兄治病的花費,林公子記在我頭上好了,這筆開銷包括利息,我將來必定還上。”
“周相公,你對回春符典很感興趣吧。”林小姐沒有回答,而是笑著說了另一件事。
“嗯,確實很有興趣。”
“看來這事我沒辦錯,既能救人,也能讓周相公有收獲。這筆買賣劃算極了。周相公,我走了,改日再見。”
她朝周清揮了揮手,與兩個護衛消失在山腹的云霧中。
周清目送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云霧里,方才回到清福宮。
接下來,他要花許多精力在回春符典上了。
“養生主,讓我看看你的潛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