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這就是現實
奇才緊緊守著東部第八的排名進入常規賽的最后一周。
這一周，他們需要在四場比賽中贏下三場，方才可以確保季后賽的席位。
關于喬丹可能復出的消息卻是越傳越激烈了。
為此，奇才特意召開了一場新聞發布會，主教練道格·柯林斯是負責回應外界疑問的人。
“有什么邁克爾的消息嗎？”
柯林斯那抖動的頭微微搖了搖，聲音略微提高，不是憤怒，也不令人不快，只是足夠令人感到不安，聲音有些顫抖。
“我今天和邁克爾通話了。”他說，“他感覺很好，他確實在考慮復出，嗯他今天去了芝加哥，他的狀態顯然很好，否則他不會這么說。我們聊了大約五分鐘，他說.額.他每天會訓練幾次，他已經找到了比賽的感覺，他是真的非常希望在賽季結束前復出。因此，我猜他的膝蓋恢復得不錯，這就是我了解到的基本情況。”
柯林斯這一大段話里的關鍵詞是“基本情況”。當一個職業籃球的教練說“基本上這就是我知道的”，你可以確信他絕對沒有告訴你他所知道的一切，無論是基本的還是其他的。
“基本上”是那種給所有教練和政治家以撒謊和混淆的許可的詞之一。媒體知道這一點，所以只要有教練在使用“基本上”這個詞。他的潛臺詞基本上是這樣的：嘿傻逼，我正在敷衍你。
奇才的跟隊記者，同時也是《華盛頓時報》的記者托馬斯·弗林提出了一個讓柯林斯難以回答的敏感問題：“弗萊對這件事的態度是什么？”
“伱說什么？”柯林斯不敢相信弗林會這么問。
弗林覺得他不妨把話說開：“MJ和Rip相繼因傷退出比賽之后，很多人都覺得奇才今年的旅途到此為止，但弗萊站了出來，讓球隊始終保持季后賽的可能，現在這是他的球隊，他希望MJ復出嗎？”
這正是柯林斯最擔心的事情，也是喬丹復出的最大阻礙。
但在媒體面前，柯林斯不可能承認奇才隊內存在這樣的問題。
“這是個糟糕的問題！”柯林斯怒道，“弗萊永遠不會成為問題！”
“弗萊不會，那邁克爾呢？”弗林沉聲問。
“夠了！”柯林斯咆哮道，“我不會回答這種居心不良的問題！”
在座的人都知道弗林是奇才的跟隊記者。
既然弗林能提出這個問題，就說明這個問題一直存在于奇才隊內。
柯林斯不承認，那又如何？
于飛和喬丹的矛盾是公開化的，是無法遮掩的。
然后，另一個記者問道：“當邁克爾從芝加哥回來之后，他會加入球隊嗎？”
“不，應該不會。”柯林斯答道。
“你不知道，還是覺得邁克爾不會這么做？”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意思是，他隨時可能露面，你知道的。這取決于他對自己的感覺。他可能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走上飛機，對我說，我們走。但就目前而言，我不知道.他說他的膝蓋感覺比手術前好了很多，所以這些都是積極的信號。”
盡管如此，柯林斯依然宣布，如果喬丹要回歸，他會選擇支持。
換句話說，喬丹的意志是什么，他的態度就是什么。
“我想我會和他坐下來說，'好吧，你想打多長時間？你想打第二節和第四節嗎？你想從比賽一開始就上場打球嗎？'我認為這是他的決定。無論他想怎么做，我都會盡力讓球隊圍繞著他展開。”
有記者問：“按照一般程序，難道不應該讓邁克爾參加兩三次訓練，然后再參加五對五訓練，再做出最終的決定嗎？”
“沒那么麻煩。”柯林斯成為了喬丹最大的支持者，“一旦做好準備，邁克爾會突然出現在，投幾個球，然后說，‘我回來了’。”
華盛頓奇才本賽季倒數第四場比賽，主場對陣阿倫·艾弗森缺陣的費城76人。
當天下午，球員們發現蒂姆·格羅弗和喬丹的保鏢出現在了威瑞森中心。
這就意味著，喬丹回來訓練了。
他正式復出了嗎？
當喬丹正式出現后，所有人的內心都陷入了一種莫名的失落。
如果喬丹知道這件事，他會感到恥辱。
那就是他的回歸并沒有給球隊打上一針強心劑。
這支在季后賽邊緣徘徊的球隊絲毫不因為他的回歸而興奮。
還有少數幾個人在想，這會影響到弗萊嗎？
他們不得不這么想，因為喬丹和漢密爾頓傷退后，領導球隊的是于飛，帶領他們堅持下來的是于飛，于飛理應得到最大的贊揚，但現在，喬丹表現得像王者歸來的領袖，作為球隊近段時間以來的實際領導者，于飛該如何自處？
“他復出了嗎？”
全員集中時，于飛果然向柯林斯問出了這個問題。
喬丹在場，但他并不避諱。
“他只是想練練球。”柯林斯重申道，“邁克爾還沒有正式復出。”
但這件事已經提上日程了，對吧？
事實上，現在就復出對喬丹來說同樣是冒險的。
他的理論恢復時間是兩個月，就算恢復速度比一般人快，那也要一個半月。
而現在才過去一個月。
對于喬丹來說，他已經不年輕了，他的恢復速度肯定達不到理論上的快速恢復標準。
如果奇才打不進季后賽，喬丹就是賽季報銷了。
可是現在，他們仍然有機會打季后賽，這帶來了很多變數。
訓練期間，喬丹的奔跑和橫移都受到一定限制，他絕對沒有100恢復，如果現在復出，并且再次受傷的話，也許他將會徹底退役。
對這個年紀的運動員來說，他經不起ACL級別的大傷。
接受現實吧，邁克爾，你已經老了，現在這是弗萊的球隊。
有不止一個奇才隊員夢想對喬丹說出這句話，但當他們走到喬丹面前，面對那張充滿威嚴的臉時，他們都閉嘴了。
他們不是于飛，承擔不起觸怒喬丹的后果。
最終，于飛需要自己出面。
“你想復出？”于飛問。
喬丹回看于飛，“你支持嗎？”
“我為什么要支持？”于飛笑問，“你不在的這一個月里，我場均拿到22分8籃板8助攻，我們的勝率接近50，你覺得我為什么要歡迎你回來？你覺得我喜歡打慢節奏的比賽，還是覺得我沒有你不行？”
喬丹的臉色陰沉了下去。
他能感覺到，于飛不是來閑聊的。
“你想說什么？”
“你確定要我說嗎？”
于飛大聲地回應。
突然間，所有人都看過來了。
喬丹狠狠地瞪著于飛，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奇才訓練館里的人們已經習慣有人頂撞喬丹。
因為每次頂撞他的都是同一個人。
可是，突然有一天，于飛把頂撞升級成“羞辱”。
他以攻擊喬丹的方式獲得自己的權威。
而喬丹并沒有辦法制止他。
今天，同樣的事情將會再次發生。
“看起來你真的很想讓我說出那句話，那么好吧，誰叫我是壞人呢？”于飛笑容立止，“我們不需要你！”
“你說什么？！！！”
“我們不需要你。”說罷，于飛轉身，面向其他的隊友，成為焦點的感覺真好，被人注視的感覺真好。“各位，你們都很清楚，這個人的回歸只會帶來破壞，但你們都是有良知的好人，哪怕這個老頭自以為是，你們也包容他。但我不一樣，不好意思，我沒有良知，尤其是對待這種人的時候，我沒有良知。我今天就這么說了，我們不需要他！”
于飛連看都沒看喬丹，但他的嗓門卻越來越大。
“當他在這的時候，所有人都受到了侮辱！”
“他任性地帶傷上場，把我們從東部前四的隊伍帶出了季后賽的行列！”
“然后他走了，從那開始我們就不再需要他！”
“沒有他，我們戰勝了湖人！”
“沒有他，我們保持住了競爭力！直到今天，我們依然處于季后賽行列！”
“我們之前不需要他，現在也不需要他！”
“我們會在沒有他的情況下進入季后賽，而我們最不需要的就是他在這種時候站出來，就像個該死的自大狂一樣說我們需要他！”于飛終于轉向喬丹，哪怕對方惱羞成怒，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他依然說出了最后的話語，“不好意思，我們不需要你。”
于飛毫不退讓地直面喬丹的死亡凝視。
“這就是現實。”
喬丹看向其他人，那些平日里恭維他的人，那些平日里把他當作上帝的人，那些從來不敢違背他的人。
站在這里的依然是那些人，為什么他的統治消失了？
“你們都是這么想的嗎？”喬丹咬著牙，不知忍著多大的怒火才問出這句話。
死寂！
球場像亂葬崗一樣安靜！
就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他們沒有勇氣像于飛那樣站出來說“我們不需要你”，但他們可以悄無聲息地讓喬丹確認于飛口中的“現實”。
無言也是一種回答。
喬丹抿著嘴，那棕眼爆滿血絲，回頭狠狠地瞪著于飛，那雙眼睛里充斥著怨恨和怒火。
喬丹點著頭，轉身向球館外而去。
這是喬丹結束統治的象征性時刻嗎？
大部分奇才球員的腦海中都產生了這個想法。
只有道格·柯林斯知道，這不是結束。
喬丹今日失去的權柄在明天會通過另一種方式回歸。
他依然是喬丹。
他只是不能飛了。
但飛人喬丹的影響力和威嚴還在，于飛在奇才隊內打碎了他，那么喬丹會怎么做？
柯林斯知道結果，可不知為何，他并不覺得于飛有做錯的地方。
于飛唯一的錯，就是在2001年選秀大會上被喬丹看中。
這進而衍生出了另一個錯誤——奇才從騎士隊手中交易來了他的簽約權。
這引發了后來的一系列沖突。
可于飛真的有錯嗎？他只是一個驕傲的，有尊嚴和血性的年輕人，就像當年初到風城，便揚言要把公牛變成凱爾特人、湖人那樣受人尊敬的球隊的喬丹一樣。
小小年紀的他有大大的夢想，只是這里的引力太過沉重，柯林斯無法想象于飛付出多少才走到了這一步。
也許事實會證明于飛的努力對于喬丹來說不值一提，但這不代表他就錯了。
柯林斯支持于飛。
確認這個事實的柯林斯感到渾身顫動，就像一個忠臣在不經意間背叛了自己的皇帝。
然后，于飛說：“繼續訓練，我們要贏下今晚的比賽。”
威瑞森中心恢復了原樣。
就好像喬丹從未回來過。
或者說，就好像喬丹從未存在過。
這一晚，奇才主場迎戰76人。
由于阿倫·艾弗森的缺席，76人似乎比奇才還欠缺進攻點。
盡管于飛今晚沒找到投籃手感，但他的隊友卻都有一股證明自己的決心。
他們想讓喬丹知道，“我們不需要你”絕對不是一句空話。
比賽過半，隊友的手感讓于飛知道今天只需要做好防守和傳球就能贏下比賽。
最終，專注于防守、籃板和傳球的于飛斬獲新秀賽季的第九個三雙。
全場15分16籃板15助攻，輕松當選全場最佳。
拉里·布朗對于飛的稱贊對了解詳情的人來說無異于黑色幽默：“只有一個弗萊的已經很難對付了，如果邁克爾可以在季后賽回歸，我絲毫不懷疑他們的競爭力。”
即便不是奇才的內部人士，于飛和喬丹的矛盾也是公開的秘密。
布朗的發言可以說是無厘頭的。
而于飛在比賽結束后的NBC現場連線采訪則隱隱透露了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弗萊，你們只需要再贏一場比賽便可確保季后賽的席位，你對此感覺如何？”
“很棒，我為我的隊友們感到驕傲，我對于我們可以做到這件事感到無比自豪。”
“有消息說邁克爾可能在近期復出，你怎么看？”
“假消息。”
“真的嗎？這是假消息？”
“我希望這是假消息，因為就算邁克爾復出，我們也難以贏得總冠軍，而沒有邁克爾，我們同樣能打季后賽，與其冒險復出，不如好好休息，把希望留給下賽季。這是我的想法，嗯，我一個人的想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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