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7 劃破黑夜的劍氣
呼…嗚…
夜色之中，冷風吹來。
停用的校園里，黑漆漆。
走廊盡頭的教室沒有開燈，但里面人頭攢動。
一個個正滿臉笑容，看向前方的投影屏幕，看屏幕上呲著黃牙的王侯，教他們唱歌。
“…大家都好好學！
“唱歌不但能幫你們發展更多信徒，還是序列八歌人的基本功…”
紅霜帝君出現在教室窗外，側目看向里面。
滿座的跪人并不知情，毫不在乎，還在瞪著眼睛聽課，滿臉都是狂熱。
而投影屏幕上呲著黃牙的王侯，卻仿佛察覺到什么，向著教室外看去，呲牙咧嘴，露出更大的笑容。
“嘿嘿嘿，看來我講課不錯啊，還有人旁聽？
“這旁聽的嘉賓，還是個大人物呢，嘿嘿嘿嘿…”
窗外的紅霜帝君，眉頭微皺，一雙清冷眼眸，看向教室里面，看向這投影屏幕，卻也無可奈何…
便在此時，她突然側目，一手按住腰間的仙劍赤雪千山，“刷”的一聲，便閃身離開教學樓，去到冷風呼嘯的樓頂天臺。
便見三只狐貍，各自穿著草裙，斜挎青銅小腰鼓，正昂首挺胸凸肚，等在這里。
帝君微微一愣。
這三個…長得和上次那三個，好像也差不多…
而她腰間，仙劍顫動，劍靈虛影凝成，瞬間沖出，點頭哈腰，滿臉堆笑。
“沖沖狐大哥，牡丹狐大哥，白尾巴大哥！
“小赤想死你們了！
“你們又來幫小赤了么？”
一邊套近乎，拍馬屁，他偷偷回頭，遞給帝君一個“我來照應，您放心”的眼神，便跑上前，繼續拍馬屁。
“好久不見，沖沖狐大哥又變胖了，比原來圓潤許多！
“嘿嘿嘿！
“今天又來幫忙跳舞么？
“需要我收拾舞臺么？”
卻見沖沖狐搖搖頭，從身后掏出來第四個，青銅小腰鼓，遞向帝君。
“嗷嗷嗷！”
冷風吹來。
天臺上陷入片刻的沉默。
幾個意思？
讓帝君跟著一起跳？
赤雪千山怔了片刻，嘗試伸手，去拿這腰鼓…被沖沖狐躲開。
“嗷嗷嗷！”
這就是給帝君的！
它們三個，是舞蹈團的新秀精英，是比普通舞蹈演員職級更高一點點的，領舞！
師父說了，今天需要它們三個，給帝君領舞！
“好，我來吧。
“多謝君侯出手幫助。”
帝君上前一步，伸手接過青銅小腰鼓…只是這握劍的手，似乎不太習慣腰鼓，微微有些顫抖。
這些狐貍的舞蹈風格，她都見過…
此時四下觀望，確認此處沒有別人能看到，捧著腰鼓，稍微安心了些。
呼…嗚…
冷風從窗外吹過。
狐貍山舞蹈團，練功房里。
幾百個狐貍徒弟，堆成山一般，擠在白墨身旁，和白墨一起，看向半空的白霧，看向白霧中漂浮的畫面。
白墨清清嗓子。
“大家都注意看！
“沖沖狐它們三個，算是很不錯的領舞了。
“都看好它們的動作，也注意看帝君的動作。
“帝君身材更好一點，長手長腳，方便伱們看清！”
幾百個毛絨絨的腦袋，紛紛點頭，感覺師父說得有道理！
幾百雙暗紅色的眼睛，紛紛瞪圓，死死盯住屏幕里的帝君！
便見那天臺上，已經響起“咚”“咚”“咚”鼓點聲！
三只狐貍，帶著帝君，三狐一人，圍成一圈，首尾相連！
開始蹦蹦跳跳，開始擊鼓！
開始搖頭晃腦，開始跳舞！
狐貍們看得津津有味。
白墨皺皺眉頭，卻突然覺得有點尷尬。
“這…額…沖沖狐它們幾個，怎么還加了自由發揮的成分呢？
“這幾個動作，腦袋不用晃啊…尾巴也不用甩…”
夜色之中，夜風襲來，打著旋兒，白蒙蒙，劍氣一般，把三狐一人的舞蹈，給圍住了！
帝君斜挎著青銅小腰鼓，跟著前面的狐貍，一起轉圈圈，一起敲鼓，一起蹦蹦跳跳！
動作、節奏什么的，以她常年練劍的眼力，一眼便可看穿！
此時跟著動作，跟著敲鼓，對她來說，輕輕松松！
只是這三只狐貍，搖頭晃腦，很歡樂、很享受的樣子，她不太能接受…但為了保證效果，也只好跟著搖頭晃腦，甩動一頭長發！
只是這三只狐貍，搖晃尾巴，甩來甩去，很歡樂的樣子，她沒有尾巴…又不知道，這是不是舞蹈儀式的一部分，只要強行跟著扭！
只是這三只狐貍，都滿臉陶醉，瞇著眼睛，很歡樂的樣子，她沒那么歡樂…但同樣為了效果，也只能跟著傻笑！
便如此，三狐一人，在這夜色中，在這冷風里，敲著清脆的鼓，跳著古怪的舞！
“嘿，大家學會了這首歌，不但要自己經常唱，還要教給你們發展的信徒！”
寬敞的房間里。
呲著黃牙的王侯，一邊喝米酒，一邊舔著牙齒，一邊笑著講課。
他面對的類似攝像頭的法器，能把他的影像直播到九州各地，還能防止紅霜帝君的追蹤。
“你們發展的信徒，也記得囑咐他們，讓他們去發展更低級的信徒。
“你發展十個信徒，十個信徒發展一百個信徒，一百個信徒再發展一千個信徒…就這樣，用不了多久，用不了幾輪，你名下就有一千一百一十個信徒，到那時候，你晉升就像坐火箭，蹭蹭的！”
他咧嘴笑著，渾然不在意剛剛隱約察覺到的帝君。
有神君這直播法器在，即便帝君，又能怎樣？
就算帝君，也找不到他，動不了他！
冷風吹來。
天臺上的帝君，跟著三只狐貍，還在轉圈，還在跳舞！
咚！咚！咚！咚！
一聲聲銅鼓敲下！
一次次舞步落下！
帝君漸漸的，眼神迷茫，似乎在齊舞中，在狐貍的帶動下，感受到不一樣的東西！
她本能感到恐懼，感到抗拒，但又覺得似乎找到了自己真正需要的東西…
便在此時，風中飄來年輕的聲音。
“帝君，再堅持一下。
“很快了。
“睜開眼，去看，要看清有什么，但不要看仔細！”
紅霜帝君輕輕頷首，繼續敲著銅鼓，邁著舞步，跟著狐貍們轉圈跳舞，搖頭晃腦，扭著腰身。
“嚶嚶嚶，嗷嗷嗷嚶嚶！”
“嗷嗷嚶嚶嗷！”
練功房里，幾百個狐貍徒弟，或在交頭接耳，或在歪著腦袋壞笑，或在狐言狐語，品評半空中畫面，品評三個師兄弟和一位帝君的舞蹈動作。
而狐貍群中，白墨感慨。
“不愧是帝君，靈性果然可怕，短短幾分鐘，她就已經開始，能接觸到秩序天了…”
倒是那些甩尾巴、晃腦袋的動作，和傻笑的表情什么的，白墨皺皺眉頭，也很尷尬。
他剛剛想提一嘴，又覺得提出來也很古怪，干脆就聽之任之…反正帝君都扭了好多圈，不必在乎再多扭幾圈了。
別墅的餐廳里，燈光明亮而柔和。
古世通喝著紅酒兌可樂，一邊砸吧嘴，一邊笑出聲。
“嘿嘿嘿，不錯不錯，這確實可以。
“顏色很對，味道也很對！
“凌雪啊，你收的這個徒弟，不錯！
“要不，讓他也去當講師吧，去發展幾個信徒，再來我們祭祀途徑當神官，怎么樣？”
凌雪王侯沉默不語。
陳靜則也連忙低下頭，滿臉僵硬。
這種場合下，他不敢說話，下意識看向師父的后背，只想聽師父安排。
便聽許久之后，師父才淡淡開口。
“他，序列太低了。
“難以勝任。”
古世通嘿嘿笑著，也沒多說，也沒多問。
話鋒一轉，又問道。
“凌雪你覺得，我們這傳道，會有阻礙么？
“能不能順利傳下去？
“能不能…改天換地？”
凌雪王侯端著酒杯，看著杯中干紅兌可樂冒出來的氣泡，數著氣泡的個數，看到氣泡破了，又從液面下冒出來。
“額…目前來看，有驚無險。”
古世通沉吟片刻。
“什么驚？”
凌雪王侯抬頭看看他，充滿迷茫的眼睛，與他對視。
“神君要我算一算，是什么驚嘛？”
古世通連忙笑著擺手。
“不不不，哈哈哈，不用不用。”
呼…嗚…
冷風之中，鼓點依舊。
咚！咚！咚！咚！
而紅霜帝君的雙眼，已經變得茫然。
她的視線，看穿了夜色，看穿了聲波，看到秩序天，看到枯黃的河床，縱橫交錯。
看到河床的龜裂，布滿蛛網般的裂痕。
看到裂痕的里面…
“…不要看仔細。”
她回想起白墨的囑咐，頓時調整焦距，只看到那溝壑里面的黑色符文，模模糊糊、黑漆漆、臟兮兮、油膩膩。
“這樣么…”
冷風吹來，吹在她的腦門，吹亂她的頭發，讓她眼前的景色，重新變回現世的黑夜。
“可以了。”
她停下舞蹈動作。
三只狐貍也反應很快，“嗖嗖嗖”跑到旁邊，并排站好，伸出狐爪，接過帝君遞來的銅鼓。
帝君輕輕嘆了口氣，看看狐貍們的尾巴，又看看狐貍們的腦袋，也沒法說什么。
最后只有拱手，輕聲道謝。
“辛苦三位了，也多謝君侯，再次出手相助。”
仙劍赤雪千山，趕忙跑上前，滿臉堆笑，又開始拍馬屁。
“三位好哥哥，又來雪中送炭了，哈哈哈哈！
“真是感謝啊…”
他一邊說，一邊吹。
而他身后，紅霜帝君的袖子里，滑落一柄狐貍山出產的葉劍，被她纖長手指握住。
她一劍斬出！
劍氣明亮如晨曦，如天光，劃破夜色！
劍氣劃穿了現世，去到秩序天，去到干涸河床的溝溝壑壑！
劍氣灌入溝壑，斬爆了黃土，爆出煙霧，又斬碎了符文，噴濺油膩黑汁！
而劍氣如風，去勢不減，又飛出溝壑，飛出秩序天，斬入現世！
斬入明亮的房間里，斬向呲著黃牙，正在講課的不死王侯！
“這歌的重點不在于歌詞，不在于旋律，不在于節拍，只在于虔誠…”
噗嗤！
一劍梟首，血噴如泉，濺射五步！
“這歌的重點不在于歌詞，不在于旋律，不在于節拍，只在于虔誠…”
噗嗤！
投影畫面中，貴為王侯的講師，腦袋飛走，脖子血噴如泉！
正在講的課，也戛然而止。
教室里的學生們，紛紛被嚇得臉色煞白，打著哆嗦。
“怎么了？”
“王侯被殺了？”
“講師的腦袋飛了？”
轟隆隆…咔嚓嚓…
他們聽到，窗外雷霆轟鳴！
他們看到，天空電蛇游走！
嘩啦啦啦…
一場大雨，瓢潑而下！
鋪天蓋地，澆徹西州！
燈光明亮的餐廳里。
古世通扭頭看窗外，看到淋漓的大雨，嘩啦啦落下來。
“王侯隕落，天地同悲。
“不死王侯，不夠正統，只死一兩個，天地也不會有異象，所以…”
他端著的酒杯，突然“咕嚕嚕嚕”冒出氣泡。
氣泡組成羊頭的形狀！
發出蒼老的哭聲！
“神君，死了，都死了！
“那婆娘已經揮出六劍，殺了六尊王侯，正在斬出第七劍！
“我的容器，我的…”
玻璃杯被古世通一把捏碎，玻璃碎片飛濺，酒水飛濺！
他臉色陰沉的可怕，抬頭看了一眼凌雪，卻見凌雪滿臉迷茫，仿佛沒聽見剛剛的對話。
倒是陳靜則，目光躲閃，若有所思…陳靜則發現了，神君剛剛，打斷了羊頭的一句話，那句話的后半截，神君不想讓他和他師父聽到！
他低垂著頭，正要管理表情，裝作沒察覺的樣子…突然一只溫熱的手，摸上他的額頭，而他關于剛剛一幕的所有記憶，所有察覺，所有感悟，都如走馬觀花一般，在腦海浮現，又紛紛模糊，紛紛消失，卻是記憶被刪除。
噗通！
陳靜則暈乎乎，癱倒在地。
古世通收回手掌，又看一眼窗外的大雨，看窗外密集的雨簾。
“呵，紅霜帝君，已經在斬第九尊王侯了么…即便天命不再，風采也不減當年啊。”
他苦笑一聲，立刻拿起電話，在群聊中發出語音通知。
“都躲一躲，躲一躲！
“不要被紅霜那個瘋婆娘找到，不要被那個瘋婆娘殺了！”
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和陪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