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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同謀大事

  “司隸校尉祥,素有德行,忠孝為本,才學以為師,特進太常”

  王祥保持著行禮的姿勢,接受了“皇帝”所下達的詔令。

  詔令來的比王祥所想的都要快,甚至都沒有等到次日的朝議,幾乎是在朝議結束后不久就有人找到了王祥,當即宣讀了皇帝的詔令。

  王祥不為所動,很是誠懇的拜謝了皇帝。

  在送走了這位使者之后,王祥的臉上終于是出現了些笑容。

  “休徵,這下總算是放心了吧?”

  盧毓從內屋里走了出來,笑呵呵的撫摸著胡須,神色頗為得意。

  王祥笑著收起了詔令,又請盧毓再次進了屋。

  “盧公,我只是想要為廟堂效力而已,如今以庸碌的才學得到了這樣的寵愛,實在是惶恐”

  聽著王祥的話,盧毓也不在意,繼續說道:“這些事情,你自己心里知道就是了。”

  王祥遲疑了一下,問道:“那荀顗”

  “是他來找我的,就在你拜見我之后,他就找上門了。”

  盧毓說道:“他本來是想讓崔贊來擔任這個位置的,我向他舉薦了你,并且,讓他也看了看那些想法。”

  “他當即就答應幫助你。”

  王祥問道:“他為什么想要讓崔贊來擔任太常呢?”

  “因為鐘會。”

  “鐘會要為經典正義,這件事,你知道吧?”

  “聽說了。”

  “荀顗也不敢讓鐘會亂來啊,也不知鐘公怎么就生出了這樣的兒子,若是別人說要正經典之義,我是不會相信的,可鐘會這么說,誰能不信呢?誰能不怕呢?”

  王祥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感覺這一切都很巧。

  皇帝設宴,給自己造勢,讓自己有上位的機會,然后特意提出經典正義的事情,讓鐘會攬下,隨后就是荀顗等人害怕鐘會亂來,選擇自己這個距離太常位最近的人來擔任。

  倘若這些都不是巧合,而是有一個人在謀劃。

  王祥深吸了一口氣。

  他愈發覺得那位少年皇帝有些深不可測,莫名的有種面對宣文公的感覺,走一步,算三步,一切都給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看著神色恍惚的王祥,盧毓不解的問道:“怎么了?”

  “無礙,只是想起一些事情罷了。”

  盧毓的臉色嚴肅了起來,他認真的說道:“得做好準備了,尚書臺內部已經運作了起來,開始準備大規模的糧草,調動各地的官員伱應該明白廟堂要做什么了吧?”

  王祥平靜的說道:“我明白。”

  “等到大將軍平定了毌丘儉之后,我就會帶頭提出那些建議來,到時候,你要全力配合,如今荀顗等人也是站在了我們這邊”

  盧毓看起來頗為激動,他也有絕對的信心來完成這件事。

  王祥同樣微笑著,心里卻不以為然。

  盧公啊,既然您執意要拖延下去,還是讓我們來代替您去帶頭吧,反正這件事做成了大家都能獲利,您也不會因小失大,占據著尚書臺的險要位置,做起事來卻這般多的顧慮,這如何能行呢?

  聽著盧毓的精彩幻想,王祥卻想起了其他的事情。

  也不知此刻陳騫那邊如何了,事情是否順利呢?

  此時此刻,陳騫正坐在宗正府內,與當今新上任的宗正面向而坐,飲茶攀談。

  新上任的宗正,正是原先的少府鄭袤。

  當初司馬師派遣三個人去迎接曹髦,其中王肅已經被坑的回了老家,華表提心吊膽的過著自己的日子,鄭袤也是更換了官爵。

  他從少府遷到了光祿勛,又以光祿勛兼領宗正。

  宗正就是負責皇家宗室事務的官員。

  說起來,其實宗正應當是由皇家人來擔任的,鄭袤能當上宗正,理由是他妻子姓曹,將他也算進了宗室里,問題是,他的妻子雖然姓曹,可并非是宗室啊!

  此刻,陳騫跟鄭袤面向而坐,氣氛有些沉寂。

  陳騫放下了手里的茶,先開了口:“鄭君啊,聽聞您升遷宗正,特意前來為您恭賀。”

  聽到這句話,鄭袤的眼里閃過一絲無奈。

  這哪里算是什么升遷呢?

  如今的宗正,還能管什么?宗室都被大批調往河北了,幾乎都被圈養了起來,少數幾個,也是整日寢食難安,哪里有去管理的必要?

  可鄭袤并沒有將這些話說出來,他點點頭,“多謝陳公。”

  陳騫笑了起來,“大將軍對您頗為看重啊,前往元城的三人,唯獨您得到了升遷,足以看得出大將軍對您的重視。”

  鄭袤這次卻沒有再多說什么,表情很是嚴肅。

  陳騫搖了搖頭,“您往后,可是要得罪不少人了,如今這宗正,所能負責的事情,也不過就是處置犯錯的宗室而已,廟堂對宗室的律法嚴厲,這個惡人得由您來擔任,如此看來,大將軍似乎并不相信您?還是想要讓您跟皇帝撇清關系?”

  鄭袤的眼里終于有了些驚訝,他打量著面前的陳騫。

  “難道陳公是打算謀反嗎?”

  “您可勿要這般嚇唬我。”

  陳騫急忙否認,他再次開口說道:“只是想與您一同操辦大事而已。”

  鄭袤很是認真的說道:“若是您想要謀反,那您定要殺了我,否則,我會即刻告知大將軍。”

  “如此一來,大將軍就會信任您嗎?”

  陳騫反問道。

  鄭袤沉默不言。

  鄭袤跟其余大臣不太一樣,他一直都沒有表現出支持司馬家的傾向,他生性謹慎,不希望參與到廟堂里的混亂之中,他提拔和舉薦了很多有賢才的人。

  而作為舉主,他卻根本不跟這些人聯絡,也不主動拉攏這些人,盡管如此,可是在司馬師的眼里,他依舊是一個跟諸多廟堂大臣都有聯系的關鍵人物。

  這讓司馬師一直都對他很是警惕,不斷的試探他的成分,甚至是逼迫他表明立場。

  歷史上,司馬師去討伐毌丘儉,就想要帶上王肅和鄭袤,鄭袤聲稱病重,沒有前往,司馬師就拉著王肅的手,說自己沒見到鄭袤,心里覺得很是可惜。

  當王肅將這句嚇人的話帶給鄭袤的時候,鄭袤嚇得當即上了車,狂奔著去追司馬師。

  司馬師看到他來了,很是開心的將他拉進馬車內,詢問他如何擊敗毌丘儉。

  鄭袤給出了回答,司馬師這才滿意的讓他離開。

  這完全就是司馬師在逼迫鄭袤表態,若是當時鄭袤沒有去追司馬師,或者沒有獻策,可能不久后就“因病逝世”了,畢竟他聲稱自己病重。

  陳騫看著面前遲疑的鄭袤,終于是開了口。

  “您勿要擔心,我并非是要謀反,是真的有大事要與您商談您且聽我說。”

  陳騫如實的將王祥所告訴自己的那些大餅一一說了出來。

  可當他說完的時候,鄭袤卻坐不住了。

  “您何時投奔了陛下?!”

  “恩?!”

  陳騫的眼里有些驚愕。

  “這些與陛下有什么關系呢?”

  鄭袤說道:“當初我前往元城迎接陛下的時候,就曾從華君口中聽過這些事情,當時陛下就有了這些想法,與您現在說的一模一樣!”

  “您是來給陛下當說客的嗎?!”

  鄭袤很是嚴厲的質問道。

  陳騫一點都不慌,他笑著說道:“我是為太后來作說客,并非是為陛下。”

  “鄭君啊,我深知您的為人,知道您絕對不是用利益所可以驅使的小人,也知道您向來謹慎,不愿意參與廟堂的爭端,可是當我知道這件事后,我卻是最先來找您。”

  “這是因為我很了解您如今的處境,大將軍看似對您重用,心里卻一直都提防著您,認為您對他不忠,這不是您不愿意參與就可以躲過去的,您必須要做出選擇來。”

  “這并非是要與大將軍為敵,這是提升朝臣實力的好機會。”

  “我之所以敢當面與您說,就是因為不怕大將軍會因為這樣的事情而殺了我。”

  “您也是如此,這件事對您無害,反而會是您的保命符,只要您與世家的利益綁定,普天之下,就沒有人敢殺害您了。”

  “就算大將軍對您有了殺心,也不敢輕易動手,不然,就會遭受群臣的反撲。”

  “您認為呢?”

  陳騫迅速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鄭袤沉默了下來,鄭袤自然是能感覺到司馬師對自己的警惕,以及試探這種感覺讓鄭袤很是不安,平日里總是躲在府內,也不怎么出去,更是不敢在廟堂里開口上奏,躲著事情走,就是怕莫名其妙的被下手。

  鄭袤心里也無法理解大將軍的想法,自己明明什么都沒做,只是完成了自己的職責,舉薦了一些有用的人才,為什么因此就要忌憚自己呢?

  此刻,鄭袤的腦海里再次浮現出了那個少年皇帝的模樣。

  盡管只是見了幾面,這位少年皇帝卻給他留下了極為強烈的印象。

  看到鄭袤有些遲疑,陳騫笑了起來,也不逼迫,緩緩站起身來,“看來,是我考慮不周,君既然不愿意參與,還請暫時保密,不要泄露,也快了,就在這幾天,我就要正式聯系廟堂的大臣,只是我覺得獨自操辦這樣的事情有些勞累,方才想與您一同操辦”

  “不知能否容我再考慮幾日?”

  陳騫皺了皺眉頭,“也好,就兩日,兩日之后,還請您能給個答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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