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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避戰

  孫可蕊知道自己的教派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讓天都山與廣元府和千山國打起來。

  之前那個天都山的周淳死了,而廣元府用蒙彥虎的死,和默認天都山的人進來,平息了天都山的怒火。

  她很清楚,不光是廣元府的人想知道天都山想做什么,她的主上也想知道,不過,這些不重要,只要打起來就行。

  她又想起那日邀請趙負云,卻被趙負云無視的情形,心中不由的生出一絲報復的快意。

  “也不知道,到時他在臨死之前看到是我會是什么反應。”孫可蕊的心中又是快意,又是忐忑的想著。

  她怕失手,她怕被天都山的人查到,但是已經到了這一步,主上的命令不可能不聽。

  趙負云出了坊市,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幻化之身一道道的滅了,然后他的耳中聽到了簫聲。

  有人坐在路邊的高石上,于星空之下吹著簫聲,那簫聲悠揚卻帶著一股悲意與蒼涼感,趙負云側頭看去。

  那是一個白衣女子,暗淡的星光之下,那人一身白衣格外的清晰,白衣縞素,周身泛著白光,那簫聲之中透著一股哀傷之意。

  讓趙負云的心中都生出了一股消沉之意,不由的嘆息一聲:“靜夜星空,白衣吹簫,何等的美景,可卻是用來殺戮,難免讓人心傷。”

  那女子根本就沒有回答,只是依然吹著,趙負云看著,一陣風吹來,她的衣襟飄動,白衣絲帶飛揚,那風似有了魔力一樣,竟吹散了那女子。

  女子像是一朵蒲公英一樣,在風中被吹散成一朵朵小白花。

  只一個眨眼,那附近的空中居然飄浮著十余位白衣女子,她們被風吹著落在樹梢上,落在旁邊的小溪上,落在花叢中,落在遠處的黑暗里,有些甚至飛上高空了。

  這松散隨意的飄飛,若不是趙負云心中感受到的劫意越來越盛,幾乎要以為這是一場示道演法了,不像是來殺人,而像是朋友之間的交流。

  但是從劫法符箓之中傳來的感覺,卻告訴他危險在累加。

  就在這時,簫音突然大盛,像是一陣風將那散開的簫音都吹聚到了一起。

  那些白衣人影散于陰影與星光里,但是那簫聲卻變成了合奏,只一剎那之間,那原本還只是悲涼的簫音變成洶涌的哀樂,他的心中出現了莫名的抽離感。

  原本來自于劫法符箓的危險警兆竟然消失了,像是被麻痹和覆蓋了一樣。

  他的雙眼之中,看到天空突然起了漣漪,這一片幽靜的山,在星光之下突然泛起了光,原本落在山中若有若無的星光變的神秘起來,像是披著一層星光之紗。

  整片山都變得幽深而神秘。

  他眼中的回家之路,在這一刻都涌生出霧,霧氣之中有支隊伍出現。

  這是一支穿著黑衣,手持鐵鏈枷鎖的人,在這些人之中有一駕囚車,囚車之中無人,似乎就是為了抓人來的。

  突然有一個聲音響起:“趙負云,你的壽元已到。”

  最前面一左一右的兩個人,甩出了鐵鏈,鐵鏈穿過虛空,瞬間便纏繞上了趙負云。

  趙負云站在那里,只覺得像是有什么東西穿過了自己的身體,然后一股大力,將自己一拉,伴隨著簫音突然高亢,似乎將他的意識拉起。

  這一剎那,他感覺自己的神魂被鐵鏈從身體之中拉了出來,剎那之間,一股寒冷襲來。

  趙負云感覺無從反抗的被拖入那個囚車之中,咣當一聲,他仿佛聽到了囚車關閉的聲音。

  他試著閉眼,不看,也試著不去聽這一切的聲音,但是都無法做到,無論他聽還是不聽,無論他看或者不看,這一切的景象都在他的心中呈現。

  “幽冥捕異,閑人退避。”又有一個聲音響起,并且遠遠的傳開。

  趙負云看著這囚車帶著自己往那神秘的黑暗深處而去,這一條山路通往了幽冥之地。

  這一切都發生的極快,快的詭異。

  簫雨兒出身于風雨山,她的師父是風道人,自小被風道人養大,然而風道人卻死在了廣元府,當有人找上她,說可以讓她有一個報仇的機會時,她雖然知道可能有人要利用自己,但是依然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她身中結的符箓名叫破法風符,有著御風、破法之意,又另外修了幻法之術,以及一門‘幽冥拘魂壇法’。

  帶她來的是千山國之中一位很有名的紫府修士,即使是師父在的時候,也要對他客客氣氣的。

  她的眼中一片清冷,看著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趙負云,她知道,趙負云已經中了自己的“幽冥拘魂壇法”,這么多年來,但凡陷入了自己這個壇法之中的人,極少有能夠掙脫出來的。

  她心中很清楚,自己與這個趙負云無怨無仇,但是她也知道,這個人與殺自己師父的人關系匪淺,只要殺了他,那么就相當于報仇報了一半,這是她對于自己的安慰,畢竟師父都不是那人的對手,自己又何時才能夠真正的報得了仇呢。

  “世間恩怨仇殺,從來都不會無緣無故。”她心中想著,但是法術依然在施展,她的周圍擺著一個隱諱的祭壇,祭壇之中有人像,有馬車,有法旗,一切都是那樣的詭異,泛著神秘的光。

  趙負云知道不能夠再這樣下去,再這樣自己就要死了。

  他努力的溝通著仿佛已經沉入自己記憶深處的符箓種子,他在這一刻,艱難的入定,定神,束念。

  這一刻考驗的就是他的基本功。

  他長久訓練之下的‘冰心’能力,在這一刻展現出來了,這不是法術,而是能夠在危險煩躁之中讓自己強行冷靜下來,排除一些外在干擾。

  他眼中、耳中、心中的那些畫面在慢慢的遠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而他朝著黑暗的深處尋找著一點光源。

  慢慢的,那一點光源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明顯,終于,靠近了,然后合體,這一剎那,他感覺到了溫熱,不再是寒冷,他覺得自己像是回到家中。

  身上涌生了熟悉的力量。

  他的手指一勾,一抹火光從他的寶囊之中飛出,落在他的左手掌心,化為一盞燈,燈火仿佛隨著他的心跳而跳動著。

  那燈才一落入他的掌心,便閃爍著,有金色的光線刺入虛空,將那黑暗刺破。

  一道道的金色光線入虛無黑暗的一剎那,一個個白色的人影突然便燃燒了起來,一些隱藏于黑暗之中的人影,也在剝開黑暗之后顯露出來,然后燃燒。

  它們的燃燒先是被洞穿,而后才是火焰快速的蔓延。

  簫聲依然在風中流轉,在那白衣女子的面前,有一層層的綠葉隨風舞動,卻將那燈光擋住了。

  這些綠葉絕不是普通葉子,而是法器,一片葉子在風中飄揚化為數十片,擋住了燈火的光輝,每一片上面都可以看到凝刻的符紋。

  然而那火光曲折變化,化為一條火龍,突然竄上了天空,由天空之上沖卷而下,像是天開了一道裂痕,有火光從黑幕之外落入這世間。

  簫聲突然高亢,火龍在崩散,又有風乍起,火在風中散開,成線,成粉色的塵,飛揚開來,落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見了。

  火光被擋住了,但是那簫意卻隨風鉆入了耳中,而在他的身邊不知何時起了風,風吹在燈光里,卻快速的減弱,雖然未定止,卻只是將火焰吹得晃了晃而已。

  燈盞之中‘定’字法符展現了威力。

  只見趙負云伸手在燈上的火光里一抓,右手已經抓了一團濃郁的火光。

  用力的擲出。

  那一團火光像是一顆燃燒的大石頭,呼嘯著朝著那一片片葉子結成的盾牌沖去。

  火球帶著一股巨大的撞擊之力,沖在那葉子形成的大盾牌上,剎那之間,兩兩相連的葉子之間出現了裂縫,在裂縫出現的一瞬間,便有火光從裂縫之中透了進去。

  每一道火光都化為一條火龍,朝著那個女子鉆涌去,白衣女子如隨風吹起的柳絮,飄飛而起,她的簫音沒斷,那些火龍在靠近她之時,卻在不斷的潰散。

  趙負云托著手中的燈,大步踏入虛空,腳下火光涌動,手中燈光涌動著燦爛的光芒,他感覺到虛空里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瓦解著自己的法意,讓自己飛騰的身法借不到力,像是人在沙地上跑,腳下不斷的塌陷。

  “焚!”趙負云伸手一指那個白衣女子,一片翠綠的葉子擋在她的面前,但是她的身心之中卻已然涌起了燃燒的感覺。

  她心中念頭涌動,破法風意涌動,要將那身中泛涌起的火焰驅散,但是這火焰卻似乎極有韌性,粘連著她的意識。

  這火焰不是一般的火焰,而是神火。

  就在這時,她的眼中看到了趙負云手指在虛空里的一劃,她仿佛看到一道金光劃過了虛空。

  “滅!”

  隨著這咒音起,她感覺自己的意識之中,有金色的刀光斬落,她只能鼓蕩起一團風,想要將之吹散,然而這個時候,她身上已經有火在燃燒,內憂外患之下,風之破法之意并不濃烈。

  而且那一道金光,她也根本就沒有來得及擋住,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正常面對時能否擋住,風意與意識瞬間被斬破。

  “這個人好強。”這是簫雨兒最后的想法,她盡力了。

  人如白色的蝴蝶,在風中折翼,隨風飄落。

  她的眸孔之中,倒映著,這一片山中谷道的兩邊的山峰上,各有一個人站著。

  其中一個就是讓她來這里的那位千山國中的知名紫府修士,而另一個則是一位戴著紅色道冠的女道人。

  那個女道人一身玄黑道袍,束發高冠,一雙鳳眼凝視著對面的山頂。

  在她的頭頂上空,隱隱之間,那星光都似更為明亮一些。

  而對面的山頂,有一個人站在那里,周身泛著清光,明明沒有什么特別氣勢,卻像是與那山融為了一體。

  趙負云被這兩股突然出現的氣勢驚著了,但是他在看到荀蘭茵之后,便沒有多留,他很清楚,若是這兩個人要戰一場,自己在這里只會成為別人的突破口。

  于是他快速的穿過這一條山谷道路,朝著廣元府而去。

  廣元府已經在眼前,但是廣元府的城門已經關閉了。

  他縱身而起,翻上城頭。

  只是才上城頭,他便感覺到了黑暗之中有人注視,轉頭看去,只見一個人穿著一身武士服,頭戴白色的武士巾,他凝視著自己,像是一直都在那里。

  趙負云驚訝于之前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他像是雕像一樣,直到自己上了城頭,目光才猛的銳利起來,這才引起了自己的注意。

  趙負云覺得,自己或許在遠處時,便已經被他看在眼中。

  對方什么話也沒有說,只是挎刀靜立在那里,注視著。

  趙負云不由的朝對方行了一禮,見對方沒有什么要說的,便翻身躍下城墻。

  他一路的朝著自己的家中而去,今天晚上發生的事太多。

  一個刺殺,一個截殺。

  都是危險萬分的,好在都挺過來了。

  只是,為什么越往家中而去,那一份危險的感覺怎么泛涌起來了?

  今晚的危險刺殺,怎么像洋蔥一樣,一層一層的剝開,剝開一層還有一層。

  趙負云雖然沒有受傷,但是心神卻已經疲憊了。

  兩次斗法看似時間都不長,卻是都極消耗精神。

  離家越來越近,那種危險的感覺卻越來越重,他不由的想,難道有人埋伏在自己的家中?

  于是,他轉身,朝著道子院而去。

  對于危險的直覺,很多修士在入定之中都會有,所以很多人在偷襲別人之時,都會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會極盡可能的隱藏自己。

  趙負云進入道子院,由于他并沒有過多的隱藏自己的氣息,很快便驚動道子院中負責守夜的下院師弟。

  “師兄,你怎么來了?”呂陽驚訝的問道。

  “沒事,你繼續打坐吧。”趙負云并沒有將自己今天晚上的經歷說給他聽。

  他不想讓人知道,自己能夠有那種預知危險的能力。

  若是因此而流傳了出去,難免會有人有著針對的方法。

  不過趙負云越是說得風輕云淡,卻越是讓呂陽覺得事情不簡單,因為趙負云從來沒有過夜晚突然再回道子院的經歷。

  所以,他也小心的戒備著。

  道子院長廊之中燈火錯落的點燃著,這里有著趙負云親手布下的法陣,而他身前擺在桌上的赤炎神燈,可以立即化為陣基,提升這法陣的威力。

  外面有風吹進來,吹到燈的旁邊,便立即散去,燈火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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