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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風光

  趙負云從天空落回落地上,他不是很喜歡飛騰于空。

  落回地上,大步而行。

  心中想著,大概那個陽千光與馬三戶的關系定然是不錯的,要不然馬三戶也不會想著為他查明死因。

  這個人一臉的兇相,倒也不是一個無情義的人,趙負云心中想著。

  這一路的走,想到當時自己去廣元府之時,那個時候,自己與一對父女結伴而行。

  他們去廣元府的一個家族之中當靈植夫,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了。

  很多人見一面,同行一路,便是今生最大的緣份,分開之后,便再也難以遇上。

  他一路走,一路練法。

  陽光里,他心中想象著山中那陰影之中藏著一些妖鬼。

  于是在他伸手點指陰影之后,那陰影便扭動著,似被賦予了生命,從林中走了出來,成了一個個奇怪的人跟在身邊,隨念而動,隨念而散。

  他又摘了一片樹葉,拿在手里練習變化之術。

  《太虛無劫真經》讓他整個人的思維跳到了一個極高的層次。

  跳到了天地初開之時,一切都是虛無,而虛無之中能夠生發一切。

  這個千變萬化,確切的說,并不是一種術,也是一種法。

  他的丹田之中沒有結類似于衍變、幻化之類的意義的符箓種子,但是卻依然可以施法,初學之時,可以施展紙人幻化,后面可以影子幻化。

  這一點可以肯定,即使沒有符箓種子也是可以施法的,只是相對要難一點,相對來說沒有那么快。

  修了《太虛無劫真經》,他的法力其實已經改變了,從法性來說,已經變的包容,讓他本身有一種,可以向任何方向發展的可能。

  他在心中自己總結,那便這個《太虛無劫真經》改變了他的天賦法性。

  如果說一開始他因為獲得那個雷擊棗木,所以雕刻了“赤炎神像”,這讓他多有請赤炎神君,多有誦赤炎神咒,后又用劫火筑基,這讓他的法力之中火性濃郁。

  所以說他,筑基之后,‘火’便是他的天賦,關于火而衍生的一切,成法都事半功倍。

  但現在這個天賦改變了。

  若要讓他用一個字或者一個詞說出來,那便是‘道’或者‘太虛’。

  若是要用一句話來說,那便是:“無,名萬物之始也。”

  若是勉強用一種普通人可以聽得懂的話來說,那便:“一切,都有可能。”

  他發現自己現在的法力特性,似乎可以駕馭一切。

  他手里拿著一片葉子,去感知其中木性,法性,存在于任何的地方,存在于天地之間。

  一點法念為引,使其生長、演變。

  他手中的葉子,涌動著綠光,仍然不斷的長大,卻突然碎散。

  他又摘下一片葉子,練習著,葉子一次次的在他的手上變化,然后又碎散。

  大約三天之后,他的手中一片葉子在他的手上漲大,然后化為張巨大的葉子,像是一艘船一樣。

  隨手將之拋在虛空,又朝著山林的陰影之中點了點,便有八條陰影扭曲成為人,個個穿黑衣,看上去陰森,這是趙負云心中覺得,這般的山林之中當有山鬼精魅,所以那些幻化出來的人,便如他心之所想。

  他稱之為影鬼,這些影鬼,聚在樹葉下,抬著巨大的樹葉,而趙負云則是飛躍起,盤坐其上。

  八個影鬼抬著樹葉離開了大路,在山間樹林的上方飄飛而行。

  山間有風吹來,吹得他大如小舟的樹葉飄飄蕩蕩,走四步,退兩步,山間有霧,霧氣之中,影鬼個個丑陋詭異,讓這一切看上去都詭異無比。

  此處的山脈盤結,雖不是什么名山大川,卻也有修士在這里落戶建觀,開幾塊靈田,種些靈藥,再招三兩個徒弟,便也稱得上一脈傳承。

  天都山中出來的不少修士,不回山中修士,便是如這般,尋一處無人的山,結廬建觀,隱世修行。

  在那山腰以上的地方,有一處凹陷進去的山崖,山崖如腦袋,凹陷處如嘴,那里有人開了一個洞府。

  洞府前有大石阻擋,一般很難看到,而此時卻是有一個老道帶著一個女童站在那巨石后面,看著在山谷之中飄蕩著前行的趙負云。

  “師父,那是鬼魅嗎?”女童問道。

  那老道則瞇著眼睛,細細的打量著坐在大樹葉上的趙負云,又看著抬樹葉的那些影鬼。

  凝視了一會兒,說道:“看那抬葉之鬼,陰而不邪,而葉上之人,雖然一身法韻,似不在五行之中,飄飄渺渺,給人一種虛無的感覺,但是其身上法光清正,不似邪惡之輩。”

  “師父不是說,大奸大惡之人,絕對不是從表面可以看得出來的嗎?”女童說道。

  “為師說的這種奸惡,與修行法的邪惡不同。”老道解釋道。

  這時,山谷傳來聲音:“道兄,好眼力,貧道負云,路過寶山,借過一下啊。”

  那女童子聽到山谷飄行的人居然聽到了,不由的縮了縮脖子,倒是那老道頗為鎮定,揚聲道:“山是天地的,老道不過是借來棲身,道友盡管前行便是了。”

  “哈哈,道兄豁達,貧道下次若再途經此地,必定登門拜訪。”趙負云大笑著說道。

  他的座下葉子飄飄蕩蕩的在風中前行。

  那老道卻沒有了聲音。

  而那女童卻是在那里竊笑,小聲的說道:“師父,人家說要拜訪我們誒,怕了吧,萬一他看上我們的洞府,強奪而去,您這后半輩子又要四處流浪了。”

  “瞎說什么,為師道行高深,煉得玄妙法器鎮洞府,又豈會怕人來奪洞府,你不好好的修行為師分憂,卻總是說些風涼話,明日便將你賣給山背的羊角夫人做童子,日夜聞那腥騷之氣,將你熏成一個臭姑娘。”

  “師父怎么可以這樣說,等會我去跟羊角洞的綠衣童了說,我就說師父你又在背后說楊仙姑的壞話。”女童子威脅道。

  老道氣急,自袖中拿出一根戒尺樣的東西,朝著女童屁股就打去。

  女童竟也不敢躲,只哎喲哎喲的喊出聲來。

  這時,那山谷邊傳來‘哈哈’大笑,卻是那仍然未出谷的‘負云道人’的笑聲傳了過來,緊接著便又傳來他的話:“道兄,你的徒兒如此忤逆,何不賣以我,我買回去正好試丹,也省得她總是這般的惹你生氣。”

  那老道卻是臉色微變,有些喪氣的說道:“道友說笑了,小兒頑劣,過幾年就會好的。”

  “哈哈,那過幾年,我再來看看。”趙負云說話間,已經飄近過了山嶺,順著那山路,飄入了另一個山谷之中。

  這師徒兩人看著那個方向好一陣子才開口說道。

  “師父,伱不用擔心,這個人好大言,總是偷聽人說話,多言,口無遮攔,如此之人行走天下,必定會為自身招來災禍,也許過幾年,就已經死在外面了呢。”女童子詛咒般的說道。

  “唉,理是這個理,但天下間,總會有一些人,行事無忌,卻總能夠扶搖直上,真是怪哉。”老道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自己弟子的話,還是在心中感嘆。

  趙負云一路飄飄蕩蕩的朝著廣元府而去。

  他這算是第一次真正的游歷,放松心情,見識這個世界的山川,發現這些原本在自己心中的荒山野嶺,其實并不是真正的荒野,很多稍好一些,看上去靈氣充溢一點的地方,便有修士占據。

  好一點的山,便有筑基修士,差一點的便是玄光結舍而居。

  他一路的在山中而行,盡量的不沖撞別人道場,卻仍然每每都惹來別人的警覺。

  畢竟他的影鬼抬樹葉而飄行在山林之上,看上去不像是個正派人。

  但也有眼力好的,看出那些‘鬼’陰而不邪,趙負云身上沒有一絲的邪氣,是一個正派修士,不是那些驅鬼役魅的人。

  他一邊的修行練法,一邊的觀山水,大約半個月的時候,才到廣元府。

  他想要打聽的人,本名叫什么沒有人知道,其自號清溪道人,在廣元府居住了大約有十余年了。

  常居之地在兩界山,卻又時常來廣元府坊市。

  廣元坊市是由本地的世家經營多年,向來安穩,其內繁榮,尤其是每個月的大市之日,更是修士匯聚。

  有修士不愿再清修的,便會在這坊市之中,尋一個招募供奉的家族,若得兩相滿意,那修士便可得享人間富貴。

  當然既然,本地的世家會招募供奉,自然是因為有這個必要。

  各山之中,那些看上去是一味清修苦煉的修士,在各世家看來,都是危險的。

  因為這些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成為盜匪劫掠地方。

  要知道,近百年來,廣元府之中就發生過四次大的劫掠。

  這大的劫掠,便是劫掠家族駐地,和坊市這樣的地方。

  而小的偷盜和殺人奪寶更是無人計數。

  其中讓人奇怪的是,像兩界山這種地方,卻是從未曾有過盜匪劫掠,有人說是因為那里都是一個清修苦煉之士,縱然開得一兩場田地種些藥草,又有什么值得搶掠的呢?

  但是在本地的很多世家心中,卻總覺得那些劫匪之中,一定會有兩界山中的修士。

  而這個清溪道人,便是常居兩界山,又常來廣元坊市之中玩,倒也有不少人認識他。

  趙負云找的是謝安瀾。

  做為本地的地頭蛇,又是廣元坊市的管理者之一,他即使是不了解,也能夠找到了解的人。

  謝安瀾像是早就有準備,知道會有人來調查,又或者天都山的人其實早就找他了解過情況了。

  所以趙負云再找他時,他卻是直接在坊市之中,那最大的青衣舞館開了一間大雅間。

  “這里的舞者,月月排新舞,年年有新人,每一個舞者都必須是入門修士,其中,甚至有筑基修士。”謝安瀾說道。

  “筑基修士?怎么會?”趙負云驚訝的問道。

  “那是別人的興趣或者喜好,難得負云道長驚訝,不如便請這位來與負云道長見見如何,正好,謝某也還只聞其名,未曾一見。”謝安瀾笑著說道,他對旁邊站著的侍者使了一個眼色,對方便出去了。

  謝安瀾繼續介紹道:“這位筑基修士,擅使一柄秀劍,著霓裳舞衣,光足,人稱霓裳劍姬,據說其舞一曲,三月不忘,其舞劍之身姿,常在夢中出現,宛若驚鴻。”

  “如此人物,謝兄居然之前未來一見?”趙負云問道。

  “唉,不瞞道長,這些日子以來,為了維持廣元府的局勢穩定,我連修行的時間都少了許多,人說紅塵于修行多阻礙,當真是如此,基本的修行功課時間都不夠,更不用說練法了。”

  “而且,連天都山許家的許雅城都會被刺殺,這突然來了一個來歷不明的筑基修士,我雖然自信,卻也不敢小窺天下修士。”謝安瀾說道。

  趙負云這才明白,對方又說道:“當時,那個清溪道人,最喜歡來的便是這里,據說他為別人講法賺得的一些靈石,都是花銷在這些地方,我又豈敢沉迷其中啊。”

  就在兩人說話間,外面有人搖響了鈴鐺,然后門被推開了。

  當先的是那一位侍者,后面則分別是幾位女子,姿容各有特色。

  她們有兩人分別坐到趙負云與謝安瀾的身邊,另外幾位則是帶著各類樂器,在那里默默的擺在原本就有的架子上。

  再接著,才是一個女子從屏風后走了進來。

  這女子,果然一雙赤足,玉白嬌嫩,上面各戴有金環,其上有小鈴。

  她走進來之時,有輕微的鈴聲,連屋里光都似明亮了幾分,那些光都似匯聚在她身上一樣,隨著她身上的首飾而晃動著。

  她的身上穿著的是一身粉白色的宮衣,裸中著手臂和腰肢。

  其腰上的腰帶,也是掛著一排細小如豆的金色鈴鐺。

  再看其手腕,左手戴著玉鐲,右手則什么也沒有,唯皓腕凝脂。

  再看其臉上,清麗端莊,頭上黑發云鬢,上面有著各種首飾,其中兩根劍形的金簪,卻是格外的醒目。

  趙負云可以肯定,看她舞一曲,一定很貴。

  不知何時,桌上煮石爐已經被點燃。

  裊裊靈霧飄起。

  一聲琵琶錚鳴響起,如銀瓶乍破。

  趙負云的心弦似被撥動了一下,他仿佛聽到劍出鞘般的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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