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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暴烈出手

  九龍,黃大仙廟。

  三圣堂。

  李幸沒有祭拜武圣帝君關羽,而是在代表著慈悲、智慧和寬容的觀世音菩薩像前上了一炷香,以及象征著長壽、善良的孚佑帝君呂祖像前上了一炷香。

  為了弟弟,和妹妹。

  “太子,問出來了。中環六號碼頭原來是怡和洋行的地盤,歸置地公司所有,總裁是約翰·凱斯威克。喪坤這個撲街是受到怡和洋行經理的暗示,才頭腦發昏出此下策的。”

  譚成走到李幸身邊,輕聲說道。

  李幸又凝望了呂祖片刻后,點了點頭,道:“把人帶過來。”

  譚成遲疑了稍許,卻還是讓人去帶喪坤,然后他小聲道:“盛海仔去把他老婆孩子帶了來,切了他孩子兩根手指,他才交代的。”

  李幸沒說什么,未幾,幾個黑衣人將已經快看不清人形的喪坤帶了來,李幸轉頭看著他道:“你也是老江湖了,想不到今天么?”

  喪坤倒也硬氣,本來已經木然的眼神,看到李幸后居然又活了過來,雖然一張嘴就有血跡流下來,卻仍激動道:“太子,一人做事一人當,饒過我老婆孩子吧!”

  譚成見他還敢嘴硬,就要動手,被李幸攔下。

  李幸不解道:“不管進入哪一行,李家都會遵守這一行的規矩。我們家從不過問江湖事,可是也一向敬畏江湖規矩,禍不及妻兒。你們是怎么回事?洪門規矩在你們眼里,就跟狗屁一樣嗎?是不是李家過于天真,才一直遵守這樣的規矩?”

  周圍不少和記人馬都騷動起來,譚成忙道:“太子,社團那么多人馬,如果沒有規矩,早就亂套了。別的社團如何我不清楚,但和記向來忠義為先。刀是洪門刀,棍是龍鳳棍。入我木楊城,既是洪家人。”

  身后盛海仔和其他和記紅棍、白紙扇等紛紛舉臂高呼道:“刀是洪門刀,棍是龍鳳棍。入我木楊城,即是洪家人。”

  李幸覺得這些人好傻…當然了,不傻也不會吃這碗飯。

  他看向喪坤問道:“伱不是洪門人么?”

  喪坤眼中仿佛閃過這么些年來,江湖上的打打殺殺,一直倒退到扎職紅棍的那一天,喃喃的念著當年意氣風發時的口號:“義勇本是洪門中,五關過后授洪英。六十年來與天齊,打得天下一片紅…”

  后面傳來孩童撕心裂肺的哭聲,在叫喊爸爸。

  喪坤整個人都抽搐起來,磕頭道:“太子,放過孩子吧。”

  李幸“砰”一腳踹了出去,聲音凜冽道:“那你他媽做乜去截我弟妹?別說你個畜生,就是港督和沈壁,你去問問他們,敢不敢做這樣的事?”

  喪坤匍匐在地上往前爬了過來,一路上鮮血沾濕了地面,他重新跪了起來,艱難的磕頭道:“太子,放過我仔吧。太子,這兩年,太難了,活不下去了…逼不得已啊。”

  李幸緩緩舒了口氣,仰頭看向夜空。

  這二年對李家來說,是收割各大洋行資產,豐收暴利的二年。

  但他也知道,對普通民眾而言,港幣大幅度貶值,意味著生活成本的成倍增長。

  米店的米都堅持不到中午,每天上午就會被搶光。

  因為今天不買,明天就會漲價。

  工廠大片大片的倒閉,意味著大批大批的工人失業。

  最慘的,就是那些貸款買房的,家里有老人、小孩的,有病人的家庭。

  然而命運又偏偏喜歡重擊那些苦命人…

  本來碼頭上做苦力賺錢,雖然辛苦,但也足以養家糊口,甚至因為前幾年港島太紅火,他們不少人要么買了房,要么把錢都投入了股市…

  那些吃喝女票賭抽的人這一波反倒壓力沒那么大,至少他們享受過,錢都造完了。

  越是那些省吃儉用,想要攢錢過好日子的人,這二年就越絕望。

  真的要活不下去了,供樓的樓斷貸被收走,那是他們多少年辛苦的心血啊,命一樣。

  股市里的同樣凄慘,眼看著上市公司都倒閉,之前還暴漲的股票成了廢紙,大起大落,才更讓人心如刀割。

  總之,今天動手的,之前可能還算是相對老實一些的人。

  “太子,水泥已經攪拌好了,灌注好后,送他們全家沉海。這次不做狠一點,往后就沒完沒了了。”

  譚成發狠說道。

  他不能不發狠,喪坤不慘,他比喪坤還慘。

  本就肅然的黃大仙廟,因譚成之言,似乎更陰冷了許多。

  神佛像們,正在森然的凝望著這個籠罩在黑夜中的世界…

  李幸搖了搖頭,看著腦袋已經磕的頭破血流的喪坤,問道:“想你老婆孩子活命嗎?”

  喪坤身體一顫,隨即更猛烈的磕起頭來,李幸道:“帶著你的人,跟著大哥成去爪哇開堂,干出一番事業來,就能活。一會兒,還可以讓人把你兒子的手指接上去。喪坤,你這輩子,只有這一次機會。”

  喪坤不敢置信的抬頭看向李幸,他沒想到,連他居然也能活命。

  譚成更是懵了,直勾勾的看著李幸。

  去…去爪哇?

  李幸問喪坤道:“夠不夠膽?”

  喪坤自然連連點頭,李幸對旁邊兩人道:“帶他們去看醫生吧。”

  兩個黑衣人看了眼默不作聲的譚成后,帶著喪坤離開。

  李幸轉頭看向譚成,道:“是幫我收拾完怡和的約翰·凱斯威克再走,還是現在就走?”

  譚成看著李幸,艱難的開口道:“太子…”

  李幸嘆息一聲,無奈道:“你不走,必死無疑。阿成,我父親今天看過你一眼么?”

  譚成面色一僵,緩緩的搖了搖頭。

  李幸道:“因為你在他眼里,已經是死人了。我放你走,回去都要挨收拾的。之所以放走喪坤,因為他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無關緊要。怡和洋行,明天就會辦喪事。你也想辦么?”

  譚成面色麻木,眼睛里滿滿是不甘、悔恨、憤怒、害怕,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李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不清楚父親為什么看重爪哇,親自安排人手去那邊開了一家龍虎堂。但他這么做,一定有他這樣做的道理。或許因為爪哇華人很多,遠比港島還多。你過去后,爭取能打開局面。老婆、孩子可以先留這邊,我替你照看著。阿成,我能為你做的,就這么多了。”

  譚成閉上眼,好久以后才長長吐出口氣,苦笑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喪坤,喪坤…沒想到,我會栽在這么一條陰水溝里。”

  李幸呵呵了聲,道:“也給我提了個醒。今天我弟弟、妹妹如果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別說你,我也一樣要栽在這個臭水溝里。前兩天我父親才提醒過我,斷人財路,更勝殺人父母,讓我小心應對。嘖,還是遠遠比不上他老人家。”

  譚成嘴角抽了抽,腦海里浮現出那位“老人家”的樣子。

  他今年不到三十,那位“老人家”,看著比他還年輕…

  “李醫生真的會做掉約翰·凱斯威克?那可是怡和洋行啊…”

  譚成輕聲問道。

  李幸看了他一眼,譚成忙道:“我不是懷疑,只是驚嘆。當然,太子你什么都沒說,都是我瞎想的。”

  李幸呵了聲,道:“心亂了,嘴上就沒把門的了。”

  譚成慘笑一聲,又問道:“太子,我走后,誰能上位?”

  李幸回頭看了眼身后,譚成最心腹的三個人如石雕一樣站在那。

  他隨手一指,道:“那個年輕人,你上次帶他來見過我,叫…”

  譚成眼角抽了下,忙道:“叫盛海仔。”

  李幸道:“他是尤伯的契仔,靠不靠的住?”

  譚成點頭道:“冇問題的。”

  李幸點頭道:“那就他了。給你兩天時間,辦一下交接。離開前,記得順便去怡和給約翰上一炷香。走了,回去還有難關要過。唉,真是被你害死了。”

  譚成再度低頭說對不起,目送李幸上車后,在一干氣息彪炳的安保隊護送下,五輛車排成車隊,消失在夜色下。

  一直等李家的車看不到影子,他才緩緩站直身體,轉過身看向盛海仔,吐出兩個字來:“佩服。”

  他都沒想到,盛海仔居然會是李幸的人…

  青衣島莊園。

  待看到李源帶著富貴、小七并夏天美、周慧敏下車后,一大家子紛紛松了口氣。

  一直焦躁不安的聶雨更是跑到車跟前,先打量了番哭紅眼的小七,然后急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富貴咧嘴笑道:“雨姐,安啦,沒事的,就是碰到幾個不長眼的爛仔。”

  婁曉娥、婁秀等人齊齊圍了上來,連向來不怎么出面的張冬崖都驚動了。

  他看著富貴一身勁力涌動,臉色難看起來,罵道:“臭小子,不是讓你藏勁么?收了二年了,一下爆發出來,你小子不要命了?!”

  眾人聞言嚇了一跳,婁曉娥更是臉都白了,婁秀手都抖了起來,去摸富貴的手腳,語無倫次道:“沒事的,沒事吧,沒事的…”

  小七“哇”一下就大哭起來,抱住富貴叫道:“三哥!三哥!都是我害了你…”

  聶雨聞言,登時暴怒,一把扯過小七,手就揚了起來。

  “誒誒…”

  李源攔住,聶雨怒吼:“你還護著她!!”

  家人都看了過來…

  李源耐心道:“不是她害的,小七誰也沒招誰也沒惹,是被人跟蹤了。而且,她才多大?”

  又對婁曉娥、婁秀道:“有我在,你們怕什么?放心吧,一會兒帶他用針收收勁,三天就好。只是又得重新蓄勁了,但也不是壞事,根基會更扎實些,本來他進度就有些過過快了,我準備壓一壓的。”

  二婁聞言海松了口氣,隨后婁秀激動道:“你還讓他練?”

  李源攤開雙手道:“那你勸他。”

  不等婁秀開口,婁曉娥就說道:“這是孩子自己選擇的,別逼他了。”

  富貴看著婁曉娥和婁秀道:“媽媽,大媽媽,我以后一定更加小心。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李源見女兒和聶雨慪起氣來,道:“小七,今天你犯了兩個小錯。第一,就是不該甩開司機自己去逛街,讓他遠遠跟著也好。第二,在遇到別人圍堵后,應該第一時間告訴你三哥。多虧了薇薇安告訴你三哥,不然今天就真危險了。知錯,認錯,汲取教訓,是聰明人不斷成長的路程。小七,我們李家人,拿得起,放得下,從來不缺認錯的勇氣。你是爸爸的驕傲,所以,要更有胸懷和格局。”

  小七抽泣起來,停了稍許后,對聶雨道:“雨姐,今天我錯了,以后再也不會了。”

  李源看向聶雨,聶雨抹了把眼淚,道:“好,你說到做到。”

  婁曉娥對夏天美笑道:“是薇薇安媽媽吧?讓你見笑了,小雨和小七都是沒長大的孩子。”

  夏天美忙道:“沒有沒有,都很真誠。我和小敏吵架的時候也很多,她的脾氣好倔強的。還是富貴和小七乖,又聽話又懂事,我好喜歡的。”

  婁曉娥知道變通:“那咱們換換,讓這個臭小子去給你當兒子,我要薇薇安!薇薇安多好啊,又堅強又乖巧,還那么漂亮!我最喜歡了!”

  李源道:“我讓湯圓去處理事情了,因為咱們家的事讓薇薇安家卷了進來,連住的地方也曝光了,所以就邀請她們來家里做客兩天。”

  婁曉娥多大氣:“做客兩天管什么用?得換個家,我來安排!”

  夏天美一下嚴肅起來,語氣堅決道:“不可以的。”

  婁曉娥耐心笑道:“請放心,肯定不安排豪宅,就差不多的。你們家就你和薇薇安娘倆,萬一有壞人來敲門,連喊救命的地方都沒有。港島現在越來越亂了,失業的人多,爛仔就會越來越多。薇薇安又那么漂亮,我怎么放心?就安排在大唐員工宿舍樓內,不會比你們現在這個家大多少。薇薇安那么有骨氣,都是你教導的好,我不會做讓你為難的事的。”

  婁秀等人也跟著勸:“安全第一的嘛!”

  李源道:“你們進屋聊吧,我帶富貴去扎扎針。”

  婁曉娥應下后,不忘回頭叮囑句:“給李幸說,老娘很生氣!”

  李源干笑了聲,道:“好了好了,放心放心。”

  婁曉娥一邊進屋,一邊和兒媳婦何萍詩吵了起來:“他是大哥,他不負責誰負責?”

  何萍詩不同意:“他也沒想到的嘛。”

  婁曉娥霸氣:“沒想到就別當這個家,能干干,干不了就滾!我又不止一個兒子!”

  何萍詩盟友瞬間大增,婁秀都道:“你好過分!”

  聶雨多心:“你想讓我和小七滾?”

  劉雪芳責備道:“你也沒多能干吧?”李源也不止一個老婆!

  曹永珊都嬌嗔一聲:“媽媽啊”

  婁曉娥認輸,對夏天美道:“這個家難當,快把薇薇安給我吧,我得請幫手!”

  看著面帶嬌羞的女兒,夏天美一瞬間擊破了那張朦朦朧朧的紙,終于想通了一直沒想通的疑惑,臉都揪揪了起來…

  富貴,富貴比女兒小三歲吧?!

  “爸爸。”

  李幸回來后,在藥室門外又站了半個小時,才終于等到藥師房門打開。

  李源雖然面色不變,但眼神里還是流露出一絲疲態,顯然這番操作對他負荷不小。

  反手關上門,對兒子微微頷首后,李源對閉目養神的張冬崖溫聲笑道:“師父,放心吧,沒事了。在里面睡覺呢,大睡一場,明天就平息了。”

  張冬崖“嗯”了聲,睜開眼后,卻看了李幸一眼,目光中多了些審視。

  李幸苦笑道:“師爺,我是讓富貴多讀書,早點積累到暗勁,就能帶薇薇安出去玩了。不是讓他偷偷練武…唉,這事我認了,我應該想到這小子…”

  張冬崖點了點頭,起身離開。

  等老頭走后,李源才訝然道:“你師爺是以為你在使壞?”

  李幸哭笑不得道:“也怪我嘴賤。您還沒回來前,富貴帶著吉祥、如意和我打鬧,要造我的反。我收拾了三人后,跟富貴說,只要有我在,他永遠做不了天下第一。富貴吼道:吾未壯,壯則有變。我說,我肯定先廢了你。師爺正好過來找富貴,沒聽到其他的,就聽到這句話。

  更巧的是,師爺是來找富貴,問他為什么每天偷偷超出兩小時蘊勁時間的。富貴就出賣了我,說是我教的。

  得,徹底洗不清了。

  我跟富貴說讓他多讀書的時候,吉祥、如意也都在跟前。可后來富貴看出師爺真生我的氣了,再去解釋的時候,師爺已經有些不大信了,以為憨厚善良的富貴是在幫我說話…

  師爺真是老了,他也不想想,我真要使壞,怎么可能瞞得過爸爸的眼睛,把我想成什么了…”

  好氣!

  李源笑了起來,道:“老小孩,老小孩,體諒一下。”

  李幸無奈道:“我開始接手家業后,就無法專注武道了。不過,我對功夫的興趣本來也沒富貴那么熱愛。師爺以前那么疼我,教了我好多拳架子和心得。我不能再專注武道,他心里很是失望的。后來發現三弟天生龍骨后,師爺那份高興勁兒,我現在還記得。他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三弟身上了。但我沒想到,師爺會懷疑我居心不良…富貴是我親弟弟!”

  李源笑道:“在外人看來,小思都是因為老和你爭搶,才被我發配到美國去的。兒子,王陽明有一句話非常修心:吾心光明,亦復何言?

  兒子,自古以來,最難求的便是知己。爸爸今年四十四歲,快四十五了,無一知己。

  所以,你永遠不要期望,期望別人去理解你,明白你,共情你的心聲。

  師爺不愛你么?

  不,如果你們兩個同時遇到災難,師爺百分百會勒令你先走,他來斷后,他一定會用他的命來保護你。

  這點你不否認吧?”

  李幸心里舒服多了,點頭道:“我相信,師爺一定會這樣做。”

  李源笑道:“所以,感情是感情,理解是理解,永遠不要混為一談。對于感情,我們要珍惜。對于別人的不理解,我們要明白。可以去解釋,但沒必要反復去解釋。做好我們自己的事,他們終究會有明白的一天。再者,不管什么時候,爸爸都相信你。”

  李幸鼻子一酸,低下頭去。

  有這樣的父親,是何等的幸運啊…

  李源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事情怎么處理的?”

  李幸忙道:“爸爸,問出來了,是怡和洋行邁克的侄子,約翰·凱斯威克在搞鬼,他的地產經理在背后慫恿挑唆。我沒有要喪坤的命,他只是小蝦米。”

  李源詫異道:“這件事,就這樣放過了?”

  李幸道:“爸爸,和記的譚成被我發配去爪哇了。他帶上喪坤一行人開堂口,三天后坐船過去,妻兒老小留在港島這邊。殺一個喪坤,起不到警示的作用。對那些坐館龍頭來說,喪坤這種級別的蝦米的死活,對他們來說無足輕重。哪怕把今天那一百多人都殺光,也不過死一群苦力而已。而且,我懷疑他們還有后手。一旦李家涉入殺人案,后果很麻煩。

  但是,譚成就不一樣了。大哥成名震江湖,甚至已經是港島地下世界的無冕之王,實力雄厚,條四和新記都不及他。因為這件事,直接被發配出去,還是因為跟了李家這么多年,才保住的性命。其他人再想心存惡念,他們就知道后果了。

  等怡和洋行的約翰也死后,我想今后不會還有人再想不開,來招惹李家人。”

  而且,去爪哇開堂口,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業…

  李源點了點頭,道:“好,這件事我知道了,去見你媽媽吧,她比較生氣。”

  李幸頭大,眼巴巴的看著父親道:“爸爸,我想跟您一起去凱斯威克家族,我想親自動手…”

  李源笑著屈指敲了下兒子的額頭,道:“你武功還不行,什么時候入了化勁,再想這些事。這兩天晚上我出去逛了逛,英國方面確實派了高手過來。有兩個人入了化勁,還有一個還在化勁之上。嘖,到底是老牌帝國主義,底蘊還是有的。我估計,就是這三個人給了鬼佬的勇氣,有趣,應該是專門來對付我的…去吧,見你媽去吧。這種交手,你現在看都看不懂。”

  李幸還能說啥…

  港島其實并不算小,總共就那么大點地方,但卻有幾百萬人口之巨。

  排除一些巨無霸大國,這座城市也算是超級城市了。

  不過,對于執掌這座城市命脈的人和家族而言,這座城市幾乎是透明的。

  更不用說,有些事他們就算不是始作俑者,也是冷眼旁觀之人,對這座城市里發生的重要之事洞若觀火。

  朝勇義圍堵大唐李家仔女,期望重獲工位的鬧劇,港島頂尖的勢力都在密切關注著事情的進展。

  如果李家的反擊不夠力度,那么接下來,港島就熱鬧了…

  但是如果李家反擊的過于狠辣,殺的人頭滾滾,那么接下來,官方就有的做了。

  不止港府官方,還有大陸官方…

  不是說港島如果亂起來,不會置之不理么?

  現在有大陸背景的人在大肆屠殺港島華人百姓,大陸如果不管的話,大肆炒作起來,必然民心盡失!

  可是誰也沒想到,第二天朝勇義的人居然大都無事,甚至還有去碼頭上工的。

  喪坤雖然被打的面目全非,但居然也露面了。

  不過沒等諸方勢力嘲笑李家,一個驚爆的消息響徹江湖:和記大哥成去位。

  那可是少年大哥成啊,近十年來港島江湖上獨領風騷的一代豪雄!

  如同西楚霸王一般,憑手下六千“江東子弟”,打下了一片大大的疆土。

  憑一己之力,壓的條四和新記兩大巨頭抬不起頭來。

  和記,獨霸香江。

  這樣一個梟雄,居然說去位就去位…

  緊接著,第二個勁爆消息傳出:怡和洋行旗下置地地產總裁約翰·凱斯威克,也是公認的凱斯威克家族下一代的掌門人,當夜暴斃而亡,無疾而終。

  知道內情的人,驚懼的幾乎肝膽俱裂!

  而對沈壁這樣的真正通天人物,更讓他們亡魂大冒的是,三位從英倫島皇家騎士團前來的三位大人物,一夜皆亡!

  死的無聲無息。

  醫院法醫甚至完全找不到任何死因,好像就是睡覺中睡死過去的一樣,連絲血跡都不見。

  事情幾乎到了失控的地步。

  港府緊急會見分社周社長,展開了四個小時的長談。

  隨后,梅長寧前往了青衣島。

  “牛逼。”

  梅長寧看到在草坪上擺弄烤爐燒烤的李源時,豎起了根大拇指。

  老羅蘭和米高也在,李幸盤坐在草坪上正在穿蝦,見梅長寧走來后,去給他搬來椅子。

  李源看了梅長寧一眼,笑道:“阿寧這是聞到味兒了?”

  梅長寧與老羅蘭、米高點頭招呼后,笑罵道:“聞到味兒…豈止是聞到味兒?我差點沒被鬼佬的狐臭給熏死。源子,你這出手也太暴烈了些吧?那可是英國女王的真正護衛。英國王室雖然經歷了許多王朝,但實際上前后王朝之間都有或近或遠的血緣關系,王室成員之間的血親關系從沒有中斷過。這個古老王室上千年的底蘊,估計也沒積攢出幾個這樣級別的高手,你一次滅了仨,女王今天八成都要心疼的吐血。”

  李源居然沒有否認,呵呵了聲,道:“他們應該慶幸還能吐出血來,也就是我兒子姑娘沒有出事,不然的話,他們連吐血的機會都沒有。”

  梅長寧認真請教道:“就個人武力而言,這個世上還有沒有人能和你抗衡?”

  李源翻滾著手里的烤蝦,認真思考了下道:“應該有,畢竟我又不是神。站著不動的話,拿狙擊槍一槍也能干掉。至于個人勇武,梵蒂岡很可能有,北歐不清楚,可能性不大。老美,有些可能,但可能性不大,雖然美國的資源足以堆出一個高手來,但他們更信奉科技的力量…其實也對。

  當然了,就算有,也只是抗衡。我要殺誰,誰能攔,誰敢攔?”

  梅長寧無語道:“殺能解決問題么?真給你貼個恐怖標簽,人人喊打不說,家人怎么辦?一輩子跟你東躲西藏?”

  李源不解道:“問的都是什么問題,把貼恐怖標簽的人干掉不就好了?”

  “艸!”

  梅長寧笑罵了聲,坐下拉過一串蝦啃了起來。

  老羅蘭道:“我給英國那邊打了很多電話,很清楚的跟他們說了你的性格。除非有人帶著惡意故意招惹你,否則你不會傷害任何人,你有些像古代的苦修士,隱士。并且對他們試圖觸碰你家人的愚蠢行為,表示了不理解和憤怒。他們那邊也做出了反思和懺悔…雖然未必可信。”

  梅長寧嘿嘿笑道:“港府那邊有人提出,要遣送你回大陸…不,他們的說法要委婉的多,希望大陸能召你回去,回大陸發光發熱,哈哈哈!被周老給拒絕了。周老說,你現在就是港人,叫李愛國,是合法的港人。不過源子,話又說回來,確實別那么激進沖動了。你現在想出國恐怕都出不去,誰敢讓你過去?”

  李源嘆息一聲道:“早就不讓了。去年想去美國看我兒子,已經被婉拒了。現在嘛,可能歐洲都去不了。我這么善良的普通百姓都容不下,他們還說自己是自由開放的文明國家?真不要臉!”

  米高差點沒笑死,又道:“李,你猜沈壁這次會失眠幾天?”

  李源不搭理,問梅長寧道:“讓你過來傳達什么話么?”

  梅長寧點點頭道:“對面希望能和你達成協議,他們愿意保證李家子女在港島的絕對安全,愿意認可這條紅線,但是希望你在正常的商業競爭中,不要用這種過激的手段來處理問題。譬如之前讓人下跪、打耳光的殘暴手段,都不要再有了。嘿嘿,他們說這是一個文明的社會,不該讓過于出格的武力,威脅社會的和諧跟平衡。”

  見李源不置可否,梅長寧苦口婆心道:“源子,鬼佬的話先放一邊,可是個人的勇武的確不可能天下無敵的。真的到魚死網破的階段,人家設個局抓住你家人迫你就范,你怎么辦?人家不直接弄,安排幾個手套來出手,英國人最擅長的就是干這種臟活。就算是冷兵器時代,強絕天下的楚霸王和呂布都被人干掉了,更何況現在?他們現在就把美國的老二給抓起來,你去不去救?”

  李源冷笑道:“我真不去救,但他們會自己全須全尾的給我送回來。除非他們想用無數美國人、英國人的命陪葬。不要跟我提什么無辜不無辜,我兒子出了事,這世上就沒有無辜的人。”

  單憑個人勇武,當然做不到這一步,哪怕已經到了不聞不見,覺險而避的境界。

  可他還有空間啊,搞幾次大爆破,他們也就知道鍋是鐵打的了。

  當然,這么做的后果,就是他一輩子都不能公開露面了,中國都不會為了庇佑他,得罪那么多國家。

  但都到了那個地步,誰還在意這些?

  看著滿臉糾結的梅長寧,李源哈哈笑道:“放心吧,我又不是殺人狂魔。沈壁我都沒殺,其他人害怕什么呢?”

  梅長寧無奈道:“得嘞,我就這么跟他們去說。”說著,又抓過一把烤蝦來吃。

  李源道:“也別把我想的那么厲害,毀滅容易創造難。我殺的了很多人,但辛苦了那么多年,也就做出了兩味藥。至于半導體產業就更別提了,押上全部身家,都未必有用。所以這一身功夫除了能自保,能庇佑妻兒子女外,我并沒想過有其他什么用處。對了,再有就是,能讓我們家人能堂堂正正站直了,和那些鬼佬強盜們說話,僅此而已。

  蒲他老母的,想挾持我兒子女兒來逼我就范,下一次就不只是殺護衛了。

  這樣的話我說過好多次了,但他們不聽,那就讓他們痛一次,好好長長記性吧。”

  梅長寧津津有味的又啃了一只蝦后,問道:“你在家里也曾說過,誰欺負秦副主任你就殺誰。真的假的?”

  李源斜覷道:“你說呢?”

  梅長寧拍了拍手,抖去手上的渣滓,道:“最好是假的。源子,你如果想害秦副主任,你就拿這一套威脅家里。你也不看看那些老頭子都是怎么熬出來的,怎么會容忍你在這種事上威脅讜內同志,繼而插手一些根本大事?你別頭腦發昏!”

  李源呵呵淡笑道:“我們家在江湖上都一直遵守規則,更何況是你們那個圈子里?還是那句話,只要人不犯我,那我就不犯人。誰敢先亂來,我管他么什么大局?我們家也從沒指望出個武則天,早早上完班做完貢獻就給我回家退休,好好享受榮華富貴。就為了再官升一級,讓人受那些委屈冤枉氣?做夢吧!

  吃飽沒有?吃飽滾蛋!你今天就是故意來招我生氣來了…”

  梅長寧哭笑不得,起身仰頭長嘆道:“老天不開眼啊,一身能耐怎么就落到這個二百五身上,還武則天…算了,不跟你這武夫扯了,讓秦部自己跟你談吧。湯圓!給我打包一些帶走,我回去當夜宵吃。”

  李幸笑著取來紙袋,給梅長寧裝了一袋,送出莊園。

  等梅長寧走后,米高奸笑道:“李,大陸那邊的人都開始忌憚你了,你這次嚇到太多人了。再來幾次,你就成神了!”

  老羅蘭還是持重些,道:“接下來你得低調幾年了,一次出手就夠了,李,真的。”

  李源點點頭,樂呵呵道:“我知道。接下來幾年,我都會待在實驗室里,造福世界。老羅蘭,湯圓還需要你多指點。在商業管理上,我確實一竅不通。”

  米高不服氣道:“明明都是我在教湯圓!”

  老羅蘭笑道:“等米高再帶一年,就跟在我身邊吧。李,我聽說你們家最近在和各大銀行談貸款續期的事,他們都高興壞了。恒生銀行手握大筆美元,這個時候如果兌換成港幣來還貸,那他們將損失好大一筆錢。時間拖久些,匯率恢復過來,這個損失就能大大降低。你對港島的未來這么有信心?”

  米高道:“他當然有信心了,這次出手后就更有信心了。延期還款是為了解除還貸壓力,將資金都用來收購低價產業,從金融轉到實業。不管怎么說,大唐李家憑借這一次,都是一次騰飛。”

  李源道:“再騰飛底蘊也還是比不上你們這些老牌洋行,不過不要緊,慢慢來吧。”

  別墅內。

  婁曉娥幾乎是流著淚同夏天美說著李家當年遭遇了多少磨難,吃了多少苦。

  不能說都是假話,至少好多事確實發生過,她只是有些話沒說。

  譬如,她真的吃過喂牲口的玉米棒子磨成的粗糧窩頭,沒說的是,那是吃完辣子雞后用來消食的食物。

  她們當年的確是倉惶出逃四九城,但沒說的是,其實是提前打點好了一切,無驚也無險。

  她沒說假話,所以也算真情流露。

  夏天美都驚呆了,沒想到富貴到這個地步的李家,曾經全家都吃不飽飯,差點餓死。

  要是沒跑掉的話,還差點被人斗死。

  相比之下,她過去那些苦難雖然也苦,但怎么看都不值一提了。

  夏天美笑著安慰道:“吃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難,如今已經大富大貴了。怪不得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啊。像我男人就是福薄之人,六七年過年的時候,他推牌九,一張牌掉地上,彎腰去撿,就再沒起來過。”

  聶雨好懸沒控制住自己笑出來…

  夏天美自己倒是笑了起來,道:“這都是命。”

  婁曉娥看著周慧敏滿眼喜歡,道:“你媽媽真了不起,一個人將你撫養長大。薇薇安,以后一定要多孝順媽媽。”

  周慧敏白皙的臉上多了些紅暈,點了點頭應下。

  夏天美看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港島十六歲就到了合法的結婚年紀,女兒馬上就十六歲了。

  其實她一直都在想,讓周慧敏好好讀書,將來找份普通的工作,嫁一個有房的家庭,好好過好這一生就行。

  但是,她再怎么倔強,也不得不承認,李家是她所能接觸到的最好的富貴人家。

  講禮貌,人性好,還尊重人。

  當然了,家庭富貴不富貴不要緊,可富貴這孩子,她真的好中意。

  現在想想,怪不得女兒給她說過好多遍,小七大哥的兩個女朋友,都是從三四歲開始相處。

  富貴人家的小孩,拍拖都早…

  早就該想到的!

  只是…

  這話聽的,甭管真假,夏天美都心花怒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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