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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神交

  春雨綿延。

  前線戰地醫療所僅靠幾張氈布防水,春寒料峭。

  “嚯!李醫生,你這回可真采回來不少中藥!”

  夜幕時分,看著李源背著一大摞比人還高的中藥材回來后,謝長安高興說道。

  周圍早有女醫護上前幫忙,嘰嘰喳喳的夸贊李醫生真能干!

  李源擦了把額頭的雨水,接過一個搪瓷缸子,喝了一大口熱水后,有些疲憊的叮囑道:“都是一些止血外敷的中藥材,晚上我還要炮制一下,對淺表外傷有用。創口太深的就別用了,那種還得清創、縫合。感染了厭氧菌更麻煩。”

  謝長安高興的拉住李源道:“李醫生,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后續的藥物已經跟上了!聽說,好多還是你捐贈的,真是感謝啊!現在藥物比較充足,傷亡也已經降下來了,伱不用再出去采藥材了!辛苦了,辛苦了!”

  李源聞言高興道:“傷亡降下來了?那真是太好了!看來前線進展順利,哎呀,真是太好了。也是沒想到,打個安南,會有這么大的傷亡,心疼啊。”

  不到戰場上親眼目睹,永遠無法理解什么是戰爭的殘酷。

  “傷亡”一詞,落在紙面上只是輕飄飄的兩個字,雖五歲稚童也會書寫。

  可是等到身臨其境,看到那些血淋淋的殘肢斷臂,看到那些二十來歲,甚至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早上還生龍活虎,親切的打著招呼開著玩笑,轉眼間,抬回來的就只有血肉模糊的破碎身體時,那種沖擊力…

  大多數的老兵都已經視死如歸,但也有新兵傷員,他們會哭,會怕,會交代遺言,請把撫恤金交給家里。

  還有的,會在閉眼前叫一聲“媽媽,我想回家”…

  他們是活生生的同胞。

  不只是紙面上光榮的“烈士”兩個字。

  所以,真的會讓人心疼。

  謝長安慨嘆道:“誰說不是呢?第一階段上陣的大都是新兵,所以打的比較艱難。不過現在好了,戰爭已經進入第二階段了,召集了一大批二十五到三十歲有經驗的復員老兵重返一線,部隊戰斗力得到了大大的提升,之前的新兵也打出經驗了。反觀安南那邊,第一階段大量骨干已經被敲掉,所以戰斗力開始下降。

  同登、龍頭被攻克后,四十三軍現在在打陸坪,五十五軍從同登、探隆兩個方向直取高平。前天早上,粵東軍區五個炮兵團三百多門八十五毫米的大炮全線開炮!李醫生,你知道三百門大炮火力齊開是什么概念么?”

  李源搖頭,道:“不知道。我就覺得耳朵快聾了…”

  謝長安哈哈大笑道:“打上甘嶺的時候,老美就用了三百多門大炮轟炸咱們。那個時候咱們的部隊就想,什么時候咱們也能這么富裕啊?托老人家的福,現在咱們終于也打得出這樣的陣仗了!

  遞進彈幕啊,真正的用炮彈洗地,打的安南白眼狼們進進不得,退退不得,藏都沒地兒藏!真痛快!

  他娘的,當年打鬼子的時候咱們要是有這樣的家底兒,岡村寧次的狗頭都能給他摘下來!”

  旁邊一個女護士看著李源笑道:“李醫生,你是不是還幫民工后勤隊伍打狗特務了?”

  謝長安忙道:“對對對,小趙不說我都高興的忘了!李醫生,好家伙,沒想到你還是孔夫子掛腰刀,能文能武啊!”

  李源驚訝的“喲”了聲,道:“謝主任,趙護士,你們是怎么知道的?”

  謝長安哈哈大笑道:“我們怎么知道的?后方的表彰信都發到咱們這了!我就說,怎么你常常一出去就是兩三天。你看看,回來也不言語一聲,我這個醫療所主任硬是一點風都沒聽到,不應該啊。要不是這幾次動靜不小,你連破敵特,有力的保護了后勤路線,前指那邊把幾個報功信息一對,對出是你,我們這些日夜攜手戰斗的戰友都不知道身邊還藏著一位能文能武的無名英雄!”

  周圍的醫護們都熱烈的鼓起掌來。

  趙護士也是滿面激動道:“李醫生,你真是好樣的!”

  李源擺手笑道:“我就是順手施為,敲掉幾個壞人…”

  “欸!”

  謝長安不滿意了,道:“立功就是立功!哪有什么順手施為的事?李醫生,給咱們講講吧,你是怎么辦到的?我聽前指來的干事說,安南鬼子毒的很,專門找一些說中國話說的很溜的特務,混進咱們后勤隊伍里,然后尋機偷襲,造成了很大的傷亡!你的幾次出手,戰果都非常好!”

  李源道:“是有一些敵特,專門偷襲咱們的后勤線,特別是一些女特務,化妝成百姓的模樣出手。咱們的人善良,以為真是遇到落難的人了,就帶她們一程。結果,死傷慘重。”

  一個女醫生氣憤道:“真是無恥!”又問道:“李醫生,那你怎么做的?”

  李源眨了眨眼,道:“我啊,我扭她們脖子啊,咔擦一下就扭斷了。”

  諸女醫護:“…”

  見趙護士摸了摸自己的脖頸,李源忙寬慰道:“趙護士,你別怕,我只對敵人出手。”

  周圍哄然大笑。

  趙護士羞急的跺腳道:“我是問,你是怎么發現她們的!”

  李源笑道:“氣味不一樣。”

  “氣味?”

  趙護士茫然。

  李源解釋道:“我是學中醫出身的,比較擅長分辯草藥氣味。安南人身上的氣味,和咱們身上的氣味有明顯的差異,特別是女人…”

  場面“唰”一下安靜了下來,安靜的能聽見晚風夜雨的聲音,幾個年輕女護士悄悄往后退了兩步,但很快又站了回來…

  李源笑著繼續解釋道:“咱們戰場上的女同胞們,大多是女醫護,身上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安南人那邊呢,她們常年在安南生活,所以身上的氣味…明顯不同。我在發現了這個差別后,就主動跟了幾回后勤隊伍,還真幫了些小忙。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謝長安干笑了聲,幫忙圓場:“李醫生是從港島來的,他們那的生活紀律和咱們不一樣,大家不要誤會。”然后對李源道:“前指已經轉移到同登要塞了,張干事說,等你回來了,就讓你過去匯合。李醫生,戰爭打到這個地步,已經見到了勝利的曙光,諒山馬上就要打下來了!李醫生,我謹代表五十五軍四十三師四七一野戰醫院前線醫療所,向你表示真誠的感謝!感謝你這段時間來對我們的支援和幫助!”

  這場戰爭的戰略目標,就是攻占諒山,直接威脅河內,讓安南入侵他國的部隊抽調回來。

  今天已經是三月三號了,大概明天就能攻占諒山,后天徹底掃清諒山之敵,前方距離河內一馬平川,安南此刻估計正瘋狂的召集外面的兵馬回來勤王呢…

  的確已經是尾聲了。

  看到周圍熱烈的掌聲,李源這下真慚愧了,擺手道:“確實沒做什么。”

  不是他謙虛,戰場上的大部分傷勢都是彈片炸傷、沖擊波轟傷等強外傷,面對支離破碎的身體,李源能做的確實有限。

  中醫不是萬能的,面對這類戰爭創傷,戰地醫學要更專業也更有效率。

  之所以時常外出找草藥,其實也有一些逃避心理。

  不是他怕苦怕累,而是面對一個個最可愛的人,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閉眼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對他來說,實在…不是滋味兒。

  又怎么能不稱作是最可愛的人呢?

  他們大多只有二十來歲,放幾十年后,還都是大學剛畢業甚至還沒畢業的孩子。

  他們臉上的笑容是那么的質樸純真,可他們的鮮血卻永遠的留在了這片土地上…

  “突突突突!”

  第二天一早,李源坐在醫療車的車頂上回到了后方。

  車里乘載著傷員,他自然不能占一個位置。

  路過同登要塞時,都沒讓車停他就一個躍身從車頂跳了下來,和司機招了招手算是作別。

  看著破舊的醫療車載著一車傷員又“突突突”的開走,李源心中默默祝福,傷員們都能得到救治,恢復健康。

  回過頭,正準備亮明身份牌走進指揮所時,忽地頓住了腳,一臉燦爛笑容的看向門口邊的一個衛兵。

  虎頭虎腦的,和當下普遍瘦巴巴的人相比,要胖了不少,也壯了不少。

  身高嘛,和一部分粵西士兵差不多,一米四五的個子,偏矮,但也算正常。

  可神態卻很威武,顧盼自雄的樣子,哪里像士兵,更像大將軍。

  見李源笑瞇瞇的望著他,自知被發現了,小家伙緊繃著臉,忍著笑,大叫一聲:“首長好!!”敬禮!

  李源還了個禮,笑瞇瞇道:“這個小同志,看起來很面善啊,怎么有點像我的兒子李富貴啊?”

  富貴嘿嘿笑了起來,把手里的槍靠墻放好后,一下跳起來蹦到李源身上,大聲叫道:“爸爸!您終于回來啦!”

  李源仔細看了看兒子,笑道:“瘦了些,不過更精神了。咦,你入勁了?”

  眼中充滿驚喜。

  入勁也是講究機緣的,水磨功夫積累當然也能入勁,但悟性好的人,往往要比普通人更早掌握身體里的那股勁。

  說起來神神叨叨的,其實普通人也能感覺的到,譬如握緊拳頭時,整個手臂都會比平時有力的多。

  這就是勁,只是這時的勁彌散的分布在整條手臂上。

  而入勁的高手,可以將這些勁攢在拳頭上發力。

  老大李幸九歲隨父親徒步中國,歷經大川大河,最后登岳陽樓時,心有觸動才入的勁。

  富貴雖然天生大龍骨,但悟性其實很普通,甚至平庸,別說登岳陽樓悟道了,他連《岳陽樓記》都背不下來。

  原以為將來會一力破萬法,長大后可以憑一身蠻橫外功入勁。

  只是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驚喜。

  李富貴眉飛色舞道:“我和牛爺爺練拳,他教我少林拳法,罵我練不對勁,就帶我去看炮戰。爸爸,幾百門大炮一起開火,太猛了,我感覺像是要把天都打個窟窿。牛爺爺跟我說,對,就是要有把天都打個窟窿的勁兒!我一下就明白了!爸爸,我現在可厲害了,跟牛爺爺對拳,我一拳差點就把他打倒了!”

  周圍哨兵們聽了稀里糊涂,但隱約聽懂的一部分都讓他們一頭冷汗。

  而李源的臉色則變了變,仔細觀察了下兒子的變化后,心往下沉。

  這拳勁要是練深了,人都要瘋魔了。

  通常來說,高手之間動手,一般都是三分力在攻,七分力在守。

  不只是策略問題,也要考慮身體的承受力。

  過于恣意的爆發,威力自然絕倫,可是對自身身體也會造成極大的破壞,體內血管經脈受損嚴重,特別是心脈和腎脈。

  富貴身上的勁勢要是練下去,將來打起拳來招招都是萬炮齊發玉石俱焚的大招,見過打出去的炮彈還會收回來么?

  這種拳勁根本不會考慮自身的安危。

  李源是想讓兒子長命百歲的,不是想讓他空得一個天下無敵的名聲,卻像李元霸那樣英年早逝。

  幸好發現的早,還有更改的余地。

  爺倆站在指揮部大門口說話,其中一名哨兵猶豫了下,還是提醒道:“首長,還請靠邊站,我們正在執行軍務,不能被打擾。”

  李源點頭道:“對不住,我們這就離開。”

  大高手李富貴還是賴在李源身上,咧嘴笑著講述著這十幾天的熱鬧。

  他和牛爺爺搶肉吃啦,搶酒喝啦,還和警衛連的叔叔一起打了槍,和作戰處的參謀叔叔們學習了看地圖,已經會簡單的排兵布陣啦。

  李源單臂托著掛在他身上的兒子往里走,另一只手拿著身份牌,不過往里走了一段路見到的人多了,富貴就自己不好意思下來了,引著李源去見牛老將軍。

  指揮部里人來人往,氣氛十分肅穆。

  李源父子進來時,牛老將軍正在和幾個帶著悲傷氣息的軍人說話。

  富貴居然認得他們,小聲對李源道:“爸爸,那些伯伯的兒子都犧牲了,他們有的昨天就到了,我還看到他們悄悄的哭了…”

  富貴一一介紹給李源,李源心中感嘆之余,驚訝問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富貴道:“牛爺爺讓我記下來的,他說,這場戰爭結束后,這些犧牲的人,很快就會被人忘掉,但他還是希望,能多一個人記住他們。”

  那邊談話結束,牛老將軍是在說服他的部下們,不要將烈士的遺體帶走,就埋在粵西的烈士園林內。

  這些老將們,都答應了。

  等他們離開后,李源輕輕呼出一口氣,心里充滿了敬意,然后帶著富貴上前,對牛老將軍鞠了一躬,道:“牛老,富貴這些日子麻煩您了。現在戰爭馬上要勝利了,我來帶他回家。”

  牛將軍目光在李源身上打量了番,看他原本的新軍裝已經變得破破爛爛了,有血漬,有油漬,還有些其他亂七八糟的顏色,臉上也是胡子拉碴的,他微微點頭道:“麻煩什么?你是去救老子的兵的,又不是去吃大席。媽了個巴子的,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有那么好的身手,干掉那么多女特務,是爺們兒,有種!不過你的功勞怎么算?記給你老婆,還是記給你三個侄子?”

  顯然,對于李源的根底,老將軍已經知道了七七八八了。

  李源聞言心里一下高興了許多,因為這說明他一直擔憂的三個侄子并沒有出事。

  他笑道:“您看輕我了,做了那么點小事,還去計較功勞,那臉皮就太厚了。老將軍,等我回去后,希望能在大陸成立一家基金會。我要捐一千萬,用來補助一下傷殘軍人的生活。錢不多,算我一片心意。另外再拿出一千萬,用來幫助犧牲了的烈士的家人。英雄們已經流了血,希望他們和他們的妻兒老小們,不用再為生活流淚。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哦?要求,什么要求?說。”

  牛老將軍背負著雙手,目光審視的盯著李源道。

  李源道:“我希望由您來當這個慈善基金會的名譽會長。在港島,慈善基金會總是會遇到很多打秋風的人,包括衙門的鬼佬,社會上有背景的人,會將這些錢當成唐僧肉。我不知道大陸這邊會不會,但預防萬一,我希望能借您老人家的虎威,震懾邪祟。”

  牛老將軍沒回應,只是側過臉,對身旁警衛員道:“拿老子的配槍來。”

  警衛員忙去取來,牛老將軍接過手后,遞給李源道:“誰敢動這些兵的錢,你就拿老子的槍,突突了那些狗日的!誰有意見,讓他們來找老子談!媽了個巴子的!光聽聽就讓人生氣!”

  富貴也十分氣憤,大聲道:“對,槍斃他們!媽了個巴子!”

  指揮所里的參謀們都笑了起來,旁邊一位老將軍哈哈笑道:“怪不得牛老喜歡這小子,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牛老將軍為什么那么得老人家喜愛?一是因為能打,二是因為性子直,膽子大,除了老人家,誰說都不聽。

  當和尚的時候就拿大刀殺土匪,參軍后加入大刀敢死隊更是家常便飯,可是等他當團長的時候,敢帶一個團打光頭親信岳維峻的一個師,還是提著大刀率領敢死隊往前沖鋒,正委怎么勸都勸不聽,一直殺到鋼刀卷刃,一戰成名!

  等當師長的時候,在川蜀和劉湘所部戰斗,打到慘烈時,又是一把鋼刀沖鋒向前,誰勸都沒用。

  以為這就完了?不,等老將軍當軍長了,在突破嘉陵江戰斗中,居然還是提刀率領敢死隊親上!

  后來抗日期間,他提十萬雄兵,成為齊魯大地的司令員時,一次伏擊戰斗中一位精通武士道的鬼子軍官點名要和他比刀,別人都勸他,可誰也勸不住,然后干凈利落的一刀劈了小鬼子。

  幾十年如一日的又莽又直,兇如猛虎,才成為了老人家倚重的心腹愛將。

  即便剛才安撫喪子之痛的部下時,說話也都是硬梆梆的:“將軍難免陣前亡,如果能拿老子的命,換你們兒子的命,老子眨一下眼睛都不叫牛和尚。”

  一言就讓部下們收起了軟弱。

  但老將軍看向富貴的眼神,卻是難得流露出喜愛之色,跟看一瓶大號茅臺一般。

  他問李源道:“你們準備回港島了么?”

  富貴也看向父親。

  李源搖頭道:“托您的福,富貴拳法入勁了。機會難得,我準備帶他一路步行北上,用祖國大山大河的壯闊,讓他體驗一下蒼茫之勁。”

  萬炮齊發直破長空之勁固然凌厲無匹,但過于鋒利,容易傷人也容易傷己。

  富貴是他的寶貝兒子,不是先鋒大將,相比于天下無敵的暴烈拳勁,李源更希望自家兒子能長命百歲,福壽延綿。

  牛老將軍本身就是拳法大師,怎會聽不出李源的意思,他眼神里滿是嫌棄,不過可能念在那兩千萬的份上,揮手道:“去吧去吧!沒出息!”

  他當年要是有這份根骨,這么早入勁,非得練到巔峰不可,那他帶領的敢死隊,殺傷力就厲害了。

  別管鬼子還是白狗子,都是菜!

  殺完就拉倒,當場死了都痛快,活那么久干嗎?

  頓了頓又對身后一個干事道:“給他們辦個軍區證,方便行走,別讓人當特務給抓起來了。”

  說完,又摸了摸富貴的腦袋,難得臉上帶上了絲絲笑意,道:“小兔崽子,等下次再來,記得去金陵軍區找我。這一仗打完,老子也能刀兵入庫回家養老了。到時候,再教你幾招少林的拳把式。”

  “哦,牛爺爺,我一定去看您!”

  穿越國境回到國內后,父子倆一路向東,避開軍車繁忙的主干道,專撿荒野山林之地穿行。

  李源并不急著趕路,反而走的十分悠閑,讓富貴在山山水水間盡情的游玩。

  追逐野兔,摸魚抓蝦,偶爾路過山村,還會讓他和村里的小朋友們一起玩耍上半天。

  他的物資充沛,富貴又是一個萬事不放心頭的混沌性子。

  這一路走來,富貴真真是玩兒的飛起。

  跟父親一起翻山越嶺,穿河渡江,也不怕累。

  實在累的走不動了,就會伏在父親的背上呼呼大睡一場,醒來父親就已經做好了香噴噴的飯菜,大快朵頤!

  有的時候,也會有一鍋藥膳,雖然沒有肉香,可是爸爸做的,他也喜歡吃。

  唯一讓富貴覺得不解的是,從安南回來后,一路上父親李源都不讓他練拳。

  “爸爸,我的拳打的不好嗎?你怎么不讓我練拳呀?”

  父子兩人到了陽朔縣遇龍河畔后,富貴終于忍不住問道,臉上還帶著憨笑。

  李源笑著摸了摸他的額頭,道:“你大哥當年九歲入勁后,一直停了六年,才繼續練拳,你知道為什么嗎?”

  富貴搖頭,大哥李幸比他大十歲,他記事的時候,大哥功夫已經很高了,沒有這茬。

  李源笑道:“因為過早的練勁入體,會讓骨骺線提前閉合。也就是說,會讓你早早的就不長個兒了。你想一輩子都只有這么高么?”

  富貴嚇了一跳,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道:“我可不想!”又疑惑不解道:“爸爸,那以后我都不能練功了么?”

  李源笑道:“當然不是,你可以每天聽勁…”見兒子一臉茫然的模樣,他換了個說法:“兒子,拳勁也是要練的,先找勁,然后將勁道不斷壯大,練入手、腿、肘、肩等部位,以便隨時戰斗。總的來說,想要真正的將勁練透了,也并不容易。”

  見兒子若有所思,李源繼續道:“勁道分為兩種,一種為剛,一種為柔…”

  富貴咧嘴笑道:“我喜歡剛強的,我的拳勁就很猛!”

  李源點頭笑道:“對,你的拳勁剛猛無匹,即便遇到比你強很多的敵人,也能做到玉石俱焚。但是,爸爸對你的期望更高!因為你是天生大龍骨啊,兄弟里面,你天賦最高。你師爺一輩子都沒見過根骨比你還好的人了,要是只掌握剛猛的拳勁,那可成不了天下第一,就太可惜了。所以,爸爸還希望你能掌握柔勁。”

  “柔勁?”

  富貴不明白。

  李源笑道:“你入勁之后,是不是覺得就算天塌下來,你也能一拳打破?”

  富貴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李源笑道:“不用不好意思,你借萬炮齊轟的驚天之勢入勁,勁道里自然帶上了這種撕破天的氣勢,這是至剛至陽的拳勁,霸道之極。不過這種勁勢也因為太過暴烈,容易傷身,所以,你可以試著把更多的東西融入進去。比如這四周的山山水水。”

  富貴轉頭看了圈,一頭霧水,自己老豆在說什么…

  李源呵呵一笑,很有耐心道:“你看這四周的山水煙雨,好看的像不像一幅水墨畫?

  萬千奇峰,煙波浩蕩,薄霧輕紗,多美的一幅流動的水墨畫卷。

  而天地自然景觀,也可入勁。

  兒子,你可以閉上眼,試著聆聽青山的聲音,將腳放進河水里,感受涼沁沁的水流的波動…”

  富貴雖然還是聽不懂,但他聽話,照著父親的意思,脫了鞋襪,把腳丫放進遇龍河里,閉上眼,準備聆聽青山的聲音。

  不過遲疑了下,還是先張嘴大大咬了一口紅豆糕,然后再趕緊閉眼。

  李源看著好笑,也不著急,他坐在富貴身邊,也將鞋襪去了,將腳放進水里,溫聲笑道:“兒子,拳勁呢,當然可以剛猛無匹,玉石俱焚。但你不同,你的根骨太好了,既然有這個條件,咱們就盡量做到更好,甚至做成天下第一。而想做到這一步,你的拳勁就需要進一步升華,達到剛柔并濟的境界。”

  富貴睜開眼看向父親,道:“爸爸,您說的是太極么?”

  李源搖頭道:“太極的柔只是表象,那玩意兒比八極還剛猛。四兩撥千斤,借力打力固然厲害,可也要先承受那四兩力再說。得先學會挨打,才能打人,所以太極宗師少有高壽者。我說的是柔勁,不是太極。”

  富貴徹底迷糊了,苦惱道:“爸爸,那什么才叫柔勁?”

  李源笑道:“咱們現在就在感受柔的拳勁,風吹拂在臉上,勁道柔不柔?”

  富貴覺得有趣,嘿嘿笑著點頭。

  李源又問道:“水流沖刷著你的腳丫,勁道柔不柔?”

  富貴又點了點頭。

  李源笑了笑,道:“這就是柔勁。還是不懂也不要緊,爸爸帶你過一段慢品人間煙火色,閑觀萬事歲月長的生活,你可以細細體會。今年不成也不怕,明年繼續。明年不成,還有后年。你才十歲,爸爸才四十,咱們還有大把的時間來慢慢學!”

  其實學會學不會都是其次,只要心里逐漸有了柔的概念,知道留有余地,那李源的目的就達到大半了。

  富貴雖然還摸不著門檻,可父親的話還是讓他高興的嘴巴快咧到耳根了。

  “爸爸,咱們是要去京城見小六兒么?”

  富貴問道。

  李源搖了搖頭,道:“不。咱們過了黃河,去草原。爸爸帶你去騎馬,打獵!”

  富貴一張臉喜慶的都開始放光了,李源看著哈哈大笑。

  富貴也咦嘿嘿的笑了起來,他也是有小心思的,他希望這趟行程,只有他和父親兩個…

  不是他不愛和家里兄弟姊妹們一起出來,而是也想被父親偏愛一回,嘗嘗是什么滋味,嘿嘿!

  港島,羅便臣道。

  李幸揉了揉和他打鬧的斐力的腦瓜,又將躲在他身后的小米莉抱起,送給貝蒂,然后看向米高道:“米高叔叔,你為什么突然想要那么多安保人手?龍虎藥廠總共就三百人,你開口就要二百五?”

  米高氣笑道:“得了吧湯圓,你們家這幾年接收了多少人手,你以為我不清楚?那都是從嘉道理家族碼頭運進來的人。大唐建筑公司里的工人身上,都是火藥的氣味。至于為什么突然招人…”他聳了聳肩,道:“當然是防止沙宣家族發瘋。喬治·沙宣雖然廢了,可接任的史蒂芬·沙宣更是一個陰險卑鄙的小人,他小時候的外號就叫瘋狗,還是瘋了的鬣狗,我擔心他會把手伸到家里來。”

  李幸點點頭道:“好吧,回頭我給你一個名單。說好了,借一個月,三倍薪水啊。”

  米高不解道:“為什么?湯圓,難道你是想抽差價?哦,這可不行。你不知道你米高叔叔是什么人嗎?錢就是我的腰子啊!你要多拿走那么多,就等于在割我的腰子,那我和你貝蒂嬸嬸還怎么再給你生個弟弟?”

  李幸笑道:“不是,是按出外勤給錢。而且這一趟,又有些危險。米高叔叔,錢到位了,安全才更有保障嘛。對了,聽說港府召集你們這些大亨開了好幾場會議了,談出什么了么?”

  因為那一耳光,李幸被沈壁堅決要求排出在外,李幸也無所謂,他最近很低調的。

  米高笑道:“能談出什么?都在瞎扯。”

  李幸道:“沒有去找安南人扯皮?”

  米高好笑道:“找安南人?湯圓,現在是冷戰的頂峰時期,安南仔怎么可能和英國、港府溝通?他們非但不認,聽說還吐了口水,罵了臟話。”

  七九年,是老毛子的黃金時期,實力到達了巔峰。

  歐洲的頭頭腦腦們,幾乎不能睡一個好覺,每天驚懼老毛子會不會發瘋,會不會開動鋼鐵洪流沖向歐洲。

  作為此刻老毛子的鐵桿小弟,安南人怎么會把港府這種小角色放在眼里,對如此荒謬的指控做出什么雞毛交代。

  李幸哈哈大笑道:“那也得找他們算賬啊!”

  米高聳聳肩道:“還算賬呢…老毛子的軍艦就停在金蘭灣,做夢都想這邊發生大的沖突。聽說唐寧街那邊懷疑,這件大案里可能就有克咯勃的影子。如果真是那樣,就糟糕了。”

  李幸吃驚道:“真的假的?”

  米高嚴肅了些,道:“當然是真的。不然那么重的兩個銅獅,一般人誰能那么快就搬走?正常人也不會干這種事,除了北極熊那些暴躁的瘋子。可是現在中國的大部分精銳都布置在北面和老毛子對峙,要是北極熊突襲港島兩面夾擊怎么辦?指望英國佬的迫擊炮么?安南鬼子的武器就是蘇械,陸戰隊根本抵擋不住。

  最近港府的會議,大家討論的都不是匯豐的問題了,而是在擔憂如果老毛子發動了戰爭,港島該怎么辦。你沒發現,最近的股市表現都不好了么?”

  李幸訝然道:“我還以為是受匯豐的影響呢…不會真的要發生戰爭吧?”

  連他這會兒心里都拿捏不定,那些安南鬼子到底是受他父親挑唆才來的,還是真的是老毛子派來的。

  真不好說啊…

  如果真的是老毛子準備尋釁開戰,那他就得提前做準備,隨時帶家人往大陸跑了。

  戰爭時期的老毛子,那都是野獸,并不比鬼子好多少。

  米高笑道:“也不用太緊張,就憑金蘭灣內老毛子那幾艘戰艦,還不至于發動全面戰爭,尤其是在安南戰敗的情況下。如果安南贏了,那就真不好說了。湯圓,好好感謝你的祖國吧。至于匯豐?短時期內應該也不會再出手了,所以我說,現在的形勢反而對你們家比較有利。

  李幸笑道:“為什么?”

  米高聳聳肩道:“那位梅和你們分社的人今天昨天同港府進行了會談,說英資財團正在對華資進行無理的打壓,他們表示明確的不滿。你也知道,這個時機選的實在太好了。那個梅看來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怪不得能和你爸爸成為朋友…”

  他們自然都不知道,這其實是上面對李源在安南戰場上優秀表現的回報。

  而且李源準備在內地建立慈善基金,捐款兩千萬幫助傷殘軍人和烈士的事也傳到了上面,“不讓英雄流血犧牲后父母妻兒還要為生活之苦流淚”這句話也傳了上去,很是感動了些老同志。

  這才有了分社和梅長寧負責的外聯部的鼎力支持。

  米高繼續道:“中國剛剛才攻入安南,狠狠的教訓了他們,西方媒體把這場戰爭叫做‘懲罰之戰’。你們的古老在美國將這場戰爭比喻為‘小朋友不乖,要打屁股’。

  哇哦,西方媒體瞬間炸裂了,都說好久沒有聽到這種強大的聲音了。

  古老甚至明確告訴白房子,即使老毛子在北面發動戰爭,中國也沒有一絲一毫問題,頂得住。

  因此,這個時候不管是美國還是歐洲,都親切的稱呼中國為親密朋友。

  所以糖寧街那邊打來了電話,告誡沈壁行事要慎重些,不要越界。

  湯圓,恭喜你,你可以喘口氣了。”

  由于老毛子的存在,中國和西方迎來了前所未有的蜜月期。

  從今年起,為了武裝中國對付老毛子,各種先進武器和技術,都近乎敞開了輸往中國。

  可惜,中國的外匯實在太少了,不然后世那些軍迷們流口水的美式裝備,現在都能買的到,人家敞開了賣。

  即便受財力所困買的不多,中國仍舊受益匪淺。

  李幸笑了笑,道:“不是說,還有沙宣家族那條瘋狗么?”

  米高又罵罵咧咧起來,道:“你放心吧,那條瘋狗瘋歸瘋,但是不傻,不會在這個時候和糖寧街作對的。而且那個表子養的非常高傲,放言匯豐大廈的事一定是英資做的,因為只有英資才有這樣的實力去狙擊匯豐…那個撲街對付我們家的可能都比對付你們家的可能高。”說著,他又壞笑一聲陰陽怪氣道:“再說,你們家還有你凱瑟琳阿姨在,你擔心什么?她會出手阻擋那條瘋狗的。湯圓,在找情人這件事上,你比你爸爸差的有些遠哦。”

  李幸沒好氣道:“凱瑟琳阿姨不是我爸爸的情人。”

  貝蒂在后面叫道:“米高!不要跟湯圓說這些,他還是個孩子!”

  米高怪叫道:“親愛的,你見過三歲就有兩個女朋友的孩子嗎?”

  然后回過頭擠眉弄眼的對李幸道:“湯圓,聽說你現在和兩個女朋友同居了?果然長大了,那你應該知道神交已久這個詞,還有更高端的意思,哦?”

  李幸忍無可忍,給他比了根中指!

  (本章完)

無線電子書    重生在火紅年代的悠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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