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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羞辱

  港島,新界。

  嘉道理農場。

  賀禮士·嘉道理很驚訝的看著侄子米高帶來的年輕人,笑道:“湯圓,對么?你找我有事么?”

  他是認識李幸的。

  李幸笑瞇瞇道:“賀禮士爺爺,是我父親發電報過來,想請您幫忙的。”

  賀禮士“哇哦”了聲,道:“李?他現在好么?有一段日子沒見他了,他是個有趣的人,我想念他。”

  米高笑道:“叔叔,你是想念李做的九轉大腸了吧?”

  賀禮士哈哈大笑道:“沒錯。李…真是一個讓人一言難盡的伙伴。如果他不總是捉弄人的話,他是一個完美的人。”

  米高拍了拍李幸的肩膀,道:“李的兒子,就是你說的那樣的人。叔叔,李有事請伱幫忙。”

  賀禮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道:“什么事,說吧。”

  李幸笑道:“賀禮士爺爺,我父親打電報過來,想向您請教規模化現代養豬的技術。”

  賀禮士哈哈笑道:“李,他又準備干什么?打算在港島養豬?”

  李幸忙道:“不是的,是在內地。內地大部分百姓,一年連一斤肉都吃不到,我爸爸希望能做一些事,改變一些現狀。”

  賀禮士道:“湯圓,嘉道理農場的養豬技術是從丹麥引進的,你知道,丹麥是著名的養豬王國。全國豬比人還多,平均每人能分五頭豬。他們的養豬技術,也是全世界最先進的。”

  李幸感慨道:“有機會,一定要過去看看。”

  賀禮士笑道:“你是個好孩子。來吧,我們去豬舍看看…可能有一些味道,你介意么?”

  李幸笑道:“當然不會。賀禮士爺爺,我小時候是在農村長大的,也喂過豬。”

  賀禮士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中國北方農村圈養的豬…我這里的飼養方法,可能是不同的。”

  米高猶豫了下,還是覺得作為一個長輩,不好把大侄子一個人甩開。

  幸好,來之前就做了準備。

  他有些得意的從口袋里掏出兩個棉花球,塞到了鼻孔里,跟了上去。

  看著眼前高大明亮的豬舍,一間間如同房間一樣的豬欄里哼叫的豬,更換了衣服,甚至還戴上了頭套、手套、腳套,經過了消毒房的李幸驚訝道:“賀禮士爺爺,這么多豬,需要多少人喂養?”

  賀禮士笑道:“你猜猜。”

  李幸道:“一百個工人?”

  賀禮士搖頭笑道:“農場豬舍一直保持有兩萬頭豬在欄,需要二十六名工人養殖。其實已經很落后了,因為配套并不齊全。在丹麥,一萬頭豬平均只需要三個工人來喂養,我這邊已經有不小的差距了。他們那里高度發達,各個環節都被他們做的非常成熟,譬如飼料,就有蛋白飼料、能量飼料、粗飼料、青綠飼料、青貯飼料、礦物飼料和飼料添加劑等,還分為全價飼料,濃縮料、預混料等等。根據豬生產的不同階段,調整飼料種類。”

  李幸虛心請教道:“賀禮士爺爺,如果分類這么細致,成本會不會比小家養的豬高的多?”

  賀禮士搖頭道:“投入雖然非常大,但總體而言,成本可能會更低。因為現代飼養方法通常使用更高效的飼料和飼料管理方法,還有更合理的建筑設計,例如環境控制、通風和采光等。再者,規模化和集約化的養殖方式,能明顯降低單豬的飼養成本。”

  李幸又道:“支出的大頭是哪些方面呢?”

  賀禮士道:“包括現代化豬舍的建造,已經購買先進的設備,還有就是飼料以及獸醫的要求。但是,以前的人工散養雖然人力成本要低一些,可落后的喂養方式也會導致飼料浪費和疾病等問題。”

  米高在一旁點頭道:“豬瘟,那真的很可怕。”

  “閉上你的鳥嘴!”

  賀禮士罵道。

  李幸在一旁沒忍住,笑了起來。

  哪有人在人家養豬場提這兩個字的…

  賀禮士罵完后,對李幸道:“湯圓,這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事,如果你父親真的需要這些技術,可以派人來專門學習,特別是獸醫,這太重要了。”

  李幸高興道:“謝謝您,賀禮士爺爺。那么費用方面…我需要給我爸爸一個大概的數字,您千萬不用客氣,因為這可能是他和華潤公司,以及和當地農民之間的三方合作。”

  賀禮士笑道:“那好吧,我讓人核算清楚后,再告訴你。”

  李幸和米高告辭離去,回青衣島的路上,米高關心問李幸道:“湯圓,最近你的名聲可不小。我看《成報》和《經濟日報》統計,這幾年你們家一直在低調吃進黃金。你十五歲就去金銀業貿易場買黃金,是你老豆讓你買進黃金的么?”

  對米高沒什么可隱瞞的,李幸點了點頭笑道:“米高叔叔,我們家七一年就開始吃進黃金了。七三年在股市上賺到的錢,除了收購一部分老舊唐樓外,大部分都被拿去買了黃金。”

  米高怪叫一聲:“哇哦法克!七一年?《成報》上說,七一年的時候黃金才三十五美元一盎司,是么?”

  李幸點了點頭,目光看向窗外的風景,道:“是啊,七一年才三十五美元一盎司,不過那個時候,并沒有吃進多少,主要是投向了股市。米高叔叔,謝謝你。”

  米高臉都青了,道:“挑!你老豆還跟我們家拆借了一大筆錢!他在股市上可賺美了,后來還反手做空了筆…湯圓,你不會告訴我,這些錢后來都去買黃金了吧?”

  李幸嘿嘿笑道:“除了小部分拿去買了老舊唐樓,還有一部分買了地產股票外,大部分都拿去吃進黃金了。七三年漲到一百美元每盎司,接下來三年也在漲,但幅度沒那么大,也給了我們家悄悄吃進的機會。但是從七六年到現在,增長曲線一下拉升了起來,今年已經漲到七百美元每盎司了。”

  米高驚嘆道:“那你還吃進?這個價格,實在是太高了。”

  李幸道:“我老豆說了,只要老美和毛子的冷戰還在持續,爆發世界大戰的可能還存在,黃金的走向就不會有太大的跌幅,吃進去問題不大。”

  米高笑道:“怪不得鯊膽彤昨天找我老豆吃茶時,還想讓我老豆幫忙,從你們家這里拿些黃金。金價飛漲,周大生存貨出的太快,他們家有些吃不住勁了。”

  李幸嘿嘿笑道:“吃進,我自己就可以做主。出的話,得我老豆點頭。不過老羅蘭爺爺和米高叔叔您要是發話的話,我肯定也要出一些。”

  米高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小子…不必,商場如戰場,你們家和鄭家又沒什么交情。”說著,又看了李幸一眼,道:“我對你老豆沒什么羨慕的,即使他有四個心愛的老婆…好吧,這點還是有些羨慕的。但最讓我嫉妒的,就是他有你這樣的好兒子。斐力比不了你,娜塔莉又太小,你做不了我的女婿,噢,真是太讓人傷心了。”

  “哈哈哈!少來!對了米高叔叔,聽說喬治·沙宣到港島來了,是么?”

  李幸笑著問道。

  米高卻有些緊張了,道:“湯圓,不要輕舉妄動。匯豐財團在港島的勢力超乎你的想象,就算想做點什么,也要等你老豆回來了再說。你還年輕,你老豆不在,你們一大家子都在港島,出了大事你現在還罩不住的。”

  “…好吧。米高叔叔,你放心吧,我知道輕重。”

  李幸有些遺憾的看向窗外,他知道自家老豆對這個家族的人,真是丁點好感都欠奉。

  他也一樣。

  但是,就像米高說的那樣,他現在還罩不住。

  只是,李幸卻沒想到,他不去招惹別人,別人居然還惦記上了他。

  當天下午,他就接到了匯豐銀行專門派人送來的邀請函。

  邀請函的表面印刷著的圖案,是沙宣家族的符號:

  盛海沙宣大廈。

  “雖然二十年前港府就不用再向英國上交財政,看似給予港府完全財政自主的權利,實則港島最賺錢的行業,始終由英資財團在把控,特別是金融業。”

  “港島也誕生過很出色的華資銀行,譬如恒生銀行。三三年林炳炎、何善衡等出色的華商就創建了恒生銀號,幾十年來對華資商人特別友好,也發展成為最大的華商銀行。結果六五年爆發銀行危機,報紙上不斷有新聞傳出對恒生銀行不利的謠言,哪怕恒生銀行將港幣碼成墻擺在大廳里,可在有心人的操縱下,依舊擋不住擠兌風波。十天之內,失去了兩億港幣的存款。那是六五年啊…對一家私人銀行來說,這是一個死劫。”

  四九城,京城大院,晚飯后,李源和秦大雪兩口子說起了港島故事。

  秦大雪皺眉道:“怕是有人想吞并恒生吧?”

  李源點頭道:“當然,無緣無故,恒生本身經營又沒出現疏漏和大問題,沒有暗中興風作浪,怎么可能出現這種死局?匯豐銀行以五千萬的價格,買入了華人銀行最寶貴的資產,也除去了港島銀行業最具威脅的對手,奠定了其在港島銀行零售業的壟斷優勢。幾年后,恒生銀行上市,市值高達十六億港幣,并且不斷升值中。錢其實都是小事,但至此之后,港島再沒有一家能成氣候的華資銀行了,連稍微威脅到匯豐的都沒有。誰是幕后黑手,一目了然。”

  秦大雪聞言沉默稍許后,緩緩道:“百年國恥啊。現在港幣的發行權,還是匯豐手里,是么?”

  李源“嗯”了聲,道:“匯豐家族背后站著的是沙宣家族,這是一家靠販賣丫片發家的猶太。晚清輸入中國的丫片,一半都是這個家族輸進來的。甚至連丫片戰爭的爆發,都是這個家族在背后出了大力才推動的。后來又在盛海做地產生意,當時盛海五分之一的高樓,都為沙宣家族所有,并在戰火燃燒到盛海前,全部出手,卷走了巨量財富,退到了港島。”

  秦大雪驚訝的看著李源笑道:“你沒再殺一次年豬?”

  她可是知道,七六后,李源臨走前都干了幾票。

  李源無奈道:“這個家族已經隱藏在水下了,就像西方的一些巨富家族,他們將財富隱藏在眼花繚亂的股權交叉中。現在的匯豐銀行大股東,基本上已經看不到沙宣家族的影子。而匯豐現任大班沈壁,是個手段相當高超的人物,一手扶持了李家成、包玉剛等一系列的華人大亨,讓匯豐在港島的勢力,幾乎到了唯我獨尊的地步。

  港島市民們,現在最喜歡買的股票就是匯豐銀行的。

  再者,我的功夫已經在各國安全部門都掛了號了。

  我不出手,他們都懼我,不敢對李家怎么樣,曉娥、孩子他們都是安全的。

  我一旦出手,等同于率先宣戰。

  當然,這并不等于死結。

  找個機會,在港島之外用火器干掉幾個沙宣,問題不大。找不到證據,他們也無話可說。

  他們也知道這點,所以不敢輕易招惹咱們家。”

  秦大雪道:“已經很了不起了,一劍能擋百萬兵,跟傳奇一樣。你說,國內知道你的能力么?”

  李源點點頭道:“越是這種層面,大家越會選擇在規則之內行事。你講道義,我也講道義。用正當的商業法子,輸贏我都不會在意,我又不是輸不起的人。

  可誰如果想用非常手段,那我保證,他會死的很慘。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晚上九點,半島酒店。

  李幸晚了一個小時,在港島大學做完功課后,才帶著何萍詩匆匆趕來。

  但并未去六樓赴約,而是在一樓餐廳吃了一頓晚宴后,就一起離開了。

  坐在李幸那輛破高達車的副座上,何萍詩看著領口敞開,隨意吹著晚風的男人,滿心滿眼都是他。

  數遍港九,敢如此羞辱沙宣家族的人,還有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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