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這伙兒敗家子,有兩個錢燒的了!”
“還吃烤鴨?怎么不吃死你們!”
“沒良心的東西,還穿我的鞋!非絆你一跤,磕死你不可!”
賈張氏坐在門口納著鞋底,嘴里咕咕噥噥罵罵咧咧的。
棒梗從外面噔噔噔跑回來,氣喘吁吁的,看著賈張氏道:“奶奶,給我兩毛錢,我要去買小鞭玩兒。”
賈張氏沒好氣道:“這年都過倆月了,誰還玩兒那玩意兒?有那錢攢著買肉吃不香嗎?”
棒梗不依,鬧人道:“不嘛不嘛,我就要玩兒小鞭!閻解放和劉光福他們都在玩兒,我也想玩兒!”
賈張氏“嘿”了聲,道:“那倆王八羔子從哪弄的小鞭?肯定是偷的!閻老西那么摳,擦屁股的手都要嗦一口,怎么舍得給他兒子錢買小鞭?”
棒梗道:“是劉光福買的!他今天出門的時候碰到李源他們了,李源給了他兩毛錢。”
賈張氏聞言,心里酸的不行,啐了口罵道:“真是沒良心,白穿我的鞋了,都不給我孫子錢!”
秦淮茹從屋里走出來,端著一搪瓷盆,里面是賈家老老小小換洗的衣服和床單。
她能在四合院內有好名聲,讓一大家子穿的干干凈凈,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瞧瞧棒梗,最是皮猴的時候,別家孩子個頂個一身灰,衣裳上多有油污,棒梗身上卻一直干干凈凈。
這會兒聽到棒梗和賈張氏的說話,她沉下臉教訓道:“李源也是你叫的?有沒有點規矩?”
棒梗悶了,賈張氏更是不樂意,放下鞋底道:“秦淮茹,你什么意思?那李源是你什么人吶,連名字都不能叫了?我大孫子叫怎么了?”
秦淮茹氣道:“他的名字誰都可以叫,但棒梗不能這么叫。他是晚輩,這么大喇喇的喊一長輩的名字,您覺得合適嗎?”
賈張氏氣道:“伱少跟我瞎咧咧!什么長輩?我后來才反應過來,今兒東旭挨打,都是那短命鬼在搗鬼!他就怕我們問他要那二十塊錢,才攛掇的許大茂和劉光齊打的東旭。你還替他說話?是不是后悔嫁到我們賈家來了?后悔你走啊!把那賠錢貨一道抱走,我就要我的乖孫棒梗!”
棒梗不領情,道:“我還是跟我媽吧。”
秦淮茹心里總算熨帖些,眼淚巴巴道:“媽您說什么呢?他們這一伙哥們兒,哪個不是從小打到大的?往前數,東旭打的劉光齊滿地鬼叫的時候還少了?人李源說的清楚,打完就完,說不定今晚人吃肉的時候還來叫東旭呢。您擱里面這么一攪和,教棒梗沒禮貌,往后還怎么來往?
現在傻柱、劉光齊還有前院三大爺家的閻解成,都愛和李源玩兒,連一大爺都借他五百塊錢,您是想讓東旭在院里被人孤立還是怎么著?”
賈東旭本在屋里躺著養蛋,聽到秦淮茹向著李源說話一下就大怒起來,不過沒等他穿好衣服鞋出門教訓,聽著聽著,居然覺得秦淮茹說的居然在理。
其實他也是內心怯了,心里隱約知道,自己弄不過李源,只是不愿承認。
好在,當下秦淮茹的話算是一個臺階讓他下…
而且他也覺得秦淮茹說的在理,現在傻柱、劉光齊他們就愛跟李源攪和,真敵對下去,他非被孤立不可,那在四合院里還怎么過?
念及此,賈東旭趿拉著鞋走出來說道:“媽,您就消停消停吧,亂教棒梗什么?今兒和李源的關系不大,他連動手都沒動手,都是傻柱那狗東西,要不是他摟住我不能動,就許大茂和劉光齊那倆狗崽子,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賈張氏聽兒子這么說了,也只好作罷,附和罵道:“傻柱那天殺的混帳,跟他爹一樣。他爹就拋兒舍女的跟寡婦跑了,往后他也一樣,早晚是絕戶的命!”
賈東旭聽了隱隱有些不自在,因為他知道傻柱自秦淮茹嫁到這個院兒起,就愛盯著秦淮茹看,那份惡心心思,這四合院誰不知道?
傻柱要是命里注定跟寡婦,那豈不是說…
不愛多想,賈東旭搖了搖頭,正要說什么,棒梗走到跟前道:“爸,給我兩毛錢,我要買小鞭。”
賈東旭皺眉道:“去去去,我哪有錢給你買鞭炮?年都過去倆月了,還放鞭,吃飽了撐得吧你?”
棒梗垂頭喪氣走了,賈東旭也回到屋里繼續養蛋。
昨兒被許大茂那孫子給踹腫了,估計得一個禮拜才能消下去…
這個仇,他記住了!
秦淮茹在水槽子邊正在洗衣裳,見易中海出門,便笑著打了個招呼道:“一大爺,出門遛彎兒啊?”
易中海搖頭道:“這個點兒遛哪門子彎兒啊,你一大媽身體不舒服,我去醫院拿點藥。”
秦淮茹還沒開口,賈張氏忙笑道:“他一大爺,那您也幫我開點止疼片唄。”
易中海聞言沉下臉道:“老嫂子,東旭沒跟您說嗎?那止疼片不能再吃了,再吃要出大問題!”
五百塊啊!!
想想易中海都心疼!
賈張氏一聽這話,登時落下臉來,母狗眼盯著易中海道:“好呀,我說東旭怎么突然就不肯給我買藥了,原來是你鬧的鬼!易中海,你安的什么心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害死我,好讓東旭給你養老是不是?呸!我告訴你,別做夢了!”
易中海氣的臉都黑了,指了指賈張氏說不出話來,一甩手走人了。
不可理喻!
“一大爺,一大爺…”
秦淮茹急的追了兩步,沒追上后,朝賈張氏埋怨道:“媽,您說的都是什么話?”
賈張氏破口罵道:“我說的什么話?你問我說的什么話?好你個秦淮茹,你是不是和易中海一樣,想不給我吃藥,讓我早早死了,你就不用孝敬婆婆了?我呸!我告訴你,就算我死,也要把你們這些害人精一起帶走!我…”
話沒罵完忽地住了口,因為正抹淚的秦淮茹忽然驚喜往二門處走了幾步,高興問候道:“李叔、李嬸,五哥,你們怎么來啦?還有京茹…你怎么也來了?”
二門口,一個壯士黝黑,身量中等的莊稼漢,一身粗布衣裳,背著好大一個麻袋,身旁站著一個顯得有些不安的農村婦女,還有一個年輕些粗壯魁梧的年輕人,也背著一個大號麻袋。
三人身旁卻跟著一個身穿粗布花衣裳,扎著倆辮子,大眼睛模樣俊俏的姑娘。
四人前面,閻埠貴笑道:“這是源子的爸媽和五哥,給源子送東西來了。我跟他們說,源子現在過的好著呢,他們不信。秦淮茹,這是你表妹?她怎么沒說,我以為是李家人呢。”
秦淮茹抽了抽嘴角,狠狠白了自家表妹一眼,然后對李桂道:“李叔,您來的真不巧,源子剛和朋友們出去了…”
賈張氏逮著機會趕緊說壞話:“李源借了五百塊錢,帶人去看電影吃全聚德去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瞬間驚呆了,心里都在拜服:還得是賈張氏!!
“啊?!”
李家三人更是差點沒當場嚇死。
秦淮茹忙道:“不是不是不是,你們誤會了。李源是…”
“什么不是?他沒有借一大爺五百塊錢?沒有帶傻柱、許大茂他們去看電影,去吃全聚德?還說要買了酒肉,晚上回來繼續造!”
賈張氏不給秦淮茹解釋的機會,惡狠狠說道。
李桂是厚實莊稼人,聽到這話,只當小兒子在城里學壞,氣的將手里的麻袋一把丟在地上,里面傳來幾聲雞叫聲。
閻埠貴都快氣死了,他可擔心別叫李源惦記著,忙解釋道:“老哥哥,您可千萬別聽賈張氏瞎咧咧。源子是我們院兒品格最好的年輕人,他問老易借錢,是為了買兩間房,還打家具。要不是辦正事,老易也不能借給他。
不僅這些,今兒他又買了兩間房,就是給您和老嫂子準備的。這是今早他當著全院人的面說的,不忍心一個人在城里享福,讓您兩口子在鄉下吃苦。
這是他當著全院人的面說的,不信您可以問問別人。”
李桂聞言一怔,一肚子怒火稍歇,道:“三大爺,不用問別人,我還能不信您?”
閻埠貴連連點頭,道:“我是文化人,是人民教師,肯定不會騙您!走走走,我領你們去源子單位分的房里去看看,你們一看就知道了。
源子真是好孩子,他一個月大半工資都寄回家了吧?成天吃雜糧窩頭,最好的也是二合面,就沒見過他吃白面。這屋也是他轉成正式干部才分的,先前那屋你們也見過,嘿,真不是人住的地兒。
搬家的時候我專門去看了,您猜怎么著?五年了,屋里連把凳子都沒置辦。不是我奉承您,您家這家教,是這個!”
說著,他比劃了一根大拇指。
村里當支書的李桂也算老油條了,可這會兒黝黑的臉上既驕傲又有些愧色,道:“是委屈老幺了,可沒法子,說了不讓他往家里寄錢,他就是不聽。只說家里人口太多,吃不飽可不成,他說他在京城能吃飽…”
秦淮茹在一旁拉扯過表妹秦京茹來,問道:“你來做什么?”
秦京茹今年十七歲,還不滿十八,水靈的跟花兒一樣,秦家姑娘好像出落的都好。
雖然夏天干農活時曬的黑些,可才貓了一冬天,這會兒皮膚白皙,更顯襯的年輕好看。
一雙大眼睛里,滿是靈動之氣。
她看了李家父母一眼后,小聲道:“我跟李叔李嬸兒進城來看看…”
見她這般作相,秦淮茹哪里還猜不到她的心思,沒好氣道:“你才多大?就想東想西!”
秦京茹不服氣道:“你也比我大不了幾歲,當年進城的時候,和我差不多大!”
言下之意,你能進城,我憑什么不能?
秦淮茹氣結道:“你來就來吧,只是姐勸你一句,甭想太多。李源現在是干部崗,一個月三十七塊五的工資。又是醫生,工人醫院的那些小護士們一個個盯著緊著呢,中午飯都不用他去打,小護士幫他打回來。聽說他師父家也有女兒,指定也盯著呢。不然他師父不會拿他當兒子一樣疼!”
秦京茹也不知是無知無畏,還是單純天真,撇了撇嘴道:“那有啥?她們會打飯,我還會洗腳呢。源子哥讓我干啥我干啥,她們行嗎?再說了,李叔李嬸兒可稀罕我了。”
說罷,一扭身往李源屋里去了。
秦淮茹氣的想罵人,背后賈張氏陰惻惻道:“秦淮茹,你這妹妹比你還會想美事!就憑她?李源那小子雖然壞,可也不會瞧上一個農村丫頭!你們秦家丫頭還真是會做白日夢,呸!”
隔壁廂房,看著屋子里嶄新的家具,隔出的小廚房里餐具齊整,李家三口這才算信了閻埠貴的話,李源真的沒在城里胡來。
隨后李桂就心情大好,還主動招呼閻埠貴坐,并讓李母去倒茶。
還沒分家呢,到了兒子家,他也是當家的!
閻埠貴笑道:“老哥好福氣啊,八個兒子,個個成才!不僅成才,還顧家。李源一個月三十來塊雖然多,可能拿出二十塊寄回家…”
“二十塊?”
李家人都吃驚,老五李海更是脫口而出道:“源子每月寄回來二十五啊。”
閻埠貴嚇一跳,道:“他一個月才多少錢?那他就留幾塊錢…哎喲!怪不得活的那么緊巴!”
李母倒好開水就坐一邊心疼抹起眼淚來。
李桂也皺著眉頭,翻手從兜里拿出煙袋,點著后大口抽了起來。
兒子懂事自然是好的,可懂事太過了,不知道愛惜自己,當父母的也是心窩窩里疼。
關鍵是,李家的情況并不至于此啊!
李源這樣苛勒自己往家寄錢,就讓父母有些生氣惱火了。
是打算拿錢還了養育之恩,往后就不來往了怎么著?
不然哪有這樣干的!
李海也難受的沉著臉,道:“老幺說他有工資,學校里還有補貼,一個月夠花了。不行,一會兒得問問他到底怎么回事?這是把我們幾個哥哥當廢物點心了?”
閻埠貴卻是心思百轉,眼睛錚亮!
他已經決定拿這件事當做閻家第一號家風教案,回頭好好教育仨兒子了!
等他們將來上班掙錢了,也要按這個比例上交工資,少一分都不行。
總不能他閻埠貴的家教,還比不上一個老農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