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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 吐蕃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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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趙煦回到宮里面的時候,兩宮已經親自帶著人,在內東門下來接他了。

  不止如此。

  高家、向家的命婦們,也都盛裝打扮,跟在兩宮身后來迎接他。

  “臣妾等恭迎官家凱旋!”

  命婦們齊齊施禮。

  文熏娘帶著狄薔和王氏,也混在人群里,滿是崇拜的躬身行禮。

  太皇太后和向太后,則是笑意盈盈的看著趙煦。

  等到趙煦到了近前,行了禮,問了安。

  太皇太后就微笑著扶起趙煦:“老身就知道,官家必可中興國家!”

  向太后則是來到了趙煦身邊,輕輕握住了趙煦的小手,眼中全是歡喜和欣慰。

  “這孩子是真的長大了啊!”

  “今年冬天,興龍節過后,六哥就十一了!”

  “到時候,是該讓宰執們,有事則去福寧殿請旨了。”

  帶著這種想法,向太后看了看身前的姑后。

  她沒有把握,姑后會不會答應。

  不過,在六哥圣節前,她是該多帶姑后,一起去看看六哥給她們準備的‘萬壽宮’。

  等萬壽宮建好了,她就拉著姑后,一起搬進去住。

  按照計劃,萬壽宮將會在如今的后苑里擇址興建。

  而后苑在禁中深處,等她和姑后搬了進去,宰執們也就有了好借口,可以直接去福寧殿請旨。

  正想著這些事情,向太后便聽到了她的孩子問道。

  “太母、母后,怎如此興師動眾?”

  向太后笑意盈盈的看向姑后,只聽太皇太后道:“官家凱旋得勝,老身自當與太后率宮中內命婦及外命婦來迎!”

  “不止如此,老身還已經遣了大宗正去太廟,給先帝以及列祖列宗們稟報…”

  “告知祖宗,我趙家后繼有人,社稷興盛有期!”

  六哥聽著,似乎是錯愕了一下,旋即就道:“孫臣何德何能,豈敢勞太母、母后如此興師動眾?”

  向太后在這個時候,終于找到了機會,她溫柔的摸著這個孩子頭上戴著的幞頭,柔聲道:“六哥今日成功,乃是社稷之福,也是天下之幸!”

  “母后和太皇太后都很為六哥高興呢!”

  “自然要告祭太廟,上稟祖宗神靈,還當遣執政去永裕陵、永厚陵,上稟先帝及英宗皇帝神靈!”

  今天這么大的排場,其實是向太后主導的。

  借此機會,給她的孩子樹立威信與權威。

  同時也昭告天下——少主雖少,卻是有德之君,也是成功之君!

  看看!

  一個靖安坊,便賣了六百七十五萬貫!

  都快趕上國家的鹽課收入了!

  而且,沒有加征賦稅,更沒有攤派。

  真正做到了民不加賦,而國庫充盈!

  千古以來,歷代帝王,可有能及者?

  更重要的是——六哥得了這潑天的財富,卻并不用來享受,也不用到戰爭中。

  而是將之用來奉養兩宮以及興學興教。

  奉養兩宮,乃是孝!

  興學興教,則是治與仁。

  少主仁厚、愛士、孝順。

  天下人都當歸附!

  所以,向太后早早的就為了今天準備了。

  早早的就在慶壽宮敲好了邊鼓。

  只是,她也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靖安坊,不過兩百多套宅子居然一個上午就能賣光,而且能賣到六百七十五萬貫的高價!

  這太讓她震驚了。

  原本,她以為能賣個兩百萬貫就很不錯了,三百萬貫都是超水平發揮。

  卻不意,賣了六百七十五萬貫!

  而且是一個上午就賣掉了!

  這說明什么?

  向太后自然清楚!

  這說明,朝野都已經歸心了六哥了——向太后對天下的認知,還停留在她入宮前的治平三年。

  那時候的三萬貫,已經是很多汴京奢遮人家家產的大半了。

  所以,她很容易就會認為,買靖安坊的房子的人,都是朝中勛貴、遙郡以上武臣、宰執人家。

  卻根本不知,這二十余年來,整個大宋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法。

  不僅僅是王安石變法,深刻改變了大宋。

  同時,大宋各地錢監,每年新鑄鑄錢數以百萬貫計,加上陜西、四川等地,根本無法統計的新鑄鐵錢規模。

  這一切,都讓現在大宋天下的財富規模,遠遠超越了向太后入宮前的大宋。

  至于為什么,財富增加了這么多。

  大宋依然在鬧錢荒呢?

  這個問題就有些復雜了,三言兩語是說不清楚的。

  但有一個事實很清楚——缺錢的一直只是布衣百姓。

  大宋地方上的形勢戶、城里面的大商賈和士大夫、武臣、勛貴們,可從來沒有缺過錢。

  所以,趙煦賣房子,然后把錢再拿來修建宮室、興學興教,其實是一種財富再分配的方法。

  只是連他自己如今也沒有想到這一點——他甚至都沒有想過,利用這個事情宣傳自身。

  他的本心,只是單純的想要,借著這個機會撈錢同時搞搞產業鏈。

  房地產在現代是可以有效推進各條產業鏈發展的。

  趙煦雖然沒有吃過豬肉但他見過豬跑啊。

  自然,知道如何利用這個機會,來加速推進并孵化各條產業鏈。

  用別人的錢,做自己的事情。

  這是趙煦在現代早就已經看麻木了的事情。

  當天,宮中的熱鬧,自是無須贅言。

  在兩宮,特別是向太后的意志主導下。

  各家命婦在隨后紛紛入宮稱賀。

  同時,宮中上下人等,也都得了賞賜。

  第二天,宰執們更是集體上表稱賀,一邊稱頌趙煦,一邊恭維兩宮慈圣。

  太學那邊,在知曉了,宮中旨意已定,會拿出靖安坊收入的一半,用于興建新學舍、新齋舍,還會拿出錢來獎勵太學的優秀士紳,并補貼部分貧寒士子后,也都是歡天喜地,完全忘記了,他們當初說過的那些話。

  在這樣的氛圍中,元祐元年六月二十四(辛酉)。

  西夏正使春約官訛啰律,副使呂澤官田懷榮,率領的使團,終于獲準入京。

  和訛啰律同時入京的,還有來自吐蕃的使團。

  阿里骨派來的正使,是他的心腹,同時也是與他血脈相連的同父異母的弟弟——節占城城主蘇南黨征來朝。

  節占城,又稱約昌城。

  是青唐吐蕃最西的要塞(大體位置在現代新疆且末縣一帶),乃是先贊普唃廝啰時代向西擴張的成果。

  沒辦法!

  先贊普的運氣太好了。

  他在位中后期,同時也是青唐吐蕃最強的時期,剛好遇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擴張時機。

  彼時宋夏戰爭、遼夏戰爭,接連沖擊西夏,讓本來最有動力向西擴張的黨項人,從此之后,就無力向西了。

  同時,西域原來的霸主,回鶻人建立的黑汗王朝已經分裂并衰弱了下去(黑汗王朝大約是在北宋慶歷年間分裂,彼時宋夏戰爭剛剛結束,但遼夏戰爭隨之開始,隨后元昊身死,西夏內亂,主少國疑…若其分裂早十年,一切都會改變,李元昊絕對會趁機大舉西征!)。

  用中原話說就是——神器無主,當歸于有德!

  先贊普抓住了這個戰略機遇,成功的向西擴張,并讓吐蕃勢力在西域有了這么一個前進基地。

  按照先贊普的設想,接下來,吐蕃當是全力西征,擊敗回鶻,在西域重建佛國。

  但,先贊普萬萬想不到。

  在他死后,吐蕃向西擴張之路就戛然而止。

  因為宋軍來了!

  王韶開河湟,拓土千里,建立熙河路。

  然后,宋軍勢力迅速向前,如今已經據有蘭州、熙州等六州之地。

  不止是把刀子捅到了黨項人軟弱的側翼,同時也把刀子,架在了黨項人的脖子上。

  這就很難受了!

  去年以來,熙河路那邊一系列的事情,更是讓在青唐城里的阿里骨寢食難安。

  因為,熙河路的宋軍,小動作越來越多。

  最開始,還只是和溪巴溫、溫溪心這樣的二五仔眉來眼去,用著佛牙舍利,吸引吐蕃貴族去朝圣,同時賣些鐵器、絲綢和茶葉到吐蕃各部,并買吐蕃各部的馬匹。

  這些事情,阿里骨捏著鼻子認了下來。

  但很快,事情就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因為,那些天殺的宋人,居然開始大量招徠吐蕃各部的農奴!

  他們甚至派出騎兵,接應來自各部逃奴!

  在溫溪心、溪巴溫這兩個二五仔充當內應和帶路的情況下。

  宋軍專門挑著那些忠于阿里骨的吐蕃部族下手。

  溫溪心和溪巴溫手底下的僧侶們,也專門往阿里骨手底下的部族跑。

  打著傳法的旗號,講著些妖言惑眾的話。

  什么‘漢家阿舅,乃是釋迦牟尼佛在人間的化身,熙河路的‘資圣寺’,更供奉有佛祖舍利’,所以‘熙河已是人間樂土,佛光普照之地’。

  只要過去了,就可以得到佛祖保佑,來世有希望投胎善人家云云。

  同時,還到處傳播著熙河路種棉花的好處。

  不止給農奴們講,在熙河路的佃農們的福利——不僅僅有工錢,有地方住,甚至有機會吃到青稞飯——最重要的是,有機會去資圣寺朝圣,資圣寺的高僧,也會定期去各地棉田給信眾講經、摩頂賜福。

  這些人還和那些部族頭人也講。

  講在熙河路種棉花的收益是怎么怎么豐富,還可以方便去資圣寺朝圣,供奉佛牙舍利,不斷勸說他們,帶著族人遷往熙河。

  本來就極為敵視宋人的青宜結鬼章,暴跳如雷——因為他的地盤與宋接壤,而且邊境混亂——約等于無,吐蕃人里的游牧部族,經常在秋冬時前往河州等地放牧,春夏時節則回到高原牧場。

  現在好了,這些人一去不復返。

  青宜結鬼章的勢力,在短短半年里,損失了數以萬計的人口。

  于是,四月過后,青宜結鬼章就按捺不住了。

  他再也忍受不了這種被宋人鈍刀子割肉的折磨。

  于是,派出數千騎兵,準備給宋軍迎頭一擊,將那些進入其地盤的宋軍游騎截殺,順便也狠狠的懲罰一下溫溪心、溪巴溫。

  然后…

  和其他所有吐蕃與宋的戰爭一樣,青宜結鬼章還在準備兵馬,消息就已經走漏。

  宋河州知州種誼,帶著他麾下的兵馬,換上溫溪心、溪巴溫所部的衣服,打著這兩位吐蕃大首領的旗幟,在河州、洮州之間的河谷,打了一仗。

  損失極為慘重!

  根據蘇南黨征所知,至少戰死、被俘兩千以上。

  反正,就是被打的很慘。

  戰敗后的青宜結鬼章,無力對抗越發‘驍勇’的宋軍(熙河宋軍,現在的作戰積極性和主觀能動性,是過去的數倍,而且是從上到下,都很積極——沒辦法,大家不是已經有了棉花田,就是正在開墾棉花田,但熙河人口太少了,人工也日益昂貴,這就沒辦法了!只能用仁義去拯救,水深火熱的吐蕃、羌、黨項等族的農奴,讓他們沐浴在皇宋的善政光輝下,做一個自由的佃農。在這樣的情況下,宋軍能不驍勇嗎?)。

  青宜結鬼章,就只能找青唐城的阿里骨,不斷的要求阿里骨和黨項人結盟,兩國齊心協力,發動一場對‘南蠻’的戰爭。

  將‘南蠻’的爪子打回去,最好放火燒掉那些該死的棉花田以及那個更該死的資圣寺,把佛牙舍利搶回去!

  阿里骨卻還在猶豫。

  這既是因為吐蕃人在宋軍面前,勝多敗少。

  他多少有些恐宋癥。

  同時也是因為,阿里骨發現,如今熙河的宋軍,好像有點太能打了。

  就不說窩在蘭州的那個阿修羅轉世一般的大煞星王文郁了——阿里骨是不敢去碰的。

  就是河州的種誼,也實在有點猛。

  洮州一戰后,青宜結鬼章盡管天天喊著要出兵懲戒南蠻。

  但他卻開始帶著部眾,向西北退去,退守到了高原上。

  這是被打疼了、打怕了的結果。

  所以,思來想去之后,阿里骨決定派蘇南黨征來汴京城告御狀,同時也探探口風——宋國,真欲滅我?

  若果然如此,那阿里骨自然不會猶豫。

  生死存亡的關口,也不能猶豫!

  只能是點起全國能戰之兵,聯合西夏,與宋人在河州、洮州、岷州做殊死一搏。

  勝則與西夏夾擊蘭州,奪取熙州,驅逐宋人。

  敗則退守高原,堅壁清野,以待將來。

  總之,不能坐以待斃。

  而作為吐蕃阿里骨政權中的主和派,蘇南黨征從來不希望吐蕃與宋交惡,更不要說全面開戰了——倒不是他蘇南黨征有多么親宋。

  純粹是屁股決定腦袋——他的老巢在節占城,一旦全面開戰,那阿里骨就會抽調他的部曲、兵馬參戰,甚至把節占城給抽空。

  阿里骨固然是他的哥哥,節占城也固然是阿里骨分給他的地盤。

  但問題是——憑什么,要拿我的兵馬、部曲,去給青唐城打仗?

  死了青唐城會報銷嗎?會補償嗎?

  蘇南黨征又不傻。

  宋人再怎么招誘農奴,也傷害不到遠在西域的他。

  反倒是一旦開戰他的部曲、兵馬就得響應青唐城的號召,去熙河血拼宋軍。

  萬一這個時候,那個看上去已經奄奄一息的黑汗國,忽然發兵來攻節占城,把他趕回青唐城,怎么辦?他豈不就要無家可歸了?

  此外,蘇南黨征主和還有經濟上的考慮——節占城,是一個絲綢之路上的貿易城市。

  他蘇南黨征的主要收入,與東西方貿易息息相關。

  尤其是他接掌節占城后,宋夏鏖戰,導致黨項人無法參與絲綢之路的貿易。

  他的節占城,成為了絲綢貿易上的最大節點。

  這幾年下來,他賺錢賺到手都麻了。

  哪里肯打仗?

  這一打仗,商旅就不會來了。

  沒有商旅,他吃什么?喝什么?拿什么養妻妾子女和兵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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