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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1章 海寇掠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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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匡對錢俶的想法也是一直在變化的。

  于趙宋之主的位置來看,他并不覺得錢俶面對大宋的南下攻勢會有什么選擇。

  與江南唐聯合,也依然不能改變敗于大宋之手的現實,最終弄不好國滅之余還要身死。

  商人逐利,合宋滅唐,此乃天性使然。

  而對于商人,趙匡并不抵觸但也稱不上多喜歡,因此最早的打算是將南唐完全吞滅之后,迫使錢俶獻土求存,讓其好好做個富家翁不再過問宋事。

  但隨著光幕出現之后知道的家中事身后事,趙匡的心態也一直慢慢變化。

  按后世史的記載,明年十月——也就是恰好一整年之后便是他的亡身之日。

  如今的翰林醫官劉翰通過光幕,求問先賢又知后世醫法,其技水平提升許多,對他身體診治也愈發細致入微。

  可是即便劉翰一再保證趙匡身體相當健康并無可察的隱疾,但想想“猝亡”兩字,趙宋之主心頭的陰云也依然揮之難去。

  在這種情況下,他對弟弟的處置多少就有點不懼留言的味道,對其黨羽剪除得相當干脆,而被光幕點名的于燭影斧聲當中的出力者,更是毫不吝嗇的連下旨意。

  內侍王繼恩與宮外人勾結意圖不軌,處斬首。

  原晉王府醫官程德玄犯上作亂有惡逆之罪,處梟首。

  原晉王府門客馬韶說陳天命蠱惑人心,著刺配刑,流西川。

  而在這些事情之外,便是趙宋官家做主下與宋廷百官默契主動逢迎之下,趙德昭儲君之位被迅速確定下來,并且趙匡開始同樣毫不吝嗇的將兒子帶在身邊,既可令其接觸政務,也方便耳提面命。

  同樣也當然的,對錢俶和李煜的處置計劃也一直都在變化當中。

  對李煜原本是打算處以幽禁,等過個十年八年江南安定,再將其全家老小送到川西或者涿州——如果當時已經將契丹驅除出河北的話。

  但在明歲他生死未卜的情況下,想要迅速平定江南以備不測,那便需要李煜的幫助。

  更何況,隨著光幕一步步披露,這李煜能于史書中留名的文才,也足以趙匡高看一眼。

  而迫使錢俶盡早獻土歸誠,也是同樣的避免后亂的打算。

  故而在深思熟慮后,便有了李煜和錢俶雙雙被請入廣政殿的一幕。

  畢竟若說天命,像是被后世評為“跳大神”的馬韶,十個綁一起口水說干,也不及這光幕的萬一。

  只是沒想到,恰好這一期又贊了李煜之文名,又說了錢俶之家事,又言宋不得統一使蒙古稱雄的遺憾,如此種種兼而有之,最終所成之效果反倒是好的出奇。

  或許也是因為金陵城破的太過迅速并且對李煜家人保護的完善,這位南唐后主如今反倒是迅速認清了其無國主之才,從而脫離了亡國之仇,打算將畢生精力放在擅長的文賦之道上。

  錢俶則是更加干脆,對趙匡所有要求都不討價還價的答應,并且還主動表示愿意給大宋于北漢和契丹的攻伐當中出力獻策。

  這也是錢俶能列席御前商議的原因。

  而聽著錢俶說的要用海運經略遼東,趙匡也絲毫不意外,畢竟錢俶最擅長的可不就是這個嘛。

  點點頭,趙匡示意錢俶詳細說說,曹彬也一起抬頭,饒有興趣的打算聽聽錢俶的意見。

  雖然還沒具體定下來,但列席的將帥們和趙匡已經達成了需分三路的共識。

  其中兩路滅漢,一路出河東一路出山西,另外一路則需要出河北牽制契丹。

  畢竟契丹與北漢是真正的唇亡齒寒的關系,而在數年前的那次攻伐當中便是契丹發了瘋似的援救,才最終使得宋滅漢之戰最終無功收場。

  而目前暫定下來的便是剛剛完成了滅唐之功的曹林領軍出河北,負責牽制契丹。

  某種意義上來說,曹彬與錢俶也算是第二次搭檔聯手了。

  不過對曹彬來說,他知道錢俶吳越國向來喜商貿知海事,更與遼東來往頗多。

  但絕沒想到,錢俶對契丹竟能如此知之甚詳。

  從契丹近海諸部的分布,到這些部落各個實力差異,皆稱得上信手拈來,甚至對于一些大部落的內部矛盾都能提上兩嘴。

  并且除了這些情報主持外,甚至還有實質性的幫助。

  “官家若是不棄,臣可召高麗國之群盜犯契丹之邊,以為援助。”

  曹彬眼看著其他將帥們神色各異便感覺有點好笑,這幾次御前商議,對他們沖擊最大的并非是商議本身。

  畢竟官家對北漢的想法可謂是人盡皆知,最多也就驚訝一下這攻略制定的如此之快如此之早罷了。

  沖擊最大的反倒是眼見錢俶這個南越國主,如今執臣子之節依舊還樂呵呵的表情,甚至稱呼起來官家比他們還要順口。

  這多少令這幾天的將帥們有點震撼莫名了。

  不過曹彬想想從內侍那兒拿到的名為曹友聞的記錄,卻又覺得莫名欣慰。

  身雖死,不墮將門之威,無憾矣!

  心中想法一觸即收,曹彬干脆笑道:

  “不想錢國主竟還能遙令異邦之盜。”

  錢俶搖搖頭:

  “高麗國主連官家號令都敢違逆,臣如何能指揮得動高麗群盜?”

  “不過是混淆視聽以利誘之罷了,畢竟這海上之盜無非就是趨利而行,既不知宋也不知高麗有國主。”

  “以利誘之則往,以巨利誘之則生死不懼,以潑天之利誘之,則即便是犯上作亂弒其國主,亦可前仆后繼也。”

  曹彬沉默,緩緩點頭,但也并不是很在意,對他來說,錢俶所說的海盜更多只能作為點綴。

  不過趙匡反倒是若有所思,畢竟后世已經不止一次提過大明國困于倭寇之事。

  如此能橫掃蒙元之國亦受困于疥癬之疾,可見海寇之害,絕不可用陸上流寇作比。

  因此,心思急轉間,趙匡反倒是突然橫生了想法,提議道:

  “錢卿以利誘時,不妨明言,能殺伐契丹賊有功而以武顯明者,朕可修其名冊遞于高麗國主載功,并嘉其爵。”

  其他人神色不一,錢俶琢磨了一下幾乎瞬時大喜:

  “此策妙矣!”

  此事之后,御前會議暫且散去,如今既有所進展,錢俶便需要回去準備一下。

  畢竟列席的人也都清楚,如今大宋并沒有一蹴而就滅契丹的能力,故而難以于天下行檄文。

  并且此前高麗國主面對趙匡的出兵邀約也多有推脫。

  如此局勢頗有一些撲朔迷離的味道,因此錢俶的這個引動高麗海寇的提議,想要如何將消息散播出去并達成錢俶自己所說的“以利誘之”,還是需要一番精巧操作的。

  不過散會之后,與父親一起在御苑散步的趙德昭多少還是有些疑惑不解:

  “爹爹這于海寇頌功之舉,恐會引得高麗國主不快。”

  對兒子這個說法,趙匡就顯得漫不經心很多。

  上一次光幕是七月初結束,爾后忙禮賢宅之事,忙著對滅南宋將帥士卒表功之事,以及開始將攻伐北漢之事提上議程,時間過得就有點飛快。

  如今九月將盡,御苑當中的花卉只余一些殘花,不過桂花逢了好時節反倒開始初盛姿態,趙匡漫步到樹下使勁吸了一口搖搖頭:

  “那便由他不快。”

  趙德昭聞言沉思了一下:

  “若是要攻伐高麗,兒臣請戰!”

  這反倒是令趙匡大笑:

  “朕何時說過要攻伐高麗?”

  趙德昭左右張望一下,這里并沒有旁人,內侍也是遠遠跟隨,于是這位大宋儲君臉上換了個狡黠的笑容:

  “兒看了光幕,知爹爹如今也欲經略海事,那窗口期之言兒臣可沒忘了呢。”

  “而若經略海事,則我宋與高麗和倭,必有一戰。”

  趙匡神色也沒有波動,打算坐到路過的石凳上,趙德昭趕忙殷勤上前,用袖子拂掉了石凳上的桂花。

  這讓趙宋官家笑了笑,輕輕甩了甩袖子道:

  “先賢有言,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小大由之。“

  趙德昭笑著對道:

  “先賢亦有言,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

  “爹爹可有聽聞不聽宗主號令之藩屬?”

  趙匡搖搖頭道:

  “高麗國主不遵朕命也是無奈,畢竟其國與契丹毗鄰,此番助戰出兵若是惱了契丹,乃高麗國主不愿也。”

  “此事可計較可不計較,在乎朕一心,好了,你還是說說真實想法。”

  趙德昭也不糾結,將這里迅速放過去道:

  “爹爹開宋,乃是承唐也。”

  “然高麗能臣服于唐,乃在乎于蘇定方,在乎于劉仁軌,在乎于高宗之威,在乎于白江口一戰卻敵而喪其膽。”

  “我宋雖承唐,然此皆唐之功績,非我宋功名也。”

  這番言論反倒是讓趙匡臉上浮起笑容:

  “可若是朕滅了北漢平了契丹,此功竟也不足威懾高麗乎?”

  這話頓時讓大宋儲君不以為然:

  “爹你還沒立此功呢,再說了,后世光幕中那大明何等強盛?不還是被倭寇欺凌?”

  “由此足可見,海防之事,與陸上頗為不同也。”

  這話不太客氣,但趙德昭卻從爹爹臉上看到了發自真心的笑容:

  “果不愧為吾兒也!”

  贊嘆一句過后,趙匡抖抖身上的桂花,拍了拍兒子肩膀:

  “工部擬新海船之事,不可懈怠。”

  “既工部院中狹小難擬海浪,那便再開一池,召人手以擬海浪試新海船模型。”

  趙德昭頓時大喜:“此事再好不過!”

  趙匡笑笑:

  “回去準備一下,過幾日廣政殿中,爹還等著烤校你光幕所知。”

  大宋儲君這次是真真歡喜了:

  “兒定不負爹爹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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