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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街亭大舞臺

  “對面這名為張郃的曹將,似乎意欲使詐。”

  當馬超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馬岱的手頓了一下,表情隨即有點欣喜。

  他是自幼追隨馬超的,因此對于兄長的作戰風格可以說十分熟稔,非常具有羌騎的風格:

  沒有什么問題是鐵騎沖鋒不能解決的。

  如果有的話,那就鐵騎回轉,再沖一次。

  就是靠著這種戰法,兄長才能一令出,萬羌隨。

  但馬岱更清楚,這種戰法并非無往不利。

  畢竟并非所有地方都能如雍涼一般,能讓騎兵肆無忌憚的沖擊。

  更別說還有那些通曉兵略的漢家猛將。

  潼關之敗猶在眼前,但這般強橫的曹軍卻在荊襄吃了癟,可見能夠影響并左右勝負的因素,還有很多。

  如今看到兄長開始改變,馬岱倒是由衷的開心。

  馬超并沒有察覺到馬岱離開的腳步有多雀躍。

  將屁股挪到離炭爐近一點,馬超舒服的伸展了一下身體,好讓身上的汗水加速烘干。

  同時心里仔細回想來之前簡先生的交代。

  “將軍此行,多半會遇兩曹將。”

  “一為徐晃徐公明,此將持刑治軍,得士卒之畏,能令行禁止,守如山岳,攻如野火。”

  “一為張郃張儁乂,此將識機巧變,會臨機擇斷,能制略謀勝,善處營陳,臨敵制變。”

  馬超記得很清楚,簡先生說起來兩人時一臉的智珠在握,光彩照人。

  而來到街亭之后果然也如簡先生所說,意圖從街亭突破的乃是張郃。

  馬超對張郃說不上熟悉也說不上陌生,畢竟認真算的話,跟曹操戰于潼關時這張郃似乎也在。

  不過彼時雍涼聯軍和曹軍加起來十幾萬人,這張郃又不是什么無雙猛將,在這樣的戰場很難顯眼。

  但此時在街亭交手兩日后,看著每每一觸即退的張郃,馬超對于簡先生的判斷便愈發服氣。

  張郃麾下的曹軍雖難稱精銳,但絕對算不上庸軍。

  張郃本人更是隨袁紹破公孫瓚,與騎兵作戰并不陌生。

  后來更是在官渡之戰轉換門庭,若說其為庸將,那絕大多數武將都可稱呆笨癡愚之輩。

  那想起來簡先生所說,馬超心里便也愈發明白。

  這張郃如今正在嘗試“識機巧變”,欲“臨敵制變”以謀勝呢。

  理清楚想法之后,馬超便毫不猶疑讓馬岱領著斥候去探一探。

  他并非庸將,既然簡先生已經將兩人的用兵習慣給他說明白了,那就等于將這破敵之法也給說了出來。

  不出馬超所料,不過日暮時分馬岱便回報:

  “兄長,那曹軍有在南山上筑營。”

  馬超摸著下巴,出了營帳登上矮矮的望臺眺望。

  街亭本身倒是有個小縣城,但因為戰亂的關系早已經殘破,生民也都逃到了附近的略陽去過活。

  地形上是兩山夾一河,河流靠近南山腳下,所以寬闊處位于北山腳下,馬超和張郃都是在此扎營,分據東西。

  而這南北兩山說是山,但實質上和丘陵差不了多少。

  “山上的軍營多大?可能容納其山腳下的全軍?”馬超追問。

  馬岱回想了一下搖搖頭道:

  “軍營不大,看樣子最多也就容納兩千余人。”

  馬超低頭沉思了一下,吩咐道:

  “日暮時小心偵查一番即可,切勿驚動曹軍。”

  馬岱點點頭,追問道:

  “兄長可是已有破敵之法?”

  馬超笑罵道:

  “只管去做便是。”

  接下來街亭似乎就陷入了詭異的平靜。

  馬超日日出營邀戰,張郃也次次應戰,但皆有一觸即潰之狀。

  羌騎躁動幾欲追擊,但都被馬超勒停,軍中頗有怨言。

  日日皆小勝,因此馬超軍營的陣線不知不覺也都每日都往前推一點。

  但如今天寒地硬,這些每日新建的營線也不如此前的堅固,單從外表就能看出來木樁的歪歪扭扭。

  馬超好似對這些都渾然不知,只是偶爾抬頭看看山丘,若有所思。

  曹軍軍營當中張郃臉色也不見頹喪,看著馬超軍營緩緩推進的戰線目光炙熱。

  又是一日接戰后,馬超的營線又往前推進了些許。

  看著已經處于一沖之地的敵軍軍營,張郃下定了決心:

  “不能再拖了,明日當決勝負!”

  但不過一會兒,便有士卒來報:

  “將軍,敵軍軍營中有炊煙升起。”

  旁邊副將當即就要呵斥,炊煙而已有何好說的?

  但張郃已經驚懼起身:

  “不好!速速傳令,南營戒備!”

  但馬超更加果決,今天陪著張郃玩兒完之后,眼看著太陽逐漸西沉,馬超少見的主動命令埋鍋造飯。

  而在不明所以的羌騎們吃飽之后,馬超親自擂鼓聚兵,待得羌騎們都上馬之后,馬超更是一馬當先沖在最前:

  “雍涼兒郎,隨我出擊!”

  張郃修軍營的本領頗有一手,重重防線皆為抵御騎兵,看起來就頭痛,可見此將隨袁紹征伐公孫瓚后確實知曉如何應對騎兵。

  但可惜馬超并沒有想要沖擊這個軍營的意思。

  隨著老大的帶頭,羌騎們化作洪流,在張郃不可置信的眼光中,輕而易舉便踏上了山丘,朝著隱藏在山丘后的伏兵營殺去。

  這是一次出乎意料的突襲,馬超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離他最近的曹兵臉上驚愕的神情。

  于是馬超終于笑了,不過這次的笑容很矜持,這張郃被簡先生贊以識機巧變,并稱其能制略謀勝又如何,不還是在他這里栽了跟頭?

  若馬超所猜不錯,張郃定是打算明日或者后日擇清晨,兩營齊出互為策應來破羌騎。

  因為如今駐扎的街亭之處乃是東西走向,馬超在西張郃處東,清晨時迎戰曹軍的同時還要直視太陽,殊為不利。

  這也是馬超交代馬岱日暮時偵查和選在日暮時出兵的原因,此時太陽位于他們身后,曹軍若是迎擊就需直視太陽來跟羌騎作戰了。

  至于張郃是不是還有什么更加穩妥的計劃?馬超也無從得知。

  他已經不打算再等下去了,順張郃所想接近這個山腳下就已經足夠了。

  因為這所謂的山丘,對羌騎來說根本就不算事兒!

  羌騎的坐騎并非涼州大馬,這些比涼州大馬矮一頭的雍涼馬更慢更矮,也因此體重更輕,跑起來更加靈活且翻山越嶺如履平地。

  羌胡每亂進犯三輔之地,能來去自如靠的就是馬匹的優勢,而發揮羌騎的長處就是此時!

  按理來說馬超的仰攻處于劣勢,山丘上曹軍據營而守處于優勢。

  但這些優勢劣勢并不足以彌補八千羌騎對三千曹軍的人數差。

  還不待太陽完全落下,山丘上的曹營就已經被攻破。

  在巨大的兵力差距下,曹軍只能無奈投降,然后被擄掠成性的羌騎們搶了個精光。

  看著興高采烈的羌騎們和衣僅蔽體的曹軍們,馬超頓感無語。

  吩咐羌騎當中的頭人將曹軍的御寒衣物歸還回去,還不待馬超下令整軍,便接到了馬岱的消息:

  “張郃逃了?”

  馬岱一臉可惜道:

  “兄長出兵后不久,那曹軍便拔營后撤了,我上來時他們便已經撤出街亭了。”

  馬超怔然無語,最終搖頭失笑:

  “巧變之義,原來如此…善保命嗎?”

  事實上在簡先生提供了情報之后,馬超就不覺得此戰自己會輸。

  他到街亭的更早,對街亭更熟,而且麾下羌騎對雍涼更為熟悉,甚至兵力也要多于對面,怎么輸?

  唯一可惜的就是這張郃竟沒有背水一戰的決心。

  初次聽聞馬岱說曹軍在山上筑營,馬超還以為張郃要全軍轉到高處,然后引誘他去攻呢。

  若是這樣只需圍而不攻,等敵自潰便可全殲。

  可惜張郃明顯沒那么傻,就如此時,知曉此營必失干脆救也不救直接撤退,殊為果斷。

  “兄長,咱們接下來怎么辦?”馬岱詢問。

  對此馬超毫不猶疑,長笑出聲:

  “追!”

  “如今破曹,當然追擊!”

  “去歲時曹軍怎么追擊老子,今年老子就怎么追殺回去!”

  羌騎們轟然答應,一時間氣氛熱烈到了極點。

  對羌胡們來說,什么還定三輔,什么天下大勢,皆和他們無關。

  羌騎們如今知道的只有兩件事:

  他們要對曹軍進行等同的報復,然后將他們劫掠個精光!

  與此同時,臨渭戰場上的曹軍營中。

  杜襲掀開帳門進來,帶進來一絲冷風讓炭爐的火苗搖曳了一下,嚇得張既趕忙起來伸手護住。

  不過看著杜襲沉重的臉色,張既便也猜了出來:

  “夏侯將軍還是不愿退兵?”

  杜襲依然還是很有風度,但此時臉上掛著的笑容已經成了苦笑。

  選了遠離帳門的一面坐下,杜襲哈了兩下將肺里的冷氣哈出去,然后伸手向炭爐獲取了一點熱量。

  隨即才有點煩躁道:

  “那一日被那張飛偷襲得手后,夏侯將軍的情緒便有點不對…”

  說著杜襲也小聲盤算道:

  “如今已是二月下旬,按時間來算主公大軍早已開拔,此時這張飛就算回援宛城也早已經來不及了。”

  “既如此我等便可退軍了才是,我等雖攻不下臨渭,但若退軍有兵力優勢,那賊軍也無法阻撓。”

  “怎么偏偏夏侯將軍…”

  嘆了口氣,杜襲與張既愁眉苦臉的對視了一眼。

  如今已打不下去了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臨渭不過一小城,花了十余日都沒攻下來反而落得主帥差點身死。

  而且杜襲現在都還記得那張飛炸雷似一聲“子龍”。

  那支在河谷沖鋒時宛若長驅電掣的騎兵他記得清清楚楚。

  但在夏侯將軍來此之后,那支騎兵也沒出現過,這讓杜襲一直感覺心臟上仿佛壓著重物一般。

  杜襲并不傻,他隱隱覺得這臨渭城外,曹劉雙方的角色已經顛倒了。

  再不走恐怕就真的來不及了。

  于是猶豫了一下,杜襲再次起身:

  “德容不若與我一起去求見夏侯將軍。”

  “正該如此!”張既也毫不避諱的起身。

  兩人之前雖有矛盾,但如今看來都已不重要。

  事關一路大軍的生死,如今無論如何都要勸說夏侯將軍慎重對待。

  倆人一起出了帳門,撲面而來的寒氣讓人情不自禁裹緊了衣服。

  現在時間已經接近三月份,白天正午時氣溫尚可,但夜里還是十分寒冷。

  如今軍營中也是一樣,除了必要的站崗外,其他人都盡量躲入帳內,七扭八歪的在炭盆旁縮成一團。

  杜襲已經見怪不怪,但張既有點皺眉:

  “如此懈怠,若是賊軍來襲…”

  “哈…德容說笑。”

  杜襲本想大笑一下,但一張嘴就灌了一嘴的冷風,只能趕忙裹緊裘服,小聲道:

  “如此天氣恐怕兵械都握不穩,何來夜襲?”

  “那賊軍總不能人人皆穿皮裘吧?”

  但杜襲話音未落,便聽到正門那邊傳來了喧嘩之聲。

  這一下子讓兩人心情緊張了起來。

  隨后不過兩個呼吸,一聲熟悉的炸雷便響起:

  “夏侯淵逃了!曹軍敗了!”

  這熟悉的一聲呼喊讓杜襲霎時間面色雪白,在這夜里仿佛搽粉了一般。

  隨著這一聲大喝的是士卒們小了一號的聲音,跟著這個聲音一起呼喊:

  “夏侯淵逃了!曹軍敗了!”

  張既最先反應過來,不由分說拖著杜襲便走:

  “杜將軍,夏侯將軍營帳在哪處?”

  杜襲已經感覺一股冷意從心頭上蔓延開來,勉力抬起一只手指明方向:

  “直走…一百步便是。”

  “得罪了。”張既毫不猶疑,拖著杜襲便飛奔起來。

  杜襲看到沿途的營帳不斷有滿臉茫然的士卒伸出頭來看發生了什么事情,他們臉上還帶著顯而易見的困意:

  畢竟如今天寒至此,晚上想要好過一點也就圍著炭爐睡覺了。

  也是因此杜襲分外不明白:賊軍怎么能趁機偷襲的?

  同時他也看到張既一邊拖著他奔跑,一邊也在大聲呼喊,要求士卒們不要慌亂,速速整備好后向著中軍旗靠攏,夏侯將軍會與他們一起迎敵!

  杜襲甚至還有閑心在心里贊嘆一下:

  這張德容出身貧賤,但臨危不亂,頗有將風!

  沿著杜襲的指引,張既不由分說就要闖進了中軍大帳,但好似一頭撞到墻上一般。

  抬頭便看到已經簡單著甲的夏侯淵,正須發賁張一臉怒色望著正門方向。

  見到張既跌坐在地,夏侯淵隨手便是一指:

  “擂鼓!隨我殺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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