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最熟悉的“生子當如孫仲謀”這個評價,其開端來源于一場神奇的戰爭。
《搜神記》記載的有一樁趣事,傳說濡須口有一艘沉船,江水落潮時這艘船會露出水面,對于其來歷,本地有老人說這是“曹公船”。
有漁人晚上把船系在這艘沉船上,在漁船里睡覺,結果半睡不醒間耳朵里聽到管弦樂聲,鼻子里能嗅到一股脂粉香味。
并且夢中還有人在推這個漁人,大聲警告“勿近官妓”。
第二天漁人回去請教,老人說“這艘船在這兒一百年啦,當初是曹公用來載官妓的船。”
曹操的船怎么沉到這兒了?這就要說到曹操與孫權的濡須口之戰了。
從江東文化名城合肥沿水路南下就是巢湖,巢湖水經濡須水一路南下匯入長江,巢湖入濡須水的地方就被稱為濡須口。
曹操為了這里練水師,先是大費周章開鑿玄武池,模擬在湖面上水戰。
隨后水軍新兵至譙縣的渦水,在這里模擬在內陸河作戰。
之后這支水師沿渦水入淮河,然后轉壽春,沿著施水屯兵于合肥。
孫權不敢大意,感受到這股壓力之后再次遷都至南京,在濡須山筑城造關,在濡須口建濡須塢,嚴陣以待。
關于濡須口之戰的經過和結果,魏吳雙方的記錄的都不復雜。
曹操方面記載:212年冬十月出兵,213年年初至濡須口,破孫權西營,俘獲都督公孫陽,然后三月撤軍,四月就已經到鄴城了。
孫權方面更簡單:操攻濡須口,權相拒月余,曹操看著孫權的軍隊,贊嘆軍容肅整,于是退軍。
濡須口之戰就這么簡單的結束,但戰爭之外的發力點,才剛剛開始。
“然后大舅哥就膨脹了,兩年后變成了十萬哥?”
張飛合理揣測了一下發展。
“從史冊上的記敘來推測的話…”趙云想了一下道:
“應是曹操軍略有斬獲,但于戰局來說應是不克而還。”
“孫權軍許是損失不大,但定無斬獲。”
龐統覺得太合理了:
“巢湖的水面在濡須口收窄,曹軍難以數量之勢壓之,江東水軍精銳,只需要嚴控河道,曹軍自難存進。”
隨即狐疑:
“如此看來這濡須口之戰平平無奇,有何說法?”
“總不能是曹賊退軍時親口說我兒子是孫權就好了?”
孔明的扇子搖的更快了一點,跟龐統意見不一樣:
“曹魏之亡,禍出于內。”
“孫仲謀雖然武功略遜,然其能以弱冠之齡統合江東虎踞江淮,單論手腕不輸于曹丕曹叡。”
四個人的討論聽得法正張松劉巴三人一陣迷糊。
“孫權為何有十萬哥之諢號?”張松不解。
“或是因江東富有十萬精銳之兵。”
法正覺得應該只有這個可能了吧?
張飛嘿嘿一笑:“孝直倒是猜對了一半。”
法正滿頭問號。
濡須口之戰雙方僵持三個月,而最終曹操雖然破一營,俘了一都督,但一開始碾碎江東的目的沒有達成。
所以對江東來說這當然算是一場勝利,值得大書特書,于是這場被幾句話概括的戰爭,衍生出了兩個記載。
其一就是演義里的甘寧百騎劫營。
《吳歷》記載當時曹操號稱四十萬大軍聲勢無兩,于是孫權密令甘寧夜襲曹營,甘寧藝高人膽大,領健兒百余人,晚上悄悄搬開了曹軍的鹿角摸了進去,斬首數十之后曹營大亂,于是甘寧退去,受孫權封賞。
并且記載了孫權的贊賞:曹操有張遼,我有甘寧,怕他作甚!
其二就是今天的主角:大家的好兒子孫仲謀。
《吳歷》又記載曹操來攻之后,孫權屢屢挑戰,曹操高掛免戰牌堅守不出,于是孫權自己乘小船去曹軍水寨看風景,曹操眼神賊好,大晚上的還是個小船,竟然能看出來是孫權來了,于是嚴令水寨嚴加戒備,箭弩不發,硬是讓孫權在水寨前面晃了半小時,來回劃了三公里才回去,江東于是士氣大振。
看到這一幕曹操便嘆息,脫口而出:生子當如孫仲謀,劉景升兒子若豚犬耳!
志得意滿回去的孫權大喇喇給曹操寫了一封信稱:春水方生,公宜速去。
旁邊還有一張小字條,曹操拿起來一看,只見上書“足下不死,孤不得安”。
號四十萬大軍的曹操對左右說孫權一定不會騙我,于是就乖乖回去了。
百騎劫營不說,第二個多少是有點不太合理。
畢竟曹操是攻方,結果卻堅守不出,難道是學丞相已經開始在原地種麥子了?
孫權是守方卻極力邀戰,是生怕自己敗的不夠快?
后面就只能說更加玄幻,孫權只船闖營,曹操生怕孫權死了嚴令箭弩不發。
孫權這待遇仿佛老曹的私生子一樣,讓人疑惑。
于是后來《魏略》將記載中孫權的小船改成了大船,箭弩不發改成了箭弩俱發。
情形變成了孫權的大船一面受箭,船偏重將覆,于是孫權命船調頭讓另一面也扎滿箭。然后平安將船開了回去。
“這甘將軍勇猛竟仿佛如趙將軍?”張松驚嘆。
白水軍對益州人來說仿佛神話,趙云百騎沖陣斬將,對益州人的震撼不可謂不大。
“或為偽記。”法正很冷靜。
張飛與趙云研究了一下,隨即肯定道:
“百騎劫營這個,畢竟甘興霸膽氣過人,而且觀子知父,甘氏人應總能行非常之舉。”
這話劉備是贊同的,甘瑰同樣給他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
“故而若是僅有百人,趁曹軍不備,搬離鹿角,銜枚緩行確實有可能。”
趙云總結道:
“且按其記載,斬獲不過十余個,不過是夜襲失敗遂退,再正常不過。”
只是…
“十萬哥的甘興霸只能劫營。”
張飛搖頭嘆息:“曹賊的張文遠可真是八百人破十萬營了啊。”
益州三人瞪大了眼睛:八百人破十萬?
外面的將領都這么離譜且恐怖的?
另一個記載則是看的劉備搖頭苦笑:
“曹孟德若真如此天真,我等何至于此?”
張飛趙云心有戚戚的點頭:長坂坡那不都是拿命廝殺的?差點折那里了。
龐統也開玩笑道:
“主公乃是曹賊大敵,孫權仿若曹賊親子,豈可同日而語?”
劉備聽言大笑,笑完之后反倒是有點感傷:
“廢長立幼,景升兄自招其禍也。”
龐統也嘆息:
“孔明所言倒也不差,曹氏之禍乃自取,若其子仿若孫仲謀,定無司馬氏之禍。”
張飛撇撇嘴不屑:
“寫的如此好看又有何用?”
“不過合肥,獻表稱臣,背信棄義,貽笑千古。”
“哦對了。”張飛滿眼好奇:
“大哥你想不想當孫破虜?”
劉備噎了一下,最終還是幽幽道:
“阿斗還小。”
觀看光幕這種體驗對侯君集來說頗為新奇。
此時評判道:“這甘興霸之膽氣,有大家之一二。”
這句話大家倒是認同,自己家這位陛下軍功是真沒的說,以少勝多戰役不可計數,悍勇絕倫。
李世民淡淡掃一眼渾不在意。
一場失敗的夜襲罷了,沒成功有什么好夸的?
不過對于曹操的這個感嘆嘛…李世民就不太認可了:
“終其一生不過守業江東,不如吾太子也!”
李世民可是記得清楚,百年盛世呢,就算他打了雄厚的底子,那也有八十年需要自己的兒子孫子接力。
由此可以簡單推測,兒子孫子做的都不錯,可能就是到了后面才出了問題。
一時間李世民反而還有點喜滋滋的:
朕千古一帝,兒子拓業明君,孫子多半也是明君。
什么曹阿瞞啊孫仲謀啊,別來碰瓷,咱千古一帝瞧不上嗷。
想讓真感嘆生子當如孫仲謀?那也得等晚唐再說。
這話自然也引來一番恭維,李世民哈哈大笑。
后面的閻立本運筆如飛,只覺得一支畫筆完全不夠用。
假若有下次,是不是得給陛下建議讓自己帶一些弟子或同僚過來?
雖然《吳歷》有修飾美化孫權的嫌疑,不過曹老板這句感嘆倒是很合理。
畢竟他是真的被孫權擋在濡須口不得寸進。
這一年曹老板奔六十了,已經清楚的感覺到了歲月催人老。
對面年僅32歲的孫權就顯得非常的耀眼了,想要個這樣的繼承人也是順理成章的。
或者說,在宛城一夜害三賢之后,繼承人的選擇已經成了曹操的心病之一。
在濡須口之戰時,曹昂曹沖已死,曹操基本只能在曹丕和曹植當中二選一。
甚至濡須口之戰前,曹操命時年21歲的曹植留守鄴城,這已經是對繼承人明面上的考察了,但曹植給他交了個白卷。
后方文臣打小報告:曹植雖然文采飛揚,但經常任性而為,且還有縱酒的臭毛病,這讓曹操失望不已。
26歲的曹丕呢?無所事事,騎馬游觀,曹操帶著曹丕在渦水練水軍,但曹丕一點都不感興趣,反而是騎馬游河寫下了《臨渦賦》。
所以這曹老板這句話雖然明面上是在夸孫權,但更深層次的也是對自己繼承人的一種敲打:
都給我向孫權學著點,別學劉表家那幾個敗家玩意兒。
也因此,曹丕后來面對孫權的請降才會那么忘乎所以,直接幾個“帝不聽”丟掉了統一天下的機會。
沒辦法,“別人家的孩子”在你面前伏低做小的誘惑,真不是一般人能拒絕的。
靈感難產,第二更要晚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