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0.莫妮卡與莫斯娜·好壞皆忘,往事皆空-
“嗡”
墨菲和阿黛爾手拉手走出了那已經縮小到只能允許兩個人擁抱在一起才能通過的狹窄裂口，在他重新回到物質世界的那一刻，管理員感受到了身后傳來的怒吼與牽絆。
就像是很多雙手在拉扯著他，不愿意讓他就這么輕松離開。
很顯然，貪婪的亞空間并不打算放過任何一個進入其中還奪走了寶物的倒霉鬼，但作為高貴的管理員閣下，墨菲總有特權。
他轉身看著身后那在蒼白光芒的壓制下還在試圖反撲的裂縫，其中原本平靜的混沌力量這會就像是小水盆里掀起“怒濤”，化作紫黑色的實體鬼爪試圖扣住墨菲和阿黛爾的軀體，把他們拉回那混沌本源里。
“感謝您的招待，但您那鬼地方過于民風淳樸了，我最近沒有再去第二次的打算！”
墨菲一揮手，一道酷炫的紅色光刃自手中迸發又在歐米伽程序力量覆蓋下一劍斬落，將那涌出的鬼爪盡數斬碎，讓這個已經存在于物質世界千年的裂口最后的一次反撲干脆利落的解決。
于此爆發的歐米伽程序涌動出能量沖擊，配合著貝塔程序的壓制封印在短短幾秒鐘就將最后的裂口壓回了另一個維度里。
原地只剩下了一道還在閃爍著不規則白色光芒的裂痕，就像是一個手藝糟糕的縫合師刻于現實空間上“縫合傷口”。
至此亞空間裂口已被完全封鎖，歐米伽程序還在持續發力以此撫平兩個位面之間殘留的糾纏，就像是用膩子抹平墻壁上的凹陷，待最后一個過程結束，這場持續了千年的災難后遺癥就將得以真正平息。
因為亞空間裂口被關閉，直接導致地下四層存在的那個不規則的重力紊亂區也在快速減弱，懸浮于空中的碎石紛紛墜落到下方的深谷里，但這鬼地方被兩種高于現實的能量沖撞塑造了一千年，這片區域的物理性質已經被永久的改變了。
最少那道懸空的石橋將得以保留，作為這里曾經發生過的驚心動魄卻不為人所知的隱秘事件的無聲見證者。
在這樣的背景中，墨菲拍打著雙翼回過頭，就看到了被老飛輪和雪倫用鎖鏈捆在原地還在不斷掙扎著高喊“協議三！保護造物主化身”的失憶哨兵莫妮卡.
唔，現在應該叫她真正的名字莫斯娜才對。
“您要將剛才發生的那些都告訴給這情緒回路疑似已經有些不正常的哨兵嗎？”
阿黛爾在墨菲身旁小聲說：
“我覺得這有些太殘酷了，我們剛剛見證了她妹妹那崇高且讓人感慨的自我消亡。”
“我不必親手說出這些殘忍的話。”
墨菲看了一眼被自己握在手中的那枚還在被歐米伽程序反復洗刷的記憶核心，另一樣更珍貴的東西正被他藏在貼身的皮甲里，除了瓦姆和阿黛爾之外，再無人知道今日于亞空間中發生過何等震撼人心的事。
就連提出那個冒險計劃的皮皮蛇曼尼斯都無法通過回溯時間來判斷出墨菲是否成功，曼尼斯的能力對于一切高于它的力量都無法生效。
墨菲撫摸著手中的記憶核心，說：
“莫妮卡已經把她想說的話都留在這東西里了，還是讓她們姐妹自己完成這場遲到了一千年的告別吧。”
他看著這東西，手中的記憶核心很快給出物品標簽：
名稱：哨兵制式記憶核心·精英單位升級版/人格化插件 物品特效：用于存儲哨兵個體的記憶數據，使用特殊裝置也可導出內部數據，但錯誤的激活方式將觸發其自毀程序，因此不建議非哨兵軍團成員進行操作。
提示！
該物品在亞空間力量的影響下其內部程序發生了一些很難形容的永久化改變，判斷為無害修改，但為避免影響到哨兵軍團的行動模式，請勿將該插件中的特殊程式大范圍傳播。
物品說明：
仔細看，這枚記憶核心的背面用驚人的微雕手法排列著超過一千三百七十個哨兵個體的名字，這是她們的傳統，只有那些在對抗亞空間的神圣使命中做出過光榮偉業的哨兵們才有資格被以這樣的方式紀念。
莫妮卡的名字也終將位列其中，甚至可能會排到前列，成為機械先驅們的一員。
但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她們是怎么覺醒這個奇奇怪怪的傳統的，我在編寫哨兵體系的機械思維藍本的時候，明明沒有加這些奇怪的功能。
或許是因為長期與亞空間作戰導致她們的行為邏輯出現了不可預測的變化。
換句話說，這些機械小妹妹們越來越像人了。
但這不是壞事，對吧？
誰能拒絕一群忠于使命又很能打的‘機械修女’呢？
愛來自數據刪除 “瞧啊，她也領悟了悲傷。”
墨菲搖頭說了句，隨后拍打著翅膀落在了莫斯娜身旁，他揮動手中那把從莫妮卡那里拿來的哨兵指揮官制式格斗光劍將束縛莫斯娜的鎖鏈斬斷。
后者立刻跳了起來，結結巴巴的對墨菲說：
“抱歉，管理員大人，我沒有預測到對面的東西居然會動，因為我的失誤讓您遭遇了意外的險情，請允許我向您.”
“不必了，那不是什么壞事，不管對我還是對你來說都是如此。”
墨菲擺了擺手，他沒有花時間給莫斯娜解釋自己在對面遭遇了什么，只是將手中的記憶核心遞給了這名失憶哨兵，說：
“把它換上吧，然后你就會知道一千年到底發生了什么，別擔心，它被凈化過，那些記憶數據不會成為亞空間污染的模因載體。”
“我能拒絕嗎？”
身為維修哨兵的莫斯娜以一種狐疑的目光看著墨菲手中這“來歷不明”的記憶核心，她說：
“根據哨兵守則第119條第四款，不經申請批復就對自己的組件進行隨意刪改是嚴重的違紀行為，造成嚴重結果時甚至會被報廢處理。我可不想.”
“你不能拒絕！”
墨菲打斷了莫斯娜慫慫的辯解，將記憶核心塞進她手里，說：
“伱要是不安裝它，你會后悔一輩子的，而且這是來自管理員的命令，你之前說了，在你回歸哨兵軍團編制之前，你要服從我的指令，所以，裝上它！
這不是請求。”
“好吧。”
莫斯娜撇了撇嘴，接過了那枚還閃爍著歐米伽程序余光的記憶核心，她靠自己沒辦法完成額外模塊的安裝，畢竟這個插槽在自己的后腦勺上，總不能把自己的腦袋拆卸下來完成安裝吧？
所以這需要自己的學徒來幫忙。
在他們三個忙碌起來之前，墨菲又問到：
“現在亞空間裂口已經封閉，貝塔程序的組件沒用了，對吧？我能帶走它嗎？”
“為什么要帶走呢？”
莫斯娜詫異的問道：
“那東西非常沉重，不能被作為單人設備使用，而且它每次啟動的能耗都非常夸張，只有這種軍用級的能源艙勉強足夠給它充能。”
“但它能封鎖亞空間裂口一千年，就意味著它同樣可以被用來困住那些亞空間生物。”
墨菲解釋道：
“以我之后肯定要越來越頻繁的和這些混蛋打交道的前景來考慮，我覺得應該提前找到一些比歐米伽程序更有效的鉗制與約束手段，總不能遇到什么事都讓我上去拼刀吧？
而且軍用級的能量艙，我手里也有啊。
能拜托你在解決掉自己目前的事情后，幫我改造一下貝塔裝置的生效構造嗎？我希望給‘戰帥武裝’上再多裝配一樣對亞空間特攻的武器配件。”
“哦，那沒問題。”
莫斯娜回答道：
“貝塔程序模組本就有武器化的原始設計，不過是用于飛艇船上的藍圖，只需要修改一下底層設計就能讓它成為動力甲配件了，剛好您的那套動力甲擁有獨特設計的多規格接口統帥陣列，換裝時相當方便。”
“好的，那就麻煩你了。”
墨菲點了點頭，隨后激活了量子通訊對水泥姐那邊問到：
“卡德曼城何時到達預定落點？”
“還需要三十分鐘左右，墨菲大人。”
水泥姐回答道：
“但克里木要塞那邊的情況估計很難堅持到三十分鐘了，剛剛登場的冬狼厄里斯完全不是赫爾松的對手，而且北風之神面臨的也不只是赫爾松一個敵人。
狩獵之主給予許格森的強化，已經讓它的力量成長到可以壓著黃金者打的地步。
如果再無強力因素出現，北風之神的結局會非常糟。
就在剛才，翠絲大人已經向我要求請您立刻返回那里主持大局那個，我幫您隱瞞了您意外進入亞空間的事，免得翠絲大公擔心。”
“做得很好。”
墨菲摸出機械懷表看了看時間，說：
“‘戰帥武裝’的整備情況如何？”
“它在沼澤禁地的能量艙中進行隱藏后背能源的充能，最多十分鐘就可以完成，需要我為您激活它的作戰模式嗎？”
水泥姐帶著一種研究者的驚嘆說：
“不得不說，您為這一戰準備的武器超乎了我們的想象，”
“繼續充能吧，也不急于這幾分鐘的時間。”
墨菲說：
“充能完畢后讓它進入彈射臺，直接帶著收容罐投射到克里木要塞戰場上，我需要立刻趕過去看看情況。如果事情不妙，我最少可以親手送老蘇頭走完最后一程。”
“收到！”
水泥姐那邊回了句。
在墨菲走向傳送板的時候，R9基地中最后一支可以動用的支援者也已經就位。
超過五十頭毛茸茸的黑色或者灰色的狼人懷著忐忑與期待的情緒在那里等待著墨菲對它們命運的判決，它們都穿上了遠行者護具也被配發了武器，這似乎象征著一個不那么糟糕的未來已經對它們敞開了懷抱。
“你們的首領馬庫斯完成了我賦予他的困難任務，你們也將作為一個文明的源頭在今日登上大陸的舞臺。”
墨菲把玩著手中的哨兵光劍，他說：
“我為你們準備了一份信仰契約，在締結之后你們就將獲得不再被約束的自由，但前提是，你們得為這份慷慨付出實際行動。
這是一場注定困難的戰斗。
所以我給你們的建議是，勇敢的作戰讓老蘇頭看到你們的潛能，也讓我不要后悔做出這個決定。
狼人們，你們要在吸血鬼的帶領下踏入戰場，你們做好準備了嗎？”
“當然，‘施恩者’大人。”
一名健壯而野性的雌性狼人仰起頭，她大聲說：
“我們愿追隨您踏上這命定的戰場，我們絕不會讓您失望！”
“很好，那就走吧。”
墨菲活動了一下脖子，將機械懷表的倒計時重新定做三十分鐘，最后看了一眼正在后方被老飛輪小心翼翼的拆開后腦勺的莫斯娜，隨后帶著狼人們踏上了傳送板前往克里木要塞的戰場。
哨兵們的記憶模塊在安裝時就留著升級插槽，這讓她們不必在丟失以往記憶的同時更換新的插件，因為哨兵軍團統一制式組件的緣故，讓這東西的數據讀取是瞬時的。
在老飛輪和小雪倫將那記憶核心插在莫斯娜的后腦勺上的瞬間，哪怕還處于暫時停機狀態，莫斯娜的兼容程序就已經啟動，開始將新的記憶模塊中的數據導入哨兵的處理核心中。
這就牽扯到一個很奇妙的問題。
比如機械人會不會夢到電子羊？或者更簡單一些，哨兵們會不會做夢？
莫斯娜之前是沒做過夢的。
她們的設計雖然很先進，但確實沒有到達可以用數據程序模擬夢境的地步，不是造物主的黑科技做不到，而是沒必要這么做。
畢竟造物主需要的是一群堅定的悍勇戰士，而不是一群傷春悲秋的逗比機器人，再說了，在面對亞空間的戰場上，夢境這種東西哪怕是數據仿生化模擬也會成為無孔不入的混沌污染進行模因傳播的載體。
不過這會，莫斯娜卻在尚未重啟時就被拉入了一個奇特的“數據之夢”里。
她在那由萬千字符與數據流勾勒編織的幻夢中睜開眼睛，入目之處看的就是另一個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哨兵個體。
后者就像是鏡子中的自己，站在眼前以一種不屬于機械生物的感慨又溫和的姿態看著她。
莫斯娜看到了對方身上隱藏的戰斗模塊，便知道這是一名戰斗哨兵，而從只有哨兵能解讀的特殊編號來分辨，這是一位強襲型的精英指揮官。
莫斯娜立刻本能的站直身體，大聲說：
“向您致敬，指揮官！”
“啊？”
這個反應把對方嚇了一跳。
隨后那家伙就捂著嘴發出了清脆的笑聲，那姿態完全不像是哨兵們的反應，倒像是一個真正鮮活的生命。
“你還是這么跳脫，姐姐，看來即便是菲姆斯將軍的親自整訓，也沒能讓你恢復到身為精英哨兵維修者應有的穩重里。”
莫妮卡留在記憶核心中的數據影像帶著一絲感慨輕聲說：
“但這樣也好，或許是造物主大人在塑造你的時候加入了更多奇妙的巧思，讓你具備了其他哨兵都不具備的樂觀特質，這讓你與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同時也成為了那個總是能吸引注意的人，或者說‘麻煩制造者’。
唉，我很抱歉這場告別遲來了這么久，但它最終還是來了。
我也很抱歉只能以這種‘殘影’的姿態與你再會，莫斯娜，在你蘇醒之后，你會記起千年前發生的一切，但請別為我悲傷，我已經走入了哨兵們能夠得到的最完美的結局里。
我的故事已經結束了，但在命運的陰差陽錯下，屬于你的故事似乎從現在才剛剛開始。
這也算圓了你的夢。
畢竟當初我們在巡獵艦上執勤時，你就一個勁的抱怨說亞空間太無聊，想要去造物主塑造的物質世界里好好看看。
姐姐，珍惜這段旅程吧。
我在亞空間的折磨中得到了一些寶貴的東西，我把它留給你，讓你能更真實的感受到喜悅、興奮與期待還有夢想的感覺。
你或許將成為一個真正的‘人’，而不僅僅是一個工具。
或許這也是造物主想要看到的，祂塑造這個世界不只是為了那些流亡者，這里也將成為我們的家。
不要為我哭泣，莫斯娜。
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這條路的盡頭.”
那幻影走到一臉懵的莫斯娜眼前，伸出手觸摸著她的臉頰，又在數據化的像素點消散中將最后一個告別之吻留在了姐姐的額頭。
“你該醒了，去吧，擁抱你的新人生，替我看看那個或許不光明但絕對值得為之戰斗的未來.”
在那殘留余音的回蕩中，莫斯娜的系統重啟完成，在她睜開眼睛時，激烈的數據流在其腦海中飛快的震蕩，甚至讓她的多個芯片都迸發出了危險的火花，就在這些獨屬于機器人的“浪漫”中，她回憶起了那些被自己刪除的記憶數據，當然，是以莫妮卡的視角記錄下的關于一千多年前發生的那件事。
“亞空間裂口即將失控！小隊損失慘重，軍團前線也在遭遇亞空間陰影的圍攻，總部無法派出更多戰士莫妮卡！現在只剩我們兩了，我們必須壓制住這個裂口的重新擴張.”
“修好基地的能源艙，姐姐，我帶來了這個奇怪的模組，那個吸血鬼議員在失憶前告訴我，這個被他們制作出的東西可以壓制住混沌力量.”
“不行！它的定位道標損壞了，我們無法精準定位到核心節點！該死，我們手頭沒有制式的超維道標莫妮卡！你要干什么？快回來！”
“我可以跳過去，姐姐，用我的超維雷達信號代替定位信號，我是戰斗型哨兵，我有亞空間反制與凈化模塊，我可以堅持的更久。”
“我不允許！你給我回來！我們還能”
“姐姐，修好它！這是我們的最后機會了，哨兵們不能辜負使命，造物主在看著我們呢。”
“莫妮卡，回來！別.”
“快放開我！你不是戰斗型哨兵，你頂不住這種能級的混沌洗刷，莫斯娜！你個蠢貨，放開我！”
“我不會放開的，你是我的小妹妹，在我們共同走下生產線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一定要照顧好你，造物主在制造我的時候給我的情緒模塊過于活躍了。
我知道這是個問題，我也知道我是個惹禍精，但我就是不想放棄你！莫妮卡.我不想.”
“滴滴滴檢測到混沌污染突破安全閾值.一級警告！污染模因正在生成記憶模塊格式化啟動.”
“不要！不要！！！莫妮卡我不要忘記你，我不會忘記你，我發誓.”
“堅強點，姐姐，我們總會再見的。”
錯亂的記憶片段重演了千年前的離別，莫斯娜的回憶定格在莫妮卡被亞空間裂口吞沒的那一刻。
她想起了一切，卻已經錯過了那一切，遲來的告別在開始前就已經結束了。
“我忘記了她天吶，我忘了我甚至沒有和她說再見造物主在上啊”
莫斯娜癱軟在原地，雙手捂著臉發出悲鳴，然而機器人和吸血鬼一樣無法流下眼淚，這對于他們來說并非一個溫柔的世界。
旁邊的小雪倫想要上前安慰一下失魂落魄的導師，卻被老飛輪伸手按住，同樣擁有刻骨銘心過去的老半身人憐憫的看了一眼莫斯娜，他搖了搖頭，低聲說：
“給她一點時間吧，絕望與悲傷總是需要一個人慢慢品味才能醞釀出希望，唉，這該死的世界里，又多一個傷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