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進行末端攔截?其實我更建議是上升段和飛行中段打,末段攔截彈頭太難燒毀了,成功率不好說。”
鐘成還是有些不放心,希望說服林炬更改計劃。
攔截導彈一共有三個階段的窗口期,分別是從地面上升到大氣層的上升期、從大氣層飛到彈道最高點的飛行中段,以及再入大氣層的飛行末段。
三個階段中導彈的飛行速度依次增加,機動能力也逐漸逐漸增強,攔截難度也就越來越大。
傳統的反導手段中,大部分注重于中段反導,這個時候彈頭變軌機動能力較弱、速度低、也有充足的時間作為攻擊窗口期。
末段反導可就難得多,這個時候只剩下涂滿厚厚隔熱材料的彈頭不斷加速,從地面反導的相對速度高到可怕,想要攔截十分困難,稍微偏一點可能就是幾公里的誤差。
之所以不在最容易攔截的起飛階段攻擊,主要是需要等待被攔截的目標進入攔截系統的攻擊范圍,一般而言反導導彈本身也是一種精度極高的中程以上彈道導彈。
在成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后,他才說出了遲到的原因:
“徐最近和我們聯絡是什么時候?”
明白過來后安東尼跟隨震撼一起生出的情緒還有憤怒,因為這是一次末段攔截試驗!
不是在最脆弱的上升段,也不是最長的中段,而是時間最短、速度最快、機動性最好的末段!
等安東尼的思緒回到身體,他才發現自己的四肢都已經有些麻木,顧不得自己身體的異樣直接就沖向了上司的辦公室。
一年的時間并沒有讓這顆激光衛星出現什么故障,各部分依然運轉良好,早早就給電容蓄滿電,隨時準備全力激發。
而更讓他恐懼的是這場肌肉展示背后的意義,再想到傳言中的談判不順利,難道華國人已經做好準備要用武力獲得他們想要的東西?
越過最高點,開始俯沖。
“就是這樣,證據已經很明顯了,他們完全沒有掩飾,我們的兩艘驅逐艦、呂宋雷達觀測站都看到了全過程,這就是事實!”
“放心吧鐘局,相信我們的技術,沒人比我們更懂激光衛星。”
在他飛速開始分析局勢的同時,羅伯特也醒悟過來趕緊開始搖幕僚團,尤其是沙利文本人。
然而對于激光衛星來說,情況則截然不同。
這么一個超級大殺器現世,會讓國際關系的天平發生明顯的傾斜,給整個阿美都帶來麻煩。
況且起飛階段還有個好處,那就是不需要照射有著重重保護的彈頭,只要破壞仍然提供推力的火箭箭體就行,可以做到極高容錯率、以及近乎百分百的攔截成功率。
然而一直等約翰與其他幕僚們討論了近兩個小時,推掉準備出席的活動過后,才看到沙利文面色陰沉地走進來。
18點29分,雷達屏幕率先開始告警,然后是紅外告警,從南方內陸起飛的DF15B尾焰極其亮眼,剛起飛就被敏銳的衛星抓住了。
他寧愿多付出一點代價,也不愿意見到這樣不可控的局面。
這次拿來做實驗的DF15B雖然是老型號,卻是中程導彈中末端速度較快、多用鉆地彈的種類,軍方認為做上升段或者飛行中段攔截就夠了。
原本將落入目標區域的彈頭在穿越完大氣層后發生了離譜的位移,硬是朝著另一個方向開始墜落,并從雷達軌跡上看,其姿態也發生了巨大變化開始翻滾,已經完全失控。
而在茫茫大海上肯定沒有復雜的地面監測網,解決辦法是紅外監測。
“高新2004明白,紅外監測系統正常。”
麥克馬斯特有些不滿,沙利文至少比應到的時間遲到了兩個小時。
這是一次只針對一名觀眾的行動,在不了解千鈞棒一號存在的情況下,其他人只會知道這是次失敗的試驗,但阿美的技術專家只要分析軌跡,自然能讀懂其中的含義。
從天基的角度來看,彈道導彈的三個階段都完全暴露在它的視野中,自然可以從容不迫地挑選最薄弱的環節,這樣才能發揮最大攔截效能。
按照他們預想的那樣,彈頭被厚重的大氣層不斷摩擦減速,天上的小亮點已經持續了十幾秒,接下來就是迅猛無比地一頭扎入…
總統辦公室內,約翰已經不復剛剛的笑容,凝重地再次詢問麥克馬斯特。
“徐突然邀請我親自會面,我等他用了一些時間,然后他只和我說了一句話就離開了。”
如何知道激光衛星有沒有擊中目標,或者偏了多少沒有擊中?
新遠的辦法是地面監測網,當時的靶機試驗就在基地附近,有充足的各種可見光/非可見光監測手段,自然可以知道激光有沒有準確命中。
難道是他們的出口經濟受到了嚴重影響已經不得不開始以劍代犁?約翰心里已經開始思索自己的最大讓步范圍。
明確了,這一次真實的彈道導彈攔截試驗,而且是天基激光衛星攔截。
而在下方的海面上DDG107“格雷夫利”號驅逐艦的雷達也看到了這顆處于下降階段的彈頭,基本都已經能計算出落點區域。
千鈞棒一號將這些配套衛星傳輸過來的信息與自己的觀測結果進行對照,分析出大致航線后立即調整激光器反射鏡,提前瞄準可能的攔截區間。
空軍很關注前幾天公布的DF15B即將海上試射的消息,在第一時間就獲取了試驗結果。
專心看著雷達屏幕的操作官先是有些愕然,然后忍不住發出一聲歡呼。
從情況看落點至少偏了300公里,這種重大失誤可是很難在那個國家上看到。
艦長開心地確認著消息,迅速整理發給太平洋司令部,后者立即轉發給六角大樓,迫不及待地分享喜悅。
見無人應答約翰交叉手指,開始認真梳理之前沙利文與徐讓談判的一些內容。
千鈞棒一號遲遲沒有動作,一直到彈頭開始接觸大氣層開始與濃密大氣摩擦時,7臺140千瓦二氧化碳激光器被激發,匯聚成一道筆直的光線的同時在電子陀螺儀和電磁調節系統的作用下微微偏移。
然而在場的三人都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這件事是杰克·沙利文在一手操辦,他現在不在這里。
“你是說華國人進行了一次末段導彈攔截試驗,并且成功了,是嗎?有什么證據。”
徐讓最想要的一是情報讓步,二是經濟上讓步降低關稅和貿易保護政策,不過從務實的角度考慮應該是后者因素更多一些。
好歹千鈞棒一號的最大輸出功率超過1兆瓦,到彈頭上面的怎么也有700千瓦以上,破壞其氣動外形基本沒有問題。
這個結論實在是難以置信,安東尼從不小看對手,敏銳地意識到了什么。
做這件事的飛機甚至不需要額外改裝,專用反潛巡邏機就能干這活。
約翰沉默不語,除了這個消息本身的震撼力以外,還有他對于華國人隱忍程度的驚訝。
它不僅主動與地面以及周圍多顆衛星通信,而且在DF15B試射時正好經過其上空。
“杰克,你來晚了!”
它們之所以被稱為潛艇克星,靠的就是潛艇在航行時因為廢熱和推進,會導致周圍的海水溫度稍稍上升,產生不同的紅外特征。
然而等電文發給六角大樓的空軍情報分析室后,這里的專家卻得出了截然不同的結論。
趙曉文對著手表上的時間,抬頭仰望著千鈞棒一號在屏幕上的位置。
明明一年多以前就已經發射升空,硬是拖到現在才做完全擬真試驗,很容易讓他想到這是對阿美上個月動作的回應。
跨越數百公里距離,精準地擊中這么一顆彈頭需要什么技術?至少雷神公司在開發相同產品時一直在搖頭。
安東尼剛看試射失敗的報告,立即就發現了不對勁,要求技術專家判定原因。
對它來說地球上幾千公里的遼闊距離,也只不過是幾分鐘的路程或者增大一點偏轉角而已。
然而林炬卻否定了這個看法,表示千鈞棒一號有能力摧毀彈頭,要秀肌肉自然是讓自己看起來更強壯些。
對NX17的后續追蹤工作重要度下降了一個數量級,他本人只需要再熬一年半載,憑借這份資歷先升到準將,只要老老實實不犯錯30歲后一個少將是跑不了的。
關稅壁壘和各種限制法案是為了保護本國制造業,如果擴大外部商品流入,又想維持制造業就要繼續增加補貼,然而為了三大法案以及龐大的太空計劃,聯邦財政的放水規模已經按照經濟學家計算的極限執行了,開放市場就意味著又是一筆沉重的財政負擔。
這次除了新遠的幾顆低軌衛星,還有軍方和航天局的數顆偵察衛星提供導引,所以趙曉文并不擔心失敗的問題。
經過不斷的算法升級,千鈞棒一號實際上已經能夠實現在三萬多公里高的同步軌道鎖定目標,只是它的激光系統不夠好,實際最大攔截高度還是只有400公里,需要再降軌到近地軌道。
“可末端飛行時間就那么點,照射時間就要持續30秒,這…算了,你們才是專業人士。”
DF15B順利地完成了起飛階段,離開大氣層后就甩開了耗光燃料的二級,開始進入上升彈道。
其實約翰并沒有感到太害怕,畢竟他早就知道了NX17的存在,只是開始擔心被其他國家發現。
當然鐘成一點也不希望飛千鈞棒一號開始工作時發生這種事,只是默默期待著激光衛星的表現。
然而沙利文直接忽略了他,一言不發地走進來找了張椅子坐下,雙拳捏成一團放在膝蓋上面,掃視一周后看向一旁的大衛·烏絲諾,然后是羅伯特和克萊爾,最后回到麥克馬斯特身上。
鐘成拿起通話器,直接連接上了南海的電子戰/反潛偵察機:
“高新2004,高新2004,請再次檢查紅外系統是否工作正常。”
它將一直飛行到近1000公里高度再落下俯沖,在這之前速度會越來越慢也難以機動,是一個極其良好的攻擊窗口。
技術專家暫時倒是沒看出什么,但第十三辦公室卻突然來了人,告訴他一個消息:
NX17的信號剛剛在近地軌道出現了,而且十分密集頻繁,幾乎沒有任何偽裝。
但不讓步是不可能的,對方的拳頭已經貼在了臉上,硬碰硬對于現在的局勢更沒有好處。
再加上NX17絲毫不加掩飾、甚至可以說迫不及待被發現的大量信號,無一不說明這場試驗是一場示威,一場赤裸裸的、只有一群人能夠看懂的示威!
那可是末段速度已經超過10馬赫、體積約一個人大小、光滑的錐形彈頭,竟然在突入大氣層后的那一刻被擊毀!
阿利·伯克級驅逐艦的雷達十分靈敏,立即發現彈頭的軌跡不正常地快速向一側傾斜,完全超出了正常機動的范圍。
那可還是幾十上百米的深度,現在監測海面溫度變化只會更簡單。
但千鈞棒一號不為所動,依然只是默默地監視著彈頭的軌跡。
過去的幾天里它不斷降軌,又重新回到了300公里高度的近地軌道,也幸虧它搭載的是離子推進器,常規燃料早就被消耗光了。
根據軌跡判斷,擁有厚厚隔熱涂料的彈頭竟然發生了嚴重的氣動外形破壞,造成直接失去控制翻滾墜毀。
依然是年輕的安東尼上校最先發現不對,他在第十三辦公室順利揭開NX17的秘密后,就被調回情報室擔任原職,卻依舊聽從第十三辦公室調遣。
假如激光束沒有擊中目標,落到大海上就會造成海水的局部升溫,通過監測目標海域是否有溫度異常變化點,就能知道激光偏沒偏,進而算出偏了多少以進行修正。
其他大部分幕僚都在一個小時內陸續趕到,而此時的沙利文還在紐約曼哈頓區,三百多公里過來也要一個小時左右。
“還有一分鐘。”
其余人都面面相覷,不理解這樣怪異的舉動。
沙利文回憶著當時的情景:
徐讓走進門后甚至沒有坐下,只是打量了一眼有些不耐煩的沙利文,然后輕飄飄落下一句:
“逃不出太陽系,一樣都是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