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翠的群山重重疊疊,宛如海上起伏的波濤,洶涌澎湃,雄偉壯麗,第一縷霞光落在山頭之際,葉秦看著身下奔涌的云海,一輪旭日緩緩升起。
他似有所感,看向東方,只見紫氣浩浩蕩蕩,延綿數里,無數祥云環繞,在陽光的折射下,宛如瀑布般飛流直下。
風中傳來虎嘯聲,驚的無數飛鳥盤旋而起。
一抹明黃色的影子恍若踏著云霧而來,渾身上下的每根毛發都散發著莫名的光亮,它風馳電掣,就連山間的風也追逐不上,還伴隨著粗獷的笑聲。
“你虎爺爺我終于回來了!”
“咦,哈哈,終于能說話了,可把老子給憋死了。”
東北虎最先渡過天劫,所以它也是第一個回到龍源山的,看著眼前那抹幽綠色的影子,東北虎立馬變得中規中矩起來。
對著葉秦虔誠一拜,重重的磕了個響頭,“多謝師尊點化,賜予弟子這場造化。”
如果不是葉秦的話,哪里會有如今脫胎換骨的經歷,恐怕它早就已經被動物園給抓了回去,關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里。
哪里像現在成為妖族,甚至還能夠口吐人言,簡直就是逍遙自在,從此以后,天大地大,再也沒有什么能夠束縛住它。
葉秦點了點頭,“不錯。”
對于東北虎第一個渡劫成功,他并不意外,只是不知道第二個又會是誰呢。
他的目光落在了遠方,只見一片紅云朝著這邊疾馳而來,那紅色的云朵形狀奇特,宛如火燒一樣,和翠綠的山峰形成鮮明的對比。
“啁!”
空氣中迸發出清脆的鳥鳴聲,紅色的雀鳥揮舞著翅膀,降落在葉秦的面前,一身火紅的羽毛耀眼奪目,最出彩的是那根尾羽,形如火焰,熊熊燃燒。
“拜見師尊。”
東北虎打量著眼前的艷火尾雀,現在的它和以前實在是天差地別,身形變大了數倍不說,甚至連整個外貌都改變了,宛如天空中的王者。
“紅毛小鳥你這看起來還挺威風的啊。”
艷火尾雀翻了個白眼,嘴里毫不客氣的吐出一個火球,落在了東北虎的胡須上,瞬間就燃了起來。
以前在它還是小鳥的時候,這頭臭老虎可是經常偷偷拔它的羽毛,美其名曰說它的羽毛好看,所以要拔下來仔細觀賞。
對于這種強盜行為艷火尾雀深痛惡覺,奈何打不過,可如今卻不一樣了,它成功渡過天劫。
東北虎喉嚨里發出一聲低吟的咆哮,“紅毛小鳥你這渡劫成功了,脾氣也見漲了啊,火氣大的很,信不信虎大爺我把你揍成禿毛小鳥!”
艷火尾雀也不甘示弱,“那我就把你燒成禿毛老虎!”
“好哇,看來你是忘記以的羽毛怎么被我拔下來的。”
兩只妖怪你一言我一語,在旁邊吵起嘴來,甚至已經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
葉秦并沒有出聲制止,東北虎和艷火尾雀都有分寸,就算是打斗也會點到為止,它們剛剛渡劫成功突破,正好也可以借著這個機會試下實力如何。
紅色的朱雀虛影從天而降,華麗的羽毛散發出無上的威壓,和白虎虛影兩兩相對,虎目當中透露的精光讓人不敢直視。
艷火尾雀和東北虎也是劍拔弩張,雙方很快混戰到了一起,一時間虎毛還有羽毛漫天飛舞,紅白色的光芒交織,甚至就連空氣都變的扭曲起來。
但是兩者都極有默契的遠離了葉秦,并沒有影響到他這邊,而且對于力度的把握也控制的十分精準,盡量減小對周圍環境的損傷。
在葉秦的眼里,兩小只打架就像是過家家似的。
很快第三只妖怪也回到了龍源山,那是頭身形高大的麋鹿,性情溫和,朝著葉秦拜了拜,口誦敬語,目光滿是尊敬,但它的很快注意力就被東北虎還有艷火尾雀吸引。
琥珀色的獸瞳里劃過一抹錯愕,忍不住問道:“師尊,它倆這是怎么了?”
葉秦搖了搖頭道:“你且去問它們自己。”
麋鹿生性平淡,并不喜歡這些打架斗毆之事,但不妨礙它看的津津有味。
緊接著便是第四只、第五只 黃鼠狼,狐貍,老龜,陸陸續續全都出現。
因為這些妖怪的回歸,龍源山再度變得熱鬧起來,嘰嘰喳喳的聲音不絕于耳,朝著葉秦拜謝跪恩之后,都被不遠處的戰局所吸引。
黃鼠狼還有狐貍眼珠子一轉,唯恐天下不亂,一會給東北虎加油,讓展現山中之王的威風,一會又跑到艷火尾雀那邊,讓它不要墮了飛禽的名聲。
大龜性格沉穩,壽命是最長的,悟性在所有妖怪里面名列前茅,像是老學究一派的人物,時不時出言指點東北虎和艷火尾雀。
葉秦抽空聽了幾句,發現說得還挺有道理,看來以后他不在的日子,可以讓大龜負責教導。
東北虎和艷火尾雀到最后也沒有分出勝負來。
之前的東北虎仗著自己修為高,在山里面威風慣了,如今大家都渡劫成功了,后面有不少妖怪都加入到混戰當中,想要借此機會報仇,給東北虎一點顏色看看。
奈何東北虎的實力擺在這里,以一敵多,竟然也勉強打了個平手,雙方都有不少掛彩的地方,不過都是小傷并不嚴重。
畢竟它們渡過天劫,褪去凡胎,成為了真正的妖族,尋常傷害很難在它們的皮毛留下傷痕來。
東北虎還在嘴賤,“你瞅瞅你們,丟死妖了,這么多妖怪打我一個,還沒有打贏,以后走出去別說是咱們龍源山的,更別說是師尊的徒弟。”
一時間不少妖怪都投去惡狠狠的目光,看那架勢似乎還想再干一場。
“你瞅啥,再瞅信不信我揍你,有本事繼續來打我呀,我就喜歡你們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的樣子。”
葉秦聽了這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難怪東北虎拉了這么多仇恨,就沖這張嘴,還有賤賤的性格,實在是不冤枉。
指不定哪天在山林間,就被其他妖怪套麻袋再給暴揍一頓。
“好了——你們都是我的弟子,如今看見你們渡劫成功,為師很高興。”
這些妖怪并沒有辜負葉秦的期待,所有妖怪都平安歸來,有的甚至還在天劫之下,激發了自身血脈之力,日后必定會有大造化。
聽到葉秦開口發話,原本熱鬧的眾妖們瞬間變得安靜下來,獸瞳一眨不眨的盯著葉秦,聆聽著他的訓示。
“不過你們切記不可得以自滿,日后還是要勤加修煉才對,要知道修煉之道漫長,你們如今走的這一步,才剛剛開始而已。”
所有大妖彎腰,對著葉秦叩拜,異口同聲回答道:“謹聽師尊教誨。”
“在山中修煉幾日,鞏固境界,之后為師會給你們規劃一番。”
“你們也是時候出去見見世面了…”
聞言,眾多大妖面面相覷,不知道師尊是何打算,又對自己有什么安排?
但難免心中開始期待,隨后紛紛散去,各自在山中找地方修行,鞏固境界。
動物們已經蛻變成妖,生活習慣也大有改變,像猴子等靈長類的妖怪,還在山間蓋起了木屋,那小房子還蓋的像模像樣。
讓妖怪們意外的是,東北虎竟然喜歡上了做飯,不過它沒有天賦,做出來的全部都是黑暗料理,又偏偏喜歡邀請妖怪們去品嘗,弄得不少妖怪苦不堪言。
狐貍喜歡釣魚,釣魚還格外厲害,經常和黃鼠狼一起比賽,要不是大龜制止,那些魚類恐怕能夠被它倆全部嚯嚯。
麋鹿愛上了種地,一邊種地一邊還搖頭晃腦的念叨著,“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之類的詩句,聽說是猴子教的。
在修煉之余,妖怪們也發展了自己的愛好,葉秦對此并沒有制止,畢竟也不可能要求它們一直修煉,偶爾還是需要其他東西調劑的。
畢竟,他們如今都變成了妖,理應適應新的生活。
眼看山中事物全部步入正軌,他也打算閉關一段時間。
因為按照他的計劃,妖族已成,接下來就該是古人降世了,屆時古人與大妖相輔相成。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參悟一些東西,才能為古人降世開啟一條道路。
但是為了防止妖怪們修煉松懈,再加上它們才初步化妖,有許多東西都要學習,葉秦沉思片刻后,決定讓本源白骨代替自己在外面游走。
為此,葉秦特地注入本源白骨一絲神魂之力,讓她區別于自己之外,能自主行動與思考,方便葉秦主體可以心無旁騖的閉關,不需一心二用。
這樣一來他既可以安心閉關,又可以給眾弟子們講課。
日落月升,轉眼間半個月過去。
幽寂的山林之中,卻傳來郎朗讀書聲,那聲音竟然是從參天古木之下的木屋里飄出來的。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木屋當中,一名白衣女子站在講臺上,女子一襲漢服,正當韶齡,不過雙十年華,肌膚勝雪,嬌美無比,容色絕麗,不可逼視。
很難想象深山老林里,會有這樣容貌出色的女子,而聽她講課的學生更為特別,若是有人在這里,肯定會頭皮發麻,汗毛倒豎。
因為在這木屋里,坐著的卻不是人類!
只見老虎、猴子、狐貍、等生靈排排而坐,它們像人一樣坐在凳子上,兩個前爪規規矩矩的放在桌上,獸瞳里面精光閃爍,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
講臺上是絕色女子,講臺下卻是野獸,兩者形成鮮明的對比,帶來極大的視覺沖突。
整棟木屋里面除了女子是人形生物之外,沒有一個是人類,全部都是山間生靈,兩者和諧相處,詭異中又帶著莫名的和諧,實在是叫人嘆為觀止。
但哪怕是這女子,偶爾也會暴露本相,浮現一幅白骨面孔,但轉瞬即逝,顯然也非正常人類!
黃鼠狼舉起手發問,竟然口吐人言,“老師,究竟什么是道啊?”
白衣女子點了點頭,目光露出贊賞的神色。
“你這個問題問的很好,道是萬物的本質,也是物的自然法則,這段話呢解釋了萬物的起源與運行之理,我們要知道萬物是如何形成的,這樣能夠幫助你們更好的修煉。”
“大家聽明白了嗎?”
白衣女子的聲音如同山間玉石,清澈又帶著幾分空靈,妖怪們聽的很是認真,臉上的表情卻十分懵逼,紛紛誠實的搖頭。
女子也不生氣,繼續講解道:“沒有萬物,道就不存在,作為本質來說,道是世界的物質基礎“氣”及其變化的自然法則的統一。”
聽到女子耐心詳細的解釋,動物們這才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旁邊的黃鼠狼還拿起寬大的葉片充當本子,在上面做筆記。
字跡雖然歪歪扭扭,如同毛毛蟲一樣,但是黃鼠狼寫的很認真,上面全部都是知識點,有些甚至還劃了波浪線表示重點。
東北虎摸了摸腦袋,“我覺得可以用語言表達出來的道,就不是永恒不變的道!”
猴子也發表著自己的觀點,“大道無形,它是客觀存在的,但又是看不見摸不著的。”
狐貍露出深思的表情,“我們可以將道理解為一種無的狀態,一種有的能力,它的本原是無,卻可以生出天地萬物。”
妖怪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著,講述著自己的想法,將課堂的氣氛瞬間推向了高潮。
如果忽略它們毛茸茸的臉龐,還有那身皮毛,和普通的學生似乎也沒有什么兩樣。
白衣女子正是葉秦的本源白骨,幻化出來的容貌和龍靈的一模一樣。
此刻葉秦已然閉關多日,將一縷神念附著在本源白骨上,代替自己為妖怪們授課講道。
而這一縷神念并無葉秦‘意念’在其中,因此這一縷神念如果愿意,可以形成自己的意志,與白骨相結合,等同于再造一個獨立的人。
或可說,這也算是龍靈的又一世之身吧。
這樣玄幻的場景,若是放在外界,絕對會讓人大吃一驚,可是在龍源山當中卻是極為正常。
女子的講課還在繼續,她緩緩露出笑容,“今天我們就學習到這里,來復習一下昨天學過的知識點,現在我要進行抽背還有默寫了。”
臺下的妖怪們頓時如同晴天霹靂,身形僵硬在了原地。
“什么?!還有默寫抽背?不要啊老師!”
“慘了慘了,昨天光顧著釣魚去了,完全沒有復習啊。”
“咦,我的默寫本呢,難道是昨天做飯的時候當柴火給燒了!”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的下一句是啥來著,你會默嗎?借我抄抄。”
抽背默寫自然是難不倒大龜、猴子、黃鼠狼這類勤奮好學的妖怪,相比之下東北虎、豺狼、鬣狗等則是東張西望,眼神四處亂瞟,想要借鑒一番。
可惜的是它們都還沒有看清楚,本源白骨已經翩然而至,用最美的臉龐,說出了它們最為害怕的話語。
“不會默寫是吧,回去抄一萬遍遍給我。”
伴隨著的東北虎等妖怪的鬼哭狼嚎,還有不少妖怪幸災樂禍的笑聲,木屋里面一時間熱鬧到了極點。
原本寂靜的山林,也多了無數鮮活的氣息。
峰巒疊嶂,碧水如鏡,封頂挑著幾縷乳白色的霧,群山籠罩在淡淡的霧靄里面若隱若現。
一個月之后的龍源山恢復了平靜。
動物們適應了自己初為妖怪的生活,也在等著師尊葉秦出關,安排自己出世之事。
而就在這一日,龍源山下,卻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