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天空落下一抹余暉,將小小的身影拉的極長。
胡小草幾乎都快被身后的背簍給壓垮了,里面除了豬草之外,還有柴火。
她步履蹣跚的走在山路上,左手拿著一截隨手撿的枯樹枝充當拐杖,時不時撥開前面擋路的藤蔓或者植物。
她仔細查看著四周,右手還拿著一張圖紙,借著微弱的月光,時不時的仔細對比一下,好像在找什么一樣。
圖紙上面畫著一株植物,有點像是曇花。
“給媽媽看病的吳爺爺說,要找到這種夜里開花的草藥才行,找了半天都沒有看到......”
胡小草自言自語,山路難行,再加上又是夜晚,光線昏暗不清,一路磕磕絆絆。
就連手上還有腳上,都多了無數細小的傷痕,全部都是被那些尖銳長有細刺的植物劃傷。
胡小草卻像是察覺不到疼痛似的,目光專注,沒有注意到衣服不小心鉤住了旁邊的樹枝。
“刺啦——”
在寂靜的夜晚中,布帛撕裂的聲音聲格外明顯。
看著袖子被旁邊的枝條劃出一個巨大的口子,胡小草不由得露出心疼的神色,“回去又要補衣裳了。”
胡小草忍不住嘆了口氣,有些氣餒。
“也不知道吳爺爺說的夜里會開花的草藥到底在哪.....”
夜間的山林與白天全然不同,像是變了一個模樣,萬事萬物都有陰陽兩面,無有例外。
白天郁郁蔥蔥,綠樹成蔭,可是到了晚上,一切都浸透在黑夜的濃墨當中,那些高大的樹木,輪廓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像是蟄伏在暗處,準備伺機而動的怪影,虎視眈眈注視著下方的胡小草。
饒是再怎么早熟,也只是個半大的孩子。
胡小草背后一股涼意襲來,忽然想到了以前村里老人她講過的各種山精妖怪的故事。
你要是不聽話,山里面的精怪就會把你給抓走!它們最喜歡抓那些哭鬧的小孩子了.....
諸如此類的話語,其實原本是要嚇唬小孩,讓他們安靜聽話。
可是此時的環境在加上地點,胡小草本就穿的單薄,夜晚的山風一起,像是有人在脖子后面吹冷氣。
周圍的樹影搖晃,婆娑作響,像是再拍手似的,鬼影重重。
胡小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心里打起了退堂鼓,“算了,要不我還是回去吧。”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胡小草又想起媽媽纏綿病榻的場景,心中頓時又生出了無限勇氣。
她下意識捏緊了小拳頭,目光充滿了堅毅。
“不行!我要找到夜晚會開花的草藥,帶回去給媽媽治病,這樣媽媽就能夠快點好起來,也不用再喝那些難聞的藥了。”
胡小草看著頭頂的明月,雙手合十拜了拜。
“小草這么乖,這么聽話,山神爺爺你肯定也會保佑我的對不對,山神爺爺你不說話,小草就代表你默認啦!”
在銀輝的照耀下,胡小草堅定邁出了步伐,小小的身體,卻托起了生活的全部重擔。
而在另外一邊,龍源村東南方向,最角落的位置,有棟破敗的茅屋。
房屋外表已經破敗不堪,可以說是四面透風,就連窗戶都是用紙糊著,放佛風一吹,就會倒下來似的。
屋內豆大的燭火,勉強照耀出周圍的環境,除了一張破床,還有缺了幾個腳東倒西歪的椅子,幾個破碗也堆放在地上。
再也沒有其他多余的東西,可以說是家徒四壁。
房間里面更是彌漫著濃重的藥味,旁邊煨著一個褐色瓦罐,藥味就是從里面散發出來的。
臉色蒼白的女人掙扎著從床上起身,倚在門檻上張望不已,神情寫滿了擔憂。
“小草不是說去割豬草,怎么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該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咳咳!不行,我得去看看.....”
女人拿著拐杖,才剛出門,便碰到了吳遠。
吳遠看著女人,眉頭一皺,“大妹子你怎么出來了?不是說了,伱這身體要躺在床上好好休息的么。”
吳遠早年曾經跟著一個赤腳大夫學過點醫術,還算有點本事的那種,村子里面有個頭疼腦熱的病痛都會找他。
“吳大叔——”
“咳咳咳!”
女人剛一張嘴,不知道是不是灌了冷風,喉嚨里迸發出劇烈的咳嗽聲,仿佛五臟六腑都要咳出來似的。
吳遠連忙將人扶進屋里去,又把瓦罐里面的藥給女人倒了一碗過來,褐色的汁液粘稠又泛著怪味。
女人卻是面不改色的喝下去,顯然是習以為常。
“跟你說了,你這病情吹不得風,要是病情加重的話,我可就沒有辦法了。”
女人喝下去之后,果然咳嗽的沒有那么厲害,但臉色依舊很差。
她抓住吳遠的手,眼里滿是慌亂,瘦骨嶙峋,像是一層骨頭包著皮肉,上面的青筋都冒了出來。
“吳大叔,小草她不見了,今天出去說是割豬草,結果到現在都沒回來,不會有什么事吧。”
吳遠不知想到了什么,臉色猛地一變,“糟糕!小草不會上山去了吧。”
“前幾天她纏著我,非要把我藥材給畫下來,我只當是小孩子好奇,也沒想那么多,給她畫了.....”
藥材在中醫里的名字叫做“月見草”,是柳葉菜科月見草屬植物,在黃昏或是傍晚開花,所以由此得名,花瓣和根莖皆可入藥,作為藥引。
女人的藥當中正是缺了這樣的引子,但是月見草在這里比較稀少,吳遠也沒有存貨,所以只能用其他的來代替。
女人聽到這話,兩眼一黑,差點沒有昏過去,“你的意思是說,小草去給我上山采藥了?!”
心緒大起大落之下,女人胸口劇烈的起伏,眼看雙眼就要泛白。
吳遠一看情況不對,連忙掐人中,又給灌了一口藥,女人這才好許多。
女人眼眶通紅,啜泣不已,“這,這可怎么辦啊,山里那么危險,我就只有小草一個女兒,她要是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吳遠安慰道:“大妹子你放心,我現在就帶人去找小草,那丫頭聰明又伶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什么事的。”
“那就麻煩你了吳大叔,我們又給你添麻煩了。”
吳遠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你這話就說的見外了,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
女人含淚點了點頭,心里默默為小草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