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華燈初上,在深城分站附近的一家打邊爐的露天區。
卡式爐上坐著一只砂鍋,熱騰騰的香氣彌漫在整個夜色之下,撩動了無數人的食欲,等到鍋子開了之后,服務員就走過來掀開鍋蓋,往里面撒了一把翠綠的蒜苗。
徐凱旋和江勤相對而坐,旁邊分別是邢向明、戴志濤和關深,也就是葉子卿帶過來的那三個員工。
他們都剛結束了分站的工作,接到了老板的電話,然后出來小聚一下。
“怎么樣,待在深城還習慣嗎?”
徐凱旋點點頭:“整體感覺還可以,就是溫差有點大,而且這兩天都沒能見到太陽。”
江勤夾起一段牛腩吃下:“沒關系,就當旅游了,后續我可能還會要你再多跑幾個城市。”
“沒問題,我是拼團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
“嗯?這話是誰教你的?”
“孫總教我的,他說這是他的座右銘,晚上不念三遍都睡不著覺。”
江勤忍不住嘶了一聲:“孫志這家伙,真不愧是賣保健品的,太他媽想進步了。”
徐凱旋拿起酒瓶給江勤倒了杯酒:“不過老板,為什么每個團隊都要分出一半留下,然后另一半去輪值呢?”
“關于這個問題,你可以問問他們仨。”
徐凱旋聞聲看向邢向明、戴志濤和關深:“為什么?”
邢向明看了一眼江勤,然后絞盡腦汁開始想,最后也沒想到:“這…我哪知道老板的精妙布局啊。”
“是因為隨心團之前丟了深城市場的事情吧?”關深忍不住開口。
江勤抬頭看她一眼:“差不多吧,運營團隊是一個城市業務的核心,隨心團當初因為團隊出了問題而丟掉了深城,我們就要吸取經驗,完善架構。”
戴志濤思考之后開口:“讓員工熟悉多個市場,這樣一來,哪怕有某個團隊出了問題,臨近城市的人也能立刻空降過來一半,穩住局勢?”
“差不多,我們培養地推部就是這個思路,精英哪都有,但奇兵更珍貴,滬上那一戰說明我們的方向走對了,所以后續的團隊建設都是在遵循這個思路,畢竟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里。”
江勤端了杯酒:“而且這種調度還有另外一個好處的,用一半老人帶一半新人,也有利于本地團隊的快速成長。”
聽到這句話,關深忍不住看了江勤一眼。
隨心團當初在滬上輸掉褲衩的時候,他們其實很不甘心。
總覺得那是時局不對,而不是他們不行,可來到拼團之后,他們才知道時局只是影響因素,但輸贏看的還是自己。
他們做隨心團的時候是什么思路?沃日,有錢了,帶上人馬,沖沖沖!
兄弟們,我們只需要沖鋒,剩下的交給命運。
而現在的拼團,則是每一步都走的精巧,任何的環節都看不到漏洞,簡直是環環相扣,拳法生猛。
而且他們整個團隊都不信命運,很有一種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感覺。
這種把命運緊緊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覺真的很爽,就算是大風大浪都不用慌。
“關深。”
“怎么了老板?”
江勤端起自己的盤子:“咱倆換換座吧,我感覺我這邊有點冷。”
關深愣了一下,但也沒說什么,起身就跟江勤換了個位置。
不過就當她坐到江勤那邊的時候,她才看到自己剛才那個位置的右后方有五個喝的醉醺醺的男人,眼神正肆無忌憚地往這邊瞥,臉上帶著一種讓人有些不舒服的笑。
深城的二月末不算冷,她就穿了一件小裙子外加光腿神器,看起來像是沒穿,但其實很嚴實,沒想到會遭到窺視。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們換位置的用意,對面那五個人罵罵咧咧地站起了身,結完帳之后就離開了。
“以后盡量不要大晚上團建。”
江勤忽然冒出了一聲,然后端起了酒杯:“來,咱們端了這一杯吧,我待會兒先走一步,明早要趕飛機。”
聽到這句話,眾人紛紛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然后江勤起身,念叨著“深城交給伱們了”,接著就在四人的送別下打了個車,消失在夜色之中。
徐凱旋是帶著女朋友來深城的,此時正在出租公寓里等他回去,所以等江勤走后,他也離開了,剩下的就是隨心團的三個舊部,邊吃邊聊。
“其實葉總一開始叫我來拼團,我是不想來的,我總覺得大學生創業不靠譜,我之前手底下都是大學生,他們是真的傻。”
“是,我之前給一個大學生倒酒,他都沒想過要站起來,坐的可安穩了,真的是憨憨傻傻的。”
聽著戴志濤和邢向明的話,關深忍不住開口:“你們說話不太嚴謹,那是大學畢業生。”
戴志濤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江總今年才大三,比你說的那些人還要小兩歲,甚至更多。”
關深將酒杯端在手里:“我要給江總打九十五分。”
戴志濤有些驚訝地看著她:“你之前不是對他忽然調你來深城很有怨言嗎?”
“不了,從今天起我是他的迷妹了。”
邢向明忽然來了興致:“那你給葉總打多少分?”
關深思考了一下:“六十分吧,我覺得葉總雖然能力上有所欠缺,但多少也算及格的。”
“那周總呢?”
“你說哪個周總?”
“這次我將親自出手的周總,周振豪。”
“他…三十分吧,不能再多了,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那崔依婷多少?”
“五十分,她最起碼曾經單挑過深城市場,雖然提拔了一個不靠譜的主管。”
邢向明伸出手指頭查了查:“六十加四十加三十,嚯,這都一百三了,加起來超過江總了,那隨心團當時怎么這么慘啊?”
關深看他一眼:“這不是加法,六十加四十加三十,最多也就六十,甚至可能都不到六十,但江勤的九十五是實打實的九十五,甚至還不僅于此。”
聽到這句話,邢向明忍不住收斂了微笑,陷入了沉思當中。
戴志濤撓撓后腦:“大三才多大?21歲,老邢,你21歲的時候在做什么?”
“和一個衛校的妹妹談戀愛,結果被甩了,到他家門口哭到半夜,嚇得人家父母打電話報警了,被帶走的時候我還喊了一句我一定會回來的,現在想想真他媽傻逼啊。”
“我21歲騎著摩托滿大街溜,覺得自己巨帥,是風一樣的少年。”
幾個邊聊邊笑,但最后又忍不住陷入了沉默。
白手起家的二十一歲,硬是把產業從學校做到全國,搞的那些對手動不動就想提桶跑路,這他媽簡直無法理喻。
最關鍵的是,大家一聽他們是大學生團隊,就很容易輕視他們,覺得難成氣候,所以拼團每次都能屢出奇兵,打的對手找不著北,真的絕了。
“差不多到時間了,該回去睡覺了吧?深城這邊的業務剛做起來,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幾點了?我覺得沒多晚吧?”
邢向明說了一句我看看,然后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機,結果點了一陣之后忽然就愣住了。
他有一點稍微的近視眼,但是不工作的時候基本不戴眼鏡,于是忍不住把手機湊的很近,看了許久。
“有澀圖嗎,看的這么仔細?”戴志濤忍不住湊了過去。
邢向明把手里的三星遞過去,同時開口:“最新消息,24券在江城的市場部集體離職了。”
“臥槽,江城不是他們的重點營業區嗎?他們當時在那里砸的錢可不少啊,怎么這么突然?資金斷鏈了?”
邢向明點了根煙:“24券剛融資完成,雖然金額有水分,但也不至于發不出錢來,不過拉手在剛過完年之后就立刻建立了江城分站,你猜猜這里面有沒有什么聯系?”
關深皺起了眉頭:“這逼養的又開始到處挖人了?”
“倒下的團購網站越來越多,第一梯隊的業務區越來越大,人手明顯不夠了,以后挖墻角或許會成為常態了,還是江總說的對啊,如果一個城市的業務緊緊捆綁在某一支團隊身上,那真的是太危險了,說崩就真的崩了。”
“這種情況不能簽競業協議嗎?”
戴志濤搖搖頭:“法律規定,只有涉及到知識產權保護和商業機密的人簽的競業協議才有效,這種一般都是研發人員簽的。”
關深張張嘴:“江城現在是什么情況了?”
“拉手的反應很及時啊,現在已經開始搞半價活動了,這一波下去,24券不死也要殘血了。”
戴志濤深吸一口氣:“挖人確實不錯,媽的,有經驗的員工到手了,還他媽免費送一個市場,以后都挖人得了。”
邢向明把手機收回來揣回口袋:“這也算是變相的燒錢大戰吧。”
“你說…有沒有人來挖我們的團隊?”
“肯定有啊,尤其是滬上那支團隊,戰斗力多猛啊,沒曝出來是因為沒挖走,不過等到盤子更大一點,有些事情就說不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