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驚空,一道赤紅色的光影逆天而去。
眼見著那重重天幕被瞬間點燃,千里方圓紅霞盡染,百丈上下噼啪作響。
咔嚓嚓!
雷光如水在那雙火光巨翅上肆意奔流,陣陣轟鳴聲貫破蒼穹,重重天幕隨時炸裂四碎。
天下九州萬民眾生清晰可見,好一道逆天紅芒突自京州上方怒刺穹蒼!
遙遙九天之上,重重云霧之中,威然立著一尊巨佛。
那佛屹立如山,兩目如日,死死的盯著那越來越近的火鳳,沉聲喝道:“怎地?你也反了不成?!還不退下!”
火鳳抬起頭來,清徹透亮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仰天一嘯狂沖直上。
“呔!”
“也罷!”巨佛喝道:“便叫你隨那林家小兒同焚共滅!死!”
話聲未落,那巨佛猛的一下雙手結印。
一時間,九天云外光影錯落滾滾而來,瞬息之間聚成兩道巨大無比的佛光寶印。
一曰“無畏”!
一曰“降魔”!
這兩道佛印蘊含著佛門至高無上的力量,一經祭出,紅光金影錯亂交織,燦若星河般徹底蓋住了整片天空,狂墜而下!
萬里云層劇烈抖動,四下時空咔咔聲響,仿若這腳下京州大地連同此方世界都將瞬息消弭,立時不存!
正這時,一道青衣人影自下方虛無里一步踏出,輕飄飄的落在風背上,手舉長劍斜向穹天。
劍芒幻處,朵朵金蓮怒然盛放,那每一朵蓮花上都懸著尊佛像。
有的盤身而坐,閉目安詳。
有的立身而起,怒氣沖沖。
有的雙手合十,不斷誦唱。
千姿百態不一而足,唯一相同的是,那每一尊佛像都金光璀璨如日臨空!
萬佛乍現,天色驟變!
那剛剛還地動山搖的時空亂相立時靜住,那方才宛若滅世狂災般撲天而落的無畏、降魔兩印也在同時支離破碎,化作點點紅光四下落去!
經風一吹,那道道紅光如煙似霧散滿長空。
遠遠望去,好似一朵罩盡萬里的火燒云。
再一見時,那遙遙九天云外哪還有什么兇像大佛?
而是一尊頂天立地的赤紅魔像!
那魔像左右橫出十六只怪手,或鑼或樹各自抓著一柄怪模怪樣的巨型法器,另有兩只手臂半中折損,白骨森然。好似被誰硬生生拽了去。
肩頭上百十條觸手亂如草叢般的圍繞著兩顆多眼怪頭,清晰可見左邊一側的脖腔斷口如鏡,也是被人一刀抹去!
“原來如此!”
林季仰起頭來略一打量,隨而哈哈大笑道:“赤拔玄冥,怪不得你這廝明明身為魔宗行走,卻一直鬼鬼祟祟盡施佛家手段!原來,竟被禁錮至此!”
“若那時,青桑老爺子再余半力,怕是你早就碎成煙灰了吧?!”
火靈老前輩說過這段往事,當年,天機爺孫返回此界不久。鬼宗首座柳斬、魔宗行走赤拔玄冥先后追到。隨后,老爺子祭身為陣,把這兩人困在界外,既離卻不得,又進入不能。
整個天外云端,僅此兩人俯瞰千秋。
數多年后,這兩人終于破開一絲玄關,由此借人之身再落凡塵。
一人化為張子安,把佛門九塔置與林季識海之中。
一人化為洛離,自林季一出青陽就落入重重圈套。
在他兩人看來,天下如棋,一目可見。
只是勝負誰手罷了。
可卻從未想過,一向被他們視做棋子的林季,竟有這等本事!
跳出局外可是子?!
撥開云霧誰為日?!
就像方才,那赤拔玄冥借以魔力所施展的的無畏、降魔兩印竟能破開重重禁錮,虛滅天地!遠比那時的須彌魔羅不知強去多少倍!
莫說八境道成,怕是九境天人也難擋此劫!
可笑的是,恰是當初,他故意放在林季識海中的九層寶塔才是佛之重器!
以佛化魔,如春渡雪!
只是,他怎么也沒想到,這顆原本牢牢握在手中的棋子,竟造化齊天,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收化九塔,成就四法真身!
進而,以真驅假逼出他魔像本體來!
“小兒!”赤拔玄冥兩顆怪頭上百十顆眼睛各個瞪圓,怒聲喝道:“本尊本想借你之身破開禁錮!可如今,卻是再也等不及了!即便成就四法真身又怎樣?終就還未化神破界。還不殺又待何時!且叫你知曉我魔宗手段,給我…”
“慢!”
赤拔玄冥左右十六只怪手各舉法器剛要落下,只見縷縷黑煙四下纏繞,自遠遠云天之外傳來一道急喝聲。
緊接著,黑云朵朵急掠而至,瞬息之間聚成一團。
砰的一聲,驟然散開。
再一看時,卻是一輛黑棚馬車。
“吁!”
車前馬夫揚鞭一響,那車穩穩的停在半空。
輕風起落,車簾翻卷。
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子探出頭來微微一笑道:“林季!你倒是真讓我打開眼界啊!上次見時,你僅是入道巔峰而已,未經幾日,竟可連破道成、九境!這倒也罷了!可連三公子都已敗在你手!這卻令我好生為難…”
“有什么好難的?”赤拔玄冥扭頭喝道:“九色寶塔、因果薄早被他一一煉化,成就法身重器。你我當初算計全都落了空!再任他蹦跶幾時,怕是要破出天外,一手一個捏死你我!趁當此時,正該下手!”
“赤拔玄冥,這該急的是你,卻不是我。”那車上女子身形不動,頭顱一轉臉向后背,滿臉帶笑的看了眼赤拔玄冥不急不緩的說道:“時至如今,蜃墻已毀,赤霞寂滅。秦家斷絕,穆氏無邪。別闕成空、魔羅化土,就連雷云珠,九佛塔也盡歸他有。你可還有什么底牌未出么?”
“可我…仍有勝算二三。哈哈哈哈…待到禁錮破除之日,滿局皆輸,唯我得愿!此子,怎又殺得?!”
“鬼婆子!”赤拔玄冥眾眼一立,聲含怒色道:“這么說…你不但不出手,發倒還要助他不成?”
“助?”柳斬呵呵一笑,那聲音忽遠忽近脆若銅鈴。
“當世圣皇,四法同身,何須我助?即便我不阻擾,怕你此時也勝他不能!莫要忘了,你我此時身在界外,半力不及,而他手持昊天法印已是天下共主,聚能合九州之力,分可施九離之氣,你又哪來的本事破他人皇根基?不得不說,天機那小兒也的確有些算計,竟能料到如今一步也是不易!只可惜…”
“天機此計以你為餌!你卻一只蒙在鼓里知曉的太晚了些!”
“什,什么?!”赤拔玄冥頓時大驚。
柳斬卻絲毫不理他,頭顱一轉,又回身前。掃向下方一眼道:“林季,我當初騙你入局,如今就還你個人情。來!我且教你如何滅殺這赤拔孽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