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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章 翻云驚天劍不悔

  戚獨城看了看一臉迷茫的兒子,又瞧了瞧早已遠去的老爹,一言未發,趕緊快步跟上。

  戚寧滿心疑惑,實在摸不清爺爺到底想要干什么,卻也不敢有絲毫違背,只能緊隨其后。

  祖孫三人徑直穿過重重別院,落在門前。

  守在門口的勁衣大漢及馬上騎士連忙施禮。

  白發老者倒背雙手,朗聲問道:“秦家信使何在?”

  戚寧嚇了一哆嗦,就連戚獨城都不由得面色一驚!

  此時的翻云城內,不比原來,早不是他戚家一聲獨斷,無論鎮北軍還是觀云宗全都耳目眾多。

  秦家來人乃是絕密隱情,又怎能如此宣揚?

  眾騎士驟然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戚寧不敢等爺爺再問第二聲,趕緊硬著頭皮走上前來,指著其中一人小聲回道:“爺爺,這便是秦家…”

  還沒等他說完,白發老者揚袖一揮,卷起一道狂風把他裹在半空!

  同時大手一伸,砰的一聲,那信使身外的重重重甲立時散碎一地!

  狂風怒起,白發老者一手抓著戚寧的臂膀,另一手擒著那信使的脖頸,騰空而起,直向城中飛去。

  “你也隨我來!”

  遠去的風聲中,傳出一道不容抗拒的厲吼聲。

  戚獨城臉色大變,立刻明白老爺子意欲何為,可也不敢不從,趕忙掠起身形跟在身后。

  一路狂飛,直到城主府前。

  白發老者飄然落地,遠向門內拱手一禮朗聲喝道:“罪夫戚沾求見天官!”

  “請!”

  門里傳出一聲如雷轟響,蕩起陣陣回聲。

  直到這時,戚寧終于明白爺爺要干什么了,嚇的面如土色連連哀求道:“爺爺,我…”

  白發老者不容分說,一手一個抓起戚寧和信使,大步如風一踏其中。

  緊隨其后的戚獨城面色發苦,也緊跟著走了進去。

  府中大堂上,林季高坐正首。

  左右兩旁各自立有一人。

  左邊那人身披玄鐵重甲,扶刀怒目。

  正是鎮北軍張江。

  右邊那人一身淡白長袍,眼口觀心。

  正是觀山宗劉成。

  那白發老者大步近來,揚手一摔。

  噗通兩聲,戚寧和信使接連砸落在地。

  “老夫戚沾參見天官!”那老者面向林季躬身一禮,隨而指向趴落在地的兩人道,“孽孫戚寧暗與秦家勾連,意圖不軌!依罪當誅!”

  說著,揚手便落。

  “爺爺!求…”戚寧嚇的臉色慘白,剛要哀聲求饒,卻見那掌風一落而下,啪嚓一聲整個兒腦袋都被拍成了肉餅。

  稍慢兩步的戚獨城剛要上前替兒子求情,卻一眼見到如此慘狀,不由心頭咯噔一聲,微微揚起的手臂也懸在半空停了住。

  滿頭白發的戚沾頭也不回,往后一指又說道:“孽子戚獨城恩怨難斷,是非不分!一曾猶豫不決,按律當殘!”

  一言未落,氣浪沖出。

  咔咔連響中,戚獨城膝骨碎斷,噗通一聲跪落當場。

  短短不過數息之間,滅孫傷子一氣呵成!

  分立兩旁的張江和劉成一見不由大為驚愕!

  這老爺子還真是殺伐果斷!

  對血脈兒孫竟也毫不手軟!

  高首正座的林季看的很清楚,心里更清楚。

  這老爺子棄車保帥、明哲存身的手段卻是遠比他兒子戚獨城更勝數籌!

  若不是他提早上演這么一出,怕他戚家上下都會被連根拔起!

  戚沾又向林季深恭一禮,面色不驚的說道:“天官在上,老夫傷病在身未能早迎。還望見諒!自此以后,我戚家上下盡以天官馬首是瞻!”

  說著,又一指趴伏在地的另一人道:“這便是秦家所遣之使,還請天官親審。旦無別事,老夫就此告退,若有吩咐,隨叫隨到。”

  戚沾說完,低首垂肩恭恭敬敬的連退數步。

  這分明是臨君面圣的禮數。

  林季既不客套,也不挽留,只是輕聲回道:“戚老慢走。”

  “謝天官!”戚沾聞聽,這才如釋重負的長出了一口氣,再施一禮卷起殘斷雙膝的戚獨城退門而去。

  直到兩人離開府門,林季這才看向那信使,冷聲問道:“說吧,那秦家又施的什么詭計陰謀?”

  地上那人緩緩抬起頭來,頭發花白,顎下無須。

  顯然,這曾是個宮中閹人。

  那人看了眼林季,竟是絲毫不驚,反而微微一笑道:“果然世事無常,想不到那當初一介微末小捕能有如此本事!竟嚇得戚老頭兒自絕子孫!也是活該,他戚家有此一劫!我主破城之日,便是他戚家上下盡絕之時!”

  說著,他又遙遙指著林季道:“別看你小子入了道境,也別想好到哪去!”

  “住口!”張江怒道,“你以為那秦家又能猖狂幾時?這天下早晚非天官莫屬!”

  “非天官莫屬?哈哈哈哈哈哈…”

  那人突而哈哈大笑,掙扎起身道:“真是可笑,別忘了,他這天官之名,還是由秦家所賜!如今,卻想借這虛名一統天下么?就憑他這布衣小捕還想躍升九五?你可知那九州龍脈非秦莫屬?你可知那天闕非秦莫入?哈哈哈哈…一群無知小兒!圖做黃粱大夢而已!”

  “你以為占了座小小的翻云城,就能雄霸天下?你以為守了個海邊濰城,就能鹿鼎九州?你以為那偌大的秦家,一統江山千余年,一朝落敗后,就僅僅剩他秦家子孫了么?哈哈哈哈…無知小兒,坐井殘蛙罷了!

  秦家之大,遠超你想!秦家之強,甚你所望,我主必將重統天下!而你們,早晚都將刑臺落首,誅滅九族!一個都逃不掉!哈哈哈哈…僅憑幾個入道小兒就敢妄圖天下,與秦家爭鋒!哈哈哈,試問天下,那太一門可有此念?那三圣洞可敢此想?你真以為我主…”

  當啷!

  林季甩手扔出一件東西。

  那人一楞,撿起一看不由驚愕道:“這是…騰尊的令牌?”

  “剛剛不久前,死與我手。”林季輕描淡寫的說道。

  “這…”那人遲疑了下,連連搖頭道,“不可能!這絕不可能!騰尊可是道成境!道成尊者!你一個入道小兒又如何能殺他?!”

  “這,才僅僅是開始。”林季依舊面色平靜的說道,“正如你方才所說,那秦家上下都將刑臺落首,一個都逃不掉!先把他壓下去,明日再審!”

  “是!”張江高呼一聲,自門外走進兩個重甲軍卒,拽起那閹人往下便走。

  劉成看了眼林季,有些疑慮道:“天官,那戚家?”

  林季輕輕的拍了下座椅扶手道:“既然戚沾如此識趣,敢于壯士斷腕,那就先看看再說。煩你給柯掌門傳個信去,就說我找他有要事相商。”

  “是!”劉成趕忙低頭應道。

  浩園,內院暗室。

  戚獨城半身是血,癱坐在地。

  滿臉盡是悲戚之狠,失子之痛猶宛心肝!

  “爹…”

  他緊握雙拳,足足過了好半響,這才敢鼓起勇氣問道:“咱家…真就自此跟著那姓林的…”

  “閉嘴!”

  倒背著雙手的戚沾怒聲喝道。

  戚沾縮在袖口里的手也微微也有些顫抖。

  其實,從他痛下死手拍死戚家第三代血脈的那一刻起,他的手就一直顫抖至今!

  他也疼,他也不忍!

  可卻不得不如此!

  “那林季…遠不似你所想的那般簡單!”戚沾滿頭白發隨風亂舞,望著墻上那一副筆走龍蛇的字畫,幽幽說道,“我當著他的面痛下殺手,以他的本事,想要攔我自是輕而易舉。可他卻一直端坐閑看,連眼皮都沒眨一下。你可知,這是何意?”

  不等戚獨城回答,戚沾又自語道:“他早就心知肚明,他并不想看我演一出苦肉計,而是殺雞儆猴給我戚家,乃至所有想要左右逢源,草生二心之人一個重重的下馬威!”

  “這是帝心!”

  “從這一刻起,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只為一時之善惡奮死拼斗的毛頭小子了,而是有了雄圖天下的帝王之心!甚而…還遠遠不止如此!”

  “我曾先后見過秦燁三次,可作為大秦立朝之祖,堂堂道成境所散發出的天威之力還遠遠不如他!”

  “僅以入道巔峰,便有如此威能。那日后成就,定是無可限量!”

  “此外,你可曾想過?”戚沾說著,轉回頭來望向半身殘斷的兒子道,“秦家殘部就在云州,離這翻云城不過區區三百里!”

  “落在城外的百萬流民從何而來?是他林季從秦家手中救出來的,秦家為之奈何了?”

  “他讓你轉贈給我的歸元丹上印著皇家的封印,此種丹丸即便他秦家也為數不多。被他林季奪走的豈會單此一顆?那秦家又把他怎樣了?”

  “大張旗鼓的聚在翻云城,已有數月之久。那秦家又曾有何動向?”

  “既已知曉他林季就在翻云城,何不直接派人當即抹殺?還遣什么信使鬼鬼祟祟的陰謀使炸?這哪里又像秦家一貫所行?”

  “此前來人種種,既有原天官沈龍,也有金頂山的妖王,明光府的兩位鎮守路過時也打過招呼。他的兩位夫人,一個是占據了濰城的鎮國公孫女,另一個是襄州靈尊的獨女。這哪一方勢力又是我們戚家能得罪起的?”

  “我戚家獨占翻云千余年,無論是極北蠻族、圣火教、還是大秦。全都絲毫染指不得,憑的是什么?就是左右牽制,上下逢源!可如今,卻選不得了!”

  “自林季落入翻云城的那一刻起,我戚家上下就只能隨他!旦有二心,怕是比誰滅的都快!”

  “秦家逃落至云州,無論是想卷土重來,還是另有謀算,全都與我等無關了!”

  戚獨城想了下道:“爹,那萬一…最后還是秦家贏了呢?”

  “秦家…贏不了了!”戚沾異常堅定的說道。

  戚獨城很是不解:“為何?”

  “你沒見那城外百姓嗎?”

  “那百萬流民從何而來?是他秦家亂生陰法,逼得云州百姓無家可歸!是他秦家自毀了天下!”

  “不光云州一地,那維州又如何?你覺得維州百姓心心所念的是大秦還是他林季?”

  “那海邊濰城又怎樣?即便沒有陸廣目大肆傳揚,你覺得濰城百姓心里就沒個底數么?”

  “整整千余年,他秦家始終視天下蒼生如草介!這次,又為重得天下而失了天下之人心!”

  “那百萬流民,雖是借用觀山宗秘法,在心中生出了虛影。可也得心尊誠拜才行!那林季方才入城時,你也見了,那等萬民高呼齊拜的景象豈有半點虛假?他秦家又何曾有過?”

  “得人心者得天下!”

  “而這天下定然不會再是他秦家!”

  “所以,我戚家別無所選,只能就此一搏!”

  “殺了寧兒,是為了保全戚家。否則…莫說這翻云城,怕是這九州天下也再無半點立錐之地!”

  “可若隨主有功,說不定還能大耀門庭。到那時,可就不僅僅是這座小小的翻云城了!”

  戚沾說著,突而兩眼望向兒子,一臉鄭重道:“你可知,我當年又是為何給你起名為獨城?”

  “嗯?”戚獨城甚為不解道:“爹,您所指的是…”

  “這翻云城由來已久!當年,圣皇軒轅斬龍封關,那建起的第一座城,就是翻云城!”

  戚沾說著,點了點掛在墻頭的那副如龍游走般的字畫。

  這字戚獨城看過無數次,那上邊寫的是:“翻云驚天劍不悔!一蕩九州萬法歸!”

  戚沾繼續說道:“一千年前,風雷軍隨秦燁起事,那大秦所擁有的第一座城池,也是翻云城!”

  “翻云翻云,翻天覆地,云開日現!”

  “前后兩朝皆以翻云為始!如今,這林季又是恰好落在翻云,以此為基!如此看來,真是天意如此啊!”

  “而且,此城之秘還遠遠不止如此,這座城下有一處更為隱秘的存在。這也是我戚家世代守護于此的原因!更是他秦家也好,極北蠻族、圣火教也罷,整整數千年來,不曾奪我戚家故地的因由!這等秘事本該等我身死道消之前,才能告之與你。如今,天下將變,也該讓你知曉了!你,隨我來!”

  說著,袍袖一揮,卷起戚獨城直向密道深處走去。

  戚獨城聞聽,不由滿心震驚!

  他以獨城為名整整百余年,光是城主就當了七十多載,直到如今,才要剛剛知曉這座翻云城的內中隱秘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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