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龍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讖,剛說起道成境天劫,這凈化之道的天劫便已經落下。
“可是這怎么可能?憑他東伊川這個老匹夫怎么可能?若是他早對凈化之道有這般理解,為何非要在絕境之下嘗試突破道成境?”
沈龍的語氣中滿是詫異,他想不明白。
紫晴則輕嘆道:“圣火在他手上數百年,興許他早就走到了這一步。”
“那他還等什么?貪生怕死?他若是貪生怕死,胡香秀在時他便已經拼著付出代價逃走了,哪有會有此時的事情?”
聞言,林季想了想,說道:“會不會跟圣火教如今的謀劃有關?”
“什么意思?”沈龍與紫晴看向林季。
林季摩挲著下巴,一邊思忖一邊緩緩說道:“若是他東伊川是道成境修士,還會有如今長生殿與圣火教合作,蠻族大舉入侵云州之事嗎?”
一聽這話,紫晴頓時恍然。
“是了,他若是早就突破道成境,那他就只是極北的道成境!他早就知道長生殿對九州的謀劃,也早就看到了九州將來的大勢,所以他在等!”
“而他如果早就是道成境,長生殿必然不會找上圣火教,那極北就永遠是極北,永遠不會重新成為九州的一部分!除非他愿意如當年的秋茹君一般。”
沈龍此時也明白過來。
“沒錯,他在等長生殿的謀劃成真,在等極北重新歸于云州...等到那時,他東伊川就是九州修士,有資格插手九州氣運!若是真這么下去,到時候爭搶氣運之時,圣火教也將是九州的一方道成境勢力!”
沈龍驚訝道:“若這真是東伊川原本的謀劃,這圣火教甚至有可能成為如太一門一般的存在。”
林季則深吸一口氣。
“難道他早就有機會突破道成境了,他一直在等一個時機?如此...我們都錯了,東伊川謀劃的夠深遠的,他以身合道絕不是臨時起意,亦或者說,是他看到了機會!如果不出所料,如今的云州,恐怕已經...”
沈龍與紫晴默然。
云州落入蠻族之手,接下來便是將九州氣運引入極北,讓極北重歸云州范疇,成為九州的一部分。
相比于當年秋茹君逆天而行,斬斷北方龍脈的驚天之舉,反而是讓極北重歸九州要簡單許多。
“原來如此,損有余而補不足,這是順應天道之舉。”林季終于明白了過來,“所以他是怎么知道云州的戰事已經有了結果的?”
這話剛問出口,林季就有了答案。
因為就在三人所在的不遠處,又出現了一位熟人。
三圣洞前任人圣,黎劍。
看到黎劍現身此處,林季輕嘆一聲,無話可說。
沈龍則嗤笑道:“黎劍道友要眼睜睜看著他道成?東伊川若是成功,長生殿將來的對手又要多一方了。”
黎劍并不在意這挑撥。
“無妨,那該是殿主的事情。”
頓了頓,他又搖頭道:“而且這道成境天劫,老夫還不敢插手,也沒有插手的資格。”
興許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道成境天劫與一位道成境修士也沒有多少分別了。
這是東伊川與天道之間的較量,成了,他從此替天行道,成為道成境修士。
敗了,他便化作凈化之道的一部分,成為天道運轉的一部分。
無論成敗,都絕不是道成境之下能夠插手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天空中,東伊川身周的銀白色火焰愈發的旺盛,而充斥周遭天地間的凈化之力則愈發的萎靡。
遠處觀摩的林季等人根本看不出端倪,也是此時感受到周遭的變化,才終于意識到,原來東伊川的渡劫早就開始了。
“看不懂。”沈龍有些沮喪的搖了搖頭,“老子也是入道后期,距離入道巔峰不過一步之遙,偏偏這一步之遙如同天塹,讓人心生絕望。”
紫晴在一旁臉色也同樣不好看。
唯獨黎劍竟然難得的嘴角彎起,似是有些想笑。
“道友不必如此,老夫是入道巔峰,也一樣看不懂。”
此言一出,在場幾人除了林季之外,一個個心中有都些凄然。
林季還年輕,自然體會不到這種前路就在眼前卻走不上去的絕望。
而無論是黎劍,還是沈龍與紫晴,都是入道境的佼佼者,他們都是七劫入道,所謂有機會成就道成境的真正天才。
但他們也同樣幾乎已經走到了盡頭,只剩下最后也是最難的瓶頸。
這瓶頸就在那里,看都看不見,連丁點機會都不給。
又過去了約莫半個時辰。
天空中的劫云突然有了變動,先是一陣微風刮起,然后在短短一個呼吸之內,那遮天蔽日的陰云就詭異的消散至無影無蹤,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
這詭異的一幕讓眾人都意識到了什么。
他們抬頭,看向天空中。
他們看到了東伊川身周已經沒有了圣火的縈繞,此時的他甚至看不出丁點異樣,如果不是他腳踏虛空,甚至在他身上都看不出半點修士的痕跡。
冰雪消融。
是腳下以云深谷為中心的北荒之地,數百年來的冰雪覆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
能看到濕漉漉的地面上,新芽開始冒頭。
風越吹越大,卻是暖風,是春日的暖風。
“道成境的異象,他竟然真的成功了。”黎劍有些感慨,“倒是不虛此行,沒見過高群書道成時的赤地千里,卻見了此番東伊川的冰雪消融。”
與此同時,東伊川也看向了林季等人。
他似是準備開口說些什么,只是剛一開口,他的表情卻突然僵住了。
滴答..滴答..
天空中下起了雨,是春雨并不寒冷。
但雨水卻是...
“血雨?怎么會是血雨?天降血雨?!”林季瞳孔驟縮。
他見過血雨,是在維州,第八境的阿賴耶識身死時。
所以他知道,這是道成境修士隕落的異象。
林季猛地抬頭,隨后他便看到東伊川的肉身不斷消融,從腳下開始,緩緩的向上升騰起銀白色的火焰,將他燃燒殆盡。
而東伊川臉上的僵硬也終于消失了,他嘴角彎起,輕笑了一聲。
“呵,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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