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使用太刀技法的過程中,藍恩已經將自己的斗氣活性通過氣刃升階的方式提升到了極限,這一點倒是沒錯。
但是新大陸獵人們的技術完全不死板,或者說,他們在面對那些自然界中強大的怪物時,要是死板的話可根本活不下來。
斗氣活性已經提升到了頂點沒錯,但這并不意味著用不了見切斬了。
在感受外部壓力并敏銳做出應對的同時,所有招式仍舊銜接順暢、御使自如,才是新大陸調查團十四項武器技術中太刀技法的核心理念。
淺紅色的斗氣光焰一閃而過。
路德維希月光大劍上那聚集起來的旺盛能量,在藍恩敏銳的斗氣反應下,根本沒能擦著他的身體。
而敵人最強盛的攻擊剛剛過去,現在正是防御最薄弱的時候!
冰藍色的韭葉狀劍刃上,一層淺紅色的斗氣活躍的流動不休!
月光激流!
“嗡!”
因為控制出力的原因,相比于路德維希的招式動靜小了不少,但也同時快了不少的光流,一閃而過!
奔涌的剎那光流,從路德維希的身體側面轟擊上去!
路德維希此時還處在剛剛砍出這凝聚大量能量的一劍后,身體暫時空虛僵硬的時間。
于是連晃動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吃下了這一下。
可還沒完。
通過短暫的熟悉和掌握,成功降低了月光激流的出力,來壓縮出更多時間的藍恩,可不光是為了這一下!
“噌!”
緊跟在能量光流之后的,是冰藍色劍身,劍刃外緣覆蓋著一層淺紅色斗氣的實體劍刃!
氣刃突刺!
韭葉狀的晶瑩劍刃,帶著劍刃上斗氣震顫空氣的尖銳響聲,緊跟在降低出力的月光激流之后捅進了路德維希的側腹!
這下,即使是已經獸化到這種程度的教會第一獵人,那已經被獸化病扭曲變形的嘴也忍不住發出一聲沉悶的慘叫!
“啊!”
那聲音如同驢嘶馬叫,終究已經不像人類的嗓子能發出來的了。
即使通過月光找回了意志,可身體的畸變始終客觀存在。
但是,藍恩的表情并不因此而有所波動。
他的攻擊還沒完,氣刃突刺不過是下一階段的前置招式。
而下一個階段則是.
“踏踏”兩聲!強勁的肌肉帶動著身體與甲胄,踩著路德維希獸化身體凹凸不平的邊緣,藍恩在沖刺踩踏之中直接躍升到了路德維希的頭頂高度!
緊接著就是下落的同時,舒張成一張大弓的身體也驟然回縮,擺正劍刃一劈而下!
水形劍·登龍劍!
從路德維希脖頸側面的那眼球口器處入刀,直直劈下!晶瑩的冰藍色劍刃帶起污濁的血浪,從右側下腹部的一條亂長的馬腿邊上砍出來!
“刺啦”一聲,血液在噴涌,同時周遭的空氣也在加速流動。
“呲”7!
在劍刃上如同鋸齒一般來回流動的活躍性斗氣,被壓縮進這一劍之中,從敵人的傷口里爆開整整七次!
斗氣活性由此降低到了黃刃。
但其實,就連黃刃也沒什么必要了。
因為已經結束了。
斗氣在傷口里連著炸開七次,本就猙獰的豁口頓時更加一片狼藉。
但是后續像是被引動的潮水一樣,朝著傷口里瘋狂流動的高壓空氣,更是讓路德維希干脆就直挺挺的僵硬了身體。
這一劍砍出來的口子已經太大了。
并且在路德維希僵硬的身體,被高壓氣流沖的一晃一晃的過程中,這口子還在不斷變大!
而在藍恩的手上,第二次月光激流也已經準備好了。
“嗡!”
皎潔的光流再次出現,只不過這一次是近距離、全功率的放出!
晶體一般的劍身之中,繁復的魔紋閃爍著冰藍色的亮光。
“啊!!!”
路德維希無法自控的發出慘叫,還有馬或者驢打響鼻的聲音。
光流從巨大的傷口沖進去,直入那獸化的軀體之中。
并且藍恩這次牢牢把握著劍柄,橫向一劃!
‘刺啦’一聲!
路德維希那已經馬匹化的頭顱連帶著半個肩膀,都從他的身體上掉了下來。
‘嘭’的砸到了濕漉漉的地面上。
之前因為他那裂解地面的一劍,血池里的血開始往裂縫里流了。
畸形而龐大沉重的身體,也在一陣七八條馬蹄亂七八糟的蹬踹、神經性抽搐中,轟然倒下。
青藍色的月光大劍在脫手掉落的過程中,又一次被插在了地面上,并且逐漸縮小,失去光芒,變回那副纏著布條的手半劍的模樣。
“.”在血池的流動中,在那龐大身體的些微顫抖中,藍恩先是沉默了一會兒,他提起了自己的月光大劍,從戰斗的緊繃架勢中脫離出來。
“如果你還是人類的形態,會比剛才表現得更好。”
獵魔人在沉默過后,走近了那剛被自己砍下來的頭顱邊,低頭遺憾又可惜的說著。
路德維希的頭已經被畸變得太像馬匹了,以至于頭掉了之后,只有一邊側臉可以向上朝天,另一面只能在地上壓著。
黑色的毛發因為沾了血,而一縷一縷的胡亂貼在他的臉上。
而那臉上的臉皮,也因為顱骨的畸形,而被抻成了扭曲的樣子。
甚至朝上的這一邊的側臉,臉皮已經被骨頭撐裂了,只有扭曲的肌肉蠕動著暴露出來。
“但如果還只是人類的身體,我又該怎么面對你的月光呢?”
路德維希頭顱上的眼睛并不看著藍恩。
他是教會的第一獵人,他已經經受過太多的血療了,血液質量也太高了。
獸化之后,即使只剩下一個頭顱,他也沒辦法安詳的死去。
那些病態的生命力就像是想看到他這幅痛苦又扭曲的模樣似的,不斷延長著他的生命。
而實際上,他的眼睛哪都沒看,只是失神的放空著,甚至瞳孔都沒有聚焦。
“你也擁有月光,所以你也一定見過了吧?那如同飄忽細索的光?”
“如同發絲般纖細、稍縱即逝的光,但我在身處血污獸臭時被它所環繞,也在那時,我抓住了它。”
藍恩將自己的月光大劍插在身前,兩只手疊放在劍柄尾端的配重球上,安靜的聽著這位榮耀的獵人。
在沉淪獸化、找回自己后的死斗終結后,最后的呢喃。
獵魔人的表情莊重,身上的盔甲棱角崢嶸、沉重威嚴。
“我從沒想過探尋它的真身。”
“真的,從沒想過。”
“只要它還在指引著我、陪伴著我就夠了完全夠了。”
說到最后,就好像獸化病仍沒有放過他一樣。
即使只剩一個頭顱,他那些殘存的肌肉也仍舊抽搐著,嘴里不由自主的發出馬嘶驢叫的刺耳聲音。
藍恩安靜的聽著這些刺耳的聲音,直到路德維希自己停下。
而在那馬嘶驢叫的聲音終于停下之后,過了一小會兒傳喘氣的時間。
“.善良的獵人啊。”路德維希的頭顱突然再次開口說著,“在往后的日子里,我的教會獵人們,是否是如我所期待的榮耀斗士?”
藍恩微微抬了抬眼:“你清醒了?”
這個‘清醒’,不是指從獸化病的狂亂中清醒。而是指路德維希口中那所謂‘往后的日子’。
如果沒有意識到自己身處的是來自過往的噩夢,真正的時間已經向前流淌而去,那么路德維希沒理由問藍恩這種問題。
所以這里藍恩所說的‘清醒’,指的是如同烏鴉獵人艾琳,還有西蒙一樣,不被夢境中的時間所迷惑的‘清醒’。
“只有這一次.只有重新目睹了皎潔月光的這一次.”
“我的最后一擊,殺死了科斯的孩子,這罪惡太深重了,詛咒也.太深重了。”
也就是說,殺死神子的最后一擊是你砍出來的嗎?
藍恩低頭看著在地上已經麻木昏沉了的路德維希的頭顱。
那么這個舉動,確實是該承擔神子沉重的詛咒。
“你的教會獵人們”
說到這里,藍恩抿了抿嘴。
他其實在‘未來’的亞楠,只接觸過一個穿著教會獵人服裝的獵人,對方自稱是行刑者的一員。
想到阿爾弗雷德在那獵殺之夜,在整個城市癲狂血腥的氣氛中,還給了自己一沓火紙作為見面禮。
火紙本身并不珍貴,珍貴的是即使在獵殺之夜,也會伸出援手的人。
“是的。”藍恩誠懇的回答著。“我曾受過教會獵人的幫助。”
“啊啊.真好。”路德維希的頭顱長出一口氣,像是卸下了心里的重擔,“安心了。”
“能知道這個,即使我蒙受如此詛咒,干下如此殘酷的舉動,也不至全無意義。”
“謝謝你,善良的獵人。”
“現在,我能安眠了。而我的月光,就贈與你。”
“即使在最黑暗的夜晚中,我也能看見月光啊.”
路德維希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后甚至逐漸接近了如同夢囈的樣子。
但他的側臉上,那些暴露的肌肉仍舊在兀自抽動著。
血療和獸化,依舊不讓他就此死去。
而藍恩也在一陣沉默后,搖了搖頭。
他到底是沒有將治愈教會的真相告訴路德維希。
他已經太累了,也太痛苦了噩夢該結束了。
而困在噩夢里的人,也該安息了。
藍恩轉身離開,拔起了那把屬于路德維希的月光大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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