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所謂的‘取舍’,其實就是藍恩和伊歐菲斯想要告訴薩奇亞,該怎么解決種族沖突問題的關鍵。
也即是——所謂的犧牲。
‘犧牲’,是一個智慧生命所能做出的最崇高的行為。
想要建立一個種族平等的城市,那么為了這個愿景,人們必須做出犧牲。
非人種族必須面對殘酷的現實,他們要犧牲自己的仇恨,開始跟人類中的農夫站在一起。
或許是人類毀掉了他們的文明,屠殺他們在先。
但是如今的社會局勢已然是人類的絕對強勢,為了生存和種族平等而奮斗,就必然要‘忘掉’自己被傷害的過去。
不然一味追尋復仇,人類就絕對沒有跟他們站在一起的理由。
雖然他們是受害者,但是在殘酷且復雜的現實中,為了未來,他們必須做出‘犧牲’。
至少是把仇恨指向人類中的貴族,而決不能無限蔓延。
也不能以此為由,收回人類農夫得到的東西。
而人類也需要‘犧牲’。
他們必須犧牲自己原本高非人種族一等的社會等級。
原本就算是人類中地里刨食的農夫,在面對非人種族時,心里也會有那么點優越。
可是同理,如果想要在農民暴動中得到非人種族的支持,人類農夫就必須舍棄掉那些可笑的優越感。
說來說去,每個人都得犧牲掉自己的某些堅持,才能團結為一個整體,開始向著未來前進。
這在藍恩的故鄉世界,叫做‘相忍為國’,叫做‘擱置爭議’。
但是這個世界的非人種族們對人類仇深似海,這個世界的農夫們短視、膽小且反復。
他們沒有所謂的家國情懷和大義。
他們在團結起來做事的過程中必然反復無常,甚至是倒戈一擊。
不能要求他們擁有堅定且勇敢的意志。
于是就只能人為干涉、上層強力干涉。
強迫他們維持住靠他們的‘犧牲’才團結起來,取得的成果。
這個過程必然困難重重,甚至充斥著不公,比如非人種族過往的冤屈。
但是為了斬斷仇恨的連鎖.這就是藍恩之前在駁船上,對薩奇亞沉默不語的‘辦法’。
“如果你們都能幫我,也相信我那我愿意為了我們共同的理想,去試一試。”
薩奇亞沉吟考慮之后,正色說著。
伊歐菲斯的雙手握在一起互相摩挲個不停,胸膛劇烈起伏,重重點頭。
可是薩奇亞在鄭重的回應之后,那張被伊歐菲斯盛贊的臉蛋上,卻同時掛上了一個揶揄的笑容。
她轉頭看向了這場談話中最關鍵的獵魔人。
“讓我當臺面上的領袖,你自己在后面給出建議和幫助聽起來似乎是我被架空了,成了傀儡一樣啊。”
“如果我們確實是以權力和利益而達成合作,那么毫無疑問。”藍恩坦然的點點頭,“這聽起來確實像是扶持傀儡。”
藍恩面不改色的說出在任何權力結構中都足以讓人聞之色變、聽之血冷的話。
“但我們是嗎?”
獵魔人琥珀色的貓眼與綠龍女戰士的雙眼對視著,兩人都沒有任何偏移。
“我們沒有利益的牽扯,也沒有權利的妥協、爭奪。甚至于我們現在坐在一起,都只是因為我們的理念大體相似。并且我們同樣準備為了這個理念而開始踏實做事了。”
說著,獵魔人隔著火堆,朝著女戰士伸出了右手。
“現在,我們是同志了。”
薩奇亞有些發愣的看著藍恩那被搖曳的火光所撫弄的臉龐,接著展顏微笑,伸手握了上去。
后續的交流中,薩奇亞在伊歐菲斯和藍恩的幫助中,算是勉強理清了想法,有了個對于未來的簡單思路。
亞甸對于農夫的高壓環境是一個組織暴動的絕佳場景。
但是人家暴動的農夫憑什么聽一個不認識的人的領導和建議?雖然薩奇亞按照伊歐菲斯的理論,確實是暴動中的理想偶像的模樣。
但是如果無法讓人信服和敬畏,那么這美麗的女戰士出現在暴動隊伍中的時候,更大的可能是會被暴動者們當做是‘戰利品’。
無論如何,她需要先闖出來名頭。
一個足夠響亮、讓人敬畏、讓人信服的名頭。
然后用這個名頭,參與到亞甸接下來必然會爆發的農民暴動之中去。
“屠龍者!”伊歐菲斯興奮且躊躇滿志的宣稱著。“屠龍圣女!”
“用你本來的面貌去引得獵人追殺,躲進洞窟后再以人類的面貌出來,宣稱殺死了惡龍!”
“就跟克林菲德掠奪者們說的一樣,沒幾個人敢真鉆去洞里看看惡龍的尸體,只要你帶出來一小箱金銀財寶,宣稱這是惡龍的收藏,誰能說個不是?”
這個提議藍恩表示是種選擇,但出乎意料的是,薩奇亞好像對于讓自己一頭真龍頂著屠龍者的名號很有興趣,當即就頻頻點頭。
雖然說是要建立一個種族平等的自由城邦,但是薩奇亞真龍的身份最好還是別露出來。
因為真龍雖然在獵魔人和術士等人群的劃分中屬于智慧種族,跟精靈、人類沒兩樣。
但是獵魔人和術士的知識水平,在這個魔法中世紀是不折不扣的高級知識分子。
其他人能比嗎?社會的平均水平能比嗎?
因為外形和長期以來的兇名,絕大多數人還是會將真龍視作‘怪物’的一種。
精靈和人類可能會聽從一個矮人的指揮,但是絕不可能聽一頭水鬼、孽鬼的指揮。
也不可能團結在一頭‘怪物’的周圍,講什么平等。
而之后對于這個計劃更細致的探討,藍恩沒有深入參與。
就像他所說,他會在幕后提供幫助,但是并不會太過出現在臺前。
他告訴了薩奇亞自己在諾維格瑞有一些資產,如果需要幫忙,不論是找余燼騎士團還是到諾維格瑞找嘟嘟,都沒問題。
他會給自己手下的這些人物都打招呼。
“那我們必須立刻行動了,時間不等人!”
獨眼精靈躊躇滿志的說著。
眼看著自己拯救種族的理想,終于開始有點踏上正軌的意思,他現在只覺得渾身干勁。
夜色濃重,在混沌魔力影響下肆意開放的野玫瑰花瓣上沾染著露珠,散發出幽香。
但是這些柔美的景色與香氣絲毫不能影響伊歐菲斯愈發剛強的意志。
他當即從篝火邊拉上薩奇亞就要走,跟自己那些殘余的松鼠黨手下們通個氣。
薩奇亞抱怨著自己還是個傷員,但是伊歐菲斯卻說她現在的傷已經在獵魔人的幫助下好了許多,他部隊里的醫師足夠應付。
非人種族之中,因為在這個世界生活的時間更長,因此草藥學相當普及。整體醫療水準比人類還強。
至少剃頭匠不會被當成醫師。
而在告訴過薩奇亞,該怎么聯系上自己后,藍恩和瑪格麗塔就平靜的看著另外兩人離開,朝著他們將要進行的事業前進。
“你以后回來時肯定會很忙。”
女術士靠在藍恩的身側,不無幽怨的說著。
“指不定,等你們那個自由都市真的有了進展,你就直接搬過去了?連艾瑞圖薩都不待。”
“那就在未來的自由都市和艾瑞圖薩,兩邊建一座常態傳送門。”
藍恩聳聳肩,頗為無所謂的說著。
“能花多少?兩三萬奧倫?我可以給學院出個定制的訂單。”
“嘿!”瑪格麗塔不滿的用手掌輕拍了一下身邊的獵魔人。
除了某些藍恩犯大男子主義,出于自尊心堅持自己掏錢的情況,比如空間拓展包和制造獵魔人裝備。
其余時候,瑪格麗塔很喜歡包攬他全部的開銷,并且以此為樂。
有些時候,藍恩堅持自掏腰包的行為,被她認為是‘剝奪了自己花錢的樂趣’。
雖然隨著瓦雷利亞鋼的生意,在市面上的鋼材市場里攻城略地,兩個人的資產差距正在快速減小,但是瑪格麗塔就是喜歡為他花錢。
獵魔人脫下手上的皮革手套,隨意的將女術士臉龐上散落的發絲撩到耳后。
肌膚的直接接觸,混沌魔力的刺激讓女術士產生了小幅度的歡愉顫抖。
并且吐出一口氣,發出引人遐想的婉轉嘆息。
“也許將來我確實會變忙一點。”藍恩平靜的說著,“但就像我說的,我主要做幕后支持和策劃。”
“而且這件事,離不開學院的支持。甚至于我的一大作用,就是為未來的自由都市和艾瑞圖薩搭建橋梁。”
獵魔人低頭看著在歡愉中帶了點思考的院長女士。
“摻和進種族平等的事業,這對艾瑞圖薩和術士們來說有風險,但也有機遇。”
“一座自由城邦。就如諾維格瑞,現在那座北境明珠之中到底盤踞了多少勢力?大的小的、明的暗的,不都是想在那座城翻涌著金幣的利益海浪中吃下一份、擴大影響力?”
“術士之中有相當一部分贊同種族平等的理念,畢竟你們之中混雜精靈血統的就不少吧?我記得葉奈法就有四分之一。”
“嗯?”瑪格麗塔似乎一下警覺起來,“你記她那么清楚干什么?”
原本還準備將利益關系分析透徹的藍恩,聞言頓時一滯,隨即無語的看著瑪格麗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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