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9.胸殼上的金子
史矛革的胸前糊了一層看起來亂七八糟的金子。
這主要是在孤山里，矮人們將它壓在了一整座黃金巨像熔成的液體黃金之下，接著又被它跑了出來。
惡龍的胸口都是致密、互相咬合的鱗片，這些鱗片中的縫隙本來就因為史矛革把自己埋在金山銀海里睡覺，而塞了不少金幣。
后來跟液體黃金糊在一起，更是亂七八糟沒有形狀。
史矛革雖然最后在天上極速旋轉，把身上一層璀璨輝煌的液體黃金，給趁著沒冷卻凝固的時候甩開了。
可是長度足有一百四十多米的巨大身體，沒甩干凈太正常了。
瑟蘭督伊聽了手下精銳射手的匯報，原本沉靜的臉色又多了幾分凝重。
穿著一身盔甲卻身體依舊輕盈的精靈王，在迅捷飄忽的移動中，不自覺的看向了長湖鎮另一邊的某個方向。
那里才是他們計劃中發出‘必殺一擊’的位置。
巴德躲在長湖鎮的邊角建筑上，他的背上背著弓，右手拿著那根像是短矛，重量卻輕盈無比的黑箭。
此時黑箭那猶如兩條毒蛇交纏盤繞的箭頭上油光盈盈，他的左手則捏著藍恩交給他的三角形油紙小包。
散裝黃金松脂的持續時間不長，所以巴德準備在射箭之前再臨時往上擦。
此時的人類弓箭手伏低身體，盡量貼住屋頂。
他眼皮不受控制的抽動著，并且腮幫緊咬地看著長湖鎮中間，那頭肆意怒吼、噴射火焰的惡龍！
他在緊張。
沒什么好掩飾的，不是每個人都敢面對惡龍。
巴德雖然是曾經河谷城城主的后裔，但是他從小就是個漁民、弓箭手而已。
他對自己的射術有信心，但是此時手拿這場戰斗的必殺一擊，他對于失敗的恐懼，甚至更甚于死亡。
如果他成了，那么整個孤山地區都將從史矛革的陰影下解脫出來。
經過了漫長的黑暗統治后，這里將有可能重新興盛。
而如果不成.惡龍已經用它那殘忍惡毒的腦袋，想出了鎮民們所有可能的去處。
無外乎就是從這里脫身后，去把人殺光。
一根箭的機會，決定了整片地區的興衰，還有鎮民們未來的生死、福祉.
責任感能帶給人的恐懼，有時候比生命還要重。
一個人可能頭腦一熱就慨然赴死，但是卻會在沉重的責任和期盼下心神崩潰、退縮不前。
巴德現在握著這根祖傳黑箭的手都在抖！
湖上還有大片浮冰，城鎮中龍炎肆虐，而巴德就在這冷熱的猛烈交替中，從額頭上流下冷汗。
他的眼神在史矛革身上上下掃視，卻怎么都不敢貿然將黑箭搭在弓弦上。
“在哪.到底在哪？”
巴德的嘴唇顫顫巍巍的嘀咕著。
其實以他剛才對史矛革的觀察角度，是有機會直接把黑箭射進惡龍大張起來、怒吼不止的嘴里的。
但是他沒有這么做。
因為手握祖傳黑箭的他對于這根武器的性能心知肚明。
這是世界上頂好的箭矢，就算是精靈也會為之艷羨。
使用了孤山中的珍貴礦產、孤山大工匠高明的冶煉方式、頂尖的鍛造手法，還有神秘且不為人知的矮人魔法。
這些東西在一根箭矢上集合起來，才是黑箭能夠‘一擊殺龍’的原因。
也是因此，就算是以當初河谷城跟孤山王國的親密合作程度，城主吉瑞安也才只能在孤山中買來這區區四根黑箭。
實在是沒有更多了。
但是精密、珍貴能帶來強大的同時，也帶來了麻煩。
這種武器其實十分‘脆弱’。
就跟藍恩的湖女之劍，被湖中女士這個‘二把刀’不甚明了的改了形制之后，加拉德瑞爾夫人對其揶揄不止一樣。
任何細微的變動，都會使得黑箭卓越的殺傷性能受到損害。
所以河谷城里，那些吉瑞安射出之后因為角度不正而在龍鱗上彈飛的黑箭無法回收再用。
哪怕它們只是在撞到龍鱗后產生了些微形變。
所以巴德也不敢迎著史矛革嘴里炙熱的龍炎，將黑箭射進去。
畢竟被龍炎吐上一遍總該比些微形變造成的影響更嚴重。
黑箭遭遇龍炎噴吐之后，箭上那些被干擾、毀壞的矮人魔法究竟還能不能殺死惡龍？
巴德不能賭。
他此時只能焦急的尋找自己祖先傳說中，在惡龍的左側胸口留下的破綻。
可就像是精靈們所觀察到的一樣，史矛革的胸口被一片不成型的金子糊住了！
“砰砰砰！”
而就在惡龍肆意噴吐火焰，龍炎的光芒甚至從下往上，將黑夜中的霧氣和烏云都略微照亮時，又是三連發的動靜，從長湖鎮中傳來。
重弩炮的彈藥帶著尾部推進的火光，徑直沖向惡龍！
龍鱗仍舊堅不可摧，但是這沖擊力卻因為精準的打擊位置，而讓史矛革原本擺頭噴火橫掃的動作陡然一滯。
惡龍的腦袋沒能甩過來，而是在半道當中就停止了吐息。
緊接著“啪！”
一聲凌厲而巨大的脆響！
那是史矛革在受擊之后立刻明白了攻擊來襲的方向，既然轉頭被打斷，身體龐大慣性也就因此龐大。
轉身不便，干脆就甩尾抽過去！
帶著棘刺的堅韌尾巴從天上帶著‘嗚嗚’的沉重破風聲抽下來。
擋在這一長條形軌跡上的房屋當即粉碎！
就算是湖中巨巖上面的一層湖水，都被抽得激起了又高又薄的水花！
但是作為發射重弩炮的人，藍恩卻早早預料到了史矛革可能的應對方法。
并且在發射之后立刻進行了位置轉移。
長湖鎮所在的湖中巨巖，巖石跟湖面的高度差也就是一個常人高。
藍恩踩著四周大片的木質建筑碎塊，雙腿上纏繞著的小旋風和輕身術讓他的移動快捷又輕盈。
身后因為史矛革砸下尾巴而掀起的波瀾根本追不到他。
而緊接著，就在史矛革要轉過頭來，正面應對這個讓它暴怒的蟲子時，其余方向卻又有掛著金屬小球的箭矢射過來。
傷不到史矛革，卻又讓它惡心了一回。
精靈們的射術驚人，但是箭矢打不穿龍鱗，缺少沖擊力。卻可以在箭矢上掛在煉金炸彈。
藍恩的重弩炮雖然也打不穿龍鱗，可是能透進龍鱗之內的沖擊力巨大，只要看破史矛革的動作和肌肉力量的運作，就能準確的以沖擊力卡住它的運動流暢性。
以藍恩的技術和眼力，史矛革的動作對他來說很明顯。
“蟲子！一群想要奪走我財寶的蟲子！”
在抓不到藍恩，甚至精靈們抽冷發出的箭矢源源不斷的情況下，史矛革越發抓狂！
它開始呼扇翅膀，強壯到能掀起風暴的雙翅，讓它低空飛行起來。
想要用飛行的速度和優勢，直接從空中燒死這些煩人的家伙。
但是作為史矛革最大的仇恨目標的藍恩，此時甚至都沒有全力逃跑。
反而是倒退著，抬起手上那不知名的武器，在‘咔嚓’的機械咬合聲中又換上了一個新彈夾。
緊接著‘砰砰砰’的三連發動靜不停！
“啊啊啊！”
史矛革抓狂的怒吼著，它猛地撲下來，想要連著體重一起將下面的藍恩壓碎、扯爛！
但是獵魔人卻飛快的穿梭在各種遮擋視野的殘破建筑中。
偶爾一腳踩空，下一刻就有精妙的箭矢從遠方射過來，釘在各種角度的墻面上，為獵魔人提供落腳點。
“你以為你在做英雄？你們在今天之后會被歌功頌德？”
史矛革呲著牙，咧著嘴，游蛇一般的滑動身體，撞碎每一棟敢攔在自己面前的建筑！
那雙殘忍的獸瞳緊盯著在前面不遠處的獵魔人。
“實話說了吧，你們都是棄子！你們跟我在這里打生打死，可是那些被你們送到河谷城廢墟的人呢？他們現在都已經跑到孤山里面，跑到我的金山上搬金子了！”
“你們以為你們的命會比金子更有價值？別做夢了！”
史矛革的惡毒不僅在于它的殘忍，還有這帶著惡意的低語。
它不僅想毀滅敵人的肉體，還想毀滅敵人的精神。
只可惜，它耍嘴皮子的功夫在藍恩看來，完全不上檔次。
“金子、金子.滿嘴金子，伱就是因為那些金子才變成現在這副又老又肥的蠢貨樣子？讓矮人把你從孤山里趕跑？”
藍恩踩在一塊碎裂之后，卻仍舊不小的木船碎片上。
史矛革撲下來后引起了巨大的震蕩，還有湖水的波濤。
而藍恩則憑借著自己的穩定性和時機把握的能力，踩在木板上，反而因為這些波浪而遠離了史矛革的飛撲。
順道，手中的轟龍咆哮一刻不停。
只不過似乎是因為水波起伏的原因，本來一直都朝著史矛革的頭臉轟過去的重弩炮彈藥，此時搖晃之下有好幾發都朝著它更加堅硬、更加不可動搖的胸腹過去了。
成塊的不規則金子，在火光下閃爍著迷幻的光澤，從史矛革的胸殼上往下掉。
但它已經注意不到自己身上掉下來的這些小零碎了。
這些金子太輕、太小，完全不值得注意。
它只是死死盯著藍恩，呲著牙、哈著氣。
“說吧，蟲子。繼續說。我看你還能說多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