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高階吸血鬼
原本旅途之中熱心友好的氣氛，在一聲詢問之后進入冰點。
但是在氣氛進入冰點之后，兩個人卻都沒有做下一步動作。
被鍋底壓制的火光黯淡的搖曳著，那影子在木屋的墻上張牙舞爪。
“咕嘟咕嘟”的聲音響起，鍋里的水已經快要開了。
在除了開水聲外別無其他的沉寂中過了一會兒，雷吉斯突然輕笑了一下。
“我還沒見過你這么敏銳的人，藍恩。”
他的聲音就跟剛才一樣，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低沉磁性。
“能說說嗎？我哪里出問題了？”
藍恩的那雙貓眼完全睜開，昏暗的環境里，他的雙瞳發出了如同熒光般的亮色。
“你在聽到我的名字時停頓了一下，雖然你好像對自己的肉體擁有很好的掌控力，但是我還是捕捉到了那一瞬間你認識我。準確的說，你聽過我的名頭。”
面對藍恩平靜的陳述，雷吉斯的笑容依舊溫和。
“大名鼎鼎的獵爵，你的故事波瀾壯闊、驚世駭俗，如果只是聽過似乎也沒什么不對？”
“也許吧，雷吉斯。也許吧。”
獵魔人無所謂的說著，然后轉過頭攪了攪鍋里面已經開始被熱水軟化的特質口糧。
“我的故事也許確實精彩，也惹人喜歡。畢竟殺了個大貴族嘛，農夫們不敢做還不敢聽嗎？但是有個問題.流傳度呢？”
“王公貴族們、大商人們聽說過我，這不值得吃驚。因為斯泰薩是個既有地位又有血統的貴族，我現在也跟一些跨國生意有瓜葛。但是在這荒涼大墓地的一個理發醫師也聽說過我？”
“我認識一個獵魔人同行，也是我的朋友。他有個聞名各國的吟游詩人同伴，他們一起旅行、冒險。那個詩人將他的事跡編成了朗朗上口的歌謠，他的名字是利維亞的杰洛特。你聽過嗎？”
“有所耳聞。”雷吉斯點點頭，“我聽過兩句關于他的木偶劇，似乎是關于.狩獵燈神什么的？”
“是啊，所以問題就在這里。”藍恩指了指自己。
“我可沒有一個著名的吟游詩人當旅途記錄本。就連杰洛特那么有名的獵魔人，你的耳朵里也就聽了那么不確定的幾句。你又為什么會知道我的名字？在迪林根開店的理發醫師先生？”
“我開始以為你是個間諜、探子。雖然這條路線是我臨時決定的，但是現在這世道，指不定旅店老板都兼職當間諜去了，路上偶然遇見一個也算不上稀奇。可是當我把注意力從你身上那一堆草藥味道上挪開，關注你自身時.”
藍恩單手抬起鐵鍋，火爐里被壓制的火光有一瞬間旺盛起來，室內的光線也同時增大了一瞬。
然后獵魔人就重新放下了鐵鍋，讓它壓在火爐上。
“你沒有影子，雷吉斯。在你剛才幫我把火爐從蒸餾器上挪下來的時候，火焰沒有給你投射出影子。”
“以我淺薄的見識來看”藍恩歪了歪頭，看著靠墻坐著的雷吉斯。“你是個吸血鬼，很高級的那種，對吧？”
“不不不，這可一點稱不上‘淺薄’，藍恩。”
雷吉斯的姿勢從靠墻坐著轉變為盤腿坐著，他的身體前傾向藍恩的方向，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饒有興致，準備好好探討某個問題的學者。
“細致的觀察，在極短時間內理清前因后果，并且排除各種干擾項的判斷力.我覺得你出色到應該去奧森福特大學進修了，獵魔人先生。”
“實際上”藍恩豎起一根手指，“我已經在進行研究了，并且在我的學術領域，我認為我比奧森福特大學還前沿。”
“哦，那真是失禮了，是我孤陋寡聞。”雷吉斯驚訝的低呼一聲。
而在之后，他毫不忌諱的正面回答了藍恩的問題。
“正如你所說，我是一個高階吸血鬼。我不會留下影子，也不會被太陽傷害，也不害怕大蒜和木樁哦，我都忘了，你是個職業的獵魔人，這些對我們的謬誤一定不用我說。”
“再說回一開始的問題，你問我‘有多長時間沒吸血了’。我的回答是：我記不清了，那大概是一段遠比你的年紀還長的歲月我這么說你能相信嗎？哦，該端下來了，再燒就要糊了。”
雷吉斯一邊說著，一邊前傾身體，伸手到藍恩的身側，為他把火爐上已經煮到粘稠的粥端了下來。
但是跟獵魔人帶著厚皮革手套，還拿著鍋邊的動作不同。
高階吸血鬼是直接端著鍋底，把粥端下來的。
那火焰從他不緊不慢的手背上炙烤過去，卻連一根汗毛都沒有彎曲。
那鍋粥被放在藍恩面前，而獵魔人似乎也渾然不在意自己面前是一個高階吸血鬼，掏出木勺開始為自己饑餓的骨骼吃起來。
“真奇了！”雷吉斯驚嘆道，“我剛才那么靠近你，你居然沒有反應？”
“我應該有反應？”藍恩反問，“或者說，你剛才的行為其實是挑釁？”
雷吉斯愣了一下，然后眉眼低垂，表情變得充滿歉意。
“不，剛才我只是只是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畢竟在傳聞中，不管是你的職業，還是你個人，都有點.總之，請原諒我的無禮。”
“我接受道歉。”年輕人平淡的說著，順便為自己解釋了一下。
“但我不會因為你故意跟我靠得太近，或者因為你是個高階吸血鬼就對你直接拔劍，雷吉斯。”
“我見過因為失控傷了人，后來在面對獵魔人時干脆跪著被砍下頭的狼人。我也見過能跟人類互相溝通的半魚人。所以我要說的是：我不會單純因為你跟我長得不一樣，或者種族不一樣就跟你開戰。”
“這么說你能明白嗎？”
“是的，我完全、完全明白。”雷吉斯語氣認真地回答。
他不再以饒有興致的，如同看騎士話本似的神情看著藍恩。
相反，他現在鄭重而理性，因為他看到了一個值得尊重的，活在現實里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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