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從上城區——藍恩不知道那片區域的具體名稱,只能以地勢位置稱呼——傳來的悠遠鐘聲。
這座城市好像驟然就做出了一系列的反應。
狹窄街道的兩側,那里原本是高聳的住宅。
這些住宅歪七扭八地,像是劣質積木一樣拼接在一起,有時候甚至連承重的外墻都對不上。
但是它們就是這么硬懟著堆在一起,還堆得很高,在頂層是哥特式的尖頂。
原本雖然路上空無一人,兩側的樓房中也沒有絲毫聲音傳出來,但是好歹有幾扇窗戶還透出來燈光。
但是在鐘聲響起之后,人們不僅立刻把那些微弱的燈光給熄滅了,每個窗口還都拉下了鐵柵欄、鐵窗戶等等防護設備。
就好像里面的住戶不是生活在一個穩定的城市里,而是身處危險的荒野中一樣。
藍恩皺著眉頭,抬頭環視著接連鎖住的窗口。
隱隱約約的,他從一些緊閉的門縫里聽到了些東西。
“可憐的外鄉人,嘖嘖嘖,可憐的外鄉人哪偏偏在這個時候一頭闖進來,嘻嘻。”
嘴里說著‘可憐的外鄉人’,好像是在憐憫、可惜,但是那后面的話語則表露著赤裸裸的幸災樂禍。
好像這里的人很樂得看見外鄉人的悲慘遭遇。
這不對頭。
進入這座山城之后的種種跡象都在告訴藍恩——這城里不對勁。
這里有某種很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
“好吧,我不奢求更多了,就算能在這城里找個安穩的地方打地鋪我也接受。”
年輕的獵魔人在平常一點也不頭鐵,他很自然地就放低了自己對于生活水準的要求。
藍恩開始游走于一條條空寂無人的街道,打算尋找一處能讓他安心休息的地方。
夜色在逐漸濃重,天上的明月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掛在了正中間。
它的光線比藍恩的常識中要亮很多,得益于此,獵魔人不用給自己灌上一瓶用于夜視的魔藥。
外掛板甲片的靴子踩踏在磚石路上的一處水洼里,濺起一圈水花。
藍恩的眼睛四處搜尋著讓他安心的角落,能讓他安全待到天亮,但是這座氣氛詭異的城市似乎根本沒法滿足這個簡單的要求。
就在獵魔人再次掠過一處平平無奇的小巷口時,他的腳步在一陣甲片晃動的金屬碰撞聲中停下。
皺著眉頭,那雙微微發亮的貓眼緩緩轉向,聚焦在幽深的小巷之中。
血腥味,濃厚、粘稠.是人的血,但是又有一股不正常的腐敗惡臭。
這味道的不正常甚至讓藍恩產生了自我懷疑。
這真的是人血嗎?
還是我的鼻子或者記憶出了問題?
巷子里傳出來如同風箱鼓氣一般的喘息聲。
藍恩慢慢轉過整個身體,讓自己正面對著小巷。
他的貓眼掃過了周圍的環境,曼妥思給他標注出了一處值得注意的信息。
在小巷入口的墻磚上,有一道猙獰的抓痕。
青石磚像是奶酪一樣被抓出了幾條道子,又深又長。
“正在分析指間距,正在分析爪痕高度.分析完畢。”
一個大致的人形輪廓被投射在藍恩的視網膜邊緣。
身高在兩米四左右,反曲關節,銳化的靈長類手爪是狼人嗎?
根據曼妥思推算出來的大致輪廓,藍恩稍微改變了一下站姿,讓身體的姿態更適宜面對這樣體型的敵人。
下一刻.“嘭!”
巷子里,雜物木箱被蹬壞破碎的聲音轟然響起,原本縮在黑暗里的東西像是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嘶吼著,“嗚嗷”一聲,從小巷的黑暗里躥出來!
哪怕是已經調整好呼吸,又用呼吸調整好心態的藍恩,在真正看到這東西的那一瞬間,雙眼仍舊在驚訝之下本能性的微微瞇起來。
這東西確實很像是藍恩所熟知的狼人,但是等得到更加細致的觀察后,這反而讓藍恩更覺得它不正常了。
眼前的東西就像是一個超級枯瘦版的狼人,它雜亂的毛發,還有毛發所依附的薄薄一層皮膚,就是骨頭之外的全部了。
銳化手爪、反曲關節.這些器官變異,在狼人的身上好歹還能看到一點自然界狼的痕跡,換句話說:狂野、自然。
而在這個東西身上,這些器官變異卻只讓人覺得扭曲、怪異簡直就是病態!
更重要的是那張臉,按理說已經變化到這個程度的狼人,頭顱應該已經被拉長成狼頭才對。
可是眼前的東西卻還保持著人類的顱相,只是粗糙濃密的毛發,把頭顱給裹在里面而已。
驚訝只在一瞬過后就已經被壓下去。
在面對一個狂亂著朝你沖過來的怪物時,學術問題可以稍后討論。
怪物的手上拿著一根金屬長管,看那長管上的花紋,應該是從這城市里的柵欄、管道什么地方上硬掰下來的。
這座城市的風貌接近十九世紀的維多利亞風格,城市里的鐵質器具早不像昔日一樣珍貴稀缺。
尖銳的斷口上,那金屬被撕裂的獨特痕跡彰顯著這頭怪物的力量。
它身高手長,金屬管的斷口被它當成了矛尖,居高臨下地就沖著藍恩扎過來!
“進攻性很強,又是一項跟普通狼人不同的點。”
而面對從怪物頭上扎下來,以對方的力量參考,基本能從胸口一路扎穿到后背腰間的金屬管,藍恩平靜的做出了評價。
“咔嚓”一聲,長刀被拇指推出刀鞘的板簧。
雪亮的刀光一閃而過——“噹!”
一圈明亮炸裂的火花爆開,詭異的力道隨著武器對撞而進入了怪物的身體里。
它這向下一扎,不受控制地歪了。
藍恩沒有跟怪物硬碰硬,雖然硬生生用手拆下來城市里的鋼鐵器物,他差不多也能做到。但何必跟一個明顯不正常的怪物,在第一次見面時就比力氣呢?
這既不明智,也不劃算。
藍恩在提前調整好對敵姿態的情況下,使用葦名流·登鯉的巧勁擋開了怪物的戳刺。
尋常身板的普通人,如果沒有系統性的練習過持械格斗,那么登鯉基本可以在第一次武器接觸之后就讓對手架勢崩潰。
但是眼前這個能手撕鐵管的怪物,身板顯然算不上普通。
藍恩估計至少要接近二十次把握時機的登鯉,才能讓這個怪物全身發力散亂。
尋常的葦名流修習者,這時候應該乘勝追擊,對敵人的架勢和肉體進行連綿不絕的壓迫性進攻。
但藍恩可不僅僅是一個劍士。
“阿爾德!”
“嘭!”
被控制著集束在一塊區域的魔力沖擊,不偏不倚地撞在狼人歪過去的膝蓋腿彎處,發出一聲悶響。
高效的反曲關節在被強迫擺成不正確姿勢的情況下,反而成為了身體中脆弱的負擔。
那條形似野狼的腿腳踉蹌的在地面蹬了好幾下,才有點重新找回來穩定的感覺。
但是在法印之后緊跟著的.“嘭!咔嚓!”
外掛板甲片的靴子,在氣流的裹挾之下,一腳跺在了反曲的腳踝關節處!骨骼被強行扭斷的聲音讓人牙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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