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嶺關的城門洞雖狹窄,卻正好可容一輛馬車通過,過往無數車輪輾過,把城洞里的青石路壓出了兩條深深的車轍印,足有三寸深。
由此或可見太原與北面忻州、代州、云州、寧州、朔州貿易往來之頻繁。
一場戰役雖小,卻阻隔了這原本繁忙的商旅往來。
薛白看著車轍印盡頭那緊閉的城門,不由在想,這種商貿的斷絕是一時的或是將持續好幾年?從這件小事中看到了大唐盛世中斷的跡象,他心里便沉甸甸的。
是夜,他輾轉反側,睡不安穩。住在城樓上總能聽到山風穿過夯土城墻縫隙時響起的嗚咽,之后是巡防士卒沉重的腳步聲,提醒著他身上的甲胄有多硌人。
奈何身子過于疲乏,他閉著眼躺著,直到天明,號角聲讓他猛地清醒過來。走出城樓,明亮的陽光已經照在了滿是箭痕的城垛上,藍天與蒼色的山巒交界之處出現了一條黑線。
那是安祿山的大軍來了。
猝不及防地,叛亂似乎已經發生了。
薛白此時才忽然意識到,他努力要阻止的安史之亂已經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出現在了眼皮子底下,只差安祿山的正式宣告而已。
這結果使得他站在那發了很久的呆。
“薛郎。”
身后有人用很輕柔的聲音喚了他一句,薛白轉過頭,只見楊光翙由人押著走了過來。
“我想與薛郎說幾句話。”楊光翙客客氣氣地請走看押他的軍士,走到薛白身邊,看向遠處,喃喃道:“安祿山來了,他也是知曉郎君你的身世的吧?”
這句話莫明其妙,思路卻很簡單,他認為叛亂的是薛白,安祿山是來平叛的。
至于薛白為何叛亂?他其實也聽說過宮城中一個隱秘的傳聞,說薛白乃是廢太子李瑛之子,傳聞已經被證實是假的了,可某些時候它又顯得那般合理。
楊光翙竟是寧愿相信薛白是皇孫,也不敢面對安祿山舉兵造反了。
“郎君。”見薛白不說話,楊光翙又道:“下官斗膽猜測郎君的計劃,逼反安祿山,以繼續遮蓋你的身份,且借機掌握兵權,然否?”
薛白終于回頭看了他一眼。
楊光翙大喜,連忙叉手執禮道:“下官愿為郎君鞍前馬后、竭誠盡節,效犬馬之勞。”
薛白已不知如何反駁他荒謬的認知,指了指遠處越發逼近的大軍,問道:“倘若安祿山攻破石嶺關,你也會為我竭誠盡節?”
“下官誓死效忠郎君,赴湯蹈火,再所不辭!”楊光翙毫不猶豫應道。
他的人品、能力或許不好,但奉承人的功力卻非常了得,薛白才回應了一句,他便順著竿子往上爬,熱情地開始出謀劃策起來,先是說太原府三萬天兵軍任憑郎君驅使,之后言語愈發露骨夸張。
“郎君英才絕世,非常人也,今圣人老邁,忠王懦弱,慶王平庸,諸皇孫中無一人可比郎君之萬一,來日這大唐必是郎君之天下…”
一直以來,薛白的野心都隱藏著,像躲在珠簾后的大家閨秀一樣含蓄,這般放肆浮夸的表達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楊光翙仿佛用幾句話,就真能把他捧成了大唐的嫡皇孫一般。
楊光翙對自己吹捧的工夫頗有信心,一番話之后,自覺已成了薛白的心腹,且還是最早投靠過來的一批人,放在唐初就是長孫無忌一般的從龍之臣。
“閉嘴,既知如何做了,去把文書批了。”薛白淡淡道,“莫再讓我聽到你與旁人胡言亂語。”
“郎君放心,下官一定謹言慎行,謹言慎行。”
說著,楊光翙退了下去,認為薛白語氣越不客氣,越是視他為心腹。
他對自己今日的表現很滿意,這就像是一個浪蕩子用大膽言語攻陷了一個大家閨秀的芳心。可他卻沒有想過,薛白既有著虎狼一般的野心,又怎會是大家閨秀的心態?
珠簾后藏的是頭惡虎,豈能因幾句吹捧就被打動。
“往后是自己人了,不必這般盯著我。”
回到了城樓中的一間廨房,楊光翙很有威儀地向看守他的軍士一揮手,道:“把文房四寶拿來,我為王節帥、薛太守寫公文。”
一起被拿進來的還有他的大印,他很快照著薛白的意思寫下了調度太原府各級官吏的公文,并向朝廷稟奏了安祿山的叛亂之舉。
辦完這些已是午后,他得了三個胡餅,幾條肉干,以及一碗燒開的熱水。
楊光翙一輩子就沒吃過這般硬梆梆的胡餅,費勁地啃了一會之后表達了他的不滿,卻得知薛白與王忠嗣也是同樣的伙食,他只好繼續啃著,并煩躁地用力一扯。
“咔。”
隨著這一聲響,一顆老牙還是崩掉了。
楊光翙大為懊惱,頓覺無比委屈。然而,不待他消解情緒,號角與戰鼓大響,強烈的喧囂聲排山倒海般涌來,連房梁上的灰塵都被震落在碗里的水面上,嚇得他以為是地震了,連忙縮到桌底。
“楊府尹?”
“啊?我、我、我的牙掉了。”楊光翙稍稍鎮定,起身展示了他手里的牙,道:“范陽軍攻城了,動靜這般大?”
看守他的軍士譏嘲一笑,懶得回答他。
楊光翙惴惴不安,心想薛白這么從容淡定又有王忠嗣輔佐,不至于守不住關城…可萬一呢?事實上安祿山顯然兵勢更大。
于是,他的心就像他的牙一樣開始輕易動搖了,他才不會如他先前所言那般為薛白“竭誠盡節”,說是廢太子李瑛之子,無名無份的,不值一哂。
最好還是做兩手準備,倘若薛白、王忠嗣敗亡了,也得讓人知曉他屈身事賊不過是虛以委蛇,其實心在社稷。
抬眼瞥去,站在那的軍士該是不識字,根本沒往桌案上看。楊光翙眼珠一轉,假裝繼續寫公文,卻偷偷拿了一張紙掩在公文之下,記錄起他在賊營中所見所聞。
慌亂之中也不管行文的章法,他想到什么便記什么。
“臣探得薛白實為李瑛之子,與高力士、李倓勾結,私放王忠嗣,圖謀河東兵權…”
緊張的汗水從楊光翙鼻尖滴落,在竹紙上暈開,他偷瞥一眼,趁人不備,迅速將這張秘信抽入袖子,卷成筷子一般粗細的一小節,起身之際,塞在墻 體的裂縫之中。
如此一來,不論誰勝誰負,他都有保命的后手。
過程中,城樓外喧囂聲始終如雷響徹,偶爾能聽清雙方的兵將互相指責對方造反了。
楊光翙既害怕那紛飛的箭矢傷到他,又迫切地想要知道戰事進展到何地步了,擦了擦汗,向看守他的軍士問道:“戰況如何?”
“呵。”
那軍士根本就不跟他說話,聞言露出了一個愈發輕蔑的表情。
“你。”楊光翙差點就要發作,忍著脾氣道:“我要見薛郎。”
薛白也在城樓中,就在上面一層,楊光翙小心地走上吱呀作響的臺階,只見一個個弓箭手們正趴在窗前,背簍中的箭羽密密麻麻,而薛白就在其中。
“郎君,小心些。”
楊光翙上前,伸手扯著薛白的披風,試圖將他拉回來一些。
“何事?”
“下官想問問,戰況如何了?好為郎君盡力。”
“戰況?”薛白云淡風輕地一哂,道:“哪有甚戰況?”
“安祿山的大軍,攻、攻…”
“他敢攻城試試。”薛白冷哼一聲,語氣中有睥睨之勢。
楊光翙一愣,終于敢探頭望向窗外,竟見范陽軍列陣在城外一箭之地,不過是在那高聲大喊,根本沒有攻城。
列陣在最前方的是橫野軍,正在擊鼓吹號,對著城頭大聲叫囂,質問天兵軍是否叛亂了、為何在契丹人攻打河東之際倒戈相向。
在橫野軍后方的高地上,列陣以待的是一支殺氣騰騰的兵馬。
這支兵馬胡人居多、漢人也有,準確地說,他們根本不在意種族,由突厥、契丹、奚、粟特、黑水靺鞨等等各族人組成,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父親——安祿山。
他們足有八千人,每一個人都是安祿山的義子,每次在安祿山面前演軍,那聲“阿爺”震天而響,極是壯觀。
因他們是私兵,并沒有大唐軍隊的番號,故而這支軍隊的名字也是安祿山起的,名為“曳落河”,在突厥語里是“壯士”的意思。
以“壯士”為名,當然每一個人都是壯士,昂然駐馬于石嶺關前,仿佛只憑殺氣就能摧毀關城。
曳落河的主將是李歸仁,這種姓李且帶著“歸”與“忠義仁孝”之類的名字,往往都是部落首領歸附之后被朝廷賜的名字,李歸仁就是突厥同羅部的首領之一。
“同羅”在突厥語里是“豹”的意思,同羅部還有兩個首領,一個是被賜名李獻忠的阿布思,一個是哥解。如今是一逃一死,曳落河自然由李歸仁完全掌控了。
李歸仁身材高大雄武,臉上帶著傲然之色,舉止中時時透著一股暴躁之感。他已在石嶺關前等了一整天,早就不耐煩起來。
“當我等不敢攻城嗎?!”
眼看著戰事久不開始,他終于暴喝一聲,驅馬趕向大帳。
帳中,安祿山正由安慶緒等人撐扶著,站在那聽逃兵的詳細述說,說石嶺關一戰到底是怎么敗的。
“王忠嗣殺上來之后,孫將軍很快就戰死…”
“噗。”
李歸仁徑直上前,手中刀一捅,竟是在安祿山面前就把正在說話的逃兵搠死了。
“阿兄,你不必聽他說這些動搖軍心的話,我們推平了這關城、殺入太原!”
他能為安祿山統領曳落河,乃因他與安祿山也結拜為了兄弟,大概算是八千義子的叔叔。
安祿山并不生這個義弟的氣,擺動著肥胖的手,道:“不要急嘛,王忠嗣在石嶺關哩。”
“我不怕王忠嗣。”李歸仁道:“我就盼著與王忠嗣一戰。”
安祿山也不說話,小小的眼珠子一轉,看向了張通儒,示意由這個年長、沉穩的幕僚來說。
“我相信李將軍兵鋒所向,一定能擊敗王忠嗣。”張通儒開口道,“可是這樣的鏖戰,曳落河會有多大的損失?這些可都是府君萬里挑一、選拔出的義子啊。”
“之所以稱為壯士,不怕死才是壯士。”李歸仁擲地有聲。
張通儒連忙抬手安撫,道:“有更好的辦法,不用動刀兵,就可殺王忠嗣,收服天兵軍。”
李歸仁皺了皺眉,已經不耐煩聽這些謀士絮叨了。他是勇猛之人,哪怕明知能智取,也認為強攻才是更痛快之事。
張通儒則侃侃而談分析了許多,大意無非是等消息傳到長安,皇帝一定會認為王忠嗣才是謀反的那個。到時,根本就不必范陽軍動手,長安就要遣使賜死王忠嗣,河東節度使之職自然就要歸安祿山。
“依我對長安朝廷的了解,此事至少有九成的把握。”張通儒如是說道。
李歸仁依舊不滿,道:“阿兄,都已經廝殺起來了,你還沒下決心嗎?壯士們愿意拋下性命隨你叛唐,伱卻還要等皇帝老兒給你作主嗎?!”
安祿山只好安慰他道:“壯士們愿意拋下性命,我卻得愛惜壯士們的性命,能沒有損傷地除掉王忠嗣、取河東,為什么還要強攻?”
“這么多人駐扎在這里,糧草哪里來?”李歸仁道,“我們鬧出這么大動靜,唐朝廷怎么可能不懷疑阿兄?一定會警覺起來,不如現在就叛唐。”
換作往日,他這么一慫恿,大帳里一定會充斥著迫不及待的氣氛。但這次不一樣,擋在他們面前的是王忠嗣,大家都知道王忠嗣若不死,安祿山肯定不敢造反,因此也沒人站出來幫腔。
反而有一個名為李史魚的幕僚開口道:“糧草不夠,不如遣回一部分兵馬…”
“什么?!”李歸仁大為驚詫能聽到這種餿主意,直接就叱罵道:“兵力若少了,唐軍出城來攻,你來抵擋嗎?!”
若非了解李史魚的經歷,他差點要以為李史魚是包藏著其他的小心思。
李史魚是常山郡趙州人,開元二十一年的進士,由秘書省正字為起家官,任過長安縣尉、監察御史。這種升遷的步驟,可見他其實是沖著高官重臣來謀劃官途的。可惜,他得罪了李林甫,被誣陷貶謫。
因此,李史魚便恨透了朝廷,從此侍奉安祿山,總之經歷與吉溫十分相像。
“天兵軍是什么戰力,諸位將軍都很清楚。”李史魚應道,“府君之所以被擋在石嶺關前,乃因關城險要而已。我們遣回一些兵馬,倘若王忠嗣真出城來攻,諸位將軍沒信心嗎?”
“有。”
“如此,既能節省草糧,又能使朝廷更相信造反的是王忠嗣。”李史魚道:“兵不血刃,拿下河東。”
“放屁!”
李歸仁罵一句,見帳中沉默下來,遂把目光看向嚴莊、高尚,卻沒想到這最急于慫恿安祿山造反的兩人今日也不開口。
他遂看向安慶緒,希望這個志向遠大的年輕人拿出擔當來。
但,安慶緒竟是避開了他的目光,低下了頭。
最后還是安祿山拍板道:“你就別惱了,都已經拿下了雁門關,河東肯定要落入我手中,早幾天晚幾天之事罷了。”
李歸仁還是服安祿山的,沒好氣地搖了搖頭,顯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安祿山哈哈大笑起來,道:“待我給圣人寫封信告狀,說我奉命入朝,被王忠嗣擋在這里了。讓你看看圣人是更相信他的養子,還是貴妃的養子,哈哈哈…”
雙方兵馬遂在石嶺關對峙起來。
數日后,夜色降下,關城北邊再次亮起點點火光,像是滿天繁星一般。
薛白與王忠嗣走在城墻上,賞著夜景,商議著軍務,感到王忠嗣聲音里透著虛弱,薛白不由道:“節帥還是該保重身體才是。”
“保重了就能不死,還是如何?”王忠嗣不愿就此長談,把話題引回了正事上,道:“看范陽軍的營寨布置,他們在偷偷減灶。”
“如何看出來的?”
“他們既不打算強攻,不必有這么多兵馬等在城下,何況營寨這般分散,徒增運糧的難度。”
“原來如此。”
王忠嗣道:“可見安祿山有信心,篤定朝廷會更相信造反的是我們。”
“我看也像。”薛白莞爾道。
“這般下去,我們哪怕不敗在戰事上,卻要輸于取信朝廷了。”王忠嗣像是想到了自刎于烏江的項羽,喃喃著自嘲了一句,“非戰之罪啊。”
“節帥不是自怨自艾之人,一定有辦法。”
“無非是在朝廷來召之前擊退安祿山罷了。”
“好。”薛白道。
“難,范陽勁旅,不是輕易能擊敗的。”王忠嗣瞇眼看向北方,道:“我得等一個好的戰機…希望我能撐住。”
在離開長安之前,他曾經與兩個舊部暗中見了一面,若有這兩人的相助,他或許還能盡力保住河東。
河東道有四支主力軍隊,天兵軍、大同軍、橫野軍、岢嵐軍,以及忻州、代州、嵐州的駐軍,除此之外,還有一支兵馬,名為“云中守捉”。
“守捉”與“軍”一樣,都是唐軍的戍守之地,大者稱軍,小者稱為守捉,只是級別不同,并無上下隸屬關系。
兩者之間甚至沒有什么清晰的界線,比如“云中守捉使”也會被稱為“云中軍使”,因為云中守捉的兵冊上有七千七百人,比岢嵐軍的一千人還要多得多。
初春,塞上的積雪將融未融,有十余騎兵策馬狂奔而來,趕到守捉城下。
為首者拿出一面并不屬于河東道的牌符,以略有些高傲的態度向守軍問道:“范都尉在嗎?”
“在,你們是?”
“沒看到嗎?”來者再次舉起了手中的牌符,翻了兩下,道:“東平郡王麾下,我與你們范都尉是舊識了!”
守衛倒是個識字的,瞇著眼看去,只見那牌符一面上寫的是“東平郡王府參軍錄事”,另一面寫的則是“李繼霸”。
這看著不像是正經物件,該是私章,奈何東平郡王的名頭甚是嚇人,守軍稟報上去之后還是打開了城門,放他們入內,并引他們去見都尉范昶。
李繼霸反而還有不滿,道:“今次怎這般麻煩,我來交易貿物了好幾次,找個認得我的兵士來看門不行嗎?!”
他是曳落河主將李歸仁的兒子,性格難免跋扈一些。
很快,都尉范昶迎了出來,領著李繼霸到了住所,道:“莫怪莫怪,云中來了新的主將,難纏得緊,城門處也就嚴了一些。”
“王難得?”李繼霸哼道,“一個隴右來的外人,你能鎮不住嗎?”
范昶道:“你有所不知啊,王難得之父王思敬,一直就是王忠嗣麾下舊部,早年征戰四方,也曾駐守過云中城。加之王難得不僅是在隴右威名赫赫,其事跡也傳到了河東…”
“我不是來聽你說這些的!”李繼霸徑直打斷了范昶的廢話。
他這次來目的很簡單,要讓云中守捉跟著安祿山造反,此事其實在這兩年就已經有所進展了,只是忽然來了一個王難得。
“我原本以為你能讓王難得在軍中有名無實,做到了嗎?”
范昶面露躊躇,道:“軍中大部分士卒還是聽我的,可王難得也有些武力,若是硬碰硬,只怕是討不了好…東平郡王那邊,很急嗎?占據太原,兵力當是夠的吧?”
聽得他連著問了兩個問題,李繼霸當即不悅地皺起了眉,道:“難道府君不急,就能由得你無所事事,毫無進展不成?!”
不過,叱責之后,他還是言歸正傳,道:“我來之前,剛收到信使的消息,王忠嗣守在了石嶺關…”
“王忠嗣?”范昶訝道:“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快了。”李繼霸道,“信不信,消息傳到長安,朝堂上那些蠢貨一定認為王忠嗣才是造反的那個。”
他的態度與他阿爺不同,對此事倒是非常看好。
只是,說話間他并沒有留意到有人已走進了堂中,他背對著門,侃侃而談著等范陽軍占據河東以后的情形。
范昶坐在李繼霸對面,眼中顯出無奈的苦色,抬眼一瞥,低下頭,繼續試探著。
來人的影子漸漸向前,這人手持著一柄長槍,槍尖泛著寒芒,已對準了李繼霸的脖頸,過了一會,他開口問了一句。
“你方才說,安祿山本人就在石嶺關外?”(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