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
北邊境行省的深處,坐落著一座名為班德拉的城邦。
它高聳在海拔數千米的群山之中,四周環繞著陡峭的懸崖峭壁和險峻的山脈,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冰天雪地的蒼茫世界里,永恒的風雪交織,冷冽的寒霜呼嘯。
班德拉城南方數千米的雪原上,天空絮絮飄落的雪花如一群群輕盈的精靈,翩翩起舞,或飄向廣袤無垠的大地,或沒入深不見底的山崖溝壑。
黑色魔界月影狐貍拉著的雪橇劃破了這片寧靜,在潔白無瑕的雪地上留下了醒目的金色烈焰痕跡。
“到了。”
蘭奇駕駛著的雪橇在一片冰封的湖泊邊緩緩停下。
湖面光可鑒人,完美地倒映著蒼白色的天空。
湖畔矗立著幾棵參天大樹,枝干形同盤龍,上面積滿了厚厚的白雪,披上了一件晶瑩剔透的瓊花披風。
隨著雪橇的停穩,兩道身影從車上跳了下來。
“根據時間推算,調查團比我們早出發許多,如果路線相似,理應或多或少能在途中打探到他們返程的行蹤才對。”
蘭奇一邊吩咐貓老板收起便攜式的高耐久雪橇,一邊若有所思地望著遠處的城池自語道。
茫茫風雪中,班德拉城變成了雕刻在冰原上的深灰色巨像,屹立不倒,漫天飛舞的雪花落在鋼鐵鑄就的高聳城墻上,卻始終無法將它染白分毫。
本以為看到大型城邦會輕松許多,但眼前這座班德拉城散發出的森嚴氣息,比帝都赫爾羅姆還要壓抑百倍。
即使尚未靠近,依然能清晰地聽到城中傳出的帝國軍樂聲,在呼嘯的風雪中這段旋律顯得格外嘹亮,與赫爾羅姆魔能軌道車站的管弦樂有幾分相似,細細聆聽又能發現其中諸多變調,那是一段無法回歸輕柔與平靜的恢宏樂章,永遠無法解脫,無法走向天堂。
“你喵的,別走劇情了!”
貓老板看著蘭奇那沉浸式體驗的模樣,收著雪橇并罵道。
這家伙就連當時的臺詞都要煞有介事地念一遍。
“在出發前我早已做好了保護你的準備,只要我還活著,你就死不掉。”
西格麗德也向蘭奇承諾道,她還特地和蘭奇保持著少許距離。
因為這時候他們的關系還沒那么熟絡,只是一路上玩得很開心。
貓老板:“…”
“你們蘭奇族是這樣的,互相娶互相嫁,外人受不了你們,你們也受不了外人。”
貓老板什么都不想說了,只想給自己一巴掌。
它今天就不該被這倆蘭奇族騙回圣克瑞瑅修道院。
“這個時候我們必須要回顧一下前提劇情,這老副本我相信貓老板你都忘得差不多了。”
蘭奇雙手抓住小黑貓,對它講道。
盡管一路上他挑戰過諸多遠超自身等級的影世界,但這一次的跨度有所不同。
就以等級化的概念來形容,煉獄回廊學院大概是45級的副本,圣堂惡徒晚宴則是55級的副本,而前方的北邊境戰線,推薦等級恐怕高達89級。
即便到了蘭奇南北大陸旅途的最后,它仍算一個頂級難度的絕命關。
當時蘭奇和西格麗德確實打不過去,最后拼了命才跑掉。
由70多級的范雷庫少將率領的調查團,在那時根據他們的推測已遭遇不測。
此刻,隱藏在普羅托斯帝國北疆最大陰謀的真相近在咫尺,能夠揭開帝國與北部諸國矛盾迷云的唯一一人,只有洛奇·麥卡西。
謀劃這場戰爭的敵人,一定也始料未及霸天主教竟然被一位大總督牽扯其中。
這個時候88級的隊友西格麗德,是蘭奇最為倚重的助力。
現在二周目是89級的西格麗德加上紅卡的70級蘭奇,已經和上次完全不一樣了。
“你特喵不用專門講一遍,我記得的,當時咱仨真的差點寄了!”
貓老板捂著耳朵,今天格外暴躁。
“不過當時,我雖然沒見過你出手,但我感覺你很有底氣。”
西格麗德含笑說道。
因為有底氣和沒底氣的人,精神狀態會有天壤之別。
她那個月跟蘭奇一路從雪原玩過來,仔細一想才發覺蘭奇的優秀早已令她忽略了一些基本情報,不過即便只把蘭奇當做藝術家來看,她也相當滿意了。
“我告訴你我是封印師,結果你還不信。”
蘭奇記得西格麗德萬萬沒想到,她的霸天圣子竟然是她最討厭的封印師。
甚至從未設想過,有朝一日會收一個封印師當圣子。
“可轉念一想,我又覺得如果這種稀有的陰間物種是自己人,那就變得格外可愛了。”
西格麗德拍了拍蘭奇的肩膀夸贊道。
“你真雙標,其他封印師就是好討厭的臭蟲,我就是可愛的稀有物種。”
蘭奇搖頭嘆息。
“就雙標了,就偏愛了,怎么地。”
西格麗德理直氣壯地講道。
“其實嚴格來說,這不算雙標,我和寂滅系的陰森封印師可不一樣,我的封印術都是溫暖而熾熱的,它們是為了愛與和平而生的。”
蘭奇篤定地說。
“我要是沒看過你的狼,我還真信了。”
西格麗德環抱著雙手點頭,示意已經準備就緒,
“出發嗎?”
她問道。
“嗯。”
蘭奇朝著那座邊境戰線上的城邦邁開了步伐,神色滿懷著深思,
“我殺不了阿斯克桑,沒人殺得了。后來我才明白,也許那是唯一的辦法,他沒得選,我,也沒有。”
當蘭奇和西德穿過層層結界,步入班德拉城時,鼓點與管弦樂交織的戰歌愈發清晰地回蕩在他們耳畔。
城關戒備森嚴,沉默寡言的帝國軍官們在仔細核對了兩人的身份后,才不情愿地放行。
踏出城關懸廊,進入城邦上層的蘭奇和西德,感受到身后那些軍衛和軍官仍用銳利的目光緊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預計還有3分20秒,我們就能見到他了。”
他們對此并不意外。
蘭奇遙望著遠方高聳入云的塔樓,壓低聲音對身旁的西德說道。
班德拉城的建筑風格深受古赫爾羅姆的影響,高聳的尖頂、精美的花窗玻璃和復雜的石雕比比皆是。
堅固厚重的城墻每隔一段距離就矗立著一座塔樓或箭樓,威嚴凜然。
街道雖然寬闊卻蜿蜒曲折,兩側的建筑爭相向上,如同在爭奪著稀缺的陽光。
“等會你先不要出手,我沒打贏的,這次我要打回來。”
西德語氣平淡地回答。
“那黑袍人如果出現了我再幫你。”
蘭奇根據復盤大概可以得出這一戰阿斯克桑是88級,而黑袍人雖是88或89級,但實際戰力不一定有阿斯克桑強。
現在89級的西格麗德固然比當時88級的西格麗德要強了許多,可同時面對阿斯克桑和黑袍人莫羅蒂安公爵,仍會有不小壓力。
就像89級的西格麗德想打敗88級時的自己也沒那么容易速勝,現在要對上與88級西格麗德對標的88級阿斯克桑,同樣很難簡單地打敗他。
兩人沿著道路走了許久,還未見到普通居民的身影。
他們現在正處于高低錯落的城邦上層,腳下的街道實際上是一座寬闊的懸橋,從側面可以清晰地俯瞰到城邦的下層。
天空中飄落的雪花隨風穿過懸橋,在空中飛舞許久,才最終落入班德拉城下層的街巷。
站在上層向下望去,足有六七十米的高度差,就像置身云端俯瞰大地。
下方終于出現了一些小小的市場和店鋪,偶爾可見居民的身影匆匆走過。
從食物到魔導器,生活所需的一切都可以在那里找到。
“大概就是這里了,觸發遇見阿斯克桑事件的上砥柱層懸橋。”
蘭奇望向西格麗德說道。
在這條由深灰色石塊鋪就的街道上,他只能看到身披重甲的帝國軍在巡邏,以及身著長袍的寂滅分支神職人員在徘徊。
從表面上看,一切似乎都是正常的,至少在這些人身上看不出任何問題。
如果這座城邦真的發生了變故,最明顯的證據很可能就藏在那些居民身上。
通往下層的階梯還需要往城內走一段距離才能看到,若想直接跳下去,沒有極強的身體素質或飛行魔法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然后該我帶你去半空了。”
蘭奇的意識尚未察覺到身邊微妙的變化時,一只纖細而有力的手突然摟住了他的腰。
“等…”
蘭奇記得當時西格麗德應該抓住他的手臂帶他升空才對。
他剛想要開口,就瞬間被一股強大的寒冷氣流覆蓋。
從空中傳來的壓迫感讓他確信,自己再次被西格麗德帶到了天際之上。
“要來了。”
高空中,西格麗德紫晶的眼眸逐漸穿透云霧,看著班德拉城的全貌。
僅有他們剛剛所在的入口處還在上演著虛假的祥和,城邦的深處早被不祥的漆黑籠罩。
被幻境封鎖的城邦中心一片渾濁不清,可即使不用眼睛去看,也能感受到那里聚集著無數亡靈和尸骸,仿佛一個雪域魔境。
在那片黑霧籠罩的崩塌建筑中,散落著干枯的殘肢斷臂,老人婦女孩童的尸骸堆積成山,整座邊境都市已淪為祭祀過后的死亡盛宴之地。
蒼白日光的照耀下,令人窒息的荒謬和迷幻感籠罩著整個班德拉城。
突然,兩人眼前籠罩上一層扭曲的透明屏障!
西格麗德的速度驟然放緩,停在半空中。
她側過眼眸,瞥見兩人身后不知何時憑空出現的身影。
“怎么樣,兩位,對這番美景有何感想?”
笑意盈盈的聲音環繞在這座城邦的上空。
蘭奇順著這詭異的音律望向后方。
天際的鉛灰色暗云翻涌著,班德拉城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
冬日云層間時不時閃爍著雷光,將云霧中巍峨的建筑映照得慘白。
只見,在班德拉城高聳入云的尖塔頂端看臺上,一位身著深灰外衣的高大男子正注視著他們。
他的膚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看不到一絲血色。
除了他身上輕描淡寫間散發出令人窒息的魔力,當他封印住兩人周圍的空間時,四周的大氣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當他佇立在那里時,身上散發出無形的恐怖,令所有生靈感到卑微和無助。
而當他一旦行動起來,一切的安定感都將因他而分崩離析。
周圍彌漫著深邃的光芒,無數漆黑星辰在其中起舞,如同一片不存在于現實空間,卻能直擊靈魂的魔能活體。
“七階的封印師?我怎么沒見過你?”
就像感應到了蘭奇的目光,男人轉而看向了他。
那雙深灰色的眼眸如同深不見底的深淵,能讓人的靈魂逐漸迷失、沉淪。
阿斯克桑微笑著注視著他們二人。
西格麗德側眸看了眼不動的蘭奇。
她由于刻意隱藏了自身的氣息,所以阿斯克桑暫且和當初一樣沒能鑒定出她的真身。
而蘭奇根本沒掩飾是什么,封印師的職階刻印很快就被更上位的阿斯克桑一眼看出來了。
天晷專精品級:橙色史詩屬性:封印 階級:0
被動效果:魔力屬性增加2,精神屬性增加28,封印系魔法法力消耗量減少25
在阿斯克桑看來,這種走純輔助路線的特化封印師不可能會有多強,即使是七階也沒什么太大威脅,所有的封印術他都可以破解。
然而阿斯克桑卻瞥見,這青年竟然嘴角輕顫,似乎在竭力抿著嘴,壓抑著難以言說的喜悅。
雷鳴在班德拉城上空盤旋回響,寂滅主教的突然現身讓這座城邦瞬間淪為幽暗空寂的廢墟,城中帝國軍樂的旋律驟然加快,化作尖銳刺耳、不祥詭異的樂章,在死寂的街巷間回蕩。
城池下層的幻象形同破碎的鏡面,逐漸扭曲崩塌,露出了隱藏在虛幻背后的真實面目,無數居民的尸骸凌亂地堆積成山,如同無數細小的黑色手指,拼命攀爬著,渴望觸及更高處,亡者空洞無神的雙眼化作了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微張的嘴似乎在無聲地警告所有途經此地的人——這里已成為無路可退的絕地。
這場無法躲避的戰斗打響前,阿斯克桑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被困在他的空間禁錮中的兩人,并沒有急于抹殺他們。
“除了帝都派來的調查團,竟然還有其他不速之客。”
阿斯克桑的嘆息像在緬懷范雷庫少將的不幸遭遇,
“你們是帝國大賢者伊西絲派來的嗎?還是貝倫哈爾德公爵家族的人?”
阿斯克桑抬起眼眸,嗓音平緩低沉。
被禁錮的蘭奇陷入了沉默,只是緊盯著身旁西格麗德的一舉一動。
多虧了他為西格麗德準備的變化術:人類,即便是阿斯克桑也沒能在第一時間識破西格麗德的偽裝。
更重要的是,寂滅主教做夢都想不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大本營位于南方的霸天主教竟然能親自深入北境的腹地。
阿斯克桑將目光鎖定在蘭奇身上。
顯然,在場只有這個神秘的七階封印師才有能力回答他的問題。
這個青年就像認識他,翠綠的眼眸里滿是說不清的感情,以至于令阿斯克桑都說不清對方這份復雜感情到底名為什么。
“如果你不回答,就只能先把你們…”
阿斯克桑的手慢慢指向蘭奇和西格麗德。
隨著他的動作,被指向的空氣開始扭曲,形成了深灰色的裂縫,一條條灰線在空間中交織,封鎖著兩人的生存空間。
但凡觸碰到這裂空弦音,就會在瞬間被碾得粉碎。
下一秒,只見黑色的咒印攀附上了青年的右臉頰,他伸手抓住灰色縫隙,將其主動引爆,而少女被他全然護在了身后。
阿斯克桑沒見過有人主動碰裂空弦音,只要是有點常識的正常人,都知道這東西碰了的后果。
當煙塵散去。
只見黑蜈蚣咒印的青年毫發無傷,甚至連手上都沒有一點傷口,唯有那黑色蜈蚣頂端戲謔的眼瞼,以及那綻放著清冽寒光的翠綠眼瞳清晰可見。
貓老板在異空間看得眼皮直抽。
你直接開黑日暴君永罰敕令就有點過分了吧。
阿斯克桑簡直要問,什么逼版本。
阿斯克桑很確信對方剛才用了封印術,竟然能完全擋住裂空弦音無視防御的爆裂。
更讓他無法理解的是,他在對方身上也看到了原初石板封印的光華。
這世上怎么可能會有兩個封印石板?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阿斯克桑。”
蘭奇令貓老板很隨意地按了個暴風龍的咆哮,把戰場打掃干凈同時將他們都卷開,并且那神代石板風的光華再度讓阿斯克桑露出了困惑。
“你看,風石板我也能模仿出來,你就當我這邊的特效都是假的。”
蘭奇很是隨意地說道。
“不是,你是不是打得有點太糙了?”
西格麗德側過頭看著蘭奇問他。
就像技能放錯了一樣。
“展示一下容錯嘛。”
蘭奇答著。
他見到牢桑很開心,不想下重手。
“你們兩個…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阿斯克桑的面部肌肉明顯地抽搐起來,原本冷酷無情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怒。
身為當世首屈一指的封印大師,他從未見過這種派系的封印魔法。
更令他費解的是,會有這樣一個橫空出世天賦異稟的封印師?
沒等阿斯克桑說完,西格麗德的眼神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雙隨性的紫羅蘭色眼眸,頃刻被冰霜般冷冽的殺意所覆蓋,凝聚著堅定不移的決斷與狠戾。
前一刻還被困在半空中動彈不得的西格麗德,下一瞬間已化作狂風暴雨,將她的拳頭狠狠轟進了阿斯克桑的身體。
她狂暴的力量瞬間將阿斯克桑所立的高塔掀翻,猶如海潮翻涌般轟然倒塌。
兩位樞機主教時隔許久的再次交手,速度比雷鳴更快,震動了整座班德拉城!
大地劇烈震顫,石板鋪就的街道上裂開了一道道寬闊的縫隙,仿佛要被吞沒,古赫爾羅姆風格的建筑在兩人的碰撞中支離破碎,精雕細琢的雕塑和花窗玻璃頃刻間四分五裂,碎片隨風飄散。
“西格麗德!!”
廢墟中被擊飛的阿斯克桑,愕然的眼眸里倒映著西格麗德的身影。
他顯然沒有意識到這貌似弱不禁風的少女竟有如此恐怖的實力。
但這一次,在阿斯克桑反應過來后,他就不會再給西格麗德偷襲的機會了。
被激怒的阿斯克桑雖然近身吃下了足以致命的重擊,但他本就配備了諸多減傷和保命的裝備。
他在地面和半空中迅速穩住了身形,深灰外衣上的四方形魔法紋章開始迸發出暗紫色的雷電光芒,如他眼中熊熊燃燒的憤怒,無形的魔力屏障在他面前展開,抵擋住了西格麗德的拳頭,金屬嗡鳴聲與氣浪再度掀起一圈圈震蕩。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西格麗德。”
魔力屏障內側,阿斯克桑抹去嘴角的血跡,每個字都同詛咒般沉重陰冷。
濃郁的深灰色切線魔力似利刃般在昏暗的地面上劃出一道道傷痕,將西格麗德和他之間的所有空間封鎖。
“這一次,我一定要親贏你。”
西格麗德戰意堅決地朝著阿斯克桑轟拳。
“很好,這一次我們新仇舊恨一起算,多謝你自投羅網。”
阿斯克桑逐漸平復下來,抵御的同時眼神微微一偏,望向遠處的另一人。
西格麗德甚至還找來了一個封印師當同伴,能讓西格麗德如此親密,或許是這狼女已經動了心。
七階封印師身上也籠罩著和西格麗德一樣的相貌偽裝魔法。
即便是最高深的破魔之術也無法看穿其真面目,更別提猜出他在普羅托斯帝國的真實身份了。
不過,西格麗德的男友是誰并不重要。
“西格麗德,沒想到你這家伙有一天也會對其他人傾心,就讓我今天來成全你們吧。”
阿斯克桑瞥了一眼天色,距離夜幕降臨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只要今天能讓霸天主教和她的小男朋友雙雙殞命于此,這場小小的風波,根本構不成任何真正的變數。
一道閃電劃破長空,照亮了飄雪紛飛的戰場。
在魔力屏障之后,阿斯克桑攤開手掌,掌心凝聚出漆黑的旋渦,神靈般恐怖的魔力朝他匯聚,被不斷壓縮,最終形成一團閃爍著黑色電光的能量團。
它能吞噬周圍的所有光線,若是被這八階的傷害型封印魔法波及,最龐大的帝國軍隊恐怕也會在瞬間化為灰燼。
“你真是月老啊,阿斯克桑。”
西格麗德可以置若罔聞地無視阿斯克桑的挑釁,但她聽到阿斯克桑這句話,還是有些控制不住表情。
狂暴的氣流吹來,甚至讓遙遠上空的蘭奇都能感受到。
“這就是現代最強封印師嗎?”
蘭奇這時已經被貓老板的念動力魔法帶著遠離的戰場中心,于班德拉城遠處的高空中俯瞰著城邦中心爆發的戰斗。
透過陣陣煙塵,蘭奇只能依稀看見,與阿斯克桑對峙的西格麗德并未因這致命的終極魔法而退縮分毫。
她周身環繞著清澈圣潔的光芒,恍若高懸夜空的皎月,以無遠弗屆的拳勢破開阻擋在前的一切封印。
蘭奇漂浮于高空,負手而立,即便城邦劇烈的高速坍塌令他這邊的視線都時常被遮蔽,他亦巍然不動。
轉瞬之間,班德拉城整個上層區域都成了修羅戰場。
強大的沖擊波接連不斷地撼動著每寸土地,堅固的建筑和高聳的塔樓被化作煙灰巨獸的狂風暴雨肆虐,只留下斷壁殘垣。
戰斗愈演愈烈,濃重的煙塵籠罩了整座城邦,火光、爆炸聲與天際的雷鳴交織在一起,暴風云在空中盤旋聚集,大自然本身也為這場驟然爆發的激戰所震撼,高空中的氣壓隨之劇增。
每一次交鋒都會用耀眼的光芒映亮廣袤無垠的云層。
而在戰場中心,阿斯克桑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西格麗德,你怎么變強了?”
阿斯克桑確信西格麗德比起和自己上次交手時強了太多,這種變強速度根本不合常理。
現在姑且他顧不上那個臉上有著黑色軌道咒印的封印師,那家伙看起來暫時沒打算出手。
西格麗德在此遭遇了他甚至沒打算逃,而是真正想要和他分出一個勝負。
“你還真是難殺啊。”
西格麗德雙手赤空,根本沒有任何武器,于她而言,無論多少階的魔法裝備都不如自己的身體強大,她每拳轟出都似雷霆萬鈞般震撼,帶走大片氣流,形成可怖的風壓。
她眼神冰冷,散發著紫色的幽光,一心只想將阿斯克桑逼入絕路。
可是無論如何,阿斯克桑都還有層出不窮的封印術。
“你什么時候狂妄到覺得能單獨打敗我了?”
阿斯克桑只要打響指,便會在前方開辟出一片片深灰色的禁區,攔截西格麗德的攻勢。
“就在今天!”
兩人間的距離時近時遠。
但無論何時,他們的對抗都恍如兩股毀滅世界的災厄在較量。
“西格麗德,你以為你的對手只有我嗎?”
阿斯克桑臉上浮現出笑容,即便在與西格麗德的交手中暫時落于下風,他也只是像大人陪孩子玩游戲一般從容不迫地應對。
他這般拖延沒能顯著減緩西格麗德的步伐,但他更為復雜的術式已然準備就緒。
整個空間開始扭曲,從地面升騰起的深灰藤蔓與天空墜落的灰色眼瞳,要將西格麗德吞噬殆盡。
“想用大召喚術就趕緊用吧,我沒資格在這件事上說你。”
也就在此刻,西格麗德的身形迸發出近乎半透明的耀眼光芒,連瞳孔都化為純銀,進入了那無我、脫胎換骨的全新境界。
她擲出了前所未有的一拳,在虛空中,銀色的光輝與深灰的魔咒碰撞,形成了涇渭分明的巨大能量風暴。
許久之后,倒飛跌落的阿斯克桑顯然在這一次的對碰中落敗。
他本就不擅長與西格麗德硬碰硬的正面對抗。
“你猜到了?”
阿斯克桑嘴角依舊勾著笑容,只是在陪西格麗德玩鬧一般。
終于,在霸天主教和寂滅主教的戰斗進入白熱化之際,天空突然被陰影所籠罩,刺骨的冷風呼嘯而過,撫平了地面的沙石。
驟然降溫令露珠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迅速凍結。
這股陌生的感覺,甚至令遙遠天際的貓老板都在一瞬間感到毛骨悚然。
黑袍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不知從何浮現而來。
他緩緩落地,連閃電也無法照亮他的面容。
漆黑的魔法鎖鏈將阿斯克桑拽出西格麗德的攻擊范圍,幾乎同時,另一條黑色鎖鏈朝西格麗德襲來。
西格麗德戰斗經驗豐富,可這神秘的黑色鎖鏈并不是普通的魔力。
它甚至在接觸到她之前就產生了無法抵御的斥力,重重地將她砸進地面。
伴隨著城邦開始坍塌,早有做好準備抵御的西格麗德,用雙臂格擋著鎖鏈跌落進班德拉城的下層。
西格麗德調整氣息,保持警惕。
她明白,面對阿斯克桑一人,現在的自己肯定能贏。
如果再加上這名神秘的黑袍人,就真的有點壓力了。
“來吧,讓我看看現在的自己到底有多強。”
西格麗德從班德拉城下層的廢墟中站起身,長發在風中飄揚。
她與緩緩懸浮而下的兩位強敵對峙,身上散發出的氣勢依舊堅決。
“霸天主教…”
黑袍人的嗓音充滿了迷幻般的扭曲,又帶著一絲金屬的質感。
他似乎在思索著什么,比如為何霸天主教會出現在此地。
“別浪費時間了,如果讓這個女人拖到夜晚,我們會非常難辦。”
阿斯克桑冷冷地對身旁的黑袍人說。
“呵呵。”
黑袍人望向天空,只是輕笑一聲,仿佛覺得阿斯克桑在說笑。
他從袖口拋出一張帶著猩紅裂紋的橙色史詩卡牌。
隨即,在扭曲的空間中,籠罩在黑暗中的怪物逐漸浮現。
它體型酷似一只圓盤狀的幼蟲,全身覆蓋著刻滿奇異花紋的堅硬甲殼,怪物的眼睛散發出冷冽的藍色光芒,注視著它就能感受到那從內心深處散發出的邪惡與劇毒。
頃刻間,恐怖的壓力籠罩在西格麗德身上,沉重到令她踉蹌著向前邁出兩步。
她死死盯著那只怪物,就是這召喚獸令她最難打。
深淵黑蟲品級:橙色史詩屬性:念動力/毒 階級:8
效果:無法移動無法攻擊,距離該召喚物越近的敵方目標,受到的重力壓制越強。擊敗該召喚物后,將附著到擊殺者身上,持續吸收其生命。
備注:萬物滅絕的力量。
先前沒能完美鑒定出這只深淵黑蟲的效果,這次鑒定出來后,西格麗德更感覺這東西惡心壞了。
只要召喚者能源源不斷給這只八階召喚獸提供法力,它就可以持續壓制全場。
在這場天崩地裂的戰斗中,整座班德拉城如同風中殘燭,岌岌可危,隨時都有被徹底吞噬的危險。
天空中能量漩渦正在形成,昏天黑地的日蝕終于降臨,要毀滅并吞沒周遭的一切。
隨著戰斗的再度升級,無數道深不可測的裂縫開始在城邦殘存的上層蔓延。
從那些深淵般的裂隙中涌出了渾濁的氣浪,地獄之門被打開,正在向人間傾瀉著恐怖和絕望。
曾經雄偉聳立的普羅托斯帝國尖塔和宏偉壯闊的古老建筑,在這場驚天動地的沖突中如紙般脆弱,轟然倒塌化為歷史的殘骸,被永遠地埋葬。
“霸天主教怎么這么強?”
突然現身的黑袍人手中召喚出的漆黑鎖鏈,已經讓西格麗德行動速度比先前緩滯了太多。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阿斯克桑從容不迫地準備著自己的封印術,瞄準西格麗德無路可逃的區域,瞬間發動致命一擊。
面對兩人的配合,西格麗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每當她試圖發起反擊或試圖閃避,總會被其中一人及時打斷,令她無法發揮出真正的實力。
一對二并不是最糟糕的情況,真正令她頭疼的是對手之間天衣無縫的配合,而那只八階史詩召喚物,更為西格麗德帶來了巨大的麻煩。
但阿斯克桑和黑袍人都知道,西格麗德哪怕現在開始了一打二,也沒有出現他們預想中的落入下風,只要被她命中一拳,就是可能會危及性命的致命傷。
“西格麗德,你到底獲得了什么力量?”
阿斯克桑注視著仍在頑強抵抗的西格麗德,將魔力聚集在指尖。
他深知這個女人的特性,哪怕處于劣勢,只要被她拖到夜晚,在皎潔的月光下,她就會獲得那份不講道理的全屬性強化和恐怖的再生能力。
但今天,他們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的優勢,西格麗德永遠都等不到月亮升起的那一刻。
終于,就在阿斯克桑專注于限制西格麗德行動的攻擊中,她捕捉到了一個轉瞬即逝的機會。
她默然突進,身體如一道銀色的閃電,再次向阿斯克桑襲來。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黑袍人也察覺到了她的動向。
地底噴涌而出的黑色鎖鏈編織成一個牢籠,破碎了她的攻勢,與此同時,阿斯克桑布下的灰線開始膨脹,直至交錯爆裂。
巨大的沖擊將西格麗德震飛,狠狠地撞向遠處的地面,在地上翻滾數圈才堪堪停下。
“真強啊阿斯克桑。”
西格麗德呼了口氣,活動著筋骨爬起,身上的傷勢和敵人的壓制,讓她由衷地贊嘆。
“霸天主教,真是英勇可嘉,到了這時候你竟然都還有心情夸贊對手嗎?”
黑袍人的聲音響起,和刺骨的寒風一樣冷冽。
他們倆已經受了不少傷,繼續和這個女人這樣換血下去,即便能擊敗西格麗德,他們恐怕也會被重傷。
“需要向那家伙求援嗎?你的底氣應該就是他了吧?”
阿斯克桑指了指天上,戲謔地問道。
西格麗德并不知道,自己也有專門針對她的封印術還未用過。
“不用。”
西格麗德調整著呼吸,下一刻,伴隨著法力流轉,身上的傷勢轉眼便恢復到了全盛狀態。
她還一次都沒用過圣魄蘭特二代教皇之淚滴。
眼下這傷勢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么,她還有好幾條命可以和對。
就算黑袍人因隱蔽魔法而令人難以捉摸他的真實反應,但很顯然,他整個上半身都僵硬了起來。
那雙原本深不見底的眼眸,此刻似乎在竭力壓抑著澎湃的情緒。
阿斯克桑也鮮少流露劇烈的情感波動,但西格麗德的生命恢復,顯然觸及了他內心能接受的底線!
下一秒,西格麗德雙眼中迸發出閃電般銳利的光芒,周身爆發出全盛時期的銀色光華,她手中凝聚的力量,可以粉碎任何阻礙。
她聚集全身的力量,使出了畢生最強的攻擊,身體化作一顆彗星,在電光火石間將崩天裂地的拳意重重轟向兩人!
這整個過程幾乎在一瞬間完成,速度之快就連不遠處的阿斯克桑和黑袍人都難以捕捉她的動作,令天際的云層都為之撕裂,露出了轉瞬即逝的雪原白光。
兩人完全沒有預料到這突如其來的猛烈攻擊,幾乎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西格麗德全力一擊襲向他們。
這時候他們能做的唯有拼命向西格麗德反擊,在她全力攻擊的時候把她擊退。
拳勢和魔力的碰撞將黑袍人阿斯克桑都震飛出去,直接撞碎了身后數百米的斷壁殘垣。
在塵土飛揚中,他們的身體冒出縷縷黑煙,胸口那抹無法抹去的銀色光影,正不斷侵蝕著他的漆黑魔力,這正是西格麗德拳意中極致升華的威能。
但在成功命中阿斯克桑和黑袍人后,西格麗德的身體也再次受到了重創。
她激進的打法,令兩人也被迫以攻為守,和她一樣激進地拼命。
西格麗德整個人的氣息變弱了許多,在地面上搖搖欲墜,唯獨那雙紫寶石般的眼眸,仍然閃耀著永不熄滅的堅定決絕。
“阿斯克桑,別再留手了!”
黑袍人強忍著劇痛,艱難地搖晃著站起身,朝著還有余力的阿斯克桑大喊。
不詳的預感在他心頭應驗,西格麗德等會說不定又能施法,再度回到全盛狀態。
“西格麗德,別想再恢復過來了!”
阿斯克桑咬緊牙關,毫不猶豫地凝聚起全身殘存的法力,朝西格麗德擲出了一道最為狠毒的封印法術。
頓時,鮮血從他七竅中噴涌而出,再也無法控制。
中了這一招,西格麗德必將落入萬劫不復的困境!
在西格麗德調整氣息的瞬間,也正是她最容易暴露破綻、難以躲閃的時刻!
當那密布的深灰腐蝕氣息如疾風驟雨般涌向西格麗德的面前,她再度感受到了有生以來最大的危險。
每一縷氣息都蘊藏著深不見底的惡意,企圖摧毀她的四肢百骸。
這感覺,就像無數冰錐刺入心臟,直達靈魂深處。
遠處的阿斯克桑,額頭上的每滴汗水都在訴說著此刻的決絕和瘋狂。
他緊閉雙眼,淚水與鮮血交織,為這狠毒法術付出的嚴酷代價,喚醒了沉睡已久的力量,但他的嘴角卻勾起了獰然的笑意。
就在這時,西格麗德的臉頰上攀上了一層漆黑的暴戾咒印,先一步將其狀態鎖定。
而阿斯克桑那道如同被歲月遺忘的鎖鏈的法術,刻畫著遙遠的時代和冷酷的命運,沒能貫穿西格麗德的心臟,被暴君的敕令隔絕了開來。
阿斯克桑:“”
他僵硬地抬起腦袋,只看到,先前還在觀戰的身影終于來到了西格麗德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幫她站穩。
而西格麗德也像小鹿亂撞般失去了戰斗時的凜冽,依靠住了身旁的男人,將他抱住。
“不,這不可能!!”
阿斯克桑從未想過自己的封印術會這般被無效。
這一刻他也有所鑒定出了對手的封印術到底是什么,盡管無法得出其完整效果,但阿斯克桑確信,這是和自己同類型的封印術,所以才能先一步幫西格麗德鎖住狀態,且對方的優先級更高!
“你到底是誰?!”
阿斯克桑質問道。
“我是,洛奇·麥卡西。”
蘭奇任由西格麗德抱著,向阿斯克桑坦白道。
他忘不了當初在國會大廈向阿斯克桑揭穿身份時阿斯克桑的驚恐錯愕和不愿相信,如果還能再來一次,他會早點向阿斯克桑袒露心聲,告訴阿斯克桑,自己是他的粉絲。
“牢桑,想你了。”
蘭奇眼神帶著緬懷,望著這個他永遠的老師。
阿斯克桑的聲音解開了故事的謎語。
傳奇的故事,也是因為一節課堂上聽到了阿斯克桑這個名字而開啟。
“呼啊。”
圣克瑞瑅修道院的長椅上,蘭奇和西格麗德都緩慢醒來。
耳邊再度傳來了湖畔清晰的水浪聲。
即便醒了,西格麗德還是把腦袋慵懶地搭在蘭奇肩頭,倚靠著他。
“你下場之后,一下子就打完了。”
她呢喃道。
而再當她握了握手心,只發現手中的忘塵星已然變成了星砂,全落在了地上。
“阿斯克桑還真是強啊。”
蘭奇醒了也還是很感動。
反正他是打爽了。
不知道有沒有傳達給阿斯克桑。
“我覺得牢桑只希望你的逼故事快點完結喵。”
貓老板也趴在西格麗德頭上醒了過來。
它不好評價這倆蘭奇族今天的約會,拿到忘塵星之后,他們竟然就這樣玩。
“好了,該準備去吃晚飯了。”
蘭奇站起身伸了伸懶腰,望著天際銀白的月亮,星辰也全都被點亮,感覺現在已經不早了。
難得的就連他的肚子都感覺到了些許餓意,迫不及待想和西格麗德去圣克瑞瑅修道院外探店了,先前在赫爾羅姆都是他計劃吃哪,這一次西格麗德提前安排好了。
“嗯,都有點餓了。”
西格麗德不知他們在石椅上睡了多久,只確信小憩一下之后,精神非常好。
蘭奇長久以來的疲憊也被這樣的休息緩解了。
西格麗德將頭上的貓拿了下來,抱著和蘭奇轉身向修道院的道路走去。
月光透過湖邊茂密的樹冠,與遙遠天空中飄散的云霧共舞,為圣克瑞瑅修道院的暮色鍍上一層柔和的銀色。
在這十二月的初際,短暫的一天也即將結束。
圣克瑞瑅修道院樹林環繞的清澈湖泊邊,矗立著一座恢弘的神殿。
兩人邊說邊走,不知不覺已經穿越月桂樹林,再次踏入白玉石鋪就的神殿臺階。
神殿內燈火通明,點點燭火搖曳生姿,香薰繚繞。
“現在神殿主廳里空無一人呢,我們可以進去玩玩。”
西格麗德屏息凝神,豎起耳朵聆聽著。
“我們下次再撈一顆忘塵星上來玩吧?”
“去夢里的哪玩?”
“再去赫爾羅姆約會一次?上次一天的時間完全沒玩夠呀,都沒讓你看看我的各種換裝。”
“你穿什么其實都好看。”
西格麗德和蘭奇并肩走在道路,戀戀不舍地談論著忘塵星夢境里的點點滴滴。
“真的嗎,有一種衣服我很想試,可是你會陪我去試嗎?”
西格麗德用肩膀輕輕撞著蘭奇,雙手牽在身后問道。
“什么?”
蘭奇側過頭。
“不告訴你。”
西格麗德吐著舌頭,加快了步伐,示意蘭奇快點跟上,到神殿里瞧瞧。
月光透過月神殿的彩繪玻璃投射進來,在大理石地面上灑下五彩斑斕的光影。
空氣中彌漫著醉人的香薰,凈化心靈,虔誠的信徒們齊聚于此,為月之女神埃爾賽雅祈禱。
“我們來到湖邊就是穿過的這里呢。”
西格麗德望著由純白玉石與深灰色石柱交織而成的建筑回廊,對蘭奇說道。
“我記得下午的時候這里還挺熱鬧,現在看來是真的晚了,都看不到祭司的人影了。”
兩人慢慢走進神殿,在回廊上散步。
每隔幾步,就能從石廊的間隙中望向主廳。
冬季的月光曬在他們身上。
和煦微風拂過發梢,一片落葉悠悠飄落,恰好停在西格麗德裙擺上。
她彎腰拾起那片樹葉,葉脈間透著日光,嬌艷欲滴。
“你瞧,這是不是和我的發色很像。”
西格麗德把葉子遞給蘭奇。
“是啊,這是什么樹的葉子?”
蘭奇接過葉子,指尖輕撫過那曲折的葉脈,透過銀白的月光,確實有一點西格麗德的顏色。
“月神木的葉子,據說把月神木的樹葉或花瓣送給最重要的人,就能讓對方得到銀月與治愈女神的庇護,保佑其一生健康平安。”
西格麗德望向神殿的女神像,合十禱告,淺色的長發披散下來,在氤氳光線中閃爍。
她全神貫注,眉眼間滿是虔誠,嘴角默念,祈求女神指引前路,緊閉的眼簾微微顫動,粉色薄唇無聲地翕動,虔誠專注,白皙面龐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在神殿燭火的搖曳中顯得愈發圣潔柔和。
蘭奇直到西格麗德祈禱結束,才回過神來。
那女孩也睜開了眼,眸若秋水,清澈見底。
她的眼神與蘭奇相遇,嘴角綻放出一抹微笑。
暖光仿佛為她披上了頭紗,星光都在為她一人散發光亮。
狂風為他們送上祝福,帶著花瓣飄過。
這一瞬間,蘭奇仿佛將她幻視成了穿著婚紗的模樣,都不禁眨了眨剛睡醒不久的眼眸。
“怎么了?”
西格麗德好奇地問蘭奇。
她發現蘭奇好像怔神了好久。
“我現在才發現主教大人原來這么漂亮。”
蘭奇釋然地笑著,搖頭自語。
“你突然說什么嘛。”
“有感而發。”
“討厭,討厭!”
月色朦朧,籠罩著熟睡的大地。
神殿外,皓月當空,星漢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