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利爾達的雪開始變大。
逐漸密集的細雪飄到巍峨聳立的奧斯特羅高地腳下,被一望無際的蒼翠松林環抱。
城市西側地勢起伏,矗立著氣勢恢宏、宛如神殿般的米色建筑,那便是帝國軍事參謀部及帝國軍總司令部。
這座建筑最深處核心地帶,神裔殿堂形似地下劇場,環繞著十二道氣勢不凡的拱門,穹頂上鑲嵌著由萬千發光不朽水晶組成的壁畫,光彩熠熠映照著下方由墨色大理石鋪就的地面,仿佛化作了星河的中央。
然而,今天布利爾達亂成一團,神裔殿堂變得異常冷清。
圓桌中央那面透明的玻璃鏡面正下方便是神裔殿堂最為神秘的禁制區。
地心深處,泛著詭異紅光的黑色嵌合魔方被層層鎖鏈束縛在石臺之上,四周豎立著閃爍的禁魔鋼柱,將其牢牢封鎖。
魔方的六面上密布著賽羅斯帝國和埃爾賽雅圣域的上古咒印,纏繞其的鎖鏈近乎有生命般蠕動盤踞,散發著虛空生物的氣息。
虛幻疆域之門,其原本是上古封印師用來封印不滅血族的至高法術,被記載于圣地月神殿,必須要有狼賢者的祝福之物作為媒介才能無代價施展,否則施術者將承受致死反噬,后被制作成了裝備。
沒有人注意到,在這魔方鏡面的內部,那無窮無盡的虛幻疆域空間里正在發生著劇烈變化——
被放逐的虛空世界里,天地間所有的色彩都被剝奪殆盡,只留下無盡的灰暗,寸草不生一片荒蕪,焦黑的廢墟和森森虛空生物殘骸。
黑色沙漠不時傳來陣陣震動,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卷起地上的暗沙,夾雜著絲絲血腥的氣息。
這片死寂的虛空中一道身影還在戰斗。
他身披黑色神官袍,幾乎與這昏黑的環境近乎融為一體。
其面容滿是戒備,棕色的短發隨風飄揚,眼眸中絲毫沒有放棄的意味。
此刻,黑霧正從地平線朝洛倫涌來,黑云也壓頂而下,伴隨著令耳膜刺痛的震響,整個天地都在劇烈震顫。
那并非普通的黑霧,而是鋪天蓋地的虛空生物大軍。
轟!!!
洛倫身前的大地突然劇烈晃動,灰黑色的塵土在空中炸裂,卷著噴發的火山灰,一道裂隙自荒原深處蜿蜒而來,蛇行曲折,足有十幾米寬。
蜘蛛形的超巨型虛空生物爭先恐后地從裂隙中涌出,帶著一群形態丑陋、氣息腥臭的虛空獸來襲,它們似蠕蟲,似異獸,似食尸鬼,渾身彌漫著惡毒的氣息,形似被丟進人間的地獄之渣。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原本死氣沉沉的虛空中驟然掠過瀑布霹靂般的雷罰。
只見洛倫雙手一攏,狂暴的氣流瞬間在他手心匯聚成銀色漩渦。
漩渦轟然炸開時,天災化作颶風咆哮著席卷向虛空生物大軍。
冰火光暗風雷地水木俱全的自然災害在颶風中閃現,鋒利如刀,所過之處,虛空生物被切成數塊,大蛇被斬成數截,黑色的鮮血四濺。
“在這里倒是可以隨便用這種法術,也越來越熟練了。”
洛倫默默想著,他如今已經在這些獸潮里感覺不到什么壓力了。
先前在現世不敢隨便用甚至連練習都不敢嘗試的不穩定法術,現在基本不用顧忌什么自然災害和后果,隨便就可以使出。
而且不知為何,從剛才開始,洛倫就感覺變得更輕松了。
這些虛空生物像紙糊的一樣。
他也不知道是這些虛空生物變弱了還是他變強了。
按理說他已經很難再快速變強了,因為早已在這虛幻疆域里抵達了八階的極限。
周身環繞的氣流泛著清冷的電光,自然災害的力量在他身邊盤旋咆哮。
每當他抬手,天災就會凝聚,然后以摧枯拉朽之勢奔涌而出,在空中巨響,所過之處虛空生物無一幸免。
風刃在洛倫手中凝聚,只需一揮就能絞碎來犯的虛空蠕蟲,雷霆自天而降,轟鳴聲中虛空巨獸化作焦炭,改變著這片土地的面貌,大地被切割得支離破碎,河流全部冰潔,颶風過處一切都被夷為平地。
這一次,洛倫終于抬頭望向了天際那天帷般的紫紅色眼睛。
即便憑借神術解析,洛倫也無法完全理解的異域神念回響在他耳邊,并籠罩在天地間,烏云深處,一只天帷般的紫紅色眼睛時而睜開,瞳孔中閃動著異樣的光。
洛倫也清楚在虛幻疆域里還有著幾個最強大的虛空生靈,它們在這片空間里不死不滅,又似乎這空間本身,哪怕是他也難以正面戰勝,只能竭力躲避。
但再這樣下去,自己或許連它們都能打了。
大地再次炸裂,數公里長的裂隙出現在洛倫面前,虛空生物如潮水般涌出,它們撲騰,嘶吼,向洛倫發起新一輪的襲擊。
與此同時,洛倫雙眼一凝,瞳孔里電光四溢,雷電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劈在颶風中心。
戰斗再一次爆發。
片刻間,雪白的冰晶自天際落下,將地上殘存的虛空生物尸體連灰燼都不剩。
“奇怪,我哪來這么多信仰之力…”
洛倫屹立在由他魔力凝聚出的冰原上,巋然不動,疑惑地自語。
這一次他終于搞明白了自己變強的原因。
原來并不是虛空生靈無端變弱了。
而是他確確實實變強了。
即便隔著虛幻疆域的異空間,洛倫也感覺到像有著快要到爆棚的信仰之力要穿透異空間之壁加持到他身上,隱隱讓他有開始朝著九階神靈領域蛻變的預感。
很早以前他身上有不少信仰之力都讓他覺得來得莫名其妙,如今再度洶涌而來的信仰之力更是前所未有的量級。
如果不是他的幻覺。
這種程度的信仰之力一旦真正加持到他身上,恐怕他會即刻突破到九階。
“不至于吧。”
才剛到八階極限就能完成最難的收集信仰之力這一步直達九階?
洛倫已經搞不明白了。
他不懂的事太多了。
但往往這種情況,根據歷史幾乎都是有大量無助的居民陷入了危難,需要誰來救他們,才會有這種大規模的信仰之力祈禱聚集。
相比起搞明白信仰之力選擇他的原因,他更焦急的是外面這兩個多月到底發生了什么,竟需要他這樣一個下落不明的人來拯救。
與此同時的地上,雪越飄越大。
「布利爾達黑手黨傾巢出動,有預謀地直指布利爾達幾處重點的能源中樞,完全繞開了首都衛戍第一憲兵旅和帝國特別行動處的把守。」
新聞畫面里記者的播報聲回響在布利爾達任何一處有著巨幕的地方。
無論是大型王國還是南方巨擘克瑞瑅帝國,核心城邦里大多數具備威力和破壞性的戰斗魔法根據法規都禁用,生活魔法的使用范圍則更寬廣一點,一旦進入戰斗模式,就會觸發安全預警和壓制。
只有在一些特殊的區域,才能大肆使用高階魔法,首都布利爾達同樣有這樣的區域。
分為合法戰斗區和灰色地帶。
例如近期頻繁流傳在布利爾達市民口中的午夜議會銀月維新、一直以來身為都市傳說的迷霧守望者、負責維護眾神殿秩序的曙光教團包括西蒙羅典司長、掌控著布利爾達最具權威頻道的新聞媒體公司真相之聲集團、老牌勢力護城河港布利爾達黑手黨等,他們或擁有合法戰斗地區的許可,或占據著一片灰色地帶。
「但現在情況已經完全變了。」
「先不談布利爾達黑手黨這時趁火打劫掀起的暴動,在這么多八階的開戰下,城防結界已經壓制不過來了。」
「就好比戰場上一群八階英雄單位沖塔,即便沒有兵線,防御設施也打不過來了。」
畫面上演播廳里的專家正在神色嚴肅地聊著。
克瑞瑅紀念廣場上洛倫和海辛托斯所在的主戰場畫面相對靜止,但是其余幾處可以拍攝到的八階戰場已經時而讓拍攝屏幕震蕩。
城邦東南側。
冬日的布利爾達港口區,凜冽的寒風夾雜著濛濛細雪,呼嘯而過。
偌大的港口只有風聲在空曠的集裝箱之間回蕩。
積雪覆蓋著錯落的集裝箱,將它們的棱角軟化。
在這片由集裝箱和狹窄巷道組成的鋼鐵迷宮的上空,數道身影浮現,交手。
“我說了,我只想阻攔你們去阻攔我們攻占東區能源站的同伴,沒想和你們打生打死。”
為首的米垓雅周身縈繞著深邃的暗色魔力,化作無數絲線,在他身后延展、飄動,牽引著諸多黑色玩偶。
他抬起了雙手,向追來的對方說道。
純黑的天空開始泛起詭異的血色,空氣都仿佛凝固一般。
一路被逼到灰色地帶,他們確實可以無所顧忌的出手了。
相應的是,軍神們也有要和他們放開手腳分個生死的意思了。
因為在這布利爾達黑手黨的港口,軍神們將可以全力破壞,不用擔心傷到布利爾達居民了。
“我就知道你會幫大神官洛倫,原來是你,米垓雅公爵。”
對面為首的雅斯佩爾語帶譏誚。
“真沒必要,我們在這里停戰可以嗎?你們不出手我們就也不出手。”
米垓雅望著布利爾達黑手黨的地盤,滿是心疼地說著。
這里是帝國合法的產業,他老婆還是股東,在這里打起來,無異于是拆家。
“你說呢?”
第四軍神雅斯佩爾周身藍光閃耀,碧藍機械眼閃過寒光。
她沒有要聽信這個男人的意思。
更何況他們這邊三個打對面三個是優勢,無需與對方采取避戰策略。
“米垓雅公爵,很抱歉,我們必須把你們逮捕,然后去支援其他地方的同伴,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投降。”
斯佩爾身旁的第八軍神康澤爾的體魄在黑色板甲的襯托下更顯高大,改造后的機械身軀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
就在這時,天際突然劃過一道血紅色的彗星,拖著長長的尾巴,如惡犬的獠牙,將天空撕裂,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少說廢話!開打吧!”
伴隨著這道充滿怒意的咆哮,血玉髓腓力的身影從天而降,穩穩落在米垓雅身旁,被米垓雅眼神生無可戀地躲開。
那人身披暗紅戰甲,黑發如烈焰般飛揚,雙目血紅,目光兇狠得令人心悸。
他周身繚繞著炙熱的氣浪,空氣都在扭曲變形。
一時間激戰驟然爆發。
原本的戰斗本來是米垓雅對第四軍神碧玉之雅斯佩爾,伊琺提婭對第八軍神皓金石之康澤爾,基本兩邊二打二能持平。
但是附近的塔莉婭對上第七軍神,似乎單挑招很難應對,同時塔莉婭還需要省著用法力,于是只能和米垓雅伊琺提婭這邊合并戰場,讓妹妹和妹夫多頂住些壓力。
“不好意思!我攔不住這個好戰分子!”
塔莉婭就在第七軍神腓力后追來,向米垓雅和伊琺提婭道歉。
在她的操控下,無數灰色裂紋在空中浮現、延展,如同蛛網般向敵人籠罩過去,欲要撕碎一切。
而雅斯佩爾和康澤爾也同時出擊,身形凌空疾馳,攜風雷之勢直撲而來!
集裝箱在魔力的沖擊下被撕成碎片,在地面砸出一個個大坑,鋼筋在高溫中化為齏粉。
“沒事姐姐,你保護好身子,躲我后面!”
伊琺提婭知道姐姐不能隨便用太多蘭奇的法力,
“你們敢打我老公和姐姐,那我也要生氣了。”
銀發少女模樣的她望著對面的三位軍神已不再帶有天然的表情,聲音透著森森寒意。
她抓住空隙拉開距離,同時反手一揮,詛咒之焰化作數十道漆黑火蛇,纏向雅斯佩爾和康澤爾。
“來得好!”
血玉髓腓力已經完全進入了戰斗狂化狀態。
他仰天長嘯,渾身氣血上涌,血紅的魔紋在皮膚上浮現。
隨著他一聲怒吼,腳下大地轟然炸裂,數百道火柱沖天而起,直逼米垓雅伊琺提婭和塔莉婭。
那漆黑詛咒如同地獄業火,所過之處空氣都被扭曲、撕裂。
集裝箱在雙方高溫下熔變形化,焦土熾熱的氣浪將雪花蒸發殆盡。
“還好我可以當治療職業,那就慢慢拖住吧。”
米垓雅不退反進,他伸手一揮,暗色絲線應聲而動,在身前織起一張大網,竟將洶涌的火柱盡數阻擋下來,同時開始治療伊琺提婭姐妹,用黑暗咒文為她們提供持續屬性強化。
恐怖的沖擊掀起狂風巨浪,整片海港都開始翻騰。
南側圣克瑞瑅修道院附近地界。
大片大片雪花在呼嘯的北風中飄飛,紛紛揚揚,織成一張白色帷幕,幾乎遮蔽了整個天空。
皚皚白雪反射著僅存的一點天光,映得大地與天幕交接處泛起一層詭異的藍紫色光暈。
圣克瑞瑅大修道院在風雪中看起來像孤零零地矗立在一望無際的雪原上。
修道院周圍環繞的微弱光幕是結界釋放出的光芒,將這片圣地籠罩其中,阻擋外界的侵擾,保護學生安全。
就像是熾光與幽暗同時降臨,結界外的虛空中浮現出六道身影,涇渭分明。
他們周身縈繞著強大到令人窒息的魔力和氣息波動,整片圣克瑞瑅修道院的結界都在他們的氣勢下微微顫栗。
圣克瑞瑅修道院里,祭司與學生們在宿舍里仰望著天空,臉上血色盡失目睹著這場浩劫。
“為什么大神官的手下會來到這里?”
“他們剛才應該是想要掩護正在占領能源站的同伴,于是和軍神交上手。”
“這三個家伙身上的魔力波動,不像是人類…”
“那就是魔族,連早該絕跡的強大魔族都在幫助洛倫,他從地獄回來難道是借助了惡魔的力量嗎。”
本來如果有薇奧萊特校長在,他們根本不會怕這種八階魔族的來襲。
但是此刻恰好薇奧萊特在前些天血族動亂中疑似身死,圣克瑞瑅修道院這埃爾賽雅圣域沒有了最強的庇護者,如今只能依靠其他軍神的來援。
隨著議論聲此起彼伏,修道院里的學生和祭司們臉上流露出驚恐、迷茫、敬畏、憤怒等各異的神情。
「全體師生,不要驚慌,絕不要離開防護結界,有三位軍神正在保護我們,聽從修道院的指揮,若有任何閃失,我奈拉代理校長全權負責。」
廣播聲此刻仍舊冷靜地在整座修道院的地界里回響。
結界外,遠處的高空中,三位大魔族與軍神無聲地對峙著。
現在第一憲兵旅和帝國特別行動處的指揮一團亂。
麥克雷上校和尼古拉少將都在昏招頻出,兩邊竟然交火起來了。
“這兩個豬好像想要互相甩鍋,到了這時候還在內斗。”
第十軍神紅碧璽尤里烏斯聽著耳麥中傳來的消息,怒罵道。
“我就說了帝國特別行動處不該一直脫離于首都衛戍司令部之外,這都是圣巴爾多大帝留下的隱患。”
第九軍神紫水晶賴恩同樣焦頭爛額地說道。
但他們顧不了那些細枝末節了。
這邊也是復數八階的混戰。
他們根本沒工夫去替第一憲兵旅和帝國特別行動處補救。
“你們到底是什么家伙?”
第十二軍神貓眼石比安卡指著對面三個身影,厲聲叱道。
“你可以叫我守護卿。”
為首的安塔納斯酒紅色的短發肆意張揚,在寒風中飛舞如烈焰,映得她白皙的面龐艷麗異常。
安塔納斯已經變回了原本的戰斗姿態,一雙紅唇輕啟,劃出一抹凌厲的弧度,仿佛浸滿了鮮血與殺意。
“我們如今已經投靠了命運女神教會,與同族冰雪魔女為伴,旨在維護世間平衡的秩序。”
辛諾拉白袍下是一襲黑色長裙,浮于安塔納斯身旁,素色的面龐眼眸微闔。
破法卿姿態的她慢條斯理地抬起右手,通體漆黑的鐮刀憑空出現,刀刃上映過陰冷寒光。
“你們可以選擇停戰,留在這里,那我們也不會出手。”
普拉奈神色淡漠,對周遭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他微微昂首,周身環繞著疏離淡漠的氣質,仿佛他生來就該在高處凝視蕓蕓眾生。
“我們三個遠比你們三個強,又為何要答應你們停戰呢?”
第九軍神賴恩侯爵的目光沉靜而銳利,一雙碧色的眸子仿佛蘊藏著汪洋大海,然而此刻那雙眼眸卻凌厲如劍鋒,直直地盯視著對面的魔族,像一只蓄勢待發的獅子。
他微微抬起右手,虛握著劍柄的形狀,隨時準備召喚出他那柄鋒芒畢露的魔劍。
這時候他雖然內心猶豫,但不能再敵人面前表現出猶豫。
“別以為我會束手束腳!”
就在此時,尤里烏斯突然暗紅的眼眸中閃爍著凌冽的光芒,他抬手一指,那架重炮轟然咆哮,熾熱的能量在炮筒中瘋狂流竄,瞬間膨脹到極致!
亮到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柱呼嘯而出,以摧枯拉朽之勢直奔魔族陣營而去,所過之處虛空被硬生生地撕裂,露出無數觸須般蜿蜒的裂縫,烈風與混沌從中洶涌而出。
光柱激蕩起千層萬疊的氣浪,卷動著漫天風雪鋪天蓋地地朝著魔族席卷而去,那是要撼動天地根基的狂怒咆哮!
“看來你們是決定要打了。”
辛諾拉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已經聽到哥哥的預判聲了。
她單手緩緩抬起,鐮刀在掌中輕輕一抖,一道漆黑的屏障應聲而起,橫亙在那道熾白光柱的必經之路上。
雪亮的光柱撞擊在安塔納斯為她加護的屏障上,瞬間炸裂出一片火光。
電光火石間,兩種截然不同的能量瘋狂碰撞,激起分散的光束直透云霄。
整個布利爾達南的天空剎那間被映照得亮如白晝,炫目焰火從交鋒處迸射而出,遠遠望去,如同有一輪小太陽在半空中熊熊燃燒。
修道院結界內的學生都震驚地望著這一幕,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有剛毅的低年級雙膝一軟,面如土色,瑟瑟發抖。
“尤里烏斯,你冷靜喵!!”
比安卡嚇得尾巴都豎起來了,她拽住尤里烏斯,不讓尤里烏斯再突然開打了。
每次看到尤里烏斯的行動,她寧可相信自己是叛徒也不相信尤里烏斯會有問題。
“尤里烏斯,先聽聽他們想做什么。”
賴恩同樣用手擋住了尤里烏斯,手心滿是冷汗,他警戒地望向了對面的三位魔族。
此刻出于職責他們必須要和敵人作戰,若是在這時表現出了遲疑,很容易會被其他同伴們誤會成軍神里的叛徒。
但賴恩確實怎么都不愿意在圣克瑞瑅修道院附近開戰。
他的妹妹還在修道院里。
賴恩沒法做到像尤里烏斯那樣堅定地為帝國功勛而戰,因為對此刻的他來說,妹妹的安全要高于一切。
隨時時間臨近決戰的十點時刻,整個布利爾達籠罩在一片混亂和緊張中。
中心城區的北邊,在水晶天幕結界的籠罩下,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呼嘯的寒風卷起地上的殘雪,發出凄厲的哀鳴。
這片寂靜的街道上,風雪中身影漸漸浮現。
“西蒙羅的結界總算完成了,我總算可以動了。”
身著樸素白色醫師外套的男子一頭銀白色的短發,嘴里在輕聲抱怨著。
就在二十多分鐘前,身為第五軍神云母之座的路加耶德剛剛協助帝國特別行動處阻擋住了進攻曼霍特區能源站的銀月維新會,并成功守住了城邦中北部的能源站。
還好有他,輕松地解決了戰斗,并且沒有人員傷亡,也讓居民們都在帝國特別行動處的疏散下撤遠了。
這場行動對帝國特別行動處看起來吃力,但路加耶德卻根本沒用什么工夫,依然背著他那只暗金色的醫藥箱,渾身的潔凈衣袍僅沾著雪花。
“去支援賴恩那邊?好像不用…雅斯佩爾那邊也不太需要…薩隆應該也不會想要我的支援,算了去幫雅斯佩爾打開局勢吧。”
路加耶德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瞇起眼睛,似乎在感應著什么。
突然,他的臉色一變,目光凝重地望向遠處。
他感受到附近有一道魔力波動十分強烈。
路加耶德心中一緊,腳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止步,云母之路加耶德。”
就在他即將離開這片街區時,一個清冷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路加耶德停下浮起的腳步,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在街道的盡頭,纖細的女性身影緩緩走來。
那是一位全身上下都籠罩在冰雪中的女子,她有著一頭及腰的銀白長發,在風中飄舞如霜雪,渾然與暴雪融為了一體。
“冰雪魔女阿爾彌斯…”
路加耶德微微瞇起眼睛,語氣平靜地念出了對方的名號。
作為北大陸命運女神教會的神官,冰雪魔女在南大陸同樣有著些許名聲。
“路加耶德先生,雖然很抱歉,但我必須阻截住你的移動。”
冰雪魔女從最開始的目標就是擋住第五軍神路加耶德。
同樣為治療職業者的他們都沒有太強的攻擊性,即便路加耶德比她要強,也很難脫離她的冰屬性控制強闖過去。
而互相耗著又很難分出勝負。
“如果可以,真不想和你這位神官交手。”
路加耶德神色微變,抬手按上了背后的醫藥箱。
“我也同樣。”
冰雪魔女說著,周身的氣溫驟然下降,寒氣在她四周凝結成一圈圈冰晶,折射著幽藍的光芒。天空中,烏云翻滾,地面上竟憑空升騰了雪花。
“一般來說,和有武德的對手切磋是一件幸事,但今天在這里和你交戰真是太糟糕了。”
路加耶德暗暗皺眉。
恐怖的魔力在冰雪魔女周身環繞,如同實質一般,空氣都因此而凝結,道路兩旁的建筑上,竟然漸漸爬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既然在這里遇到了你,那就讓我好好見識一下,第五軍神的實力吧。”
冰雪魔女話音落下,夾雜著冰雪的狂風呼嘯而出,卷起漫天雪花,朝著路加耶德狠狠撲去。
那股寒風凜冽刺骨,路加耶德只覺得臉頰生疼,周身的魔力都似乎要被凍結。
但路加耶德絲毫不慌,身形一晃,竟是直接迎著風雪而上。
他伸手在背后的醫藥箱上一拍,煉金毒素一部分涌入他身體,讓他開始獲得全方位強化,另一方面竟變成燃燒劑,開始融解整片街道上的冰封。
西側城郊,奧斯特羅山。
蒼茫的奧斯特羅山峰巒疊嶂,皚皚白雪覆蓋山嶺,在暴雪映照下泛起粲然銀輝。
然而這寧靜祥和的景象被天際傳來的動靜打破。
“你還真強啊,第二軍神,黑曜石之薩隆!”
西格麗德凌空躍起,銀光璀璨的拳頭揮出,雪山瞬間被洞穿。
隔空巨力朝薩隆面門轟來,薩隆反應極快,黑刃橫空格擋,刀刃與拳頭碰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兩股力量角力,僵持不下大地為之山石崩裂。
薩隆手腕發力,黑刃泛起森森寒光,要反客為主。
西格麗德會意,拳頭爆發出熾烈銀芒,竟是不讓薩隆奪得半分先機。
他們時而在天際對撞,時而下墜地面,掀翻林木廝殺。
薩隆雖然沒有說話,但他認真的眼神就像找到了一個期待已久的好對手。
他黑劍刺出,劍招驟變,劍尖在虛空中劃出一道詭異弧線,以迂回之勢避開西格麗德拳路,趁其不備,劍鋒下擊,斬向西格麗德的細頸。
西格麗德瞳孔一縮,千鈞一發之際猛然偏頭,堪堪避過,但她的身軀像鋼鐵般,硬生生用氣息強化抗住了這一劍。
她渾身上下宛如雪亮月光匯聚,一拳砸出,拳勢氣貫長虹,如巨龍咆哮又如颶風怒號。
“盡興。”
薩隆劍勢疾撤,抵擋那山洪海嘯的拳勢,同時以攻為守,長劍在身前劃出層層劍幕。
鐺鐺鐺!!
鑄鐵場般的硝煙金屬碰撞聲響起,再度掀開了天際上的層層雪幕。
山體的另一側遠處。
第三軍神格雅特雙手握機械魔杖,無數條暗紫色的蛛絲從法陣中噴涌而出,如雨如瀑,傾瀉向地面。
蛛絲籠罩之處,萬物都似被抽走生機,樹木枯萎,白雪化為齏粉,連流動的空氣都凝固了。
“別跑了!”
格雅特這回遇到的對手可以說讓他感覺難得的輕松,甚至只要感受到薩隆那邊的恐怖戰斗,他就慶幸還好自己的對手是次元主教而不是霸天主教。
魔力蛛絲應聲而動,如餓狼般朝托利亞多撲去。
“啊啊啊!”
托利亞多面露驚恐,抱頭鼠竄,無論他如何閃躲騰挪,蛛絲總如影隨形,步步緊逼。
轉眼間,蛛絲織成巨網,封鎖了所有退路,眼看就要將他吞沒。
他只能跳進一個空間裂縫,閃爍到了數十米開外,再繼續逃。
“你到底打不打?!”
這讓格雅特的血壓也有點高了。
次元主教那個主教也不是那么弱,可他只會跑,邊跑還會邊賣弱,打了半天,格雅特也感到了煩躁。
格雅特已經將機械法杖切換成了施法最快但威力較低的機械魔杖形態,可還是被次元主教躲過去了。
即便是遙遠山峰的另一邊。
感覺到了格雅特和托利亞多一面倒的戰況,西格麗德和薩隆也感覺到了點吵鬧并且無語。
“你們樞機主教都這么有個性嗎?”
薩隆持劍而立,在難得的戰斗間隙問道。
“還好吧。”
西格麗德迎風而立,淺色長發飛揚,雙瞳如星如紫羅蘭,身姿挺拔如武神降世。
她周身籠罩著皎潔月華,雙拳緊握,渾身上下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勢,昭示著她要征服眼前的一切。
兩人對峙片刻,猛然出擊,西格麗德一拳揮出,裹挾著千鈞之力,直取薩隆面門。
薩隆長劍一抖,劍光爍爍,架開了這沛然一擊。
而在戰場另一端,托利亞多就像快要逃不掉了。
“救命啊!殺人啦!”
托利亞多慌不擇路地躲閃格雅特的攻擊。
“你再叫…”
格雅特眼神稍許認真了些。
格雅特眼中寒光一閃,輕輕將機械魔杖往前一點。
下一刻,無數鎖鏈突兀地出現,從八方將托利亞多連帶著他的空間門牢牢鎖住。
格雅特周身迷霧繚繞,猛然向外大范圍擴散而去,流轉不定如影隨形,無論托利亞多如何逃跑,都無法遠離格雅特分毫。
格雅特出手迅捷,單手一揮,紫黑色的光芒自機械魔杖迸射而出,徑直要沒入托利亞多的后腦勺!
“西格麗德大人,救我!”
托利亞多只能讓周身籠罩起六面空間立方,近乎免疫狀態地避過了格雅特的所有必中法術。
“托利亞多,別來打擾我和薩隆單挑。”
西格麗德對薩隆虛晃一拳,然后閃身來到托利亞多身前,用拳勢幫他逼退了格雅特。
她雖表面這樣說著,但也和托利亞多簡單交換了眼神。
托利亞多是有意識地將格雅特成功牽制過來,造成了二打二的局勢。
這是他們兩個都想看到的。
話音未落,一道森冷的寒芒襲來。
是薩隆的黑刃。
西格麗德側身閃避。
她拳上銀光大盛隔空轟向薩隆。
與此同時,格雅特手中機械魔杖轉換回了施法緩慢但威力更大的法杖,鎖鏈法陣在天空中成型,纏絲從法陣中涌出,如蛛網般向西格麗德和托利亞多罩來。
西格麗德只感到行動一滯。
“格雅特你根本沒法和阿斯克桑相比,他的封印魔法比你可怕多了,竟然能和西格麗德分庭抗禮。”
托利亞多抬手開啟一個空間屏障,生生隔開了那張纏絲大網,讓其落向了其他方向。
“你有資格說話嗎?”
格雅特落在地上,法杖重重敲擊地面,大地應聲而裂,無數藤蔓從地縫中鉆出,如巨蟒般盤旋向天,又如鞭笞般朝西格麗德抽來。
薩隆則手持黑刃,劍氣凜冽,每揮出一劍,虛空便被斬裂,爆出數個黑洞。
面對藤蔓與黑洞的雙重夾擊,西格麗德勢不可擋,她的拳頭接連轟出,拳勢鋪天蓋地,氣浪掀飛落雪,整個山頭都在搖撼。
她渾身綻放奪目銀光,宛如天神下凡將藤蔓打成飛灰,將黑洞生生撕裂。
戰斗肆虐過的地方滿目瘡痍。
參天松林被連根拔起,樹木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枝葉凌亂石柱斷裂,純白雪地上散落著焦黑的泥土和碎石瓦礫。
最可怖的是天象,電蛇亂舞,狂風呼嘯,飛雪都被氣流沖擊得無法自然飄落,在低空盤旋,整片奧斯特羅山天地間都在為這場驚世之戰而悲鳴,為這四位最頂尖強者的混戰而顫栗。
但是接下來打著,格雅特就有點感覺不對勁了。
霸天主教和次元主教就像把他當成了自己人,根本不攻擊他。
兩個樞機主教只逮著薩隆二打一,甚至像在幫他格雅特創造偷襲薩隆的絕佳機會。
薩隆都不得不開始防著格雅特了。
“格雅特,你不該來打擾我的戰斗。”
薩隆略顯不滿地自語,看也不看格雅特。
先前格雅特和托利亞多打起來太有假賽的感覺了,完全就像是格雅特在和托利亞多在鬧著玩。
但目前的形勢看來只能二打二混戰了。
“薩隆,我不是背叛者!”
格雅特只能這樣憤怒地喊道。
可他立馬意識到,自己這樣說,更有種古怪的感覺了。
簡直就像是要薩隆放下防備讓他打一樣。
“看來沒這么好騙呢。”
托利亞多和西格麗德竊竊私語般地交流著。
“薩隆,你別被他們影響,他們是卑劣的復生教會樞機主教。”
格雅特額頭上青筋直冒地聽著西格麗德和托利亞多的對話。
他們的意思在自己聽起來,是字面意義上地在說薩隆沒那么好騙。
但是在薩隆那邊聽起來,可能又有另一重意味了!
驚天動地的大戰,再次于奧斯特羅山上演。
臨近神明領域的廝殺,令凡人難以觀測。
“換個方案。”
西格麗德和托利亞多陽謀般地說著,緊接著西格麗德就朝著薩隆和格雅特突襲而來。
她一拳轟碎薩隆的劍幕,緊接著就被托利亞多的強制位移所閃現,出現在格雅特身前,一拳砸向格雅特。
薩隆雖然反應過來了,但這時候他不敢幫格雅特擋。
如果正面對抗霸天主教的全力一擊,還把后背露給目前很不對勁的格雅特,一旦有所差池,他就會戰敗身死,給同伴們釀成大禍。
就在這一剎那,西格麗德不給格雅特任何機會,那曾經大多時刻保持著輕松的紫色瞳孔仿佛被冷冽的冰霜覆蓋,代之而上的,是堅定的殺伐與決斷。
她化作風暴般將她的拳頭轟進了格雅特的身體里!
西格麗德狂暴的力量將格雅特所懸浮的身后所有山嶺整片掀得海潮翻涌般轟然倒塌,兩者之間的首次碰撞,比雷鳴更為迅速,震響了整座布利爾達城!
奧斯特羅山上裂開了寬廣的縫隙,仿佛被吞噬,一步步崩塌下限,首都衛戍司令部精雕細琢的雕塑和玻璃頃刻間全數震落,碎片隨風四散。
廢墟中被擊墜的格雅特震怒的眼眸里倒映著西格麗德的身姿。
哪怕格雅特的戰斗意識已令他眼里的整個世界在危機來臨時減緩了許多速度,但西格麗德的致命襲擊并沒有發出任何的動靜,當破空聲傳到耳邊時,格雅特已經被命中了,空氣中才爆發出一陣致命的碎裂聲。
絲毫沒有給格雅特喘息的機會,西格麗德的追擊就再度抵達了格雅特眼前。
“格雅特,我們去別的地方玩吧!”
西格麗德如流星般將格雅特沖擊而開,推進著他朝著西側的單獨戰場而去。
此刻全力出擊的她,皮膚縈繞著淡淡的銀色光華,如同新月般皎潔而又神圣,這并非魔法,而是她的身體素質、免疫裝備還有那原初石板與拳意的完美結合所帶來的現象。
西格麗德擁有著塊不同于其他樞機主教們的原初石板——原初石板基礎。
在全力擲出最直接的普通攻擊時,它便會觸發,給予其威力的劇烈增幅。
“格雅特!”
遠方的薩隆俯沖而下,要幫格雅特擋住西格麗德。
這一刻薩隆也發現格雅特似乎真不是叛徒,否則西格麗德不可能這樣往死里打格雅特。
即便仍然可能是敵方的陷阱,但薩隆也不能看著格雅特陷入生死危機。
然而還未完全下落,薩隆就感覺視野錯位,像穿過了一道空間墻,再度回到了高空。
“你的對手現在是我。”
次元主教托利亞多的聲音響起。
這一刻他的聲音不再那么玩世不恭,而是認真對上了薩隆。
“西格麗德,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托利亞多朝西格麗德遠去的方向默念著。
薩隆神色復雜望向次元主教托利亞多。
他明白自己中計了。
托利亞多的一切目的都是為了和西格麗德交換對手,由他托利亞多來拖住薩隆,讓西格麗德去擊敗格雅特。
這次元主教先前的慫不像是裝出來的。
可是被格雅特打得到處跑的托利亞多,實際又敢挑戰遠強于格雅特的第二軍神,令薩隆已經分析不清楚托利亞多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唏,薩隆先生,可以和解嗎?”
托利亞多望著格雅特被銀彗星擊墜飛遠,終于向薩隆提議道。
他已經有點害怕了。
盡管蘭奇的計策很好,讓他和西格麗德交換對手成功了。
但壓力來到了他這邊。
“邪門歪道。”
一向沒什么情緒波動的薩隆都差點被氣到了。
他要快點去幫格雅特。
既然格雅特和托利亞多都成了犧牲位,那么比的就是他和西格麗德這兩個優勢位誰能先行突破對手。
“放過我吧!我雖然攻擊力沒那么強,但茍命還是強的。”
托利亞多像雜技演員一般操控著周圍的空間波紋,不讓薩隆離開。
他正被一個透明的六面立方包圍,漂浮在空中,任何的攻擊都會穿過他。
就在這時,薩隆的劍突然顫了顫。
而托利亞多更是驚異地盯向了布利爾達城中心的方向。
這是遠超過剛才他們這邊奧斯特羅山戰斗所造成的波動,甚至隔得這么遠都能聽見三重結界里的震響。
這只能說明一件事——
海辛托斯和白袍教皇的戰斗,打響了。
積雪中的神裔殿堂高聳入云。
原本晶瑩的表面仍泛起炫目的金輝,仿佛有巖漿在其間流淌。
那是經歷億萬年歲月洗禮而不朽的奇跡之石。
但此刻這座建筑卻被格雅特的身影重重砸響。
驚怒至極的格雅特雖近身吃下了堪稱致命的接連追擊,但他本就有著諸多減傷與保命裝備,他的身體未被再次震飛,于地面和半空之間迅速穩住了身形,周身開始爆發出暗紫色的迷霧陣型,和格雅特那眼中的憤怒一般,展開于他面前的無形魔力屏障抵御住了西格麗德的拳頭,他的身形消弭隱匿的聲音與氣浪再度一圈圈掀起。
“太卑鄙了,西格麗德!”
格雅特抵御住西格麗德的攻勢后就繼續逃跑,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形同詛咒,沉厚而陰冷的魔力像刀刃般在昏暗的山地劃出一道道傷痕,竭力用幻術和封印術將西格麗德和他之間的所有空間封鎖。
這個女人太恐怖了。
根本擋不住。
從看懂西格麗德和托利亞多的換線戰術成功后,格雅特就知道了這女人是要來殺自己。
他的身形隱匿,氣息紊亂,身形也有些搖晃,雪霧在臉上投下陰影,襯得他愈發蒼白憔悴。
“這東西到底吃什么長大的…”
格雅特咬牙切齒地說著,聲音低沉嘶啞,怨毒之意溢于言表。
他打過這種只有數值,沒有機制的對手。
例如亞洛蘭王國的護國劍圣,持有原初石板再生的朱莉安娜。
他可以輕松壓制對手,將對得毫無還手之力。
霸天主教的機制比朱莉安娜還簡單。
問題是霸天主教的數值太高了。
像月女神拿腳填的,身上的氣息和薇奧萊特格外相仿。
根本不是人,擋都擋不住。
薇奧萊特也是個數值怪,而且還有機制,格雅特就一直不理解憑什么薇奧萊特一個祭司的體力和力量跟戰士差不多。
狼族這種沒有弱點只有優點的完美種族確實滅絕得很合理,因為其存在本身就太過分了!
“只要到達那個地方…!”
格雅特拼命逃著,祈禱薩隆能盡快突破托利亞多,或者最好海辛托斯能盡快戰勝洛倫,現在布利爾達中心的克瑞瑅紀念廣場上,格雅特能明確感覺到海辛托斯和洛倫開戰了,那恐怖的神代斬擊威勢,仿佛神明的怒威。
而自己必須在被西格麗德追上之前拖住。
他還有一件空置的史詩裝備卡沒有拿回來。
就放在神裔殿堂的最下方。
虛幻疆域品級:橙色史詩屬性:封印/幻 階級:8
效果:可將目標拖入虛幻結界,在結界內持續召喚出幻象虛空生物協助作戰,若將對方成功持續施加強控五秒以上,則可將其留在虛幻疆域中,解封前虛幻疆域將無法再使用。
備注:它可能連空間、時間一同封印了,虛幻疆域里面類似于一個平行世界,這里沒有任何時間概念,所有東西都被徹底的干擾,所有東西都停滯不前。
只有拿回虛幻疆域他才有對西格麗德的還手之力。
控制五秒往往只有先把對方打到極為虛弱的狀態才能實現。
哪怕不能直接封印西格麗德,也可以用這件裝備開啟的虛幻結界將西格麗德限制住,在他的優勢主場作戰,拖到薩隆過來!
格雅特掏出一枚纏絲瑪瑙銘刻成的印章,將它按進神殿大門的凹槽中。
頃刻間,一道道禁制應聲解除,沉重的石門緩緩開啟,放行了他。
格雅特的身影閃進門內,在大雪中化為黑影,消失無蹤。
他知道沒有其他軍神把守的情況下,即便是神裔殿堂的結界也擋不住西格麗德多久。
霸天主教的拳頭可以摧毀這世上的一切,哪怕是薩隆的劍,西格麗德剛才都是拿鋼鐵般的拳頭正面迎上,光是想一想,格雅特都覺得肋骨發疼,這輩子不想再被這種東西打了。
唯有此刻的神殿讓他稍微安心一點。
神殿內部莊嚴肅穆,回蕩著悠揚空靈的音樂。
那是由豎琴、長笛、風鈴等樂器奏出的天國之音。
旋律時而高亢激昂,時而低吟婉轉,將整個殿堂籠罩在一片圣潔安寧的氛圍中。
樂聲仿佛在吟唱神圣的詩篇,又像是在傾訴萬千年前的歷史,它凈化靈魂,撫平創傷,降下無限的寧靜與救贖。
稀薄的晨光透過玫瑰花窗灑落一地斑斕,將神殿內部裝點得流光溢彩。
格雅特的身影鬼魅般閃爍而過回廊,來到了軍神的圣域。
就在格雅特暗自慶幸時,神殿外突然亮起一片皎潔的銀光,如一輪圓月冉冉升起,將暗影的庇護驅散。
西格麗德已經在拆墻了。
每一聲震響都讓格雅特頭皮發麻。
他生怕下一秒那個恐怖狼人就要出現在他的背后。
光是這樣想著的時候。
身后的轟鳴聲就愈發劇烈了。
西格麗德可能已經沖進神裔殿堂了。
“你這卑鄙的狼女,我跟你拼了!”
格雅特嘶吼著,強行催動體內殘存的魔力,在經過的回廊間架起一道道屏障封印。
然而。
他從探查法術的感知中得到,這女人根本就不打算走回廊。
霸天主教就像無視墻體一般,遇到墻就直接打碎,哪怕會固定多花一點時間,她也絕對不認路。
冷汗瞬間布滿格雅特的額頭。
這樣根本減不了她多少速。
她的思維從一開始就和別人不一樣。
因為霸天主教是徑直朝著他所在的方向追獵而來。
不,絕對不能讓她得逞!
格雅特拼了命地朝著神裔殿堂中心加速。
但沒過多久。
忽然,他瞥見光線漸漸暗淡下來。
似乎不是光線暗了,而是有什么陰影追上了自己。
格雅特的大腦還沒想完這個問題。
前一瞬間仿佛還在建筑內部的碎裂聲。
下一刻已迫近了他的面門前!
“我要快點擊敗你,否則我男人那邊要撐不住了。”
碧發紫瞳的女性,憑空占據了他的全部視野,眼中帶著居高臨下的凜冽之意。
蘭奇雖然可以扛住海辛托斯,但海辛托斯不傻,一旦他發現蘭奇只守不攻太久,就會發覺問題。
她需要完成蘭奇計劃中最重要的一步。
西格麗德未給格雅特任何反應空間,就將她的拳頭再次轟進了格雅特的身體里!
那狂暴的力量讓神裔殿堂內部掀得浪潮翻涌,轟然倒塌,比雷鳴更為迅速,震響了整片奧斯特羅山脈!
連帶著神裔殿堂的地磚裂開間隙,坍塌墜落,一步步崩塌下陷,格雅特和西格麗德失重般地墜落,來到了一片全新的寬闊空間內。
“認輸吧,格雅特。”
西格麗德環視著這神裔殿堂的地下區域,朝著靠在地上頹廢的格雅特走去。
“呵呵…”
陰影攀附在格雅特的額頭上,他溢著血的嘴角竟慢慢勾起弧度,
“沒想到吧西格麗德,這就是我的逃跑路線!”
格雅特的法力流動起來的那一刻,他身后泛著詭異紅光的黑色嵌合魔方被層層鎖鏈束縛在石臺之上,四周豎立著閃爍的禁魔鋼柱,開始旋轉扭解!
恐怖的威力,就像下一秒就要將格雅特和西格麗德一同拖進去!
然而格雅特的笑聲還未結束。
他就像見到鬼一樣瞪大了眼睛。
只見氣霧彌漫。
如有神靈敲響鐘聲,金色的神代威光一圈一圈刮起漣漪直至風暴,從神裔殿堂擴散,直至席卷整座布利爾達城,慶賀著至高至強的九階神靈領域的強者誕生于世上。
在霧光中站著的,同樣是一個眼神困惑的男人。
如同崩塌融化的冰塊一般,發出嘆息的波濤。
他穿著神官黑袍孤身而立,沐浴在圣歌之下,臉上滿是慈悲,早已跨過了生死一關,從信仰之力中聽到的只有眾生疾苦。
生死,對這男人來說就像已經無關緊要。
可對格雅特來說,這是比死還要驚悚的一幕。
“洛,洛倫!!!”
格雅特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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